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不必,挨过苦的,知道好日子来之不易,必会比别人更珍惜。
 何况七爷立在这儿呢, 这会儿该都知道他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他们不会想承担负了七爷后招来的雷霆手段。
 至多两边好聚好散,我心里有准备呢。
 纪先生也别觉着咱们吃亏了, 我打做生意里悟出来的, 钱不能自个儿都挣了, 好处也不能自个儿都拿了,只有大家都有利,才能走得长久。
 我不拘束石奎兄弟, 军饷和这边一样发着, 有好处不落他们, 他们会不给七爷卖力么?
 山胡这边虽开始是为利益交换,可这样你来我往的不也情谊日浓么。
 没有山胡供的马, 七爷不会起的这般快,我多顾着他们也是应该的。
 守城时纪先生也看到了,迄今为止,我给山胡的好,都换来了他们的回应。
 我这人犟,打小就记着一个理,人不负我,我必不负人,所以,只要山胡部不先迈出那一步,我这里会一直厚待。”
 “夫人什么都
 看得透,还能做到如此,我等男人也不如啊!”纪先生叹道。
 “歌舞楼那些优伶呢,我听说夫人都给他们分了利金?”
 这回纪先生是纯属好奇了。
 冯妙嫦也不介意说给他,“那些优伶不同,他们是我找来的,只为他们路上经了那些千难万难都没回头,是走是留我都会给足了银钱,总不会叫他们白走一遭。
 至于利金么,是他们凭本事挣的,若只想白拿不玩儿活,我就要礼送走了,毕竟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纪先生点头,“夫人这样最好不过,我还担心夫人过于淳厚,往后免不了要被人吃定。”
 冯妙嫦故意抹黑七爷道,“纪先生想啊,我跟着七爷还能不学点心狠手辣啊。”
 给纪先生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也就夫人敢这样说了。”
 这会儿冯妙嫦还真有点感激七爷,若不是一路在他手底下讨生活,做什么都要前后左右的反复思量了,冯妙嫦知道自己不会有这样的长进。
 古田城丰仁坊内一宅内,因是新置下的,偌大的宅邸差不多都空着,也没几个仆从走动。
 外院书房内,褚十三坐在书案后的拱背椅上,微闭着眼,听管事回禀所查之事。
 听毕,沉吟半天后,问道,“宣意坊那十二间铺子真是晋王那位夫人买下来的?”
 “是,我跟那儿转了好几天,那位贾管事还往燕七爷麾下驻在古田城外大的大营里去了几回,我找给大营里供菜的打听了,每回那位贾管事都是直接就去了玄一将军那里,通禀都无的,他出来,那位玄一将军还会给送出来。
 还是供菜的问出来的,从河西出来的兵都认得贾管事,说他是那位燕夫人身边最得用的。”
 褚十三点头,“如此,该就是了。”
 复又摇头笑道,“也不知这位晋王是如何想的,这一通作为下来,再是谁都估不准他的脉了。”
 管事正说了半截,忙道,“郎君,还有更要紧的没说呢。”
 “哦?你说。”
 除了都知道的,外头对晋王的事几乎一无所知,但凡和晋王沾点儿边的,褚十三都很感兴趣。
 “郎君,你道这十二间铺子是用来作何的?”
 “不是开暖锅铺子么?那位燕夫人马市里不是说过要往古田城开暖锅铺子么?”
 管事的目光炯炯地看过来,眼里带着发现了不得大事的兴奋。
 “不是暖锅铺子,是歌舞楼。”
 褚十三猛地坐正了身姿,声音不自觉都扬高了,“歌舞楼?你没打听错?”
 不怪他这样,歌舞楼能是女人开的吗?
 倒不是女人做不得生意,相反士宦人家里的女眷或多或少的手里都有铺子买卖在经营。
 就如裴尚书的夫人徐氏生意就做得很大,没人会觉着不好,反会羡慕裴尚书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谁都清高不过他。
 可徐氏手里都是正经生意,会让裴尚书遭来指摘的她一点不沾。
 虽不是风月场所,歌舞楼也是男人享乐的地方,就算想赚这份钱,也都是由家里男人出面,或是派男管事经营,或是干脆就假托了别人的名做。
 再是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女人,也不敢沾手这门生意啊。
 这位燕夫人是出身市井不知道这回事呢,还是她知道也不怕呢?
