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母子俩都没有说话。全都默认了,也知道当下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赢文还不知道她随口一说的话,会带来什么后果,会对赢试造成什么伤害。六岁的赢试还在院子里摘花,想着送给母亲和姐姐。
第二日,去王都的孩子从赢谦变成了赢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赢试去探望二哥时,特意带上了他的最喜爱的糕点。
兄弟二人的感情要好,只是赢试从不说他羡慕赢谦有母亲的偏爱。他知道二哥自幼身体不好,不能出府。病床前,赢谦说自己羡慕赢试可以出府,自己则一辈子都不能出去了。
他虽天赋过人,可先天不足,全靠着汤药活下来。也从未出过府去看看外面的模样,全靠弟弟赢试告诉他。
赢谦说,如果可以,他倒是愿意出胤州去看看王都如何雄伟。
赢试则说,他不想离开胤州,他想一辈子待在胤州,待着母亲身边。两人时常开玩笑说,想要互换身体。
一切本如此进行,直到离开胤州,坐上马车的人变成了赢试。大哥将他抱上马车,年幼的他还不知道这是去往王都的车队。还在好奇询问,他们要去哪里。
赢诀脸上异常沉重,没了往日的随和。赢试还反复询问他:“大哥,是遇到难过的事了吗?”
马车前,赢诀挤出一个笑容,回他:“没有,试儿还太小,不明白大哥的苦衷。”
那日,赢诀自顾自说了许多话。赢试一句也没听懂,直到赢诀松手离开后,赢试在后面喊他。他快步离开,也不回应。
看到大哥决绝的背影,赢试才意识到。他转头便看到马车前的祁氏凤凰旗。
这里去王都的马车,这是嫡长子入都的马车。他想要跳下马车,身后的侍卫立刻抓住了他的胳膊。
赢试解释说:“我不去王都,不是我。你们放开我。”
侍卫冷冷道:“不是你?胤州侯为什么要送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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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信之际:既花信年华,指古代女子24岁左右。
侍卫冰冷的话语,刺穿了他幼小的心灵,也揭开的血淋淋的真相。
或许在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抛弃了。
城门下,他没看到母亲的身影,大哥与他也渐行渐远。
回想那时,赢母更担忧的是次子的身体。赢谦在找不到赢试后多方打听,才得知大哥与母亲做主,将赢试送去了王都。
他不满,为什么要弟弟代替自己?
赢母说:“这都是为了你。”
赢谦猛咳几声,反驳解释:“试儿从来都不想离开我们,他只想守在母亲身边。”
他唯一的愿望便是和家人在一起,父亲已经不在了,他只有母亲与兄弟姐妹。
“此去王都,须要及冠方可回来。他才六岁,还未到入都的年岁。母亲与大哥是让他顶替了我的身份?”
听到儿子这般质问,赢母才慌忙解释:“不,母亲与你大哥只是将他改为二子,并为占用你的身份。”
赢谦听的脑子疼,怒道:“母亲不是听不懂,我是在问,为何要擅自做主把试儿送走?为什么不问问我同意与否?”
“母亲是担心你的身体,想让你多陪陪母亲。”
看着母亲无奈又痛苦的表情,赢谦去拉着她的手,说:“这么多年了,母亲应该看看弟弟。”
“试儿比我更需要母亲的陪伴。”
面对母亲禁锢的陪伴,赢谦已经感到厌倦。他不想被困在侯府,更不想因为自己而把弟弟搭进去。
去往王都的赢试,在马车里度过了一夜。颠簸的路程,让他昏昏欲睡。起初心里的难过与不解,最后都一并消失在睡梦中。
直到他来到王都城门下,看见那高大巍峨的城墙,训练有素的卫兵守着大门,马车载着他进了城,他见到了巍峨的宫殿,以及甘台上的王。
那位神明之下,万人之上的王。
时间一过便是十一年之久,期间赢谦病逝,赢文嫁入王都。赢母愈发觉得这是自己当初把赢试送走的报应。
好好的儿女,都离开了自己。
现在身边只有年少的赢记,她抓紧了幼子的手。
“等诀儿把试儿带回来,你们兄弟三也好团聚。”
“母亲说的是。”
夕阳落下,在昏暗中胤州闭上了城门,母子俩的身影埋没在黑暗里。
王宫里,青天白日,赢试带队与魏括又碰了一个照面,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魏括自从被骊姬一顿点明后,对他也收了点性子。可心里还是憋不住,见了他嘴里总有点话想说。
或者说,就是嘴贱,想挑事。
赢试不大想搭理他,魏括停在原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心里始终想去他那找事。赢试走了三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步子转身问他。
“你知道白敬什么时候回来吗?”
