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洗白了三年,赤井秀一身边依然有着FBI的视线。
詹姆斯·布莱克:“见到了?”
“嗯。”
“什么感觉?”
“长官是在审我吗?”
“差不多。”詹姆斯·布莱克认真的说:“时间会让激情淡去。三年过去,我得确保你不会为当年的选择后悔。”
一旦赤井秀一有任何后悔不值的想法,那么未来很可能会变得不可控。
赤井秀一摸了摸下巴:“我从来没为三年前的选择后悔。甚至,我潜意识里可能很早就有叛逃的想法,只不过小榴花让我这种想法更坚定了而已。”
“也许那个时间是我进入FBI后第一次见到受害者家属的那一天吧。”
正常人都有不忍之心,电影里哀嚎的母亲为什么会打动观影人的心,就是因为被演员痛彻心扉的表演感染到了。
在FBI,赤井秀一第一次从受害者的视角去看待世界。
组织的杀戮通常都是斩草除根,不留一点痕迹,他见过太多哀求、恐惧和憎恨,唯独那种撕心裂肺的哀嚎和痛,哀莫大于心死的麻木是在FBI办案时见到。
“你看中的那个女孩……这些年倒是以你的名义做了不少好事。”
赤井秀一:“?”
詹姆斯·布莱克递给赤井秀一一张纸,上面有各种捐款明细,密密麻麻,小到100円的“大家一起帮助”之类的社会公益活动捐款,大到上千万円的灾后重建。
赤井秀一看着上面的名录,心算了下大概支出,摇头:“真是个傻姑娘。”
照这么捐下去,他留给她的“遗产”可撑不了多少年。
“也许那女孩就是想早点把你的钱捐光。不过,她也没一股脑都捐给一个地方。募捐少的她就少点,例如这些百元公益,多的像之前北海道和大阪府发生的地震,四国岛和本州岛的台风……最多的一笔是……来叶崖下森林生态遭受爆炸、大火灾后重建和盘山路损坏的维修捐款,基本上那里重建的钱都是靠栗原小姐以你的名义捐的,相当于那次霓虹公安逮捕活动是你私人付费。”
赤井秀一无语。
这叫什么,自己为自己的死亡买单吗?
三年前来叶崖活动组织损失惨重。
他叛变“死”了,宾加、伏特加被公安抓了,基安蒂、科恩掉到东京湾后组织营救及时,但也受了重伤。琴酒肩部中枪,基尔和爱尔兰立大功。
这些都是听贝尔摩德说的,组织自那之后相当器重基尔和爱尔兰,同时也更加隐秘。
贝尔摩德说,琴酒伤好后,这几年行事是愈发不管不顾和疯狂了,谁稍微被怀疑是卧底,都会被他用枪指着。
“莱伊,你的背叛给他带来很大的精神冲击。”
听到贝尔摩德这句感叹,赤井秀一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如果说他背叛组织最对不起谁,应该就是从小把他当兄弟的琴酒了。
观念不同,注定分道扬镳。
他想奔向光明。
赤井秀一小心翼翼的把詹姆斯布莱克递给他的纸折起来收好。
不管小榴花是因为什么以他的名义捐款,他都很感动。他感受到了小榴花的心。
詹姆斯:“赤井,你回霓虹不是只是为了恋爱吧?”
赤井秀一:“虽然我很想说是,但没办法和FBI交代吧。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只要不影响到我生活就可以,长官,我30+了,该有老婆孩子了。”
“你没老婆孩子纯是你自己的问题。”詹姆斯布莱克表示,FBI不背这个锅。
好吧,当年他思维方式还比较掠夺性。
在FBI工作却崇尚私刑正义,他把自己当上帝,看罪犯不爽看受害者家属好惨,就偷偷给家属帮助,不经过法庭审判,他就已经给罪犯定了死刑。
那几年,他破的案多,死在抓捕中的犯人也多。
上级暗示过他不要太过分,当时的赤井秀一不以为意,反正他又没留尾巴,不会有人发现他动的手脚。
任性了两年,詹姆斯布莱克看中他的能力,就把他派去组织卧底。
要不是遇见小榴花,他应该还会继续挑战FBI容忍的底线,直到在某一天被自己部门的人逮捕,关进监狱。
他不是上帝,只是个任性只顾自己开心的混蛋而已。
哪怕是现在,他的本性其实也没怎么变。只是……他会从别人的角度去想了。
和冲矢昴分开,榴花走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赤井秀一。
“……”
黑色长发的男人眉眼锋锐,站在窗边漫不经心抽烟的时候有种野性。
人死了,留在她记忆里的烂事渐渐淡忘,留下的是他最后把她推向公安和琴酒互相开枪的背影,和掉下悬崖的笑容。
榴花晃了晃头,把脑中的影子晃掉。
真是见鬼了。
榴花下午从学校里出来,校门口,一名穿着帝丹高中制服的女高中生朝她招手:“栗原姐姐。”
“世良。”
榴花跑过去,“不好意思,今天下课晚了一点。”
世良真纯摇头:“没关系,今天哥哥也要参加名人战的头衔战,他回来时间也不早。”
“咦,名人战的头衔战已经开始了吗?”
