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啊。
 殿下,应该在宫里,不可能出现在德州。
 宅行的人向她介绍:“鱼娘子,这几位就是要租您院子的客人。”
 “您看看,要是行的话,今日就能付钱。”
 阿鱼回过神来,愣愣地应好。
 但她的眼睛依旧死死锁在那枚平安扣上。
 贝婧初注意到她的视线,暗道不好。
 她为了隐藏身份已经把身上所有贵重的饰品当的当、销毁的销毁了。
 可这枚平安扣是系统的承载,不能离身,反倒是显眼之物了。
 一看,就不是他们这样普通人家打扮的人能戴得起的。
 贝婧初心中顿时闪过无数念头,甚至考虑要不要杀人灭口。
 那妇人起身,对着宅行的人说:“有劳您了,明日我会清点好佣金去宅行的,您先回去吧。”
 宅行的人犹豫:“鱼娘子,这还没签租契呢。”
 妇人态度强硬:“签没签,我明日都会给你,现在,您先离开吧。”
 这样子实在反常,贝婧初三人都如一张紧绷的弓,准备随时射出离弦之箭。
 宅行的人走后,妇人却是直接唤了出来:“殿下,殿下,是我。”
 被唤了殿下二字,贝婧初的第一反应是——“杀了她!”
 她已经拔下了头上的簪剑。
 然而妇人蹲到她身前,用小心翼翼的语气同她说话:“您应该不记得我了,我曾做过你的傅母。”
 “你是喝我的奶水长大的,殿下。”
 贝婧初试探问道:“鱼嬷嬷?”
 “是我。”
 想到系统升级前,鱼嬷嬷70的好感度,贝婧初默默捏紧了簪剑。
 一点一点地,藏进袖子里。
 她盯着阿鱼的眼睛,那是直通灵魂的窗户。
 贝婧初认真道:“嬷嬷,我的身份,一定要保密。”
 “如果泄露了出去,我会死的。”
 想了想,她还是不放心,加了一句:“你也会死。”
 听到公主心中满满的防备,雷念儿眼睛一酸,微微偏头。
 可恶的突宁,该死的叛徒。
 如果不是他们,殿下何须这样草木皆兵。
 阿鱼想要去摸她缠着止血纱布的脸,心疼道:“所以,殿下的脸,是因为这才伤的吗?”
 说着,她的眼中滚落两滴泪下来。
 离开皇宫的时候还好好的,她还是个圆圆胖胖的健康小宝宝,怎么一转眼,就带着一脸伤和一身的狼狈站到她面前呢。
 贝婧初纠正她:“鱼......鱼姨,别叫殿下,叫我......漾漾。”
 这句话说完,旁边的雷念儿突然往地上倒去。
 颜未眼疾手快地捞住她,但是雷念儿仿佛脱力一般捂着心口,气促地喘息。
 贝婧初也凑过去,:“念儿!你怎么了?!”
 “不知道......殿,妹妹,我听到这个名字,好难受。”
 “心口,心口好痛。”
 “好难过,好想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贝婧初问鱼嬷嬷:“鱼姨,能帮我们找一下郎中吗?”
 雷念儿却握住贝婧初的手腕,阻止道:“别去。”
 “我在好了,只是刚才那一下难忍。”
 “让我缓缓就行了。”
 等她缓好,贝婧初疑惑地问:“你是听不得那两个字?”
 【世界上还会有这么奇怪的病?】
 【靠音波的吗?】
 雷念儿虚弱地笑笑:“无事的,妹妹。”
 只是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一瞬陌生的画面。
 从胸腔里传来一股想要毁灭全世界的绝望。
 雷念儿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她问:“你可以再说一遍那个名字吗?”
 贝婧初:?
 【真的有人喜欢作死吗?】
 【哇靠,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样子有多吓人,我以为你要死了。】
 雷念儿撑着力气解释道:“再说一遍吧,我想看看是不是偶然。”
 于是贝婧初小心开口:“漾漾?”
