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闲视之的态度,明晃晃地的很,王氏并不信她。
 而本等着杨三娘大展手脚说如何去做的曲漱玉怔了怔, 原姨母不说话, 并非是被打动了,反倒是她, 短短几句就被糊弄住了。
 这种被类似戏耍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有些垂了垂头, 不禁气馁。
 “很简单,还望母亲能稍稍将李嬷嬷借给三娘几日,您静待好消息便是。”
 再次被放入油锅的李嬷嬷:这是糟了什么罪了!
 王氏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要人, 还是李嬷嬷。
 李嬷嬷是她的心腹,也不怕放到自己边上会被拿住, 还真是个乳臭未干的新妇, 真以为口头上有些功夫, 便能拿住旁人,放她吃一吃苦头,搓一搓锐气也值得。
 “可。”
 “嬷嬷,若是杨氏求你相助, 不可推卸。”
 三言两语就被卖了的李嬷嬷不得不福身接过任务, 没人知晓她的背后已满是苦涩。
 这时谁知王氏猛地变了个态度, 她盯着杨灵籁,脸色稍沉。
 “此事作罢, 你与献之斗气之事,却不能随意随意放过。”
 “你二人之间无论对错,置气是真,也无需狡辩,当场对质不过失了体面。”
 “你可以将心思用在旁处,可最多的应该是烙在献之身上,这个道理你要铭记在心。若是再被我发现这等刻薄行径,便去思过,日日去祖祠抄经忏悔,什么时候认了,记得死死的了,再出来。”
 这一次,杨灵籁认的很快。
 “是,三娘记住。”
 见王氏不再理她,她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瞧着曲漱玉在看她,便露了一个假笑,对方像是老鼠遇见了猫,回过头后便只顾着和王氏说话。
 也不知听了多久没用的东西,二人才重新放到正题上。
 “姨母,长公主的宴席,漱玉能否不去?”
 王氏纳闷,“为何不去,长公主设宴乃是遍京城皆削尖了脑子想挤进去的,所至之人皆乃世家贵妇闺秀、端方公子,莫要耍小脾性。”
 曲漱玉垂了垂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去了也躲不过是相看,可她又实在不想迈出那一步,可如今王氏已然在心认定她已然是放下,这般下来随意找些借口都显得别有用心。
 “阿玉表妹怕也是一时兴起,觉得人多不好相处。”
 “母亲可是还要带着妹妹一同?”
 瞧杨氏这般感兴趣,王氏总有一种预感,她会作妖,只原本就是打算要带人一起去的,当家正妻若是连世面都没见过何止贻笑大方,简直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到时国公府会一同去,你与漱玉、雪青一同,至于献之,他不去。”
 连问都不问,就给吕献之贴了个拒绝出门的标签,霸道地一如既往。
 杨灵籁没插嘴,以对方那死性子,去了不得罪了人就是好的。
 在书斋中突然打了个喷嚏的吕献之:某人好像、其实、大概、可能比他还会闯祸……
 杨灵籁回到院里第一件事,就是叫盈月去打听到底谁去了静鹿园中告状,账面银子那件事她心知肚明,可与吕献之置气,是哪个人不省心给她添堵。
 趁着这个时间,她则是将府中常驻的方医士请了来。
 国公府还未分家,嫡子、庶子全都混在一块,主子加奴婢少说也得上千人,每一房都有自己打好关系的医士,类似专人专办,像是项脊轩里,便是这位方医士负责。
 方家也算小有名气的杏林世家,轮到方荔这本是可以入宫中,做宫妃女医,国公府是悄悄用了银两被拉过来了,据说一个月的月钱足足就有15金,快赶上吕献之的月例了。
 宫中太医院院判也不过一月20金,资历少说也得二十几年,可方荔不过二十年纪,已然是事先高薪阶层跨越了,且国公府这般地方怎么也比宫中勾心斗角掉脑袋强多了。
 杨灵籁坐在屋内正厅等人,心中也在思索,潘氏到底是为何拒医,那个被请来的医士言语闪烁,瞧着就有问题,只当时到底人多嘴杂,萝怡园里又没有她的人,打草惊蛇就不好玩了。
 若不来一招引蛇出洞?