“嗯。要持续到七月呢。这是哥哥最后一项头衔战,要是拿到就获得了将棋头衔大满贯!”
“哇——羽田先生真厉害。”
榴花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和电视上报道过的将棋王将战头衔获得者有交集。
赤井秀一应该也想不到,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家人。
那是她在用赤井秀一的名义捐款的一年后。
一位戴着墨镜身材高挑的金发白人女性找到她,问:“你认识赤井秀一?”
栗原榴花心里一咯噔,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不过,榴花这种小动作在MI6的优秀特工面前,就差把“她要逃跑”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赤井玛丽摘下眼镜,露出了和赤井秀一非常相像的森绿色眼睛。
被那双眼睛注视的时候,榴花有片刻的恍惚。
太像了。
“我没有恶意,栗原小姐。”
榴花沉默。
对方直接叫出自己的姓氏,说明肯定查到她的底细了。
“女士,怎么称呼?”
“赤井,赤井玛丽。”
榴花:“……”
榴花带赤井玛丽回了东都大学宿舍楼下,上楼翻出赤井秀一的信交给赤井玛丽。
与此同时,她也把赤井秀一还留下的各种银行卡都带下来了。
赤井玛丽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她身为MI6精英特工的强大控制力才没让她彻底失态。
找了快三十年的大儿子,结果最后找来的却是他的死讯。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以为自己的父母也是犯罪组织的罪犯。
明明父母为英国政府国防奉献了大半辈子,和恐怖分子斗争了大半辈子,自己的孩子却成为了恐怖分子中的一员,训练,杀戮,杀戮,训练,简简单单的两个单词,就代表了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直到生命戛然而止。
那个组织的Boss甚至恶意的没有改那孩子的名字。
“他和你是恋人?”
赤井玛丽问,从信里看似乎是这样,但她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榴花没有回答:“你是……?”
赤井玛丽知道这次栗原榴花问的是她的身份,她没有隐瞒。
“我应该是他的母亲。我在英国军情六处工作。”
榴花:“……”
榴花再次恍惚,军情六处,隶属英国政府的情报机构,功能类似于霓虹的公安部。都是负责国家安全,打击恐怖分子犯罪活动的部门。
打击恐怖分子官方人员的孩子却成为了恐怖分子,有点黑色幽默了。
“你……怎么证明?”
赤井玛丽很冷静:“我没办法证明,毕竟他死了不是吗?不过……你或许可以看看这个?”
赤井玛丽从胸前掏出一块怀表,打开,怀表内盖上有一张照片。
看得出照片有年头了,年轻的赤井玛丽怀里抱着个婴儿,墨绿色的眼睛一起看着镜头。
婴儿当然看不出后来赤井秀一的长相。
赤井玛丽又掏出了赤井务武,羽田秀吉,世良真纯的照片。
从一家人相似的眼睛轮廓,她已经可以确定赤井秀一确实是赤井玛丽的儿子了。
但是……
“我没有他的照片。”
她没有,她和赤井秀一之间的交集是不正常的。
赤井玛丽沉默了几秒,“他对你做了什么?”
榴花没有回答。
她掏出赤井秀一的银行卡说:“这些是他的。”
赤井玛丽没有收。
“既然是那小子留给你的,就是你的。”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家人在这个世上。”
“但那小子对不起你吧?”
“……”
赤井玛丽低笑了一声,模样和语气居然和赤井秀一有几分相似:“如果你们是正常的恋人,你不会没有他的照片。”
“我可以邀请你来我家做客吗?”
赤井玛丽把信件还给栗原榴花,“这个和那些东西,你都收好再下来。我想听听他的事。”
赤井玛丽的声音很平静。
但榴花却从中听出了一个母亲的请求之意。
榴花点了点头:“好。”
把信件和银行卡都放回宿舍,榴花坐上了赤井玛丽的车。
赤井玛丽在东京有处房子,在带榴花回家的路上,她分别给丈夫,儿子,女儿都打了电话。
这让榴花有点不自在。
赤井玛丽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女孩,说:“很抱歉,我想让他们认识认识你。你是那个臭小子喜欢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多一个女儿。”
在发现以“赤井秀一”名义捐款的是个名叫栗原榴花的女孩时,赤井玛丽和赤井务武调查了栗原榴花的资料。
她知道这个女孩的母亲在她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也知道她数年都没有回过家,没去见过自己的父亲。
从初中起就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这其中肯定有难言之隐。
这样仿佛孤儿一般的女孩是赤井秀一喜欢的人,在意的人,她作为母亲很失败,没照顾到他,那么就照顾一下他喜欢的女孩吧。
羽田秀吉和世良真纯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大哥,不过丢了。
这么多年过去,生死不知。
听到赤井玛丽介绍她的一双儿女叫“羽田秀吉”和“世良真纯”的时候,栗原榴花沉默。
“羽田?世良?赤井?”
