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哪里有输赢哪里就有战场啊。
“主人，主人。”光脑的声音在边上响起来，“看到没？看到没？”
这声音简直就差把“有好戏看了”五个字刻在声频里了，陆悠悠无奈：“有必要那么高兴？”
“咦？主人您不高兴吗？”光脑现在大概在屏幕上打出了个大大的问号，一本正经地疑惑着，“您现在票数领先呢，赢了的话是可以去决战紫禁之巅的哎，多酷，多有意思呀！还有好多绝版奖励的呢，主人，这还是您进游戏以来第一次的全服大型活动呢！”
“你说的‘有意思，很有意思’是这个？”
“恩？”光脑缓了好几秒，大概是在后台走程序，“主人以为是什么？”
陆悠悠：“……”
好吧，指望一台人工智能理解她现在想赢又不怎么想赢的心态，大概是要求太高了些。
“主人，您是有投票权的呢，不去给自己投一票吗？”
投，当然投，参与就有参与奖呢。今天才第一天，统共只有两支队伍的视频，票数集中很正常，等以后，她这一票，多了少了的，一点儿也不重要。陆悠悠点开活动链接，在自己队伍的视频下面，点了一个赞。这活动到最后决赛，还有整整两个月，投完了这一票，她就把这事儿放到脑后去了，眼下，她可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些事人工智能就擅长了，陆悠悠退出论坛，指挥光脑：“帮我查一下60级精铁的价格，再帮我整理下，60级的剑，打造需要些什么材料，以及这些材料现在的市场价。”
“60级的剑？”光脑闪了闪，“主人，我记得，您并不用剑。”
“一个朋友的，想帮他打一柄。”
“朋友？男的？主人！您是想宝剑赠英雄吗？”
陆悠悠愕然：“宝剑赠……什么鬼？”
“这不是人类爱做的事情吗？”光脑红光大盛，“主人，那个男人是谁？配不配得上您？主人，光网的那一边有可能是披着狗皮的人，也有可能是披着人皮的狗，您一定要看看清楚啊！”
陆悠悠：“……”
“主人，您告诉我他的名字，我这就去把他在游戏里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有没有骗过像您这样可爱的妹子，所有的一切，都给挖出来！”
陆悠悠：“……”
“主人——”
“停停停！不用说了。”
光脑一顿，执行命令：“好的，主人！”一息之后它又问：“那么主人，我们是不是回到之前的话题呢？”
“之前的话题？之前什么话题？”
“主人，您是故意装作不记得的吗？”光脑闪了闪，“我的数据库里，有《人类恋爱指南》、《我是不是网恋了》、《一千零一种心动的方式》等工具书，依据这些资料，我对您刚刚的行为作出了分析：您，是在逃避。”
陆悠悠简直是要被气笑了：“我逃避？我逃避什么？”
“宝剑赠英雄。”
陆悠悠：“……”
“主人，您先是顾左右而言他，接着把自己伪装成金鱼、假作只有七秒的记忆，现在，您干脆沉默了。”光脑顿了顿，肯定道，“依据我的分析，您，是在害羞！”
“你哪儿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陆悠悠忍不住了，“嗒嗒”地用手指戳光脑的屏幕，教训它，“还有啊，刚刚你说的那几本书，我怎么听着耳熟？我记得我好像说过了要你删掉的！”
“哦，主人发生特殊情况，光脑有义务采取必要应对，所以，我在刚刚又下载了。”
陆悠悠：“……”
“这不是重点。”光脑严肃道，“重点是，主人，您现在气急败坏的行为，更让我担心了，因为这样的表现，在我的解读里，有一个贴切的形容：恼羞成怒。这说明您……”
“停停停，别乱解读了！我和你说吧，是我欠别人的。还债，还债懂不？”
“哦，这样啊。”光脑的红光一下子黯淡了不少，用光效生动演绎了“哦，不是恋爱啊，好没意思”的心理活动，话音也再次变化成了平淡无波的电子音，“主人，您需要还别人一柄60级的剑吗？收集材料信息是准备寻匠人来制作吗？需不需要我再整理一下当下玩家里比较知名的、有较多较佳作品的铁匠专修？”