 方荔踏进院门时,就皱了皱眉,听说这位新来的大娘子不太好相处,短短几日就被叫到静鹿园里批了两回,不知会不会牵连她。
 这国公府内,她待得还算滋润,是真心不想挪窝。
 “大娘子安好,在下方荔,过来为您请脉。”
 盈月去请人时,只说是杨灵籁生了病,加之方才在王氏那里打了个预防针,没人心生怀疑。
 杨灵籁一抬头,便瞧见了一身穿罗衣,简单挽了个髻却未带任何发饰的女郎,衣服颜色与府内丫鬟、僮仆们相近,混在其中不显眼极了,对方年纪尚轻,许是比她大了几岁,眉眼间沉淀了些。
 “方医士?”
 “正是在下。”
 在杨灵籁打量方荔之时,方荔也观察了一番这位曾一度风靡上京的杨三娘子,以一己之力嫁入吕氏,据说还很的婕妤娘娘喜爱。
 娥眉青黛,婀娜小蛮,斜斜支在方桌上,不见仪态,却又像云之蔽月,叫人想一探究竟。
 诊脉间,杨灵籁想起这人领了一份这般叫人艳羡的俸禄,实在安静不下来。
 “方医士,年纪轻轻就一马当先入了国公府,既在这待了这般久,想必是觉得府内定是不错了?”
 方荔不变神色,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话冷的要命。
 “百年世家,底蕴深厚,方荔也不过是过江之鲤,走马观花,待了个地方便不想动了。”
 “安安稳稳,确实不错。”
 何止是不错,要是她能拿着这十五两金子,做梦都能笑醒,可惜如今国公府不归她管,否则是真想克扣旁人,幸福自身。
 “方医士,来项脊轩多吗?”
 “尚可。”
 这个“可”有点微妙啊,偌大的项脊轩给吕献之一个人住,还常常请医士,环境好没闲事,这也病的太频繁了些。
 “不知我家郎君是为何病呢,你瞧,我这刚进门,什么也不懂,还望方医士能解个闷。”
 方荔动作顿了顿,她觉得这也并非是什么大事,总归如今有了女主人,关心一下自家郎君也未尝不可。
 诊完了脉,她手上动作不停,将垫手的脉枕和帕子规规整整地安放在自己檀木药箱的盒子里,不大的小箱内分了大大小小的隔层,每一件东西都有自己的位置。
 这人绝对是个强迫症患者。
 “公子,只多脾胃弱,常有一些风寒小毛病,受不得风,该是自幼伤了,无法根治,只能慢慢温养,饮食上要多加注意,心中积郁亦有碍于病情,平日娘子可多注意些。”
 “至于娘子,秉性大开大合需严加控制,重则……有碍容貌。”
 ????
 “方医士,这是想诓我,还是想戏弄于我?”
 她不过就是脾气臭些,这小女医竟敢诓她有碍容貌,杨灵籁长这般大,还是头一次被有人以这种理由来膈应,做个医士难不成就能张口胡诌了。
 “视娘子情况而定,《方术》云:性燥伤肝,易疲多纹,乃慢性毒。”
 方荔的表情太过坦荡,反倒让杨灵籁拿不住主意,她这脾性让旁人受累明眼可见,可若是伤及自身,乃是下下策,只是叫她憋着,更是坐立难安。
 后又想想,左不过今日才知,日后再改也还来得及。
第35章 恶狼
 这般想通了, 杨灵籁又换上了笑颜,她将桌上被帕子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戳到跟前,语调轻柔, “还要烦请方医士帮我瞧瞧这东西。”
 帕子被细细掀开, 里面正是从杨府拿出的那块广寒糕。
 方荔仔仔细细拿起来端详片刻,后又捏碎取出一小块闻了闻味道,待查到最后, 原本泛着米香、娇俏玲珑的小块糕点已是经历了狂风卷叶, 丝毫不见雏形。
 “这糕中似乎是掺杂了一些伤脾之物,若是久服, 亦或是有同类药物相配,日久便会胃中溃烂, 并非会要命,却可叫人日子难熬。”
 话中点到为止,杨灵籁已然是明白了。
 “有劳了, 不过……”
 “方医士医手仁心,劳苦功高, 怕也是活的恣意, 国公府这般的好地方, 自是住惯了,不好挪,也十分难挪,耳听八方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对吧?”
