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未从陈瑾的笑容中看出了端倪,却更觉得头痛无比。
这还没成亲呢,双方斗得不可开交,长此以往,那还得了?
但一想这皇权和世族何时消停过,现在不过是因为司徒家不喜于陈瑾,而陈瑾亦不喜于司徒家,因此才会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罢了。
“殿下,汾阳公主送了一封信。”耿昌在容未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行来,禀告一句,也将信与陈瑾送上。
陈瑾取过一看,微微一愣。
汾阳公主送来的信中写道,司徒家一再送帖子,陈瑾都不理会,这就送到汾阳公主手里了。汾阳公主不是陈瑾,自然没有陈瑾的底气,司徒家有请,她是不管想去或是不想去,都只能去。
于信中,汾阳公主只是提醒陈瑾,她与司徒家的事是她和司徒家的事,同陈瑾并无干系。无论汾阳公主在司徒家发生什么事,陈瑾都不必理会。
有些冷眼汾阳公主受过了,不在意再多一些。
她知道陈瑾和司徒家你来我往,已然在不断交锋,也清楚双方的相争相斗,皆是要分出一个胜负,她也明白,陈瑾现在占尽上风,若不是因为司徒家束手无策,也不会对她出手。
陈瑾不必理会此事,只管按她原本的打算,欲如何行事,且如何行事。
汾阳再不得宠,依然是大齐的公主,若是司徒家敢对她不利,第一个容不下他们的人必是顺帝,陈瑾且放宽心。
写信送与陈瑾的汾阳,只是想告诉陈瑾,有些事她可以自己做好,陈瑾无论从谁人的嘴里问出多少事,都不必理会。
汾阳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虽不能和陈瑾肆意张扬相比,亦断不是旁人可以随意欺负的。
陈瑾当然相信汾阳不是好欺负的人。势不如自当蛰伏,也该知足,但若有人损及家国天下,汾阳是大齐的公主,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封信送到父皇手中。”陈瑾觉得,汾阳信中分析朝局井井有条,知事而无所畏惧,这样的人,如何不该让顺帝知道?
顺帝虽然养出了如陈衍这样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儿子,也有知恩图报,明事知理的女儿。
像陈瑾这样的不算是异数!
耿昌一顿,还是极快地接过。
司徒家,也不知这一回是不是一样的犯蠢,陈瑾拭目以待。
随后,司徒家照旧设宴,虽然最近这些日子司徒家设宴的名目多了,但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那是冲陈瑾来的。可惜陈瑾这一位公主确实不同寻常,几乎完全无视司徒家。
不少人背地里都揣测,陈瑾这是不打算和司徒家的人相处了吗?
连一丁点的面子都不给司徒家。这样的肆无忌惮,司徒家何时受过这种气,司徒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还要娶陈瑾?
依他们对司徒家人的了解,怎么都觉得,司徒家的人从来都是不肯受气的,司徒夫人上门,连康乐公主府门都进不去,更是亘古未有。
偏司徒家竟然都咽了这口气,而且更因这一事,宜佳公主搬离司徒府。
其实对宜佳竟然非要在司徒府住,不乐意顺帝赐下公主府这事,不少人都在心里感叹,司徒家的人实在懂得笼络人心。看把宜佳拉拢得那叫一个五迷三道。
谁能想到一位公主为了一个男人,连公主的尊严和骄傲都舍了,就算要嫁人,也得就近。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陈瑾竟然还选了司徒晋为驸马,这么着还能不让宜佳闹腾,司徒家了不起。
不过,顺帝毕竟是为君为父,他能一直任人欺负他的儿女?
瞧瞧看,这就出招了。
入司徒府参加宴会的人,听闻司徒家这一回竟然请了一直如同透明人的汾阳公主,自都是一愣。
汾阳公主衣着不算华丽,却十分得体,面对众人打量的目光,落落大方,面对司徒家的人套近乎,她也应对得宜。
自然,汾阳公主注意到每一个好奇的眼神,她比谁都更清楚,她出现在这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要给众人解释的不是她。
汾阳公主不与人套近乎,面对上来客套的人也好,或是冷眼扫过的人也罢,她都面带笑容,不亢不卑,倒是在无形中让人对她凭添了好感。
“闻康乐公主与汾阳公主感情不错,怎么康乐公主不与汾阳公主一道来?”
