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种田，农门长姐养家忙/古代天灾末世农女养家忙(云上之云)

师父孙思的医术，她见识过，能让他衣不解带医治的患者，非常罕见。
顾瑾一只手拎着礼品，另外一只手拉住门环扣动：“请问有人在家吗？”
孙思正在思考更换药方，听到院门外的呼喊声，看向一直在身旁玩耍的小孩：“殷欢，去开门。”
殷欢很听话。
他礼貌回应后，噔噔噔跑到大门口，轻轻打开一条缝：“你找谁？”
顾瑾再次见到那个胆小的孩童顿时乐了：“小公子，好久不见呐。”
殷欢抬头，正眼一瞅，吓得面如土色。
他想跑，可奇怪的是忽然间又从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勇气。
殷欢站在原地，强自镇定问：“你是来找江大哥的吗？”
顾瑾点点头：“对啊，我可以进去吗？”
殷欢闷闷地说：“不行，得等我问过江大哥才是。”
他说完话，“啪”的一声将大门关上。
顾瑾吃了一个闭门羹，若有所思。
记得上次过来。
殷欢根本不敢跟自己对视。
现在，他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是能够坚持面对。
想来，应该是师父给他调理过。
在中医看来，胆子小，容易害怕惊慌与心胆虚有关。
想要治疗，需要补心补胆。
依据中医五行理论。
五脏分别对应五行。
肝属木、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
而五行，细分又有阴阳。
肝与胆，都属木。
但肝主藏主静，乃阴木。
胆主运化主动，乃阳木。
木头燃烧能产生火。
补胆便能补心阳。
中医古方“仁熟散”便是专门补胆养心之方。①
顾瑾觉得师父可能会考，在等候时，抓紧时间在脑海里复习。
可能因为最近事情太多，有几味药，是死活想不起来。
想到后来，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觉得空空如也。
顾瑾正懊恼，门“吱呀”打开。
殷欢冲她招招手：“进来吧，江大哥正睡着，孙爷爷让我来接你的。”
顾瑾忙从礼物中拿出一盒点心递出去：“你叫殷欢是吗？这个给你吃，桂花糕，可好吃了。”
殷欢有点害怕，他摆摆手：“不用，不用，你进来吧。”
顾瑾也怕再吓着他，不敢多说，一只手拎着礼品一只手牵着骡子走进院中。
待她进门，殷欢体贴地接过缰绳：“我来吧，孙爷爷等着你呢。”
殷欢懂事又礼貌。
顾瑾由衷夸赞了好几句。
直夸得那孩子满脸通红，害怕的情绪都褪去不少。
孙思在屋里头听着，心情却非常沉重。
等顾瑾进来，就看到师父似乎不太高兴，急忙上前将礼品放在桌上，拱手行礼：“徒弟见过师父。”
孙思摆摆手：“不必多礼。”
他说着话，深深叹了一口气。
顾瑾下意识问：“师父，怎么了？”
孙思摸摸胡须：“小瑾儿啊，江川只怕是救不回来了。”
这些日子，他想要将江川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不眠不休照顾着，可最多也只能续几个月的寿命……
顾瑾闻言，心中酸楚不已。
在京城见到江川的第一面，她观对方面容时，其实就已有心理准备。
可是，她还是怀抱着希望，希望师父能够将他救回来……
顾瑾沉默一会，压住心底的难受，小声问：“师父，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孙思摇摇头。
他见徒弟神情凝重，不由叹息说：“小瑾儿啊，我们学医是救死扶伤，但我们也不是神仙，有的疾病，特别是病入膏肓的患者，我们会尽力延长他们的生命，如果实在挽留不住，也该顺其自然。”
当医者，自然是希望能救活所有人，可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
就算医术再精湛的医者，他们也会面临无能为力的局面。
