在冷静下来的仔细辨认后,年幼的孩子瞳孔闪过一丝短暂的茫然与困惑。
紧接着,尚且挂着泪珠的脸上静静地、缓慢地流露出一种叫人看了甚至会不自觉心疼的,失落的表情。
他忽而就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落寞地不动了、蔫掉了。
因为紧紧贴住被蹭得有点乱乱的脑袋这时耷拉下,睫毛也垂着,无精打采的,似乎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真正地失望。
以为窥见希望却又希望落空的、彻底的失望。
花开院千鲤看到那对苍蓝瞳中的光似乎黯淡下,不知怎么的,忽而也感觉心里闷闷的。
不论是真是假,即便仅仅只是狡猾的咒灵构造出的幻象,她似乎也不忍心见到这个样子的五条悟。
想了想,迟疑地,小心试探地靠近些。
千鲤像是对待一只大雨里毛发被打得湿淋淋、可怜地蜷起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动物,用着好像怕吓走对方的声音,以轻轻的音量试着唤了声:
“……小悟?”
被短短的、动物幼崽般雪色头毛覆盖的耳朵动了动。
年幼的男孩仰起脸,有点对于初识的陌生人那种怯怯的眼神望过来。
被泪浸润的水亮的蓝瞳中却又分明可见一丝隐秘的期待。
花开院千鲤组织了一下语言,蹲下来,抵达一个与小家伙小脑袋齐平的高度。
“虽然我应该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但是……”她试探地伸出手,“我可以抱抱你。”
像是独自一人长久地在黑暗中害怕地摸索过、迟迟寻求不到出路的孩子
幼年的五条那对原本已经自我调理强自压抑下水汽的眼睛,一瞬再度变得和荷包蛋的边缘那样抖抖湿湿起来。
于是,他接受了这个陌生的千鲤出于疼惜愿意给予他的一点点安慰,不顾其他地扑过去,小炮弹一样,脑袋紧紧埋在女孩熟悉气息的肩颈里,哇哇哭起来。
虽然六眼告诉她,眼前的人是千鲤,的确是千鲤没错。
所有的细节,全部的特质都在向他传达着这就是无可替代的花开院千鲤没错。
可是心灵上的那对眼睛却又辨认出了这之中微乎其微的区别。
虽然的确为同一人,但眼前的女孩,并不是他的“鲤鲤”。
“呜呜……可是为什么……她、她不要我了吗?”
“为什么找了好久到处都找不到……小悟做错了什么吗?”
花开院千鲤耐心地听完怀里抓着他衣服抽搭的小男孩含含糊糊、逻辑混乱的哭诉,尝试用着最为轻柔的力道拍哄安慰着对方一抖一抖的后背。
直到小朋友的体力耗光,哭得红红的包子脸半埋在他手臂,堆住的脸肉挂着要落不落的泪珠,哭累着睡熟。
小家伙在睡梦中也紧紧用着一只手抓住她的衣料,生怕她离开
雪色的睫毛湿漉漉,眼角红红,离不开人的孩子般,委委屈屈。
花开院千鲤茫然地任由这只小小的、像是宝宝一样的五条黏在自己怀里睡了会儿,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她尝试着想要抽身离开,发丝被牵扯,有几根不慎被男孩的小手连同布料一起勾住的头发径直扯断,留在他手心。
千鲤没有在意,缩小了幅度小心翼翼地将小家伙从身上摘下。
在对方睡梦中被惊扰皱着眉无意识发出不太舒服的闷闷音后,抬手贴在那片短短的头毛覆盖的小脑袋处,安哄入睡地轻轻揉起来。
“嚓。”
细微的声音。
如同裤管扫过草叶所发的微响。
重新将小家伙哄睡熟的千鲤若有所觉地回过头,对视上苍蓝眼毫无遮挡的白发青年投掷过来的,柔软又复杂的眼神。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千鲤抬手,食指轻放唇瓣前无声比出一个“嘘”。
“就那样放着不管,没关系么?”