 晋王,也就是燕七爷知道这事儿么?
 褚十三被管事放的大雷炸焦了一样,愣了好一会儿,还有些不敢信。
 不想管事还有大料,“郎君,那位燕夫人是真能耐啊,你知道来给她歌舞楼驻阵的是哪些么?
 足有十一位,都是天南海北各地教坊里叫得上号的,里头白七郎和姜五娘都来过咱家宴上呢,余的汤二郎,俪八娘,边九郎这些郎君该都听说过。
 对了,领头的老妇人也不简单,是二十几年前在江南家喻户晓的琴娘子。”
 原以为燕七爷该是不知他这位夫人的所为,这会儿褚十三又摸不准了。
 “这却有些不通了,凭你家郎君我的名头,也做不到一下子就给这些有名头的优伶从各州郡请来。
 别看教坊里人出身低下,闯出名号的很多都是恃才傲物的,也是外头仗势欺男霸女的也多,有些人不想沾惹腌臜事自要躲着些了。
 若是这么些名优伶,就不是那位燕夫人能请动的,必是晋王的手笔。”
 管家狠咽了下口水,“郎君,那咱们该怎么办?”
 褚十三思量道,“看来燕夫人在晋王这里还是有些位置的,以后咱们就烧她这里的热灶,坐看周家的笑话就成了。”
 管事的还怕不确准,“燕夫人终是妾室,到时周家女上来,咱们……”
 褚十三却不以为然,“晋王由着这位燕夫人在外行走,等于是明着打周家女的脸了,就算将来周家女坐了主位也不过就那样了,我褚家也不是没根基的破落户,还怕了她不成。”
 又吩咐道,“打听着歌舞楼什么时候开张,咱们找个往前的日子开宴,请那些名优伶来攒个人气,算是给燕夫人的歌舞楼先热个场子。
 再打听燕夫人还有哪些生意,咱们想法子都掺一脚。”
 褚十三又千万叮嘱道,“这些干系重大,再不可和你我之间的第三人道。”
 管家也知不是好闹的,连声应着退下了。
 褚十三转到窗边,望着外面心潮起伏不定。
 晋王如肃杀锋刀,就这么突兀地站到了人前,都不容人反应地就占了怀兰和会泽的一半儿,还打下了庆平,给靖西军安到那里替他把着东边的门户。
 在西边儿他也没闲着,杀退了来犯的二万撒尔骑兵后,跟着就有孜羌和契金的部族学着孜羌山胡部归附了他,又多了八千人马。
 这可不是一般的八千人马,孜羌人擅养马,契金人有铁矿,能制出最锋锐的兵器,晋王这回很是闷声发了笔大的。
 这些年虽皇室姬家式微,可世家们也不屑和各军镇为伍,于是挑着齐王韩王几个大的纷纷站队,想着扶出个中兴明君来,让家族成为世家中的头一份儿·。
 只一块大饼已经掰碎了,这又来一茬你抢我夺的,不过分点饼渣罢了。
 褚家看不上,也早看破了齐王韩王都不是那块料,所以这些年一直也没下场。
 倒是这阵子突然杀出来的晋王,却让褚家眼前一亮。
 才有了褚十三来到古田城伺机而动。
 原以为说了三个月时可诊出怀的是男是女,到日子了,七爷和夫人都会找来问。
 却不想这都过了好些天了,其间也给夫人把了好几回脉了,竟是都忘了一样,夫人没问,就夫人身边的忍冬几个也没问。
 这给明大夫憋的,就没见过这样不关心生男生女的。
 七爷还没子嗣,按理不得一心盼生男么?