当看到患者死去，他们会自责，会内疚，会悲伤，这是每一个医者都要经历的事情。
但医者不能被这种情绪一直笼罩着。
这对将来行医，会是一个很大的障碍。
顾瑾仔细聆听，心里五味杂陈。
人的一生，大概就是聚散离合的一生。
有的人来了，有的人走了。
她想留住江川的生命，可江川的生命像是一把沙子，无论怎么挽留都在渐渐消失……
两师徒心情都很难受。
江川醒来时，就望见两张忧愁万分的脸。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顾瑾连忙伸手将他扶起：“江大哥，感觉怎么样？”
江川咳嗽一声：“劳烦孙神医照顾，我好多了，对了，妹妹和李少侠的婚事，定下没？”
顾瑾嗯了一声：“定下了，不过成婚的日子，伯母和小玉姐姐都说要等你回来才确定。”
她说着话，难过起来：“江大哥，伯母和小玉姐姐很想念你，要不还是去见见她们罢。”
江川怔愣着，过了很久才摇摇头：“还是不了，娘亲的性子……我了解，我要去见她，只会让她伤心。”
顾瑾想要再劝，江川无力地摆摆手：“多谢顾姑娘关心，这些日子，我写下许多信，也托人购置不少物件，劳烦顾姑娘按四时八节送给娘亲和妹妹，就说我一直和裴清在临江城办差，现在兵荒马乱，路途又遥远，不方便……回京，只能托镖局送些物资和信件回来，如此，也让娘亲和妹妹以后有个念想……至于妹妹的婚事，就让……她们……自己做主……”
江川多说几句话，便觉得气喘不上来，只能停下来歇歇。
青年面容枯槁，放在被子外的手臂更是骨瘦如柴，顾瑾不忍再看，她别过脸，轻轻回了一声好。
在利州群山，她与江川相遇时，他就奄奄一息，
如若不是想要护住家人，只怕坚持不了这么久。
两人说话时，孙思一直在一起看着。
见江川气喘不上来，忙伸手按住对方的背部：“说话耗气，还是好生休息的好。”
顾瑾见状，也不敢再说。
在师父的指引下，她拿走了江川准备的信件和一些小礼品：“师父，那就劳烦你再多照看些时日，我得空就来看你。”
孙思惦记着更改药方，他催促着：“晓得了，你回去也多小心，这里是京城，不比乡野村落，没什么事尽量不要出门，路上贵人多，万不能惹恼他们，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他以前生活在京城，见过好几次权贵因平民挡路，让家丁殴打的事件，特意叮嘱几句。

长者的关心教诲，顾瑾听着，连连应是。
师父说得对，自己虽有武力傍身，但京城能人异士众多，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离开时，还是殷欢相送。
顾瑾趁机问了几个问题。
江川借住的殷家，她连着来两次都没有见到主人公，不免有点好奇。
问了后，才得知殷家家主在外教书，每日早出晚归，殷欢的娘亲回去省亲一直未归，不过，算算日子，也快回来了。
江川病重，每日都要吃药，这在有些人眼中，是忌讳，殷家人却没有顾忌，依旧收留他，顾瑾觉得他们一家人心存善念，很适合收入自己的队伍。
待殷欢的娘亲回来，到时候再旁敲侧击问问。
顾瑾踏着月色回到家中。
今日轮值守门的是康宝儿，见她回来，喜不自禁。
“师父，回来了。”
顾瑾“嗯”了一声：“回来了，今日家中可有人过来？”
她惦记着大徒弟楚九章，也不知道他寻找地薯种子找到了没。
康宝儿摇摇头：“没有，倒是吴公子府上，很是热闹。”
他说着话，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师父，今日师奶奶他们好像都不开心，就连秀姑姑也没有往日活波……”
顾瑾点点头：“知道了，上值罢。”
娘亲和外祖父他们对真假文书一事都蒙在鼓里，不开心才是正常。
等过了这个风头，看情况再看看能不能告知。
她回来不久，张大雷带着宋小瑾也回来了。
众人热热闹闹吃过晚饭，各自散去。
李大海也终于与自家外孙女说上话了。
他压低声音问着有关文书事宜，语气充满期待。
那天晚上事发突然，李大海脑子没有转过弯，待平静下来后，他琢磨着有点不对劲。