等到千鲤被找来的白发男人,重新牵着带往原来那处白色的空间,才有些在意地问。
“没关系,”青年只是说,“那孩子很快就会被侍从找到的。”
千鲤看了看那张几乎是等比长大的脸,张了张口,刚想要问出些什么,便已被对方轻推着后背送到一处突兀显现的“门”中。
“回去吧。”
千鲤听到他从身后传来的声音。
“不要回头,就这么告别吧。”
想了想,女孩终究没回头。
而是径直迈入了那扇通往那个、原本属于她世界的门。
模糊了时间概念的黑暗。
醒来。
千鲤徐徐睁开眼。
自己仍就躺在熟悉软和的被褥里,偏过头,时钟所指的刻度几乎只离睡前所瞄的方位偏移过可以无视的些许。
那真的只是一个梦,还是……
千鲤无从知晓,大约也并不重要。
只是,她忽而就睡不着了,起身从被子里出来
光着脚在布满倾泻月光的长廊行走,来到准确的房间,拉门,悄悄地、熟门熟路钻进另一只温暖的被中去。
白发的男孩翻了个身,睁开望来的蓝眼睛似乎透出点无奈,但见到黑暗中那对直勾勾注视而来的、专注的碧翠猫瞳,还是习惯性地伸手,替眼睛的主人掖好有些拱乱的被角,默认了对方的临时加入。
“怎么了?”
重新闭上眼睛,再度入睡前,千鲤所熟知的这个五条悟轻声问。
“没什么……”
窸窣的声音。
千鲤钻钻着挨得离五条悟更近,最后将被室外夜风一路吹得有点凉凉的脸颊贴近男孩被窝里暖绵绵的脸颊边。
“就是害怕小悟寂寞。”
她埋在他的怀里,抱住他,闷闷说。
像是有心事。
是你自己怕寂寞吧。
五条悟无奈想。
手伸过将她小小的后背环圈住,安哄似的轻轻拍一下,下巴贴贴小猫那样在她发顶蹭蹭。
“睡吧。”
不多时。
花开院千鲤听到均匀平静的呼吸声。
不动地又听上一阵,确认过对方已睡熟,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从对方窝住的怀里挤出来。
五条悟察觉到身边的动弹,阖上的睫毛轻微颤了颤,却没醒。
千鲤小心地靠过去,将被抱抱的姿势切换成由自己搂住对方脑袋窝起来主动抱抱的姿势,调整完,这才重新又睡下。
同样学着之前被抚摸后背的方法,伸手绕过圈抱在怀里的男孩后背,一下一下安哄入睡地轻轻拍。
小悟也不过是一个需要人依赖照顾的小孩子,千鲤想,自己要快一点长大,成长到能够照顾小悟让对方依靠的那一天。
她才不会让她的小悟那样难过地哭出来。
木村觉得,这些年,自家小少爷的心理年龄倒是越长越回去了。
究其根本, 他认为大概是花开院小姐不加节制溺爱的缘故。
已经忘记从什么时候起,在千鲤逐渐能够掌控术式正常地适应基本的日常后,照顾与被照顾的关系发生了颠倒。
这天木村帮助这两人收拾去往高专的行囊,整理完顺带将从前的杂物也一并重新清理了一下,从陈年老旧的照片再次翻到冷着一张脸望向镜头的年幼时期的五条。
合上相册,当他将视线投向外边那个正坐在行李箱上超兴奋告诉一旁少女“可以像这样让木村推着我们去学校耶”惊喜发现的白发少年, 满头黑线的木村有一瞬甚至觉得他们这五条家的小少爷是不是在成长过程中给什么奇怪的诅咒掉包了。
“千鲤小姐, 悟少爷之后就拜托您了。”
最后, 心力憔悴的木村只好拜托明显更加靠谱的花开院千鲤, 苦口婆心地嘱咐。
“请千万不要让他在外边随意使性子给其他人添麻烦。”
浅茶发的少女微微颔首。
碧翠的猫瞳注视而来时, 唇瓣不自觉勾出一个轻浅的弧度。
“我知道的,放心吧。木村。”
木村有种现在就要拿起帕子热泪盈眶的感觉。
这么多年……
呜呜小姐终于把他的名字叫对了!
