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逆犯上、拒捕潜逃——按律,可先斩后奏、就地革杀。
 “明白。”卫戕阖眸,双眼再度睁开时,翠芒已然消失,又恢复了沉寂的漆黑。
 丹樱一路往城外逃去。
 她绝不相信茯芍会想杀她,果真迁怒于她,茯芍也必然亲自动手,怎么会交由他人!这中间定有猫腻。
 她急速遄飞,沿路关卡重重,四处皆有盘查,丹樱一边往无妖之处逃去,一边取出传影石,欲联系宫中的茯芍。
 她往传影石中注入妖力,石块闪烁了几下,可迟迟没能连接到茯芍。丹樱立刻取出另一块传声石,正要联络,后背一寒,有杀气袭来。
 她本能躲闪,险险避开致命处,手中的传声石却就此被击碎。
 一扭头,卫戕俯身追来,距离已不过三五里。
 他左手一拧,有黑烟凝聚,状如细蛇,四散开来,从八方朝丹樱蹿去。
 丹樱咬牙,将丹蛇的灵敏天赋发挥到了极致,生生在密集的群蛇下找出一条生路。
 两条顶级大蛇一逃一追,卫戕的实力在丹樱之上,要在他手下逃生已花费了丹樱全部精力,她再没有余力联络茯芍,也没有时间规划路径,一味地躲避追杀,慌不择路地上了城东甫良山。
 甫良山,坠骨之地。
 当看见前方的山崖时,丹樱头脑一懵,全身血液凝结成冰。
 漆黑的石崖上碧光澹澹,充满了陌奚的气息。
 哨卡的设置、卫戕的攻击,皆是为了将她赶到此处。
 他早已在这里设下了阵法,等待她的光临。
 丹樱哆嗦地取出传影石,这一次传影石连闪烁都不再有,一切妖力都被陌奚的阵法隔绝阻拦。
 在这里,她被彻底隔离在茯芍感知之外。
 砰——黑色的煞气打在丹樱尾边,迸起二三碎石。
 她仓皇抬头,就见唯一的路径被一条粗硕的乌黑蛇尾堵塞盘踞。
 “丹樱,”卫戕漠然地望着她,抽出佩剑,“你输了。”
 不是输给他,而是输给蛇王。
 他不知道丹樱和蛇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蛇王是赢家,那他就不会站在输的那一边。
 山风凛冽,她被卫戕寸寸逼至崖尖。
 “卫戕——”雌蛇于狂风中嘶吼,“兔死狗烹,你替他杀了我,下一个焉知不是你!别忘了,我不过是条雌蛇,而你才是货真价实的雄性!”
 卫戕无动于衷,“我认得清自己的地位,但是你,染指中宫、挑衅王权——丹樱,你太猖狂了。”
 “你以为你奴颜卑恭就能得到一两块骨头?”丹樱冷笑,“今日我死,来日茯芍问责陌奚,你也不想想陌奚会把我的死推到谁的头上!”
 卫戕面不改色,淡淡道,“丹毒之恐怖,四千年大妖尚且胆寒。某不过一条三千余年的无毒蛇,对付你不得不拼尽全力。刀剑无眼,争斗之间偶有失手,易属常情。”
 “你!”
 他手中的长剑折出冷光,照出丹樱惨白的脸色。
 她不是怕死,而是不甘心。
 她可以死,但她得不到茯芍,陌奚又凭什么!
 她比陌奚年轻、比陌奚美丽,凭什么输给他!那条老蛇不过是胜在比她多活了几年罢了!
 丹樱双手紧握成拳,长甲刺入掌心,浑然不觉疼痛。
 忽然,一抹温凉的硬物硌住了她的手指,她低头一看,就见左手指上有一枚细细的玉戒。
 丹樱抬手,右手握着左手上的戒指挡在胸前。
 「这里有我的神丝,若有危险,你便喊我的名字,我会立刻赶来」
 她其实从未相信过茯芍的话。
 当传影石联络不上茯芍时,丹樱的心便凉了下去。
 卫戕说得没错,是她输了。
 没有雌性会站在输的那一方。
 丹樱跌坐地上,死死攥着那枚玉戒。
 在剑光破来的瞬间,求生欲还是让她心生侥幸地对着玉戒喊了一句——
 “芍姐姐,救我……”
 下一刻,黄埃蔽天。
 有兵戈铿锵之声在丹樱面前暴起。
 黄沙稍落,就见一抹倩影挡在她身前,徒手抬臂,格住了卫戕的长剑。
 那覆满金玉鳞的蛇尾圈了住她,将她护在尾央。
 丹樱怔怔抬头,见身前雌蛇厉声恫吓,喉中发出暴怒的蛇鸣。
 卫戕同时一怔,不明白为何在陌奚的屏蔽阵法中,丹樱还是能招来茯芍。
 他迅速后退,这一幕通过他的眼睛传回了宫里。
 陌奚瞳孔收束,视线从那枚不起眼的玉戒移到丹樱面前的雌蛇身上。
 茯芍面沉如水,震开卫戕后,抽出了黄玉骨伞。
 “卫戕,”她沉沉开口,“你这是在做什么?”