瑾儿那么聪明，她应该不会让对方抢走真文书的吧？
听到外祖父问话，顾瑾硬抗着没有将伪造文书的事情说出。
虽然晟修之相信他抢夺的文书是真的，但又不止他一个家族盯着这事，除了他，还有刘修之，赵修之……
这些家族，他们的势力也许更强大，做事也许更谨慎。
万不能掉以轻心。
听到自家外孙女否认，李大海悲从中来。
没有文书，那五年后，他们家人只有死路一条，想不到他们付出那么多，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他们老了，活不了没关系，可是瑾儿，秀秀，安安，还有桃花，忠义，仁勇，他们五年后，正是好年华呐！
见外祖父难过，顾瑾心如刀绞。
她忍了又忍，强迫自己冷静开口：“外祖父，放心，我们现在虽然没有文书，但我们从陆家和晟家得到两艘船，只要有船，我们就可以出海，总能寻到一线生机。”
李母虽然也很伤心，却在看到老伴和小辈沉重的心情后，努力打起精神附和。
“对，瑾儿说得不错，我们有船，今日秦先生教了一句话，叫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比那些死在逃荒路上的乡亲们已经强很多，该知足。”
这时，李桃花收拾好心情，她拍了一下桌子：“娘亲说的好，路是人走出来的，命也是自己挣出来的，等船舶运到港口，我们就到船上练兵，我还就不相信了，没有文书，真就死路一条。”
李家人，本就不是怨天尤人的性格，李母和李桃花的话，让他们都振作起来。
顾瑾也总算舒了一口气。
几人坐在桌旁，又说了一会话，才回到各自的房中。
而这时，一直潜伏在屋顶的探子，也趁着夜色离开。
顾瑾估计得没错。
京城觊觎文书的家族数不胜数，他们信息的来源五花八门，掌事者的能力也是各有千秋。
所以，纵使晟修之夺走文书，依旧有家族不放心，继续指派探子暗中观察。
当听到李家人的夜谈，又见到在陆家和晟家两艘船舶开进港口，顾瑾便带着团队的人员分批次适应船舶上的生活后，他们才终于相信，李家的文书，确实被人夺走，转头另寻其它家族的麻烦。
李家也终于清静了。
期间，顾瑾接到大徒弟楚九章送来的信件。
信件中，说他受樊大人之托，在外办差，这段时间都没有时间回京，至于地薯种子，他只能让在京的好友在寻找，等找到渠道，便会过来告知。
顾瑾拿着信件，与丁荣贵商讨了好一会。
楚九章在信中没有透露任何信息，但根据之前获得的信息，樊訾枋已经在筹备粮食和药材，那么接下来应该是打造可以避难的居所。
樊訾枋可是神童，此人聪明绝顶，他是真的没有猜到皇帝晏殊的心思？还是猜到了，却不以为意！
丁荣贵听到顾瑾的疑惑，略微想想就明白了。
君威难测，樊訾枋就算猜到皇帝的心思，只怕也不敢将整个家族的命运托付在帝王的手中，肯定会另作打算。
毕竟，五年时间太长，谁都不知道五年中，还会发生什么。
丁荣贵的说法，让顾瑾也跟着紧张起来，也更加忙碌起来。
她一般卯时起床，带着洞虚派弟子们练完早功便向两个弓箭手学习箭法。
忙完这些，上午会带着袁青黛和丁云裳去师父的医馆积累实战经验，下午则寻找可以开设武馆的场地。
隔日便带着人去港口，在船上练兵。
丁荣贵请的参将，前几日就来上值，有他的管教，整支队伍的精气神有了更高的提升。
参将叫刘晋怀。
渠州人士。
因父母早逝，为活命，十二岁就参兵入伍。
在没有丝毫背景的情况下，一路晋升到参将，能力不可谓不强。
此人处事不惊，言语稳重，见队伍中有女孩也能认真教导。
顾瑾对他非常满意。
丁荣贵则负责处理食肆一事，毕竟只有开食肆，才能正大光明囤积粮食。
白素素的小吃摊，丁荣贵也帮她将手续办理齐全，前两日就已开始出摊。
白素素本就聪明，她在忙完府中的活计后，特意让侄子罗五谷带着在京城转悠好几天，最终将摆摊的位置定在青云街……

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都有自己小厨房，他们的点心师傅手艺比白素素还要好。
而那些穷苦大众，又吃不起用山药做成的养生糕点。