“嗳你们在背着我说什么?”
这时, 一个白色脑袋钻过来。
隔在交谈中的木村与千鲤之间。
不知从哪堆整理过的杂物中间,翻到一只全黑圆框墨镜戴上的五条悟转头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
最后一把抱住还有些迟疑正在看他这副新形象的少女,将她往远离侍从的方位带了带。
几乎像猫一样紧搂住不给人碰的毛线球的架势,警惕而又气鼓鼓地瞪过来。
“木村,”他仰脸,“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你不准和我可爱的女朋友单独说话!”
木村:“……”
知道你们确立关系了。
一路上。
对校园生活充满好奇的白发dk显得兴致勃勃。
“我们是必须得坐着上课吗?”
“我可以躺着吗?”
“我十一点会饿可以提前吃饭吗?”
“刷卡的话可以命令同班同学帮我写作业吗?”
“可以威胁老师让他提前下课吗?”
“寝室的床上放得下六只枕头吗?晚上没有六只枕头我睡不好耶?”
不论多奇怪的问题,花开院千鲤都耐心且细致地好好回答。
而直到五条悟开始期待起新同学的能力和实力, 叼着棒棒糖含含糊糊说着“希望不要太弱不然会很失望”, 一脚踏入新班级教室时
“啊。”
“啊。”
“啊。”
除千鲤以外的几个面面相觑的少年纷纷露出了略微吃惊的表情。
“杰?硝子?”
“悟也在啊……”
“嘛, 想想也基本知道了。”
“嗳嗳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太无聊了吧!怎么又是你们?整个咒术界的同龄人来来回回难道就只有你们两个吗?”
面对五条悟嚼碎棒棒糖惊掉小墨镜的犀利吐槽,花开院千鲤很想说, 整个漫画其实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
“嘛,不过倒也没关系。”
很快不关注这些的白发dk一溜地窜上一只课桌,大大咧咧坐上去。
“重新认识一下——”
他伸出手,像是面对初次见面的新同学,和家入硝子夏油杰自我介绍道:
“我是不论长相实力还是天赋性格上都超强超完美的五条悟,这个是我超可爱的女朋……咳噗!”
话没说完就给短发jk听不下去地抬拳制裁了。
超大一只白猫猫从课桌上仓促掉下来,捂着下巴,可怜兮兮拿泪汪汪的蓝眼睛控诉:“干嘛突然打我!”
家入硝子看也不看他,随手捡拾起自少年鼻梁掉落的墨镜,好奇地对着天花板打开的白炽灯打量。
“前一句话就够令人恼火的了,至于后一句,你这家伙从昨天起就已经在群里刷屏了吧?”
回了一趟无信号乡下老家,并未来得及打开过手机的夏油杰:“什么?”
他有些茫然地看看虚着眼一脸“受不了”的硝子,又看看此时一咕噜爬起来大鸟依人扒拉着缩在千鲤怀里假哭的五条悟,有点没搞明白地懵怔原地。
“……”
家入硝子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扶扶额,拿出手机,调到群消息界面,递到夏油杰面前。
“你自己看吧。”
如若说方才黑发少年的表情还只是有点呆,在阅读完手机内容确认下某个既定事实后,他的表情已经可以用震撼来形容了。
“可你们…不是……”
家入硝子似乎已经预测到他要问什么,挠了挠耳朵,满不在意说:
“一开始我也有点奇怪,不过仔细想想,应该是表的吧?”
毕竟他俩长得也没有特别像。
“姆?你们在说什么?”
被花开院千鲤捧着脸揉下巴的五条悟困惑地探脑袋。
“什么表不表的?”
“兄妹啦,”家入硝子说,“你俩不是表兄妹么?”
“……”蓝眼睛微微扩大的白发dk愣过一下,旋即,“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捂着肚子毫无形象地笑起来,腰都因支撑不住而弯下。
“你们是笨蛋吗?”