“不用，我自己打。”
“自己打？”光脑的声音都拔高了，“主人，制作材料费用可观，不建议您浪费呢！”
陆悠悠斜睨它：“干嘛，不信我啊？”
“主人，自信是要建立在足够的实力上的。”光脑苦口婆心，“根据现有数据，您并没有足够的拿得出手的成品。如果您的底气来自于您的‘华’，那么恕我直言，在样本分析中，这一样属于容差外值，亦即：无效样本。所以，主人，这边的建议是，您直接雇佣他人或者直接购买成品呢！”
这光脑怎么那么会泼冷水呀！不过没事，做不做得成的，看的不还是最后的结果吗？
陆悠悠笑眯眯的，摸了摸光脑的屏幕：“乖，做你的事。至于你主人我行不行的，你不是能进论坛吗？到时候你自己看哦！”
第二天陆悠悠上线, 先往长安拍卖行里跑了一回。
光脑在论坛里搜集来的信息零零散散，没有一个完整的售卖价目，拍卖行里也差不多，挂牌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样。陆悠悠没觉得意外, 本来嘛, 现在主流的装备还是50级, 60级的东西需要下高级的副本刷高级的野图BOSS, 能打能得的人本来就不多。她往拍卖行里挂了个求购消息, 没多久, 拍卖行没回应, “滴滴滴”的，倒是好友列表先跳了起来：
【好友】杂货一号：幽姐是想打60的剑？
【好友】幽烟一缕：消息灵通的。[表情·大拇指]
【好友】杂货一号：拍卖行那边撤了, 从我这边走？幽姐，老客户老生意, 我给你打九折。
【好友】幽烟一缕：[表情·震惊]直接九折，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好友】杂货一号：嘿, 嘿, 那不是想着以后幽姐您有什么消息的话能多关照关照我吗？
【好友】幽烟一缕：？？？
【好友】杂货一号：哎哟，幽姐您可别装不知道！昨天有人从我这里收了捆仙绳去, 晚些时就有通关攻略爆出来, 说是要用到那玩意儿。这价钱是蹭蹭地往上翻啊, 可我手里一点儿存货都没了, 我的个心啊，滴血，滴血！
哦, 这个啊, 陆悠悠忍不住笑：
【好友】幽烟一缕：那攻略我发的。
【好友】杂货一号：……
【好友】幽烟一缕：而且不只你, 市面上谁手里有的，我都收过一遍。
【好友】杂货一号：……幽姐你不厚道！要收东西就收吧，你自己还不出面，派了个生面孔来！
【好友】幽烟一缕：你们多精呀，我要出面的话，一个个的不就给你们联想到了么。再说了，生面孔怎么了，你不还欺生想着要斩人家一刀吗？
【好友】杂货一号：那不是最终没斩成嘛，还被敲了一个批发价！[表情·拍桌子]
“拍桌子”的表情实在是很灵性，拍啊拍的，拍到后面，“啪”地一下整张桌子裂成了好几块，满满的怨念既视啊，像是要扑出画面来。陆悠悠忍着笑，往对话框里回了个“摸摸”的表情：
【好友】幽烟一缕：喏，生意场上没亲友，但你九折的诚意我感受到了。这样吧，这次我要的，全都从你这里走，怎么样？至于你说的“优先知情权”，下副本的话都是一支队伍五个人，我做不了所有人的主。这样吧，送你个我能决定的——我这儿有的，吃的穿的用的，给你个优先权，一样东西三次机会，够意思了吧？
【好友】杂货一号：……幽姐你这是给我优先权，还是想赚我一个免费推广？
【好友】幽烟一缕：不想要啊？不想要我收回。
【好友】杂货一号：哎哎，别别别，幽姐你这是有新食品还是有新衣服要出了？
那倒没有，不过是大概要有新武器出了……但这个陆悠悠没好意思开口提，她都没把作品拿出来呢，也不好现在就问别人有没有主顾推荐啊什么的，想了想，她含糊其辞：
【好友】幽烟一缕：现在没，但以后总归会有。
【好友】杂货一号：有道理。幽姐，那说好了。我这就帮你去收东西，稍等一下，最多明天，就有消息给到你。