 还想着靠这个挣个格外看重呢,还是别想了。
 所以这天例行来诊脉后,明大夫主动先说了,“恭喜夫人,诊出来是男胎呢。”
 冯妙嫦一愣,随即笑了,“看来我就是个受累的命呢。”
 想生个女儿少操些心的想法是不成了,不过她也没失望就是,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她的爱都一分不少。
 既是儿子,她再不会退让的。
 从未有过的清明,她挣下的家底儿是她儿子的,而七爷手里的也只能是她儿子的,冯妙嫦一瞬就坚定了想法。
 忍冬茯苓大翠四个都是喜形于色的,她们都盼着冯妙嫦一举得男,这样往后再怎样,冯妙嫦都可立于不败之地。
 西岭是瞅着忍冬几个都欢喜开了,他才跟着笑出来的。
 他不比忍冬几个,怎么样夫人都不会怪罪,还是得多瞧着夫人的喜欢行事。
 这会儿他心里皇天后土都念了个遍,七爷有后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西岭笑着提醒冯妙嫦道,“夫人,这样的好事,该给明大夫看赏呀。”
 忍冬一拍脑门儿,“瞧我这糊涂的,这都得你提醒。”
 转头去取了一
 锭十两的捧给明大夫,“明大夫的医术没说的,后面夫人和小郎君这里还要劳明大夫多看顾呢。”
 “过誉过誉了,夫人和小郎君这里我必不敢怠慢。”明大夫欢喜地接过来。
 所以,这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都不想了,却来了惊喜。
 九十三章
 定阳城最繁华的地儿就是大安坊, 铺面有限,且都是经营多年的铺子,基本不会空出来。
 原安来的那十几个商人销了一半儿的货后, 都想拿剩的一半儿货留下来开铺子, 却没有合适的铺面儿。
 纪先生和冯妙嫦商量后,给关停了多少年的兴业坊开了,里头的铺子重新粉刷了往外出租。
 那十几个原安来的商人成了兴业坊里第一批租客,没两天就开起了铺子,并往原安家里捎信,让再放心大胆的组商队带货过来。
 没多久,又来了好几批蕃胡的商队,有找府衙护镖接着往东去的,有几个去兴业坊转了一圈后,竟也留下来开起了铺子。
 兴业坊很快人来人往的热闹起来。
 见此,定阳城里好些人也来兴业坊租了铺子, 小食铺子,茶水铺子,车行, 浴堂等陆续开了起来。
 因为向往洛安城的东西市, 定阳城人开始管在东的大安坊叫东市, 西边儿的兴业坊则成了西市。
 因着兴业坊铺子的主人早都离开了定阳城,整个兴业坊的铺子等于公家经营,得来的租金算在定阳城府衙的收入里。
 有钱了, 纪先生第一个就是雇工给定阳城的角角落落都清理打扫了, 脏乱的旧城一下焕然一新, 身处其间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打纪先生在府衙理事后,虽然并没往外宣称什么, 定阳城的老百姓就开始自发地称他为“纪府尹”了。
 见纪府尹上任后,定阳城可说是一天一个样地在变好,确如燕夫人说的,赚钱的营生和门路都多了。
 很多老人还记得定阳城曾经的风光,都说这样走下去,定阳城定会比当初还要繁华兴旺。
 往后不会缺了东来的商队,为了留住东来的商贾,也不该同他们争利了。
 冯妙嫦决定自家商队后面就专往东卖肉干和肉酱。
 新鲜的河套羊肉号称肉中第一鲜,可不知为什么,制成肉干肉酱却不是很好吃,比牛肉制的差了很多。
 所以,西边的四族一向都是用牛肉制肉干。
 养牛的本钱在那里,牛肉本就贵,制成肉干就更贵了,寻常人家根本不会舍得买。
 若想给肉干生意做大,就不能用牛肉。
 冯妙嫦反复琢磨后,想出了新制法,叫忍冬试了几回后,用河套羊肉做出来的肉干和肉酱就不比牛肉制的逊色了。
 甚至比山胡自己制的要好吃不少。
 拿了肉干和肉酱的新制法后,木香几个回来时就拉了几车新制好的肉干和肉酱回来。
 想看下好不好卖,冯妙嫦叫洪四也在兴业坊租了两间铺子,开始卖起了肉干和肉酱。
 因着便宜又实惠,老些定阳城里人过来,想着给燕夫人的铺子捧个场,一尝之下好吃的根本停不下口,这下就给铺子买空了,后面还是不断的来人,铺子的门槛都要被踩塌了。