 丹樱怔忪地望着身前的茯芍。
 茯芍为她戴上这枚戒指的时候, 丹樱还有六分相信她会来,那时候的她是簪缨世家的继承者,是天下唯二的顶级雌蛇, 亦有茯芍喜爱的蛇毒在身;
 但到了今天, 她输得彻头彻尾, 论谋论武都输得一败涂地。
 丹宅被抄、她成了通缉犯, 对茯芍来说她已毫无利用价值, 论蛇毒,自有陌奚在;论容貌,那条奶蛇的花纹亦艳丽于她。
 她想不出茯芍这时候保她的理由。
 蛇王和她之间,该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丹樱没有从一开始就使用玉戒,因为她清楚, 自己没有东西可以和茯芍交换了……
 因一点不死心的侥幸,丹樱万没有想到, 茯芍真的会护她。
 搜刮出生以来两千二百年的记忆, 从破壳的第一刻,丹樱就在马不停蹄地吞噬窝里的其他蛇蛋——吞噬的越多, 竞争者才越少。
 一窝八个蛇卵,最终只剩下她和丹尹,她是历代丹蛇中的佼佼者,才出生就将劲敌数量削减到了最少。
 没有谁会帮她, 父母、兄弟、族长、长老……以及她痴恋了千年的蛇王, 他们都是蛇,蛇不是群居者, 他们的体温随外界温度改变而改变, 一如卫戕,他不在乎这件事里谁对谁错, 他只在乎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风和日丽,他便默不作声;但若西风压倒东风,就要顺风而行。
 可茯芍挡在她面前,逆着山顶狂风而立,将她圈在尾中,隔绝了那狂暴的西风。
 卫戕低头,在茯芍浑身凛然的怒意里选择了避让。
 他通过识海询问陌奚接下来如何处理。
 不需他开口,通往山顶的荫道上出现了陌奚本尊的身影。
 他施施然朝崖边游来,仿佛没有察觉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泰然地冲茯芍伸手,“芍儿,那里危险,到我身边来。”
 茯芍看向自卫戕身后出现的陌奚。
 “夫君,”她不明白,“是你让卫戕对丹樱下手的?”
 “芍儿,先过来。”陌奚耐心道,“我会解释给你听。”
 茯芍扭头,看向身后的丹樱。
 她从未见过丹樱这般狼狈,少女全身发软地跌坐在地,华服沾了泥泞,发髻也有松散,本就白皙的小脸愈发的惨白发汗。
 对上茯芍的目光,那宝石眼中尚留受惊的残迹。
 她被吓坏了。
 “丹樱,”茯芍觉得陌奚说得有理,俯身去拉丹樱,“这里太危险了,我带你离开。”
 “芍姐姐!”丹樱倏地抱住她的胳膊,慌张地摇头,“不是我!芍姐姐你相信我,雪妍不是我指使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
 茯芍一愣,余光扫向陌奚和卫戕。
 至此,她了解了一切。
 “我知道,你当然不会派只千年的狐狸来杀我。”茯芍抱住她,“走,和我回去。”
 丹樱埋在茯芍颈边,尾巴缠住她的腰,双臂勾着她的脖颈低低啜泣。
 茯芍没有等陌奚,径直将丹樱带回了王后宫。
 陌奚斜了眼卫戕,卫戕垂首,蛇王目光里的冷意不言而喻。
 “你是什么意思?”茯芍安顿了丹樱,转头就质问陌奚,“你明知道丹樱不可能知情,更不可能是她指使的雪妍。”
 “我当然明白。”陌奚向她解释,“可雪妍是丹樱买来的,又是她赠与你的,无论如何都逃不了干系。”
 “芍儿,我没有要杀她的意思,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总要走个流程。
 “今日卫戕去丹宅,只是请丹樱过来配合审讯,若她无辜,关个几日就回去了,她偏要抗旨拒捕,还对执行的官兵施了丹毒。本是无罪的,生生给自己添上一笔。”
 茯芍蹙眉,“丹樱不是这么莽撞的性子,但凡有周旋的余地,何至于这么鱼死网破?”