 没有反应。
 雷念儿摸着心口,轻笑:“我就说,怎么会有害怕一个名字的病。”
 “应当是个意外。”
 贝婧初觉得更恐怖了:【她不会有心脏病吧!】
 雷念儿:......说的是心疾吗?那应当是没有的。
 不然她和公主一起高强度练武,人早没了。
 鱼嬷嬷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处院子,还是建议道:“漾漾。”
 “我这处院子,曾出过命案。”
 “鬼神之说先不论,出过命案的住处便宜些,是因为凶手可能还会回来。”
 “你们的安全重要,别住这里。”
 “我如今在县丞府上当教习先生,有几分薄面。”
 “不如,你们跟我一起,去我的院子里住,就说是我的远亲。”
 贝婧初垂头权衡着:【德州内到处通缉我,能做到这种地步,定然不是一个县丞能做到的。】
 【所以县丞叛变的可能小。】
 【而那群通缉的叛徒,应该也想不到我就住在他们下属的官邸。】
 【官兵搜查,也不会仔细查官员住处。】
 见贝婧初不答,阿鱼忙解释道:“我知道,说是我的亲戚,委屈了......委屈了漾漾。”
 “我绝无高攀之意。”
 贝婧初回道:“鱼姨,你是我的傅母,有什么高不高攀的。”
 “这次多谢你,若我能顺利度过危机,回宫后,我会向陛下给你请赏。”
 “必是厚赏。”
 贝婧初一件件地、有条不紊地把事情安排好。
 接下来,她看向颜未。
 “你的面具,是不能取的吗?”
 “面目遮遮掩掩,难免引人怀疑。”
 颜未把手按在面具上,声音闷闷的。
 “这是从前执行任务时伤了脸。”
 “为了不吓到别人,才戴上的。”
 【原来是这样......】
 贝婧初露出的眼睛弯成一道小月牙,笑着说:“没关系呀,我们现在是一样的啦~”
 “脸上都有伤,走出去还更像兄妹呢。”
 在昏暗的屋子里,小女孩的笑意像一缕暖阳。
 让其他人生出了一种,他们总能战胜万难的勇气。
 还没有到绝境,不是吗?
 颜未取下了常年焊在脸上的面具。
 他的伤,和贝婧初的不一样。
 贝婧初知道,割的是自己的脸,下手留了分寸。
 但敌人是不会留手的。
 所以颜未脸上的痕迹,确实吓人。
 但贝婧初没被吓到,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这张看起来吓人的脸,它的主人,是她的守护者。
 去往县丞府邸的马车上,几人老老实实地坐好。
 贝婧初自出生起,就没坐过这么简陋的马车。
 就连雷念儿也没坐过。
 但两个小姑娘此时都乖乖地坐着,没有任何失礼嫌弃的地方。
 阿鱼看着,只觉得她们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凑到公主旁边,小声询问:“漾漾这平安扣一看就不是凡物,怎么不找东西遮上?”
 贝婧初拨弄了一下它,回道:“揣在怀里,我怕掉了,或是被偷。
 “挂腰上要稳固些。”
 “本想先找住处,再一一解决的,没成想遇到了鱼姨。”
 她声音甜甜的,带着庆幸的味道:“幸好没来得及遮,不然我们就要生生错过了。”
 阿鱼感慨万千:“是啊。”
 “如果不是它,我又怎么能一下认出你呢。”
 说起来,她原本是能听到这孩子心声的。
 这也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分辨方式。
 但这次却没有了。
 听不到她的心声,她根本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和一眼便能看透想法的单纯小孩子完全不一样。
 只六年,这孩子的心思,就重得让人看不透了。
 也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她都经历了什么磨难,才养着现在的心性。
 阿鱼一阵心疼。
 她带着人回来的,自然要请示主人家一声。
 阿鱼去找县丞说明:“明府,有三人是我的远亲,我想带着他们在您给我安排的院子里住下。”
 “一应花销,也由我们自己来承担,只是收容个落脚的地方,暂住两三个月。”
 县丞极好说话,笑呵呵地答应:“鱼娘子,这么做就生分了。”
 “你教导了我的女儿们六年多,咱们也算友人。”
 “养三张嘴而已,能是多大事,在下还不至于如此抠搜。”
 “你亲戚安心住下便是。”
 府里多了三个人,县丞派人去知会自己妻子一声。
 报信的人走后,在县丞夫人处的姨娘微微侧目。
 言语里冒着酸气:“夫人,主君对她未免也太客气了。”
 “不会真看上这位鱼娘子了吧?”
