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眼神冷了下来。
沈裕川感受到她不加掩饰的冷漠疏离,心脏便隐隐抽痛起来,尽管上一世她也是同样的性情。把他当弟弟来看,举止间并不亲昵,只恩惠更多。
轮到这一世他好不容易扭转了身份,原以为会不一样,她至少是以看待一个男人的眼光来欣赏他的,没曾想还是得到了一样的眼神。
沈裕川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他做的所有的事都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他只奢求她能信任他,对他施舍哪怕一丁点的不同,他都甘之如殆。就算让他去死,他都不会有半点犹豫。
可即便如此,沈裕川也不怪她,他不舍得。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南平竟然对林也还有一分不忍,就只凭着这一分,便能让她对他冷若冰霜。
那个上一世背叛了南平的垃圾,到底有什么资格受到她的关照?
他有些呼吸不畅地微倚在庭院中的石柱上,眼底的嫉妒就像无穷无尽的藤蔓缠住了他的心脏,上面荆棘密布,长满尖刺,一圈一圈地狠狠扎进他的肉里,让他眼角红的厉害,好似能滴出血来。
沈裕川为了不让自己失态,只得低垂下眼帘,压制住继续深想下去的势头。
南平见他突然如此颓废低迷的状态,莫名皱了一下眉,她不过是想提醒他手别越界,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怎么就这样一副受打击的模样,总不会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吧?
怎么说也是她的得力下属,给个巴掌吃颗甜枣的事还是要做的,她缓和了一下语气,“算了,事已至此,就这样吧,既然人自愿进了南门行,那你就好好帮扶他,必要时可以让他取而代之南门行家主的位置,他这人头脑聪明,就是少了些心计,你多盯着些吧。”
沉默半晌,才听沈裕川回答:
“好的,我会做好的,小姐。”
他缓缓直起背脊,重新扬起一抹温和笑意。背在他身后的手却猛然收紧,捏成了一个拳头,直到指甲陷进肉里感觉到疼痛才略略松开。
沈裕川嘴上虽答应了下来,可心底想把林也除掉的念头也空前高涨。
南平见他恢复了精神,便交代道,“你去大厅吧,主人家不好找不见人,我在这里透透气,一会儿会过去。”
待沈裕川离开庭院,南平才转身往回走,打算到庭院中央的小花亭坐一坐,顺便让脑子放空一下,捋捋接下来应该安排的工作事宜。
今日见过的这些主领人,她基本都记下了,有很大一部分乐意归顺天马庄的小门派,会有另外的安排,还有一些观望考量的中层势力,则可以拿来当饵牌,用处也不小。
虽是同盟合作,可打头的是天马庄,担风险的是她,得好处的是这些盟友,这可不符合她的核心利益,怎么说这些饵都得全部用到位才好,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上了贼船,自然免不了破财消灾才是。
至于处在龙头位置的北野堂和南门行,需得放在最后吸收,拿来做底牌,必要时还能来个狸猫换太子,天马庄全身而退。这两家势头都大,一山连二虎都容不下,何况如今有三只虎,面上虽都以天马庄为主,等项目做成,得了想要的好处,可就不一定还会以他们马首是瞻了。
同盟变成竞争对手可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更何况她的便宜有这么好占么?