白敬?魏括知道他被祁雍派到辛州,并没有过多关注。赢试如此问,难道白敬还没回来?
他只清楚,祁雍派白敬去辛州秘密搜集辛州侯谋反的证据,现在辛州谋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胤州也已经发兵讨伐。按道理说,任务已经完成,白敬应该早就回来了。
“他应该快回来了。”魏括这样说。
赢试察觉到不对劲,问:“什么意思?”
魏括觉得不应该多说,闭口不答。赢试见他明显知道什么,却不愿透露。直接上去揪住他的领子,质问:“你到底什么意思?别卖关子。”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魏括真没见过他这副模样,赢试平日里温和惯了,给魏括一种好拿捏的假象。此刻全然换了一副面孔,他的脸庞冷冷的,态度生硬。揪着他领子毫不温柔。
“你废话真多。”
魏括甩开他揪着自己领子的手,“你想知道?求我。”
他吊儿郎当道。
转身只见一个拳头飞快砸来,随即视线天翻地覆。他被直接砸翻在地上。魏括抹了把鼻血,刚要怒骂。只听“唰”的一声。
一柄泛着银光的剑抵在他喉咙上,赢试一只脚踩着他的胸膛。
他微微弯腰,将剑持的笔直,悬在他的侯哦上。
似乎笑了一声,提醒道:“我再说一遍,别那么多废话。”
这样的赢试是他从未见过的,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垂目看着他。他的表情冷漠,垂目却不低头,剑尖向下垂了几分,踩在他胸膛上的脚步力度也逐渐加大。
魏括觉得他是疯了,试图用手掰开他的脚。
赢试持剑的手却不断下滑,电光火石之间,剑尖略过他的脖颈,猛的插入他颈侧的地面上。石块碎裂的声音在魏括耳边响起。
接着寒光一闪,赢试握着那把杵在地面上的剑,像压虎头铡一般,对着魏括的脖子侧压下去。
剑身直直滑下,魏括见他来真的,急忙大吼。
“你特么来真的?赢试你疯了。我说我说。”
说完,只听剑入鞘的声音响起。胸膛上的重量突然消失,魏括扶地坐起,又擦了擦鼻血。不满的看着他,赢试没有看他,转过身入剑。
“快说。”赢试显然没有多余的耐心。
魏括咳了一声,“你竟然不知道?看来白敬也没把你看得多重要。”
这就是魏括,废话多,嘴贱,爱挑事。
赢试觉得太阳穴疼,魏括还笑嘻嘻的嘲讽。他真想抽剑砍了他。见赢试脸色越来越阴沉,魏括就越高兴。
直到他把赢试惹毛了,看赢试真准备抽剑,他才闭上嘴。
“白敬没告诉你?狩猎那日,祁雍一大早就把白敬叫走。”
这他还真不知道。
“祁雍让白敬秘密潜入辛州,暗中收集辛州侯谋反的罪证。如今辛州谋反罪名已经坐实,他早该回来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将辛州侯罪证送出辛州的暗探是白敬。
可征讨辛州的胤州军队已经出发,身为暗探的白敬早就应该回来了,可到现在了依旧无任何消息。
白敬到底在哪?
赢试默默听完,什么也没说。他来到魏括身边,蹲在他面前,魏括警觉起来。
“你干嘛?”
赢试还是不说话。
“你看我干什么?”魏括不爽了。虽说赢试看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但他就是觉得不简单,难道他想再把自己打一顿?以报之前自己欺负他的仇?
这青天白日,王宫之中,他敢?