 “虽然她生过孩子了,但气质上佳,也是别有风姿。”
 夫人烦躁地呵斥了她一声。
 “住嘴。”
 “如今天坞公主何等荣宠。”
 “鱼娘子曾做过她的傅母,日后夫君若有机会去京城,靠这个,或许就是一个和公主搭上话的机会。”
 “不过住几个人而已,不算什么。”
 “你别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猜测,去议论人家。”
 说着,夫人想起了什么:“鱼娘子在我们府上都住了六年,你为何如今才起这种猜测?”
 姨娘捏着帕子,嗫喏道:“那还不是......这六年里,主君对她太照顾了。”
 夫人不耐烦地让她闭嘴。
 “要不是你是我的陪嫁,就你这蠢脑子,我都懒得和你说一句废话。”
 而讨论中心的阿鱼,此时只忙着给贝婧初布置房间。
 贝婧初被牵着来到一个十分宽敞精美的屋子。
 和她自己的寝宫自然比不了,但处处透着属于小女孩的温馨气息。
 梳妆台上,甚至有一盏小花灯。
 这种非必须品的东西……
 看来这个房间,以前是有主人的。
 一个和她年岁差不多的女孩被带到她面前。
 阿鱼扬着眉梢,有些高兴地朝着她介绍:“昕儿,这是漾漾妹妹,比你小两个月。”
 “让妹妹暂住一段时日,你年长些,要好好照顾妹妹,知道吗?”
 说到这里,阿鱼都有些紧张。
 没想到,有一天,她的女儿竟有机会,唤公主一声妹妹。
 她满心欢喜地,想看这两个她最疼爱的孩子相爱相亲的场面。
 昕儿却直接冲上前,大力地推了一把贝婧初。
 贝婧初没有防备,被推了一下。
 但她习武的底子在,底盘稳如泰山。
 昕儿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是让她身形晃了晃。
 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
 昕儿满是敌意地大喊:“她才不是我妹妹!”
 “我没有妹妹!”
 “这里是我家,这是我的房间!让她滚出去!”
 阿鱼严厉地呵斥她:“谁和你说的这是你家,这是明公的家。”
 “阿娘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一个房间而已,让一段时间给妹妹又怎么了?”
 要知道,这孩子的命,都算是公主救的。
 要不是殿下有神通,让她听到自己女儿被她那禽兽父亲丢进弃婴塔。
 这孩子早就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在角落里化成灰了。
 就连现在,能在县丞府里谋的一个教习先生的活儿,有现在的地位,也全靠公主的荫庇。
 她们不能做不知恩的人。
 昕儿咬着唇,满脸委屈,“阿娘你不疼我了!”
 “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骂我!”
 贝婧初揉着额角,一阵头大。
 她拉拉阿鱼的手,劝道:“鱼姨,不用为了我委屈昕儿。”
 “我住哪里都没什么的。”
 说完,阿鱼一脸爱怜地盯着她,随后又斥责了昕儿:“看看妹妹多懂事,再看看你!”
 贝婧初:……这氛围不对。
 怎么感觉她像个绿茶?
 天可怜见,她真不是这意思!
 昕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贝婧初,瘪了下嘴,随后哭着跑出去。
 路过贝婧初时,还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虽然也没让贝婧初移动半分,反倒她自己被反冲了一个趔趄。
 面对这尴尬的场面,贝婧初并不觉得一个房间有什么好争的。
 反正对她来说,都是生活降级,多降一点和少降一点的区别不大。
 她劝解阿鱼:“鱼姨,昕儿住的房间,一定是院子里最好的吧,所以你才想誊给我。”
 “但我一到来就抢走她屋子的话,昕儿对我有敌意也是正常的。”
 “对我来说,住好一点,住差一点,都是一样的。”
 “所以不用委屈昕儿,她还是个孩子,不用太懂事的。”
 贝婧初以为自己的开解很到位,结果阿鱼眼神越来越心疼,最后发出一声长叹:“可是你也是个孩子呀!”