有人等得太久, 久得再也按捺不住,问题脱口而出。
汾阳公主抬头看向对方,她对这一位所知不多。
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瓜子脸夫人, 容貌出众,可就算面上带着笑容, 眼底却无半点暖意。
“夫人有感情好的人吗?”汾阳不管对方是何人, 只称一声夫人自不失礼。
“自然是有的。”瓜子脸夫人骄傲的抬起头, 扫过汾阳时透着轻蔑和不屑,高高在上得连堂堂公主都看不起。
汾阳不在意,这样的目光,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也相信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感情再好, 难道你与对方自该形影不离,没有半分自由?司徒家下帖请我过府, 我来了是我的事。
“至于康乐来与不来, 自也是康乐的事, 除了我父皇,谁也没有资格多问。包括你是吧?”
汾阳最后虽然用了疑问的语气,可是谁都清楚,汾阳语气再平静,但这一番话甚是硬气。
那一位听着汾阳都亮出顺帝说话了,她敢说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话?
真有这个心,也断然不能宣之于众, 让天下的人都听见,知道她的胆子如此之大。
可是, 顺着汾阳的话回答,那不是等于认怂?承认了害怕他们皇族?
怕, 不能说完全不怕,但要说有多怕,也是不至于的。
众目睽睽之下认输什么的,多少人咽得下这口气?
尤其这出头的人明摆是想要闹事,尤其要踩陈家人的脸。
“不过是几句玩笑话,公主殿下何必当真。康乐公主,我们司徒家宴请几何,公主都不愿意上门,想来是不喜欢登我们司徒家的门的。”
此刻一个看起来八面玲珑的中年女子出面,打圆场的同时,也在无声地告诉在场的人,陈瑾的架子不是一般大,他们司徒家下帖多少了,陈瑾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汾阳微微一笑,“宫中设宴,父皇也从未要求天下臣子不可缺席。”
低下头一脸委屈的人,乍然听到汾阳的话,颇是不可置信,目光望向汾阳,似在无声地询问,她是听错了吧。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大齐汾阳公主,竟然如此巧言令色?
说出这话的汾阳面对众人的打量,没有半分闪躲地抬头挺胸。
她既然来了,便料到会有多少为难,但辱她可以,想辱他们陈氏,断然不能。
汾阳言尽于此,谁都明白了,自来低眉垂眼的公主,虽然不是得宠的那一个,但也绝对不是好欺负的那一个。
因她不得宠之故,几乎所有人都习惯于无视她,以至于都不知道汾阳公主是何性情,只管等闲视之。
没想到,她竟然能不软不硬的反击于人,令人刮目相看。
“各家下帖,自是都希望持帖之人上门,纵然不来,也是各有原由,我们司徒家绝无怪罪之心。”眼看气氛一僵,终于是有会说话的人出面了,不敢再有半分问罪之意。
这一位是司徒晋的长嫂,出自马氏,一向助司徒夫人理家,一听说这边闹出事,焉能坐得住,立刻赶来。
听到汾阳公主之言时,连忙出言。
皇帝都不要求收到他帖子的人必须到宴,旁人就算是再显贵的世族,谁敢有此心?
汾阳公主不仅仅是亮出顺帝压人,何尝不是向众人昭示,她虽是不受宠的公主,不代表能够任人欺负。
“公主与诸位前来,是我们司徒家的幸事,请诸位随意,无须拘束。”马氏见汾阳并没有咬住人不放,非要咬下他们司徒家一块肉不可,连忙招呼看戏的人们,都别想着看戏了,赶紧的,自去寻他们各自的乐子去吧。
“说的是,难得来一趟,理当高高兴兴的,大家都随意,随意。”总有那与司徒家交好的人,这就连忙招呼众人,都别围在一处,该玩该闹,都自去。
不管是哪一个想挑汾阳毛病的人,都在这一刻叫人拉走了。
汾阳看着司徒家的人各安排人把人拉走,记在心上,亦无作声之意。
直到马氏行来,朝汾阳公主福福身,汾阳公主客气地还以一礼。
“公主殿下极少出来,往后你我都是亲家了,该多走动才是。”马氏笑容可亲,想拉过汾阳公主套近乎。
汾阳公主嘴角勾勒弧度,答道:“我一向喜静,且有宜佳在,宜佳一向直来直往,我当姐姐的,该让着妹妹。”
不提宜佳还罢了,提起宜佳,不就是告诉马氏,结亲什么的,难道陈氏独一女嫁入司徒府?