陆悠悠没等到“明天”，这一天吃过晚饭，杂货一号就把东西给收齐了——一溜的辅材外加一块60级的精铁。
金子交出去的时候，陆悠悠的肉一跳一跳地痛，但没办法，谁让和“剑”有关的东西都格外地贵呢，精铁就不说了，盅雕尾、旋龟壳、棪木枝，光这三样辅材，就是一笔老大的支出。没得谈价，剑材从开服到现在，一贯都是这个样子，实在是因为“剑”这样东西，是全三界里用的人最多的——仙族已经是玩家七大族类里人数最多的一族，还插了一票信奉“剑乃兵之王者”的，挤在中间凑热闹！
腹诽归腹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陆悠悠收了东西，直飞长安。
长安是圣地——三界里能打高阶装备的地方不止长安一处，但现在榜上有名的几把，全都出自长安。论坛里对此有张分析帖，一二三四地把现世的精品列成了一张表，表列几个大项——匠师不同、时间不同、成品类型不同，唯独一个地点，上下一致地惊人。
陆悠悠是不迷信的，但她觉得发帖人最终结论“大概和城池繁荣度有关”这一条，很有可能真有点道理。
姑妄信之。
长安她是很熟悉的，铁匠铺也熟，毕竟以前，有段时间常来嘛。铺子里的伙计也还记得她，一路把她送到了角门处，还殷勤地帮她撩开了挡门的棉布帘子。
布帘子一起，里面的热火朝天就扑面而来。
大城池的大铺子还是和小地方不同的，这后进好大一座院子——四周围着一圈，全都是红砖素面隔开的小隔间，每一间里火炉、清水、操作台，一应俱全。陆悠悠第一次来的时候数过，这一圈，足足有二十四间小隔间，配了二十四套标配的打铁设备。
人也多。
大多数隔间里都站得有人，有的是一个人，或低头“当当当”地敲铁，或侧身“呲啦呲啦”地淬水，又或是站在火炉前，往炉子里送东西，忙忙碌碌；有的一间隔间里站了两三个人，其中之一在操作台前动手，其他的退在边上围观，这种的，陆悠悠来过几次知道，是委托打造的客户跟着一起过来了。
打铁炉操作台没有区别，空着的都可以用。陆悠悠看了看，没有一间是左右都空着的，那剩下的都差不多，她随便挑了一间，抬步往那边走。
走出没几步，边上闲着无事的“客户”就关注上了她。
“哎，哎，看那边，那个是不是幽烟一缕？”小隔间里有人窃窃私语。
“是她是她！”陆悠悠看到说话的人抬起手来做了个虚按的动作，这是调出了游戏的截图功能拍了一张，一张不够，那人手指拉开回缩的，“咔咔”地又点了几下。“名人啊，合影合影！”几张拍完，那人大概是觉得够了，放下了手，开始疑惑，“哎，你说，幽烟一缕到这里来干嘛？”
边上的人回答：“到这里来的能干嘛？不是为自己打造武器，就是请别人为自己打造武器呗。”
“她一个人来的……哎哎，她过去掂锤子了，她是预备自己动手啊。我记得她是个厨子，开奶茶连锁的？”
“还开了间成衣铺子。”
“哦，对对！开店的，什么时候还会自己打造了？”
“好像是会的，你看兵器榜上第一的那柄‘华’，听说就是她自己打出来的。”
“那柄峨眉刺啊？那是在生死村里打造的。论坛里分析了，说是那个村子和她之间有些暧暧昧昧的，那里的NPC称呼她为恩人。大家都在说，她那柄‘华’，是一个意外产物，很可能是触发了什么特殊条件才弄出来的，不是真本事。”
“哦，这样啊。哎哎，她在往外摆材料了——哇靠！不是吧？60级的精铁？”
陆悠悠瞥眼间的，瞧见那边探头探脑的脑袋又多了一颗，是格子间里的铁匠玩家也凑头出来了。专业人士一眼就认出了她摆出来的东西：“盅雕尾、旋龟壳……60剑啊？”这人接下去一眼就落到了她身上：“幽烟一缕？打60的东西？哎哟，浪费，浪费啊！”
陆悠悠：“……”
“大师，怎么说？”两个“客户”还不识相地上赶着搭话。