 后面商队也要带着大批的肉干肉酱去卖,这下山胡部就忙开了,养马外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开始制起了肉干肉酱。
 真的是黑白倒换着忙,却没人嫌累,反是越忙越有劲儿。
 跟着夫人真的是有赚不完的钱,这才多少日子,他们山胡部就富裕起来了,周围认识的部族哪个都要羡慕眼热的。
 为这个,盂兰专门来了趟定阳城,找冯妙嫦商量,看是不是在不过岭里也养些马牛羊,这样每年能给七爷多养几匹马,也不用去别的部族买牛羊了,肉干肉酱生意能省不少本钱。
 恰被从府衙里回来,要找冯妙嫦商量事的纪先生听到了。
 纪先生进来先和盂兰见了礼,重新落座后,他和冯妙嫦道,“我正要和夫人提这事儿呢,山胡部既归了夫人这边,夫人多顾着些也无可厚非。
 大荔河彭原一带不还空着么,那地界可比他们现住的地方大多了,水草也更丰茂,何不叫山胡都迁到那边儿去,想养多少马牛羊都够了。”
 冯妙嫦就知道纪先生这是想叫山胡和石奎互相牵制呢。
 并不是多不放心,只是身为谋士,他不这样布局就难受。
 冯妙嫦管这叫谋士病,还是得了就治不好的毛病。
 不过,这主意着实不错,彭原那块儿真是好地方,搁那儿不用起来确实可惜了。
 斟酌着该要怎么和盂兰说明时,盂兰先激动地连声问道,“夫人,彭原那里都给我们用么?再没别家了是不是?那我们愿意迁过去。”
 “自然只咱们一家。”冯妙嫦笑道,“只这样大的事你不用回去和铁单族长他们商量么?”
 盂兰捧着心口,欢喜得要晕了的模样,“夫人做主的就是最好的,哪还用问,保准是都愿意的,夫人只说什么时候能搬,我们一日都不带拖的。”
 盂兰这样子,冯妙嫦觉着自己要说第二日就搬,她就能立马回去带着族人连夜收拾好,天亮就开始往外迁。
 冯妙嫦也能理解。
 虽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源头,被苍云山隔开的两段河水,东边河西这一段叫大荔河,定阳城往西这一段就叫小荔河。
 而河西境内大荔河彭原一带,就是曾经孜羌和契金人归附后,大熙划给两族的地盘儿。
 彭原虽不小,两族那么些部族都住在这里就局促了。
 没两年,为着地方不够用,两族里就开始纷争不止,哪边都没落好,哪边的日子都不好过,最后才一起迁出河西往西去的。
 现在整个彭原都给了山胡一族,那真的是住不了的住,在山胡现在放牧的规模上最少能扩出二三十倍来。
 那样确实不用往外买牛羊了,七爷也再不会缺战马了。
 所以,好的谋士真的能想人不能想。
 见盂兰归心似箭,冯妙嫦也不留人,告诉她彭原就在那里,族里商量好了随什么时候都可以搬。
 盂兰还是那句话,回去收拾了就搬过去。
 她连木香都没去看,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冯妙嫦还真就猜对了,第二天起来,她这边朝食还没用完,西岭就来说,定阳城外,已有一队山胡人赶着牛羊马等着过关卡往彭原去呢。
 这一队后,一队又队的山胡人接连不断地过来,只用了三天,山胡九千部族就带着全部家当往彭原去了。
 早在山胡搬家的第一日,纪先生就给冯妙嫦说了,叫她给七爷去信说,可以给山胡腾出来的小荔河河套地给归附来的孜羌一部和契金两部分了。
 那边七爷收到信后,马上就安排闵先生过去给那三个部族各划出来一个地方。
 归附了七爷,马上就有这样天大的好处,那三家欢喜的都有些找不着北了。
 纪先生又趁机提出,那三个部族里有手艺的可以来定阳城开铺子,免三年的赋税徭役外,若做出新式实用的东西,经府衙确定可用后,另有丰厚的奖赏,一两银起,上不封顶。
 冯妙嫦就知道,他这是想勾着契金人里那些擅制兵器的好手往定阳城来,然后搂草打兔子,若是能捎带些别的也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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