幻想间,赢试往他怀里塞了个东西,塞完就直接离开了。
“这什么鬼?”魏括去翻自己的胸膛。
却翻出一方素白的手帕。
魏括:…………
这是羞辱他?
几滴鼻血不受控制的落在他手上,特么的,赢试。魏括在心里怒骂,骂完又用手帕去擦源源不断的鼻血。
得知白敬去了辛州,现在还没动静。他第一反应想到的是或许还在路上,也有可能没来得及全身而退。胤州军队已经出兵辛州,要不了几日便会兵临辛州。
那时,如果白敬再不出现,就只能是被困在辛州城内。赢试当晚便回宣阳侯府,借了姐姐经常用来与胤州联系的信鸽。
修书一封,让信鸽送去胤州。
他知道大哥已经出发,便让信鸽将信送到小弟赢记手中,待他看到,再转发一封。让胤州的识途鸟送到胤州军里去,如此一来,大哥便能看到,也好在打仗中留意白敬的下落。
做完这一切,赢试才放下心。
他伏在案前,油灯下那少量绿松石泛着荧光,赢试伸出手去按压,几颗绿松石便被按压在他指间。
油灯下他回想,白敬在尸体边发现的簪子,以及尸体上的窟窿都能证明尸体就是秋月。而绿松石的出现绝不是巧合,这种东西不会被当作赏赐,也不许擅自赏赐。
难道是……阿环偷偷交给秋月?让她带出宫?
贩卖绿松石是重罪,绿松石是大祭司都有的象征。阿环将偷偷交给秋月……难道是当作信物?
用前任大祭司,也就是阿环母亲的绿松石当作信物。又交给出宫的秋月,到底要做什么呢?
大夏境内,阿环的亲人除了王都里的这些,就是只有远在越州的越州侯姜伯言。
难道……是要秋月去越州找越州侯?
绿松石……是为了证明秋月是阿环婢女的身份。
为什么要去越州侯呢?当年一定有什么秘密。而且,赢试觉得杀害秋月的凶手一定还在王军里。
南宫,夜。
床上的姜环做了个梦。
梦中,她呼吸困难,有一双手死死遏着她的喉咙,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梦境中看清了自己身处何地。她靠在南宫的床榻边,梦里的姜环满脸泪水。
她掀起地上的衣服,努力盖住自己的身体。
一个年纪及轻的婢女端着水进来,见她半跪在地上。全身力气像被抽干,婢女见她此番模样,立刻放了手里的水,将地上剩余的衣服盖在姜环身上。
“殿下。”婢女看着姜环布满红痕的侧颈,她的发丝凌乱,手里还握着一只带血的簪子。
姜环哑声问:“他走了呢?”
婢女担忧的回:“走了。”
姜环似傀儡般,她的手腕处还留有红印,另一边的脖颈流着血。她哭干了眼泪,就一个人靠在床边,什么话也不说。
许久,婢女试着开口:“殿下,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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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能去哪里?”梦里的姜环视线朦胧。
手还不停的扯住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像是努力抓住什么。
床上的姜环始终睡不好,梦境太过真实,她反反复复翻滚。
梦中她恍惚间看到那个婢女头上戴着的银簪。
“秋月……”床上的她呢喃道。
梦中的婢女抓住她的手,说:“殿下,放心。奴这就去找大祭司。”
姜环哭着去拿她的手,“秋月,别去。”
“大祭司一定会帮我们的。”秋月道。
“如何帮我?”姜环套上外袍,“母亲就不该把我留在这里。”
“去找大祭司,让奴婢出宫。奴去越州,找殿下的父亲。”秋月握着她的手,迫切道:“殿下的父亲不会不管的。”
她听见自己说,“也只能如此了。”
梦里的秋月替她整理好了衣衫,随即出了南宫。
床上的姜环冒着冷汗,陡然醒了。
“什么鬼?梦里的人是我?”说完这鬼话,姜环就意识到这不是自己。“是姜姬。”
“姜姬不就是我吗。”
姜环觉得自己睡糊涂了,这个梦可能是姜姬的记忆。
梦里的秋月要帮她,这么多年,从没听到越州入都的消息。还提到大祭司,子辛会知道什么吗?