南门行是昔日的手下败将不足为惧,暂时可以忽略,整个家族连继承人都没有,撑不起来,更别说眼下还有沈裕川安插进去的人,说不定不止林也一个,就从这点看,也能看出他们的家主管理的有多失败,眼线都快爬到高位了。就算是只虎,也只是一只日暮西山的高龄虎,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剩下的北野堂,却有些棘手。肖仲辛这人还算有些城府,为人也够稳重谨慎。更别说现在还有段暄铭在一旁帮扶,想要一口吃掉北野堂,属实有些难度,还得从长计议。
她想的认真,待走到花亭口才发现那里坐了个人,且还是个老熟人。
只见段暄铭眼神颇为复杂地盯着她,眼底也似有一丝意外,没想到他不愿意碰面的人,躲出来了也还是能撞见。不知该说是巧合还是孽缘。
“好久不见。”南平淡淡一笑,遂装作看不懂他眼里的复杂情绪,直接上前几步坐在了他对面的石膏花椅上。
“想不到你会留在北野堂帮助你父兄做事,你当初那么厌恶自己的真实身份,到如今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你说对么?”她转头看向对方,对方感知到她的视线,也回望过来,两两相对之间,竟都有种时光易逝的感叹。
当时还能这样交谈的时候还是她受制于人的时候,自然也是段暄铭肆意自由的时候。
只是彼此都不是会回头留念的人,段暄铭回过神,漆黑瞳孔间倒映着那双清冷透亮的眼,他微微瞥开,语气微凉:“人不会一层不变,决定也是一样的。你不也变了很多?”
“你说的没错,我们都不是当初那般稚嫩了,所幸这是好的变化。”南平轻笑,也不在意他的凉薄,照样温婉,就像带了层面具,触不到她那张假面背后的真实情绪。
段暄铭忽地有些不舒服,他不是宴会场上的那些男人,盯着她的视线热切又焦灼,像是看到了一盘上佳菜肴,恨不得吞入口腹之中,以满足他们的贪婪。
如今她拿同样的态度对他,他竟然不适至极,随即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你怎么了?不舒服?”
很快察觉到他情绪变化的南平,适时地关心了一句。
只可惜当事人并不领情,桀骜的眉梢上透出一丝前所未见的凶狠,粗粝指腹按住她的手腕,口吻冷峻:“别装了,你会在意么?”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让南平都愣神一瞬,注意到她情绪变化的那刻,段暄铭也突觉荒唐,立马松开了她的手,起身快步走出了花亭,耳根泛红的厉害,也许是酒意上涌,让他失了理智,他如此作想。
南平眼睛眨了眨,望着对方越走越快的挺阔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不免捕捉到些什么。
这可真是稀奇了。
她手肘支在大理石桌上手掌撑着下巴一瞬不错的注视着前方,眼底的意味深长便透了出来,没想到自己出来透口气还能发现这么有趣的事。
难得寂静了,她在花亭又坐了片刻,便也起身打算回到宴会厅。
却在路过转角的路上,被暗处的一只宽大手掌猛地拉进了狭小璧道,抵在了墙上。南平还来不及作反应,便发现似有泪珠滴落砸在她的脸上,带着一阵温热滚烫流入她白嫩的颈间。
她不禁皱起眉头,不确定地喊了声对方的名字:
“林也?”
只是对方并没有回答她,可桎梏在她腰间那只青筋暴起的胳膊却勒得她生疼。
“我知道是你,松开我。你这样让我很不舒服。”南平蹙着眉梢,脸色疼得有些苍白起来。
林也就像着魔了一样,不但没松开她,还勒得更紧了,逼得怀中人似要喘不过气,待南平逼不得已张开嘴呼吸时,他立时就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唇,让她只得依靠他来呼吸渡气,像菟丝花一样,只能吸取他身上的营养才能活。
林也吻得极用力, 呼吸也异常沉重。
一刻钟下来,南平的脑子早因缺氧而逐渐变得昏沉,鼻息之间全是他喘出的气息, 似麝香般浓郁,紧紧缠绕着她。而对方还是维持着这种高度压迫的姿势, 在她嘴里搅得天翻地覆。
她挣扎不过,大脑似有数千万个万花筒同时炸开,晕眩的厉害。
生理性的难受立时给出了反应, 泪珠一颗颗沿着脸颊两侧滑落, 一连串的温热湿意让林也猛地睁开眼, 才发现怀中的人儿无力地瘫软在他胸口, 像是要晕过去的模样。
林也这才惊觉他如今的身手早已不是当初少年时那般孱弱,稍一失去理智便没个轻重。见南平实在难受, 他即刻就松开了胳膊,只轻搂着她,伸手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把头埋进了她的颈窝, 喉中渐渐苦涩:“对不起......”