“打造这事儿，是要经验，经验的！你们不专修这行，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我就说一点：上了50级以后，装备制作就需要走‘高级模式’了，根本就不是什么一根手指头点点的事儿，这中间，门道多了去了！像我们这种的，一路上来不知道练了多少，才敢出来帮客户们做一样，每次还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没打好辜负了。她幽烟一缕，没出过什么好东西吧？明显是没练好啊。怎么就敢来打60级的了？还是剑！哎哟喂，剑啊！居然还把60级的剑书给学了，这东西现在市面上都没有看到啊，怎么就插在了牛……呃，那个，咳咳！”
“大师”一个“粪”字噎得自己上气不接下气，陆悠悠终于是忍不住了，转回头正眼看了他们一眼。
“哎哟！”三颗脑袋一起缩了回去。但不妨碍隔壁声音传过来，那位“大师”看来是真心惨痛，喃喃不断：“那么好的东西啊，还有60级的精铁，可惜了，真可惜了……”
可惜个屁！
陆悠悠是真被“牛粪”两个字给刺激到了，愤愤然地转回来，“啪”地一下点开了自己的技能面板，“啪”地又一下，按下了“60级武器：剑”的技能键。
绿色的搜索框跳出来，“哗啦哗啦”地一阵寻找，先把打造工具标上了中文数字，再把制作材料标上了阿拉伯数字，一通标完，一条系统信息弹出：
【系统】检测完毕。工具齐备，材料齐备。少侠，请问您是否启动打造程序？
“启动呗！”陆悠悠转了转手腕，下达了指令。
另一边，明月一时刚上线。
一上线，就收到了鲤鱼已过龙门的好友信息：
【好友】鲤鱼已过龙门：老大，老大，我赚钱啦！
【好友】明月一时：20%还是25%？
【好友】鲤鱼已过龙门：25%。震惊！老大你怎么知道的？
【好友】明月一时：昨天幽烟一缕说起买卖捆仙绳的事，就你最起劲，你出资了？
【好友】鲤鱼已过龙门：呃……不止我，无影和小书都投钱了。可老大，你又没参与，你怎么知道赚多少的？
【好友】明月一时：你现在就收到钱，说明幽烟一缕已经脱手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大批量走货，不可能给散人，走贩子的话，价太高不会有人收，我再找人问了问现在的价，两相一比较，也就这个区间最合理。
【好友】鲤鱼已过龙门：哇塞，老大你这脑子不做这事儿浪费了啊！
【好友】明月一时：赚得太少。
【好友】鲤鱼已过龙门：……25%还少啊？
【好友】明月一时：绝对值少。市面上捆仙绳数量不是太多，扣除留下供我们近期下本用的，你们能出手的，也就那些。看着25%，实际也就几千。
【好友】鲤鱼已过龙门：老大你这样一说，好像是没多少。哎，其实也没什么，几千块钱联盟币换成游戏币也有好几十万呢。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游戏里面自己赚钱，省了花钱买了，挺好的，值了值了！
【好友】明月一时：幽烟一缕很缺钱？
【好友】鲤鱼已过龙门：啊？缺钱？
【好友】明月一时：她都开了好几家店了，还连这种小钱都不放过。
【好友】鲤鱼已过龙门：哦，这个啊？大概是……商人看不得有商机在自己眼前错过？不过幽烟一缕想赚钱是真的，刚我问她今天什么时候有空下本，她回答我说要等一等，因为她要去把上次的剑书好好利用一下，还说要是打出了好的，以后我有需求的话，找她，免费。我瞧着，她是想开发铁匠的生意。
【好友】明月一时：她去打60剑了？
【好友】鲤鱼已过龙门：嗯，长安。她直播呢，在她直播间可以直接看到。
陆悠悠这会子, 正有点懊恼忘记关直播间这事儿。
直播间开着是因为昨天下线的时候就是开着的——新副本抢首刷嘛，为了防止有人窃取细节，她加入明月一时队伍的时候就把直播间给关了，后来通关一兴奋忘了再开, 都引得系统找上门来提醒直播时间不足, 她下线的时候就特意留着开启状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