她透过窗,望着乌压压的天。
远在千里之外,黑旗淹没了即将黎明的天空,翻过河道。成片军队驻扎在辛州城郊外,辛州城上薪火不休,士兵打着火把来回奔波。
夜里起了冷风。
胤州军营里收到一封信,主帐里的赢诀看到来信后,将下属叫了进来。他按照信封上的要求叮嘱下属,随后又修书一封,传向胤州。
在王都,另一支军队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离都。这只军队向北进发,越过天都河,朝着辛州背部前行。
领头的旗帜上跃然一个“祁”字飘扬。
王宫外,邙山下。
赢试看着已经落下的河水,他只穿了简单的衣袍,将袖子挽起,迈进及膝的河水。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摸索着。
不一会指尖上传来熟悉的触感。
他从水中捞出一串绿松石手链,那绿松石在月光下泛着光,赢试继续弯下腰去捞。
床上,姜环自从醒了便睡不着。那个时时困扰她的梦,令她最终还是起了身。在柜里翻出简便的玄色衣裳,她坐在铜镜前将长发辫在脑后,想了想还是拿了个尖锐点的簪子防身。
然后姜环又顺着之前的路线,准备潜入祭天阁。
只不过这一次,她扒开了赢试重新堵住的洞。利落的钻了出去。
绕开侍卫与婢女,姜环依稀记得她之前带春月逃走时,祭天阁的院子里是有一个隐秘的洞。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姜环摸到了那个洞。她灭了火折子,从洞口进祭天阁的后院。扒开洞口的草丛,姜环没有急着先离开。
而是躲在假山下,先观察一下祭天阁外的环境。
第一次做贼,姜环没什么经验。本能和看电视的经验告诉她,小心脚下。
千万别踩到什么容易发出声音的东西。
比如树枝。
确定无人后,姜环蒙上口罩,顺着祭天阁的栏杆翻上走廊。
夜里本就清冷,祭天阁更是冷嗖嗖,姜环全身打起十二分精神,壮着胆子翻上了窗户。她攀着窗子的手纤细无力,本就没多少力气。此刻只能一鼓作气,半天才翻进窗内。
祈雨大典时,她曾在长椅上小憩。她轻着步子,关了窗。
见这一层无人才喘了一口气。
心道,这刺客和贼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没点身手翻个窗都废事。
姜环刚喘气,身后的窗子“咔嗒”一声。
姜环大惊:!
只见窗户咔哒一声被从外推开,姜环急忙躲入书架后。
黑衣人如她一样翻窗而入,姜环小心的盯着黑衣人。这黑衣人身材瘦小,潜入祭天阁后左顾右盼。
姜环屏息,一只手缓缓握紧簪子。
黑衣人拍了拍袖口,抱怨道:“这祭天阁连个守卫都没有。”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姜环嘴角裂出一抹笑。半夜做贼,还能遇到熟人。
她偷摸着上前,乘其不备捂住黑衣人的嘴,另一只手握着簪子抵在她喉咙上。
黑衣人明显一慌。
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威胁道:“别动,举起手。”
听着身后威胁的话,黑衣人想都没想,就举起双手。
姜环忍住笑容,继续质问:“深夜潜入祭天阁,你欲意何为?”
身前的黑衣人似乎听出了什么,她试着放下手。姜环抖了抖簪子,继续威胁:“不想活了?”
“殿下,你装的真的很像。”黑衣人夸她。
“那是。”姜环得意笑道。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学什么不像?
“等等。”姜环愣住:“你猜到我是谁了?”
胸前的黑衣人撇开她的手,一把扯下她的口罩。
姜环还试图捂住自己的脸,黑衣人嘲讽:“殿下怎么也干这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骊姬,你不也是。”姜环不落下风的回怼。
黑衣人主动摘下面罩,问:“殿下怎么猜到我的?”
“声音。”姜环道:“我不聋。”
“那殿下不知道一般刺客都会变声术吗?”
“什么?”忘了这茬,小说里的好像刺客是会这项技能的。
像下毒,缩骨,易容,都是刺客的祖传技能。
“殿下如此轻敌大易,真不适合做刺客。”骊姬脱了面罩,露出那张与姜环有几分相似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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