两人就这么相偎的姿势平复了很久,待南平力气恢复过来, 头脑清醒了,便一把推开了他,厉声道:“你现在是属狗的吗?进了南门行就染上了匪气?见人就咬。”
林也被推地后背砸在了璧道墙上, 因着空间小,南平推他毫不费力。那力道根本不疼, 反而有一丝奇异的痒。
他抬眸看她,朦胧的光线穿过狭小璧口映照在她的半边白嫩光洁的脸上,另一半边沉入阴影, 忽明忽暗,宛如黑与纯白的交接,美得就像是一场奇幻的梦。而他就是那追梦的人,怎么伸手都挡不住她的消散。
南平见林也眼眶发红地盯着她,心底警觉起来,思绪眼下还是不要刺激他为好,这个疯子以前就不太正常,没成想来了江棱后,行事愈发疯癫了。
她叹了口气,故作关心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南门行有人欺负你?”
林也还是盯着她,只是眼底少了几分黯淡,南平见状又再接再厉道:“你要是在那里待的不舒服你就别待了,我给让沈裕川给你安排进天马庄做事,如何?还是你想来我身边?”
终于,林也似心软了,眼中有了起伏,半晌,只听他哑声问了句:“你跟沈裕川是什么关系?是你让他接近我的吗?”
“……”
……原来是纠结这个事,他这是以为是她使了手段,故意下套让他进南门行的?
南平这会可真是无语了,爬到了这个位子上,却还是有替人背锅的时候,果然哄人什么的活并不适合她。
“如果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们是上下属的关系,我的确也让他接近你了,只不过是让他给你帮助而已,你总不会以为凭着你的聪明绝顶考入京华,就能在江棱好好生存下去吧?”
——未免太天真了些
她冷笑一声,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迅速起身踱步离开了壁道中。
回到宴会厅,有一部分人已经退场离去,她回来的太晚,沈裕川自然体贴得都帮她处理好了后续,维持着晚宴的秩序,送走了大部分的宾客。
他见南平脸色不是很好,以为是自己惹她生气的缘故,遂有些落寞。只是强装镇定地照旧给她事无巨细的汇报会场情况。
待说到除了一些要归顺天马庄的小帮派不打算回去之外,还剩下南门行的人还没走。
南平听到这几个字眼就蹙眉,她当然知道南门行的人为什么没走,看来他们那个副主领把林也看的挺重。
想到这,她便开口:“这么晚了,赶紧送客吧,一会还要分时间处理这些归顺进来的人。”
“是。”沈裕川立即应下,转眸一瞬之间,不经意瞟到了南平红润艳丽的唇,怔了一秒,不免瞳孔一缩。
可也来不及深想,人已转身上了二楼。
等送走所有宾客,并把归顺的势力安排妥当后,南平才从二楼的书房出来。
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出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她刚刚交代过的事宜,基本与沈裕川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个下属虽这次做的事让她不满意,可念在他们思维如此契合的份上,这个锅她背就背了,反正林也也是那么认为的,她没必要跟个癫公解释什么。
恩她已经还完了。
“小姐,这么晚了,不然就在这里留宿一晚吧。”沈裕川见她心情还算不错,便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
南平摇头,“不了,我的司机已经在门口了。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办好份内的事。”
沈裕川只得点头,随后把南平送到了门口,帮她开车门,在她坐上车,他准备关门的时候,又听她语调清冷道:“对了,林也那,你不用看顾了,他眼下既然这么有能耐,便让他自己闯。”
“好的小姐。”沈裕川垂眸应下,遂关上了车门。
待车驶离了天马庄,他还久久没有离去。站在原地,思绪着什么。
送客时林也的姗姗来迟,南平对林也态度的转变,显然这个蠢货一定是冒犯了她。
真是好的很。
沈裕川幽深的瞳孔逐渐暗沉下来,似是能把黑夜都淹没。
他好久没有这么想亲自动手了。
南平回到程家,才被告知今天华栩骞来了。
