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墙外，莫白隔着头盔认真地看着大小姐。
这一次，大小姐身上的颜色是深灰色的，她几乎融入到夜色中，灰色让她看起来十分邪恶。
莫白愣了下，规则没有错，大小姐真的是外来者。
但她依旧不认为自己被污染了。
于是莫白说道：“或许那个双胞胎的故事就是为了分裂我们的。”
大小姐还没说话，城里的警报就尖锐地响了起来。
一队守卫快速跑了过来，带队的小队长大声喊道：“有外来者触发了无忧城最高级别的警告，所有人紧急集合！”
莫白和大小姐连忙跳回宅院内，躲开了守卫的追捕。
大小姐没有说谎，她的规则是真实的，她没有骗人。
但莫白也不认为自己被污染了。
她想了想道：“会不会是‘故事’为了阻止我们联手，故意说的假话？”
大小姐思索片刻认可道：“有可能，如果城主就是‘故事’，她不可能这么简单地把真相告诉你。或许受规则限制，她一定要透露一部分真相给你，但她绝对会将真相隐藏在假话中，半真半假地告诉你，用来混淆你和我的视听。”
莫白也道：“确实，那两个故事，有可能是一真一假。如果我们因为‘故事’的挑拨无法彼此信任，就绝不可能战胜祂。”
讨论到这里，莫白发现她们的推理回到了原点，陷入僵局中。
莫白分析道：“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把‘故事’弄到现实中吧。”
大小姐道：“其实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我这个宅院就是‘现实’？”
莫白道：“你的意思是，这里是‘涅槃行宫’，还属于我们的领域，是现实和‘故事’的交界处，‘故事’要是来到这里，就相当于进入现实世界？”
大小姐点点头：“别忘了，规则一提到过，我在宅院是绝对安全的。这个绝对安全指的或许不只是颜色，还有‘故事’无法在我的领域内伤害我。”
“‘涅槃行宫’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莫白问道。
大小姐道：“‘涅槃行宫’没有绝对防御的力量，但顾天冬有。‘完美受难者’的能力是，只要被相关能力击中一次生还，就能记住这种能力，这种能力无法生效第二次。”
“‘完美受难者’什么时候被‘故事’攻击过？”莫白不解道。
大小姐道：“我通过叶平均的描述，确定‘故事’不是在我用全力和‘黄昏’战斗时侵入‘净土小镇’的，而是从叶平均等人来到‘净土小镇’开始，就在侵入领域。
“‘故事’起码侵蚀小镇超过两天。但我与‘黄昏’决战时，依旧拿回了全部的力量，这说明‘故事’没有得到我藏在‘涅槃行宫’中的能量。
“但祂不可能不试图对这部分力量下手，唯一的答案就是，‘完美受难者’拦住了祂的侵蚀。
“我想，‘完美受难者’承受其他超星的攻击，可能还需要适应超星的能力，但它对‘故事’的污染是绝对免疫的，不需要适应一次就可以防御。”
“为什么？”莫白道。
大小姐看了她一眼，眼中藏着一丝莫白读不懂的情绪。
大小姐说道：“因为‘故事’中没有苦难，‘故事’是为了逃避现实中的苦难才出现的。‘完美受难者’从来不逃避苦难，他愿意承受所有苦难，他从不逃避现实。”
莫白想起顾天冬临终前的一幕，这个人到最后也没有放弃，没有逃避，而是将希望留给了莫白。
大小姐道：“当然，超星没有那么弱，如果给‘故事’足够的时间，祂可以用庞大的能量硬生生将‘完美受难者’的能量耗尽，让这张卡彻底消失。因此当时如果我没有及时回到领域内，‘完美受难者’迟早会消融在‘故事’中。”
莫白及时赶了回来，给“完美受难者”补充了能量，“完美受难者”的能量恢复，还能再抵挡“故事”一段时间。
但这是有时限的。
如今莫白被封印，无法为“完美受难者”补充能量，他们身处无忧城，“完美受难者”的能量迟早会耗尽。
大小姐道：“我的绝对安全是有时限的，必须尽快解决战斗。否则若是这里被攻破了，就永远没有战胜‘故事’的机会了。”