只有那些中产家庭，手里稍微有些余钱，但家里供不起专门制作糕点的师傅，白素素的产品，刚好迎合他们的口味……
以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她能在出摊前收集信息，实地考察，观察街道的人流，白素素真的很聪明。
并且，白素素见教大家读书的人由袁天冬换成秦松和丁荣贵，她也并没有让儿子罗五黍继续留在府中读书，而是斥巨资送儿子去了学堂。
顾瑾知道，白素素不是嫌弃秦松和丁荣贵学识低，她是看中学堂的学习环境和学堂的人脉资源。
毕竟，在周国考试，先生的举荐非常重要。
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能成龙成凤，她理解白素素的苦心，大家也都理解。
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顾瑾还抽空去了一趟豆腐巷。
在她的分析后，宋小虎接受了让妹妹宋小瑾的户口挂在李家的建议。
不过，对于顾瑾让他辞去在吴广峰手下的职务一事，宋小虎没有同意。
一来，吴广峰并不会放人。
二来，宋小虎觉得以他的能力，或许能在吴广峰手下挣下一份家业，以后也可以备下足够多的嫁妆，让妹妹风风光光出嫁。
对此，顾瑾没有再劝。
反正队伍已给宋小虎留下位置，等天灾即将到来，再找机会将他留在玄武街……
时间很快来到两个弓箭手离开京城的日子。
顾瑾将之前允诺的报酬全部兑现。
两个弓箭手拿着银票，激动得不行。
他们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京城，将家人接过来。
可是，书房里，两兄弟的脚像钉子似的死死钉在地上，迟迟不动，
自从顾瑾得到两艘船舶，他们也会去船上训练团员在动荡的水面要如何射箭。
在港口，两兄弟听到很多其它州城都信息。
他们知道了临江城已被裴邑占领，知道了建州地震殃及很多县城，灾民们流离失所，各地都有发生暴动，韩沐在领兵镇压，也知道了南宫家族到处烧杀抢掠，导致民不聊生。
明明只过去一个月，但现在的局势，比一个月前却更加严峻。
李雄和李威知道信息后，随着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愁的是晚上都睡不着觉。
顾瑾见两兄弟不说话，只能开口问：“你们想回去接家人，路线策划好了吗？有没有请镖局？”
李雄呐呐着：“本想坐船回去，可是因为陆上到处都是战火，现在船票一票难求，只能走陆路，镖局去看了，路途太远，京城所有镖师都不敢接。”
顾瑾眨眨眼，捉狭道：“你们还有一个镖局没有去看呀？”
李雄不明所以：“宗主说的是那家镖局？”
顾瑾：“威远镖局。”
李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李威惊呼一声。
想起来了。
是啊，顾瑾虽然是洞虚派宗主，她同时也是威远镖局的掌舵者！
在君子山，威远镖局的镖旗威风凛凛，他到现在还记得呢。
李威当机立断，他将刚刚拿到手的银票放回书桌上，言辞恳切地说：“宗主，在京一个月，是我们兄弟俩这辈子过过最好的日子，正是因为过上了好日子，才想要和家人共享。”
“宗主大义，我们李家两兄弟也不是忘恩之辈，不管我们能不能接回家人，我们两兄弟都对你感激不尽。”
顾瑾听到李威表忠心，抿着嘴笑了下。
磨了一个多月，两个神箭手，终于归于麾下，这对团队的力量可是很大是增益。
不过银子嘛，肯定是要收的。
接镖，船舶需要维护，航行期间众人也需要消耗物资，护送的人也还需要开工钱……
顾瑾伸手，将银票接下。
见到刚到手的银子又原路返回，李雄有点心疼，不过心疼后却是无比喜悦。
他可是见过顾瑾伏击杀手的，那么多人，都被她拿下，有她张罗，接回家人的事情，一定妥妥当当。
出发前，顾瑾特意找上木三娘，说准备去一趟临江城，顺便打听打听江川的踪迹，木三娘听着后感动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