她皱了皱眉,神情淡淡。实在是今天应酬的时间太长,她有些疲惫了。本来想着这么晚回程家应当没什么大事,直接就能洗漱入睡,没成想还有这么一个惊喜等着她。
还好从天马庄回来前,她觉得穿着礼服不舒服,换了件宽松的吊带裙,否则还得跟人解释为什么穿着礼服,去参加什么宴会了,诸如此类麻烦。
她揉了揉太阳穴,打起精神入了门。
一席人好似刚吃完晚饭,正坐在客厅沙发上闲聊,佣人们有条不紊地收拾着餐桌上的餐盘,这边程家人陪着华栩骞闲聊畅谈,看着是融洽万分。
倘若程温韦和卢清荷的笑容没那么假,就更显真心实意了。
这次陪聊是程景明坐在华栩骞的旁边,而华栩骞的另一边则空着,没有人。
程家另外几人都坐在对面的位置,隔开的距离起码有两米这么远。
南平心下了然,程温韦和卢清荷这是对华栩骞还有心理阴影呢。
不过也是,毕竟当时都是动真格的,吓着了也是理所当然。这一套对付程温韦也很有用,你看这不是,能伏低做小么。
一开始还摆着姐夫的谱,如今是半点不敢了。
她真是想笑,欺软怕硬说的便是程温韦这种人了吧。
这么想着,脸上自然就笑意盈盈起来,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衬得小脸都红扑扑,看着异常耀眼夺目。
从她身姿跃进众人视线的那刻前,华栩骞就关注到了她突然笑意横生的这一幕,仿佛是昙花一现般一闪而过。
直到撞见他的眼神,笑容才显得拘束起来。有几分腼腆地拘谨,像是与他还不熟。
不过——
他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看来是回华国的这段时间,身上沾惹了几分人性的缘故。
“你这是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你小舅舅都来好久了。”卢清荷见女儿终于回来,立马起身询问她。上前几步装作质问模样,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用二人间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低语道:“华栩骞今晚要在程家休息落宿,那一堆的保镖都已经安排进家里剩余的客房里了。没有多的房间,你的房间怕是也要让出来,让他睡一晚,你今晚就跟程又薇一块睡吧,她为了在华栩骞面前挽回自己懂事的形象,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一会她便会当众问你,你可别拒绝啊,省得给她得逞了。”
南平挑眉
她没回来的这段时间,这个信息量听起来可真是颇大啊……
卢清荷讲完,立即又转了音调批评道:
“你真是的,早给你发了信息,也不知道回妈妈一句,这下我们晚饭都吃完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可忙的?吃饭没有?”
南平自然也懂事地垂下眼,配合她,“在处理一些公司的事情忙过头了,就没看手机信息。饭已经吃过了。”
“你这孩子就是死心眼,工作啥时候不能做,让一家子人等你一个,快过来跟你小舅舅道个歉。”
卢清荷把南平往华栩骞面前一带,没控制好力道推了她后背一把,南平一时不妨,直愣愣地就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真是不怕猪对手,就怕猪队友
今天一定是水逆了,林也攀缠她挣不脱,段暄铭莫名其妙扣她手腕,如今卢清荷还给她整讹人这一出……
虽然肯定不是故意的,南平知道她还没那个胆量。
果然,卢清荷吓了一大跳,见状连忙伸过手,想把南平拉起来。
谁知道刚把手搭上去,便被华栩骞冷冽的眼神直视着,气压太沉,让她不敢动弹,立时就抽回了手。
“对不起小舅舅,我马上起来。”南平低声道了句歉,面色有些羞赧。
华栩骞并没回复,只伸手轻搂住她的腰把她从自己怀里捞了起来,垂眸的一瞬注意到她因大幅度的动作而异常凌乱的吊带裙身,胸口处露出的一大片嫩生生的白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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