莫白道：“那就要想办法将城主引到这里，可是城主会不知道这里危险吗？她受了伤，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怎么可能离开城主府？”
大小姐想了想道：“如果有强大的外来者破坏了无忧城的防御系统呢？”
莫白立刻领悟，她说道：“你是想……”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什么人？”大小姐问道。
门外的人道：“大小姐，我是夜间守卫队的队长，有外来者出现在你的院子附近，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们需要搜查你的房间。”
大小姐对着莫白挑了一下眉，朗声道：“那你们需要等一下，我要起床穿衣服。”
说罢，她将手放在室内的装饰品上，这装饰品有很大一部分成分是用金属制成的，只见装饰品的形状慢慢发生改变，变成一把钢刀。
莫白道：“你能使用能力？”
大小姐道：“我只能使用最基础的‘环境优化’，就是刚成为玩家时的能力。”
莫白还记得，她那时只能改变环境中的小饰品，只有三种能力，“位置改变”“物理变化”和“化学变化”，其中“化学变化”最消耗能量。
大小姐一定是能量有限，才使用了消耗能量较少的“物理变化”。
大小姐将她推到门前，自己拉下床帘，躲在床帘后面，她对莫白道：“你如果不能使用能力，就在这里看着吧。”
说罢，她朗声道：“这毕竟是我的房间，不能有太多人进来，最多只能进来两个人。”
守卫应下，莫白打开门，见外面站着几十个人。
守卫队长带着一个守卫进来，莫白关上了门。
守卫队长看到床帘是拉上的，第一时间走向床帘，他刚拉开帘子，一把长刀砍了下来，同时，一只手放在他的盔甲上。
瞬间，盔甲四分五裂地落在地上，长刀狠狠地砍向他的脖子。
和他一起的队员当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队员冲上去想保护队长，在看到大小姐的脸后愣了一下。
他看向莫白，不明白为什么出现了两个大小姐。
只是这么一分神，大小姐的刀已经砍在了队长的脖子上，队长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队员想逃，谁知大小姐动作极为敏捷，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手中的长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军刺，毫不犹豫地刺入他的胸膛。
“来人，外来者在这……”队员临死前只来得及高声喊了这一句，就倒了下去。
大小姐拔出三棱刺，鲜血染湿了她的裙角，黑色的裙子看不出血色，只是裙角的颜色深了一些。
莫白看着她脚下的鲜血，心中隐隐生出了不适感。
由于队员临死前的警示，门外的守卫听到声音破门而入，一队人进来后先是看到莫白，又看到站在两具尸体旁的大小姐，被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愣住了。
大小姐看到这群守卫，鞋尖轻点，将之前落在地上的盔甲踢飞。
盔甲也是用坚固的金属制成的。
大小姐之前是使用“物理变化”让盔甲的形状发生改变，从完整盔甲变得四分五裂。
如今，金属盔甲被踢飞，大小姐再次使用了“物理变化”，将一大片盔甲变成许多薄如蝉翼的刀片，刀片飞向守卫们，精准地击入守卫的脖子。
守卫们全副武装，全身上下都被盔甲覆盖，唯有头盔和盔甲是分开的，头盔和盔甲的连接处有一条很细的缝隙，正是咽喉的位置。
而刀片就这样精准地没入这小小的缝隙中。
大小姐没有这么精准的投掷能力，她一定是使用了“位置移动”，让这几十个刀片准确地击中她想击中的位置。
几十个守卫，有些还没来得及挤进卧室中就倒了下去。
只有最后一个守卫还站着。
他手中竟是扛着一把机枪！
无忧城是一个十分混搭的城市，它是由无数人的故事构成的，因此风格相当隔离。