 “你也不必懂事的。”
 贝婧初:【不是,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声音带着熟悉的朦胧感传来,时隔多年,阿鱼再次听到了小公主的心声。
 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安稳感。
 阿鱼顺着她的意,换了个空房间里最好的。
 并交代道:“漾漾等上两日,我去找人牙子买两个丫鬟来。”
 “我是县丞府上的教习先生,并非主人家。”
 “院子里有洒扫的仆役,并无贴身侍候的下人。”
 “但鱼姨会给你配好的,不让你受太多委屈。”
 贝婧初摇摇头,拒绝:“现在这情况,还讲什么伺候不伺候的。”
 “能有个安身之处就不错了。”
 “况且,昕儿作为鱼姨的女儿,都没有配奴仆。”
 “而我一个远房亲戚,你却给我配上了,就十分的不对劲。”
 “鱼姨,我能照顾好自己。”
 两人以为,这件事就翻篇了,没想到刚安置好,昕儿就找上了门。
 “你给我娘下了什么迷魂汤?”
 “她以前从来不会照顾亲戚家的孩子胜过我。”
 “你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穷酸亲戚?”
 “一身小家子气的,没住过好屋子吗?连别人都闺房都想抢。”
 她目光上下扫视了一圈,露出最直白的刻薄。
 “乡下来的,就是磕掺。”
 贝婧初觉得自己进化了,这种程度的嘴炮攻击,已经经不起她内心任何波澜了。
 等待救兵的时光无聊,来了一个主动送上门的乐子。
 贝婧初难得放松一下。
 于是她从善如流:“啊对对对。”
 昕儿:……
 怎么感觉被嘲讽了?
 她默了一下,重振旗鼓。
 “你自己没有娘吗?为什么要抢我的娘?”
 这嘴委实讨人厌。
 贝婧初都想不通,鱼嬷嬷一个温柔大方的人,怎么会生出一个骄横跋扈的女儿。
 但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亲娘,那有和没有的区别真的不大。
 于是她点点头,坦诚道:“我没娘。”
 昕儿一哽。
 但没几下,面上的神情就换成了讥讽:“原来真是个没娘的野孩子。”
 “难怪见到别人的娘,就像苍蝇一样扒着不放。”
 “我告诉你,虽然阿娘说,你是我们的亲戚。”
 “但她只是可怜你而已。”
 “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你是怎么样都越不过我去的!”
 她说完,等着贝婧初的反应。
 贝婧初只是点点头,附和道:“合理。”
 昕儿:……好没成就感。
 她望着眼前女孩裹着纱布的脸,找到了另一个攻击点:“丑八怪。”
 “一个毁容的可怜虫。”
 这次,对面的人终于不再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成功了。
 “啪”的一声脆响,茶盏溅在昕儿脚边,四分五裂。
 贝婧初蹲下,拾起一块碎瓷片,单手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揪过来。
 碎瓷片抵上她的脸颊。
 昕儿被吓得发抖。
 “你、你,你要做什么!”
 “你放开我!”
 贝婧初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显得分外阴森。
 “你不是瞧不起丑八怪吗?”
 “那就让我们一起当丑八怪吧。”
 “瞧瞧你这脸,光滑细腻。”
 “在上面划几道伤口,应当很有趣~”
 瓷片抵在她脸上的力道渐渐加大。
 昕儿尖叫起来,疯狂地挣动,却挣脱不了一丝一毫。
 悠悠的声音传来:“再动,我一个手滑,你的脸上就会多一跳伤口哦~”
 昕儿顿时不敢再动了。
 “我错了,我错了!”
 “求你,求你不要伤我的脸呜呜呜呜——”
 但是那个魔鬼却没有放过她,而是含着笑意问:“那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我,我不该说你丑。”
 “还有呢?”
 “不该骂你是没娘的野孩子。”
 贝婧初冷笑一声:“既然都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还我行我素?”
 “你不是知道错了,只是因为自己受到了威胁。”
 贝婧初觉得无趣,放开手,昕儿被丢开,跌坐在地上。
 “滚吧。”
 不敢再说话,怕这个魔鬼又来划她的脸,昕儿爬起来跑了。
 那利落的动作,活像身后有恶鬼在追一样。
 昕儿哭着跑去找母亲,阿鱼正坐在院子里打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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