 陌奚沉吟,“是我思虑不周,只想着卫戕能压住丹樱,忘了卫戕寡言木讷。大抵是他态度强硬、传错了旨意。”
 “不管如何,你去拿丹樱,为什么不告诉我?”
 “芍儿,我知道你和丹樱关系好,不想让你为难。一个白狐就够让你难受了……”陌奚叹道,“本想着审完放她回去,就不必惊扰你,不想还是让你担忧了。”
 “我是有些可惜雪妍,但也不至于到那个份上……”提起雪妍,茯芍精神一振,“对了,我还有事要去问她。”
 她惦记着刚才未完的对话,转身欲回地库寻找雪妍,却见酪杏快步走来,脸色有恙。
 她附在茯芍耳旁低语了两句,茯芍睁眸诧异:“什么?我去看看!”
 她匆匆去了地库,推开地库大门,结界之中哪里还有什么狐妖,只有一只蜷成团子的白毛狐狸。
 听见动静,那小狐狸抬头睁眼,露出额上的红痕和一对清澈的银灰色圆眼。
 茯芍顿在了原地。
 千年妖力全然消散,这只是头未开灵智的白狐罢了……再无对证。
 蛇宫之外,中央狱中,一众丹樱心腹被扣押收监。
 无人在意的牢房角落,一名侍女横倒在地。
 她睁着眼,神情空洞麻木,鼻息已然断绝。
 两条虫子大小的碧蛇在她无神的瞳孔里闪烁了一下,最终同她一起消失在了世间。
 深宫之中,响着凄哀的呜咽。
 “芍姐姐,我好怕……”
 少女瑟瑟发抖着,像是被雨打湿的梨花,无助地埋在茯芍怀内。
 “他们要杀我……我用传影石联系你,可你一直不回……”她啜泣着,浑身冰凉如雪。
 “抱歉,”茯芍搂着丹樱,“那时候我刚好在地库里审讯雪妍,没有收到你的消息。”
 丹樱摇着头,不需要她的解释。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丹樱就再也见不到芍姐姐了,”她哭得双眼通红,青白的面色衬托着那红意愈发明显,也愈发可怜,“芍姐姐,丹樱真的好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茯芍无法,只能将她搂得更紧,一下又一下拍抚她的后背。
 良久,丹樱从她怀中抬头,泪眼楚楚地望着她,“卫戕说,是芍姐姐授意蛇王杀丹樱的。”
 “我怎么会…”茯芍下意识反驳,话出口后猛地一顿。
 她记了起来,这还的确是她应允的。
 雪妍事发当场,她亲口应允将后续转交陌奚处理,陌奚还和她确认过一次,她也没有反对。
 “我是让他去研判雪妍的罪、解决她带来的风波,没有想到你也牵扯其中。”茯芍扶额,“对不起丹樱,是我思虑不周,忘了和陌奚、和你打声招呼。”
 丹樱眸光微移。
 果然不出她所料,茯芍就算要杀她,也不可能假借他人之手。
 真是好一通春秋笔法。
 “但是丹樱,”茯芍说罢,为难道,“我问了卫戕,他去丹宅的时候并没有说要杀你,你又何故毒伤官兵、拒捕潜逃呢?
 “本是无罪的,这一下是真的要受罚了,纵然我想保你,可那些被丹毒毒伤的官兵还躺在床上,担架抬他们出丹宅的时候,整个蛇城百姓都看见了,容不得抵赖呀。”
 丹樱沉默。
 “芍姐姐,”好半晌,她低低道,“芍姐姐觉得,传影石联系不上你,是巧合么。”
 “嗯?”
 “就那么正好,在芍姐姐离开的时候,我被卫戕追杀。就那么正好,我被他赶到了甫良山上。”丹樱抓着茯芍的袖子,期艾道,“芍姐姐也察觉到了,那山上有蛇王设下的阵法,隔绝其间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深宫内的蛇王为何去城外远郊的荒山上设阵?
 “若是想抓我,设锁妖阵、设伏魔阵、软骨阵,设什么不好,要设个隔绝结界?他要隔绝什么?”
 “自然是隔绝你狗急爆丹。”
 清冷的嗓音从远及近,二妖同时望去,丹樱脸色微变,茯芍则是轻嗔道,“不是让你别来么,她害怕你呀。”
 陌奚自门外入内,“再任由她说下去,我在芍儿心中的地位就不保了。”
 他面上带笑,那温润的桃花眼轻轻扫向丹樱,“只是请你入宫,就把你吓得喷洒丹毒,丹樱,你向来激进,一旦爆丹,半城百姓都要给你陪葬。你说,我为什么要把你隔绝在远郊?”