城主府是欧式建筑，大小姐的宅院却是中式的。守卫穿的是骑士盔甲，手中的武器却是千奇百怪，有长剑、长刀、长枪、弓弩、箭矢，还有手雷和AK。
还有人拿着能量剑，像星球大战一样。
守卫看着一身黑衣，宛若恶魔般瞬间击垮数十个同伴的大小姐，毫不犹豫地射击，一连串的子弹如密集的雨点般向大小姐击去！
谁知大小姐不避不闪，迎着子弹走向守卫。
那些子弹在她身前一厘米处停了下来，像是被什么拦住了一样。
莫白清楚地看到，在那个瞬间，大小姐身后出现一个六翼天使的虚影。
天使巨大的羽翼挡在大小姐面前，拦住了子弹的攻击。
在这个宅院中，大小姐是绝对安全的！
守卫见伤不到大小姐，惨叫着丢开机枪，转身跑了出去。
大小姐没有追杀他，而是放他离开。
“你就这么放他走了？”莫白道，“他会叫来更多守卫的。”
大小姐露出一个看似平和实在隐藏着血腥气的笑容，她柔声道：“就是要他来叫救兵啊，只有他叫来救兵，我才能用不离开宅院的方式，破坏无忧城的防御系统。
“你的规则让我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只要出现外来者，守卫们必然倾尽全力清理外来者，外来者要是强大，那所有守卫都要出动。
“通过你的小队长的故事，我认为，当守卫损耗到一定数量，城主一定会出手，这是无忧城的规则。
“领域是保护超星意识的，就算是‘故事’，也必须遵守规则来维护领域的完整。
“我在这个宅院中绝对安全的，不管守卫如何攻击，都不会伤到我，所有守卫都只能任我宰割。
“我倒要看看，‘故事’能容忍我多久。”
莫白道：“可是你在宅院中是本地居民，不是外来者。刚才你是离开了宅院一瞬间才触发了规则，现在你守在宅院内，未必能持续触发规则。”
“可以的。”大小姐道，“无忧城内不只是我一个外来者。”
是小七！莫白心中一惊，小七小巧又灵活，很难被人发现，但又会触发规则。
只要小七不断往返宅院中，大小姐在宅院内消灭守卫，就能制造出有一个强大的外来者在无忧城内的假象，规则就会不断逼迫守卫来大小姐府中找外来者。
这样一来，大小姐只要坐在院子里，就能让守卫自己送上门来，破坏无忧城防御系统，将城主逼到这座宅院里。
好可怕的计划！
大小姐将她听到的每个规则都利用到了极致，又将“完美受难者”和小七这两个帮手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每一个细节都被她利用起来。
莫白道：“可是守卫不是只有这么弱的，还有强大的A级守卫，你只有这几种能力，未必能战胜所有守卫。”
大小姐一手提刀，一手提着机枪，冷笑一下道：“如果是在其他副本中，我确实没有胜算，可这里是‘故事’，生活在这里的，是一群很少战斗，没有痛苦，只有幸福生活的居民。
“没有经历过血与痛战斗训练的守卫，就算有再强大的能力，也不是我的对手。
“也该让这些生活在‘故事’中人，见识一下现实的残酷了。”
她对副本怪物心存怜悯，不希望死伤这么多守卫。
莫白猜测，大小姐就是当初她在“心镜房间”中看到的另外一半，是黑暗面的她。
“故事”把她拆成了两半，是不是打算让黑暗面占据这具身体？
黑暗面没有大爱，是无法承受超星的力量的，到时候就算她们融合，也无法掌控这股力量。
莫白拉住大小姐，心平气和地讲出了自己的猜测，并道：“你的性格太暴戾了，请稍微克制一下。”
大小姐道：“那等融合的时候，由你主导精神方面不就好了。”
“你愿意？”莫白道。
她以为独立出来的大小姐人格会反对。
大小姐似笑非笑地看着莫白，说道：“这不是为了超星的实力吗？我的思维和人格又不是消失了，谁来主导又怎么样。”
莫白道：“我以为你会想要独立出来，是我心胸狭隘了。”
大小姐道：“你把利害关系分析得那么清楚，我也不想最后无法掌控身体，功亏一篑，当然会听你的建议。”
莫白微微放下心来。
这时，又有守卫在叫门，想要破门而入。
大小姐提刀又要冲上去。
莫白拦住她道：“把人打到不能战斗就好，没必要非要杀死啊！”