宜佳嫁了几年了,司徒家的人从未同她套过近乎,现在突然大变样,大可不必。
马氏沉下了脸,亦是万万想不到汾阳竟然如此不留情面。
“殿下在心中怪罪我们失礼?”马氏是想跟汾阳亲近些的,毕竟陈瑾处无从下手,这让司徒府上下其实都很心焦。
尤其是司徒晋的态度,竟然是完全纵容陈瑾之意,这就更让司徒府上下都打定主意,必要与陈瑾多有往来,最好能弄清楚陈瑾的心思。
“你们不曾失礼?”汾阳公主不答反问。
马氏如何也想不到,一个不得宠的公主也如此傲气,一口气卡在喉咙,半分没缓过来。
汾阳公主道:“我对司徒氏上下皆以敬之,并无半分不喜,然你们司徒氏如何待我,众人皆看在眼里,想必也会传至朝中。”
这番话是在提醒他们,今天的事,因司徒家最近闹得太过,以至于天下瞩目司徒家,若是司徒氏有不当之举,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对她一个公主不敬而已。
后果,司徒家想清楚了,他们是否担得起!
不得不说,马氏之所以出面打圆场,正是因为如此。
如果不是因为汾阳公主的身份。她再不受宠,依然是皇帝的女儿,大齐的公主,难道马氏会管旁人如何为难汾阳?
当然,现在就算有人想为难汾阳,事实上,他们还真不太能为难得了。
看汾阳话里带刺的样儿,谁想为难她,她会一一反击回去,绝不留情。
马氏都讨不了好,更是被汾阳明里暗里地提醒着,千万千万不要忘记,汾阳公主始终是公主。
始料未及,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竟然也如此洞察局势,出人意表,但也同时让人不得不感叹,宜佳还真是半点没有学到。
“先前但有失礼之处,我在此向公主赔罪,望请公主原谅。”事至于此,除了低头认错,再无其他办法。出面的马氏就是要解决问题,更不能影响司徒氏。
福身认个错,不算什么大事,马氏忍得下这口气。
汾阳公主连忙将人扶起,亲切地道:“夫人不必如此,我既为客,当客随主便。”
换句话来说,司徒家如何待她,她自如何待司徒氏。
马氏眉头轻轻跳动着,这一位公主,真真是让人小瞧了。
不管是陈瑾还是顺帝,听说了汾阳公主在司徒府上的表现,都心情愉悦,陈瑾还得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谁说不得宠的公主就得受人欺负了,那也得看看旁人想不想反击。
汾阳公主很明白,司徒家下帖请她过府,醉翁之意不在酒。
同样,她也明白,她这一回在司徒府上的表现,定也会一字不落的传到顺帝耳中。
作为一个皇帝,可以无视自己的女儿,却不能容忍有人借着无视他的女儿,踩着他们陈家的尊严。
那么多年来,汾阳公主努力弱化自己,不在人前出头,更不与兄弟姐妹相争,对于太多的人而言,她的存在等于无。
可这一回后,汾阳公主的名头,会牢牢地印在众人的心间,任何人,都不会再敢小瞧她。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
陈瑾考虑,顺帝接下来会如何?
司徒氏一再出手,看似冲着陈瑾来,难道不是冲着顺帝?
顺帝在陈瑾占据上风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出手,然而现在看来,司徒家非逼得陈瑾出手不可,为此,都不惜把一向不在人前显露的汾阳扯了进去。司徒氏,有些失了分寸了。
不出陈瑾所料,顺帝确实动手了,最近因司徒晋之故,依附于司徒家的家族,有好几个被朝廷处置,以至于有些墙头草都开始对司徒家动气。
比如御史状告司徒氏一位竟然胆敢抢占民田,最后失手杀人。
这一位论起来算是司徒晋的堂侄,虽说年纪与司徒永同岁,辈分却比司徒晋还小。
御史闻风而奏,自然得派人查查。
刚有人奏上,马上附上证据,这情况看来,若说不是有备而来,谁能相信?