 方荔沉默, 杨灵籁却依旧接着说下去。
 “十五金已是不少, 我这做大娘子的都比不上, 不如就收了金子好办事,随口一句唠唠便罢了。”
 到最后方荔也没说好与不好, 兴许是还瞧不上她这个初来乍到便惹是生非的大娘子,也看不上她这装模作样的吓唬,人扛着药箱走的飞快,若不是院子里那有个门槛,瞧着是要飞过去的。
 恰这时莽撞的盈月从门外冲来,二人险些撞了个仰倒,也不知是连着道了几声歉才跑来,气喘吁吁地也是要说。
 “姑娘,您……您猜奴婢打听到了什么。”
 “咱们院里的……蒶嬷嬷前些日子不仅去了静鹿园一趟,还得了赏赐回来!”
 蒶嬷嬷就是项脊轩的管事婆子,除了杨灵籁近身的丫鬟,其他奴婢们皆由对方安排,也是这嬷嬷在新婚之夜给她安排的不得动弹,连吕献之都得好好听着。
 “原是她。”杨灵籁若有所思。
 盈月虽还喘着粗气,话却不停。
 “奴婢去问时,那些丫鬟个个不多话,却是一个在外院洒扫落叶、名不经传的婆子自言自语提了一嘴,她念着说,蒶婆婆昨日晨起寻夫人要了几个人来,怕是她这伙计要干不长了,若是她也像人一样挣得不少银钱便能出府颐养了……”
 “奴婢也没全信,便又去府中寻了些不懂事的小丫鬟,她们都说昨日晨起确有一嬷嬷去了静鹿园。”
 杨灵籁眸光闪了闪,这婆子聪明,日常在项脊轩除了规矩上严苛些,训的小丫鬟们抬不起头来,旁的时候总是个睁眼瞎,不爱多嘴,也不会当面管到她头上来,她也就没分心多去瞧。
 谁承想这就马失前蹄了。
 她这才来了几日,刚惹得王氏不悦,不好直接理了人,不过总有法子治人。
 况且就这么打发了多不好玩,就得好石头用在尖刀刃上。
 “姑娘,姨娘那……”
 盈月面露难色,她自小是被姨娘放在姑娘身侧服侍的,情分不同,便是她最好的姊妹碧画也留在了萝怡园,实在是放心不下。
 “此事需得弦月回来再说,你莫要多想了。”
 “是。”姑娘说的,她便信。
 “你去将那蒶嬷嬷叫来,母亲正叫我体谅郎君,咱们也得好好去做才是。”
 杨灵籁正发愁火没处撒,这不,送上门的来了。
 蒶嬷嬷来的快,走起路却步调沉稳,立在堂中像是门神。
 人虽长得平庸,臃肿的身材并不显笨拙,总爱板着脸,却是朝下看,给人一种处在弱势的感受,可实际上一个掌管一院的婆子,如何会是个庸碌之人。
 披了张羊皮,却内里留着口水的恶狼罢了……
 “大娘子安好。”
 “蒶嬷嬷?”
 这一声略带不确定的名字叫得蒶嬷嬷忍不住有些牙颤,却还是福身认下。
 “是。”
 此时却又听的上首溢出一声笑,肆无忌惮的打量让人全身不适,她忍了半晌问道。
 “不知大娘子,叫老奴来要吩咐何事?”