大小姐道：“我不反对圣母，也不反对做人留一线，可是想不杀守卫又能制服他们，前提是我有远远凌驾于他们的实力。我现在实力被封印，顾天冬的能力又不知道可以支撑多久，我没有做圣母的资格。”
“可是……”
莫白还想说什么，大小姐便打断了她：“那你来啊，你如果可以做到，就由你出手。”
争执间，守卫们已经冲了进来，大小姐提刀来到院子中，一刀击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守卫。
莫白见状再也忍不住，拦在大小姐面前道：“我来就我来！”
那一刻，莫白觉得自己的能力好像恢复了。
她意识到，她和大小姐是不一样的。
她的身份是守卫，和这些守卫是同处在一个环境中的。
她可以对守卫们发动“环境同化”！
莫白站在大小姐身前，手中提着守卫们共有的头盔，发动了“环境同化”。
以头盔为媒介，所有守卫都被莫白“同化”了。
淡淡的圣洁的白色光芒笼罩住守卫全身，莫白闭上眼睛道：“睡吧。”
说完，她就陷入了睡眠中。
被她“同化”的守卫们也齐刷刷地倒了下去，陷入沉睡中。
莫白轻声哼着一首摇篮曲，守卫们嘴角露出笑容，陷入甜蜜的梦乡中。
莫白放下作为媒介的头盔，睁开眼对大小姐说：“这样总行了吧？”
大小姐看着莫白道：“你的能力什么时候恢复了？”
莫白想了想说：“或许是和你接触的时间久了，能力就渐渐恢复了。超星的力量有聚合性，就算我们无法主动融合，体内的力量也在互相吸引，这种吸引力应该可以冲破封印。”
“所以如果我是‘故事’，就绝不能让两个分开的我相遇，一定要用各种办法限制两个我相见。”大小姐意味深长地说。
莫白道：“是啊，所以我们的身份才大不相同，要不是小七，我们根本不可能有见面的机会。”
“是小七让我和你相见的吗？”大小姐问道。
“难道不是吗？”莫白道。
“你说是就是吧。”大小姐道。
说罢，她提起刀，斩向已经昏睡的守卫。
莫白连忙拦住她，很生气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大小姐毫无感情地说：“补刀。”
“他们已经没有战斗能力了！”莫白道。
大小姐道：“可是城主还没有来，这说明只是让他们睡着是不够的。必须要让他们永远无法战斗，领域才会认为它的防御系统崩溃了，才会逼城主来到我这里。”
“万一‘故事’也知道你的宅院连接着现实，不管你怎么做都不会来到这里呢？到时候这些守卫难道就白死了吗？”莫白怒道。
大小姐抬起染着鲜血的手，轻轻地抚摸莫白的脸，在莫白干净的脸上印下血痕，好像在污染莫白一样。
“你真的很善良。”大小姐感慨道。
莫白能够感受到大小姐的真情实感，可同时，她又觉得莫名的毛骨悚然。
大小姐道：“可是天真和善良拯救不了世界，我不是那么纯善的人。这些守卫不会白死的，就算不管怎样我都无法逼来城主，只要守卫死光了，我就可以在无忧城内自由行走。
“届时就算城主始终龟缩不出，我也可以去找她。”
莫白道：“你竟然是这样的莫白吗？”
大小姐望着莫白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她说道：“以前或许不是，现在我大概受到了‘黄昏’的影响吧，我学会了放弃应该放弃的人，学会了‘这是必要的牺牲’。”
说罢，大小姐对准守卫们举起机枪，莫白再一次拦住了她。
大小姐微微皱眉，对莫白道：“你再阻拦我，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莫白道：“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再等一会儿城主就来了。”
“为什么？”大小姐道。
莫白道：“无忧城的守卫有三个小队，我们已经战胜了两个小队，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守卫，也就是我所在的小队。这个人数已经降低到规则难以承受的程度了，城主来的可能性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