栗原榴花目光分别从几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赤井玛丽身上。
赤井玛丽:“务武回来的会晚点。大家都坐。”
赤井玛丽去厨房泡了壶红茶。
端过来时,简单说了下自家的情况,“我和务武都在MI6工作,这些年也有一些仇家。其中一个仇家趁我刚生完秀一没多久,就把那孩子给偷走了。我和务武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消息。当我再次怀孕有了秀吉的时候,我决定,把这个孩子送走。”
“我们不想秀一的事情重演。秀吉一开始是随我未婚时的姓氏,后来我们的挚友羽田家出事,羽田夫人中年丧子,为了安慰羽田夫人,也是为了保护秀吉的安全,我把秀吉暂时过继到了羽田家。”
“真纯要比她的两个哥哥小很多,她随的也是我婚前的姓。”
榴花听完这一大家子的复杂情况,有些迟疑:“赤井女士,你怎么确定我这里的赤井秀一就是你要找的赤井秀一呢?”
赤井玛丽笑了一下,“栗原小姐,那你又怎么确定我确实是秀一的妈妈并且要把那些卡给我?”
榴花:“……你们的眼睛很像。”
赤井玛丽:“我们找他很久了。”
“当年那个仇人是我们在一次调查恐怖分子活动时遇见的现行犯。在追逐过程中,他们的同伴意外身亡,自那以后那个男人就恨上了我们。”
“我只知道他叫白兰地。后来我们追查到,他似乎是为一个神秘组织效力。MI6观察那个组织多年,始终没有进展。”
“直到十五年前我们的朋友羽田家的儿子羽田浩司在美国死亡,羽田家的人拜托我们调查浩司的死亡真相时我们再次遇见了那个组织。”
“务武知道那个组织的作风,他在对方发现他之前就跑了。回到英国,他立刻把秀吉送去了羽田家,把真纯送回了世良家。”
“我们和那个组织周旋了几年,一直到追逐我们的尾巴都甩掉,一家人才渐渐团聚。”
“八年前,务武的朋友说在美国遇见个叫赤井秀一的男人,可惜,务武去美国没有发现。”
“四年前,再次得到消息说在美国见到一个和务武年轻时很像的男人,务武的朋友想到他们的大儿子丢了,就有点怀疑。可惜,我们去美国再次没有收获。”
榴花:“……”
榴花:“那时候……他应该是来了霓虹。我第一次见他就是在四年前。”
赤井玛丽深深看了眼前的女孩一眼,四年前,这个女孩也才十五六岁吧。
有点不敢想她那个在恐怖组织长大的儿子做了什么糟心事了。不过,她还是有点想知道她和务武的孩子变成什么样子了,哪怕是很糟糕的样子。
“能说说吗?”赤井玛丽问。
榴花简单讲了当年的事。
“时间有点久,我记得也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那时候我在街边弹吉他赚钱,他和我说……他是公安,看中我想培养我当协作人。”
赤井玛丽:“……”
槽点多到没法说。
“你信了?”
“当然没有,后来我联络了公安,公安说他们根本就没这个人,就把他抓了。”
赤井玛丽:“……”
怎么觉得她这儿子有点蠢。
栗原榴花尽量避讳了当年她的恐惧,和莱伊掩饰不住的侵略和欲望。
人已经死了,她不想这位找了儿子许多年的身为官方和恐怖分子斗争多年的英勇妈妈因为莱伊的行为羞愧自责。
“然后呢?”
榴花:“然后就是押送回公安的路上,那个组织把他给营救了。可能是Boss觉得他在霓虹警方那里已经露过脸,就又把他送回了美国。我再见到他就是一年前了。”
赤井玛丽沉默不语。
一年前,就是这女孩以赤井秀一名义捐款开始的时间。
一年前一定发生了很多事。
初中二年级的世良真纯这时候突然“啊”了一声,“说起来一年多前,我确实见过一个和爸爸很像的男人。”
赤井玛丽目光立刻看向世良真纯:“怎么没听你说过?”
世良真纯吐了吐舌头:“爸爸那时候半年多没消息,妈妈你又着急找爸爸,我就没想打扰你们。后来……我就忘了。”
榴花和刚升入高中二年级的世良真纯笑了笑,一起结伴去赤井家吃饭。
两年前和赤井一家结识,她只是讲了些赤井和她讲过的在组织时的事,至于她和赤井之间的纠葛,只是含糊的带过,但玛丽妈妈应该猜到了。
之后赤井玛丽经常叫世良真纯找她一起吃饭,她不问赤井秀一任何事,只是单纯的吃饭。
玛丽很忙,身为MI6海外外派人员,她有很多工作。
不过,她还是会花费时间指导世良和她。
“你没正经学过格斗术,虽然学过剑道,但那和空手格斗不一样。现在没人天天拿个竹剑出门,所以空手格斗术很重要。世良从小学习截拳道,你可以和她一起练练。”
从两年前起,玛丽就会抽时间指导她和世良真纯,她和真纯两个人经常对练,互相进步,也一起成长了不少。
至少现在她再在赤井秀一手底下,应该不会那么无力了……大概吧。
“我们班的工藤同学上周失踪了。”
世良真纯一脸兴奋:“该我这个名侦探出马了!”
“那个和你争夺谁是关东第一高中生名侦探的工藤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