“陛下,人证物证俱在,杀人者死。贪赃枉法者,自当诛之,请陛下明察。”听听,听听看,这不就马上有人想借此机会,杀一杀司徒家的锐气了?
司徒家,他们也太失了分寸,忘记了他们始终是臣。企图凌驾于皇帝之上,也不想想,顺帝容得下他们,愿意容得他们,不代表他们越了规矩都能容之?
既然他们忘记分寸,难道皇帝不能提醒提醒他们?
“众卿以为如何?”顺帝沉下了脸,却还是得问问众臣,尤其得点名问问某一个人,“司徒安之,你怎么看?”
第092章 看不透
这么被点名的人, 司徒晋,他是坦然地出列,迎对顺帝道:“臣附议。杀人者死。”
哇!司徒晋如此果断, 甚至不留半点情面,着实令人惊讶, 就算问出问题的顺帝, 眼中亦流露出了不可置信, 随后却只剩下赞赏。
不错,确实很是不错。这就是顺帝为何不喜欢司徒家势大,依然很喜欢司徒晋的原因。
为臣者, 总是不可避免怀揣私心的,但不管你怀揣多少私心, 自该念及国家之利。
然而有太多的世族,在他们心中没有国家之利。对他们而言, 这个天下, 这个江山是兴是亡, 都与他们并无太大干系。一个王朝亡了,再建一个就是。
或许,对他们来说,新建的王朝能让他们得更多的利,达到更大的目的。
司徒晋就不一样了,他不是不在意家族,却不会一味维护他的家族, 让法律形同虚设。
是非对错,律法有定, 就算你是自己人,犯了法就得受罚。
眼前的司徒晋一言罢, “律法之前,一视同仁。身为朝廷命官,饱读诗书,更应该遵纪守法。犯法者,是为毁国之安宁,杀人是为不仁,理当依法处置。”
一句答完,司徒晋面对众人诧异的眼神不以为然,只管再一次道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为何他会认为一个人该杀。
顺帝颔首,十分满意。
“诸位还有异议?”司徒家的人出面了,支持依法处置司徒家的人,好啊,自该如此。
谁就算再反对,也得问问他自己,究竟他该不该反对,难道司徒晋不代表司徒家?
顺帝心情很好,等着下头的人反应,结果没有一个作声。
不说话就是默许,顺帝立刻道:“一切依法处置。”
身为廷尉的某位自得出面,却是抬头扫过司徒晋一眼,这一位也太狠了点。
可是转念一想,说司徒晋狠也不太对,毕竟司徒晋总不能徇私舞弊。证据确凿之下,漂亮的话是必须得说,至于到最后有没有人说到做到,须得另当别论。
对,肯定是这样的,不管谁把话说得再漂亮,总得护着自己家的人。
想到这里,众人也就不再用着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司徒晋。
廷尉应下一声是,今日的早朝便就到此结束。
在散去前,顺帝吩咐道:“安之,随朕走一趟。”
“唯。”司徒晋岂敢拒绝,爽快地应下一声是,在众目具瞻之下,尾随顺帝而去。
顺帝领着司徒晋退回内殿,自有人为顺帝除去身上的朝服。
司徒晋在一旁立着,没有丝毫不耐烦,对于繁琐的衣裳,也是早已习以为常。
“朕以为你对家中近日之事,并不清楚。”换上常服,顺帝招呼司徒晋到一旁坐下,正好,他们这对未来的翁婿,可以趁许多事大局未定前,更说明白。
相似小说推荐
-
我的小悟哪有这么可爱(猫铃) [BG同人] 《(综漫同人)我的小悟哪有这么可爱》全集 作者:猫铃【完结】晋江VIP2024-02-29完结总书评数:3260 当前被...
-
我靠植物系爆红星际(一朵安眠) [穿越重生] 《我靠植物系爆红星际》全集 作者:一朵安眠【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03-08完结总书评数:1394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