 “嬷嬷不用这般拘束,叫你过来,也是因我刚从母亲那回来,有些事情想要好、好、请教一下。”
 老滑头被后面猛地加重的语气激出了几份冷汗来,心中陆续咒骂,也不知是哪个小贱蹄子走漏了风声,定是叫旁人知晓了。
 当初她去寻夫人一是放不下挣那些钱财,二就是她也算是自小瞧着吕献之长大的,叫一个庶女耍脾气拿捏,岂非难看。
 这样嚣张跋扈的女子,活该被教一教如何去做正头娘子。
 只她这般想,却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说,便她不认,这件事便无人拿她如何,杨氏要动她也得看看身后的王夫人。
 “请教不敢当,您问,老奴便答,这是下人的本分。”
 本分?拿项脊轩的东西去撬旁人的钱?好一个下人的本分。
 杨灵籁笑眯眯去看她,老嬷嬷的背佝偻的深,瞧着还真是一副赴汤蹈火的态度。
 “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就是比一般的懂规矩,母亲将你放在这也非是随意安排。”
 “正巧我这新官上任,也是做的不够,对于郎君总是有哪些地方忽略了些,这大娘子还真是当的失职。”说罢,还作势叹了口气,眉间愁绪笼罩,学了个黛玉模样。
 蒶嬷嬷是完全不敢接话的,这里边只差给她在顶上贴一个王氏所属的条子了,告状的人是谁杨灵籁已经是心知肚明,也确实是碍于王氏面子需要给她面子,只是给的并不痛快。
 这九娘子口齿伶俐,明里暗里的说话都有几分学问,她顿时有些后悔事情做的轻率了,稳妥的该是她去叫自己人去办,也好得直接把自己暴露在外,日后要想再去报信怕就是难了,银钱也只会跟着减半,可惜……
 杨灵籁没费多少口舌之力,随意点了几句就从椅上站起了身,迈着缓步进了内室,盈月和蒶嬷嬷紧随其后。
 一行人停在了一对紫檀高浮雕顶箱柜前,盈月读懂了意思,立马上前分别拉开了顶箱两侧的柜门,内里皆是一些收拢叠放好的衣衫,左侧是杨灵籁所用,右侧则是吕献之。
 只是一个满是万紫千红,一个则是青色独占。
 “献之求学辛苦,如今又中了进士,怕是不久吏部就要授予官职,再穿从前那些衣袍便有些过时了,嬷嬷,你记下来,把这些青衣全都收起换了,重新请人来做,也别用从前的那缝工,就去帛衣客寻最好的料子,做些最新的样式,送到府中叫郎君试了,再由我亲自去盯。”
 这一次蒶嬷嬷应的很快,左不过就是几件衣裳,且这话中也有几分道理,至于夫人所说读书人就有读书人的样子……
 杨灵籁自然知道这活计随意就可答地轻松,也不急,只是转了下一个场子,又指着匣中寥寥几个玉冠,吩咐道,“这些玉冠都戴旧了,嬷嬷,你记得去寻些抹额、金饰发圈、顶冠……”
 再之后。
 “嬷嬷,郎君这瓷枕又高又硬,该是去铺子里寻对苏绣真丝软枕。”
 “嬷嬷,桌上空的地方多,你去端个棋盘放这,若是郎君累了倦了,也能下下棋松松心情。”
 “嬷嬷,郎君的书案上为何没有盆景,白日读书用眼极多,多瞧着绿色好,烦闷了也能四处瞧瞧新鲜东西,你去多放几盆小绿松在这,日后每日换一种,七天不要重复。”
 “嬷嬷,这桌案有些高了,郎君放脚会累,你去寻个树根做脚踏放在那。”
 “嬷嬷,……”
 蒶嬷嬷从来没觉得这名字取的这般烫嘴过,不知这一下午她听了些什么,总归是什么也要改,什么也要放,且诸多要求,待到出了门子,冷风一吹,脑袋才清醒过来。
 当时只想着应下,可如今去细想,各个皆是与公子相关,可各个都朝着夫人吩咐的方向背道而驰,如今,她已然是骑虎难下。
 过来人的李嬷嬷深有心得:有时候话不要说太早,明亏吃不得,暗里的绊子也得喝一壶。
 杨灵籁一路这嘴没歇过,口干舌燥,盈月赶忙沏了茶端来。
 “姑娘,您怎么突的就对公子……这般上心了。”
 “便当我幡然醒悟,对郎君惦记非常好了,母亲不是多叫我看顾他吗,定是要给他要紧的排上。”
 “可,这般随意改了公子的用物真的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完全没问题!”
 蒶嬷嬷都应了的事,她便是没错。
 如今就是要借着这事给人一个教训,不是爱打小报告吗,这次轮到自己头上了,也不知还敢不敢去那静鹿园多嘴,就这样头悬着利剑好好待些时日吧,安分点也能叫她省点心。
 “对了,盈月,记得打听一下那个洒扫婆子,她说那些话,怕是不仅是为了这些。”
相似小说推荐
				- 
				身为女主竹马的我重生了(三千世红灯)				[穿越重生] 《身为女主竹马的我重生了》全集 作者:三千世红灯【完结】番茄2024-5-13完结文案:  瑶迟×顾扶...
				
 
				- 
				抚心(攻玉)				[古装迷情] 《抚心》全集 作者:攻玉【完结】第1章 破碎  人们都道,“抚尘”乃绝世好剑,可弯可直,可柔可刚。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