 丹樱瞳孔骤缩。
 她扭头去看茯芍,茯芍脸上刚起的那点惑色立刻在这番解释下化为乌有。
 茯芍认识的陌奚本就谨慎过头,未防丹樱爆丹,把她引去无人的荒山,倒也像是他的作风。
 丹樱没有说话,瑟缩起肩膀,受惊地钻入茯芍怀里,怵惕不定地侧视蛇王。
 “夫君,”茯芍见此,对陌奚道,“你我伴侣,我怎么会轻易怀疑你。丹樱害怕,你先回去嘛。”
 陌奚扫过噤若寒蝉的丹蛇,片刻,他微微倾身,与茯芍眼额相蹭,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标记。
 “秦睿已经过来了。芍儿,别耽搁太久。”
 这一刻,他的阴影完全笼罩茯芍怀中的丹樱,暗昧湿冷。
 茯芍点头,表示知道。
 陌奚走后,茯芍招来酪杏,“和秦睿说说,能不能推迟半日。丹樱现在状态不稳定,骤然去到新环境恐怕会出什么意外,明天天亮,我亲自送她去刑司听审。”
 酪杏应了,去到门外,过了会儿折返回报:“芍姐姐,秦睿大人答应了,说看在王后的面上,只破例这一次。”
 茯芍看向埋在怀里的丹樱,“听到了?休息一晚,明天天亮,我送你去刑司好不好?”
 丹樱闷闷点头,蛇尾愈往茯芍身下钻去,“要芍姐姐缠着睡。”
 茯芍应允了。
 卷在那莹润的玉尾中,丹樱悰绪满腹。
 她胸口盘盈着一种古怪的情愫,前所未有,难以捉摸。
 茯芍已在闭目养神,可丹樱一合上眼,脑中全是甫良山上狂啸的山风。
 陌奚出现后,丹樱立刻拔下了指上的玉戒,将它藏在舌下。
 蛇信穿过戒环,摩挲着光滑的戒壁,那触感和此时缠绕着的玉尾同出一脉。
 粉白的信子从戒环中探出,贴近了茯芍,却没能嗅到丁点馨香。
 她收敛了气息,只有修为高于她的卫戕和陌奚才能闻到。
 丹樱收回了徒劳的信子,额头抵在了茯芍侧颊上。
 察觉她的靠近,茯芍偏了偏头,为她腾出空间,顺手拍了拍她的脊背,安抚幼崽似的安抚她。
 “乖啊,丹樱。”她闭着眼喃喃低语,“乖乖的,我想办法保你出来。”
 丹樱抿紧了唇,脸上刻意留下的泪痕未干,却是两千年来头一次涌现了涩然。
 “芍姐姐……”她挨蹭着她的鬓角,喑哑低语:“怎么办……”
 怎么办……她斗不过陌奚,明明玉戒打了陌奚措手不及、让茯芍当场撞破了一切,可陌奚三言两语又将事实完美篡改。
 如此的滴水不漏,即便事发,他也没有丝毫破绽。
 听到丹樱沙哑的颤问,茯芍睁开了眼。
 “明天我亲自送你过去,当着整个刑司的面,告诉秦睿你是我妹妹。他们不会为难你。” 她搂住娇小的雌蛇,以为她在恐惧受刑,“再有……我送你过去之后,立刻去慰问那些受伤的兵士,看他们想要什么样的补偿。只要他们松口不追究你的责任,事情就好办多了。”
 丹樱紧紧抓着茯芍的衣襟,粉晶般的蛇尾亦用力绞缠着她。
 她忍不住问:“芍姐姐,为什么要对丹樱这样好。”
 她们无亲无故,她也从不曾给予茯芍什么,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
 茯芍笑道,“你是我这辈子结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最强大最甜蜜的妹妹。我喜欢你呀。”
 她爱怜地磨蹭丹樱,叹了口气,“如果我不是王后,只是你的姐姐,那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错。受惊了当然要跑、要用毒,谁让那些兵士比你弱,他们要是强大一些,像卫戕那样,不就不会受伤了么。”
 搂着丹樱的手插入了她的发间,像是初识时丹樱对茯芍做的那样:她轻柔地按压丹樱的头部,让她舒服、让她放松。
 丹樱低头,紧紧依偎着茯芍。
 “芍姐姐……”
 “嗯?”
 “丹樱舍不得你。”
 她愿意受刑,但她不想被囚禁、不想和茯芍分离。
 茯芍柔声道,“很快的,丹樱。我们的寿命那么长,不论是十年还是百年,一眨眼就会过去。我会一直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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