后来,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也才知道花开院千鲤和五条悟并没有血缘关系。
不过回想起之前,他们也偶尔会怀疑,曾经两个相处模式那么像兄妹的二人,真的会产生在那之上的额外情感吗?
对此,花开院千鲤是怎样的想法五条悟并不知晓。
他只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性/方面意识的萌芽,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将对方当做最起初时那种“需要自己照顾的一个小家伙”又或是“放心不下的小孩子”看待。
小时候她会钻进他的被窝,就算两个人拥在一起,紧紧地贴住抱紧在一块,五条悟脑袋里想的也只是这样能让她暖和一点
即便会被木村委婉地出言提醒,“应该逐渐让小姐改掉这个习惯”,他也不会当做一回事,而仅仅是考虑着,这样的话千鲤睡起来会觉得比较安心,在自己这边取暖会让她冬天里睡得舒服些,也就任由对方一直这样。
和谐的状况一直持续到某天,五条悟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的他真实地、也更加亲密地感触到对方柔软温暖的身体,像水一般,如丝绸一样,无孔不入的甜腻与战栗冲击着他从未接触过此类感官信号的大脑。
梦醒后,他一声冷汗地发现自己抱着像以往一样毫无防备熟睡在他怀里的少女,弄脏了身下的床被。
那之后,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千鲤对自己的信任,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为了方便她取暖抱着她入睡。
正常人的脑子,对于这种情况,解决的方法当然是中止这种已经不适合二人年龄的相处行为,尔后回到正常的轨迹上来,对吧?
可是五条悟并没有这么做,自己是在装傻、期待着什么吗?
还是说,他骨子里其实是一个相当恶劣的家伙,想要利用女孩对自己长久以来的信任、利用她的懵懂没有防备,用以满足内心所想的野望呢?
怎么样都好,总之,那件可说是失控的事件便就那样发生了。
记忆有些模糊了,或许是鲜明的初次体验对于那时的五条实在是一种超过的刺激。
总之,现在要回想起来,他只隐约记得,似乎是平躺在少女身边迟迟无法入睡的自己,在感到口干舌燥间,嗅闻着对方不断拉扯住神经的香气的一刻,铤而走险地将手掌,伸向了自己浸得颜色微深布料底下难耐蠢动的猫尾巴。
当时,应该是被他没办法完全收住的动静弄得有些快醒了,但没完全醒,尚且处于睡眠状态的少女翻个身,滑滑软软的胳膊连同大腿十分没有形象地将他整个搭住。
她从小睡相就不是很好,应该说,是非常差。
很多时候滚来滚去,有时还会把他踹到床底下。
好多时候醒过来发现自己像抱枕一样被压在下边当成猫垫,都已是见怪不怪的情况。
但那一次显然是大危机,因为五条悟做贼心虚,以为被发现,心脏一跳,胆小的猫猫直接给吓到当场缴械。
雪白像是牛奶一样的人造物当即沾染到少女其中一只肤色嫩白的腿上,五条悟蓝眼瞪大,胆战心惊地看着那流淌下来给人以视觉冲击和动态感的一幕,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只余“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的念头在脑内疯狂打转。
或许是被有些陌生的温度烫到,睡熟的少女身子下意识地缩了缩,感到不安似的本能地又向着离拥有着熟悉气息的人怀里靠近一些。
五条悟大惊失色,现在的自己乱七八糟还并未清理,自然不想继续弄脏对方达成触碰,贴墙的壁虎一样手脚并用地要往床里边靠。
直到退到避无可避,五条悟给一直逼到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依旧被对方毫无间隙地、撒娇一样紧密贴上。
……弄脏了。
他双目晕眩地看着面前令其良心不安自责内疚却又的确激发起奇怪兴奋点的场景,心想,都已经这样的了,不如干脆……
虽然很对不起,但他实在忍得太难受,那张因为呼吸微微张开的、可以窥见其中可爱小虎牙的柔软水润的唇瓣又实在离得太近,就好像等待着自己前去品尝的水信玄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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