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的情况,我不说,你也知道。”
消息到现在还没传开,等到斥候到后,消息传开,城里必定要乱,到时候想走都来不及了。袁家夫妇不是晋州的人,没必要陪着他们一起送死。
“郴州是郴州,晋州是晋州,北凉的人马还没来,我们没必要自己先吓破了胆吧?”袁博文笑着说。
“你……”关正指着袁博文,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觉得袁博文太不知天高地厚,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袁博文依旧笑着:“北凉的铁骑是厉害,但咱们晋州的人也不差,他们想踏平晋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是不能拦下来,咱们也要让他们知道疼。”
关正气笑了,突然之间也生出了豪情。是的,他们即便是不能拦下北凉的铁骑,也要让他们知道疼。
他看着袁博文:“你要想清楚,现在不走,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袁博文淡淡说:“即便是现在走,又能走到哪里?”
关正听了这话,一时怔住。郴州城破,战事会很快蔓延开来,北地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军需粮草短缺的情况,我有办法解决,但是大人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关正激动追问:“好!你快说!有什么办法?”
“大人还没有答应下官!”袁博文提醒。
关正撩了衣袍坐下:“行!我答应你!你想要什么,只管提!我关正虽无万贯家底,但我岭南关家富甲一方,现任族长正是我胞兄,我可以给他修书一封,我关正做不到的他定会替我做到。”
要打,军需粮草是关键!为了粮食,给点钱算什么?
袁博文愣了愣,没想到关正居然连自己的底都透了。岭南关家,他听说过,确实是当地数一数二的望族大户。
“大人,下官对钱财并无要求,但要大人答应下官一件事情。”
关正犹豫了一会:“你说!”
“下官可以保证军需粮草的供应,但大人不得过问来源且必须按价付钱!”他还有个女儿要养,妻子肚子里还怀了一个,钱,该赚的,还是要赚。
就这?关正愣了愣,他打听来源干什么?他又没打算开粮行,哪个商户会告诉其他人自己的货源来历?
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只要能保证军需粮草供应,对方让他叫一声爷,他都能接下,这算什么?
“好,我答应你!”
袁博文想了想又说:“大人给各营都派了事,就新兵营还没做安排,下官想抽调百人出来另编成队,训练方阵作战,不知能否?”
关正笑了,袁博文原本就管着新兵营,这些人入伍不足月余,真正见血的没几人,他就没想着他们能起到什么作用,打起来别添乱就行了。
不过,袁子虚训练新人很是有一手,这次回来报信霍小北就是他新兵营的人,有胆有识,非常不错,听说一同回来的,还有袁家的一个小子。
这些新人到他手上,许是有意外惊喜也说不定。
“新兵营原本就是你管着,你想怎么练都随你,但如果前线要人,你不得推辞。”关正说。
“大人放心!”
袁博文没想到关正这么大方,从守备大帐中出来后,便去了新兵营。此时天刚亮,新兵营的新兵已经开始晨练。袁博文把商泽叫过来,让他把抽调的五十个弓箭手带到一边,令他们一一练过后,心里有了底。
副官突然跑过来,附耳说:“大人,郡守府传来消息,朱大人及家眷不知去向!”
袁博文惊到,低声问:“确定吗?”
副官点头,脸色十分不好,府衙那边已经乱套,有城防昨晚子时看到郡守朱大人府上大管事赶着好几辆马车出了城。当时还要查验来着,被大管事训斥了一顿后放行了。今早上府衙没动静,有胆大的闯进去一看,才知道已经没有人了。
朱大人并妾室还有三个儿女都不在府邸了,贴身的下人也走了好几个,剩下的惶惶然,在里面乱窜,已经有人在喊郴州城破,北凉要打过来了,郡守大人跑了,大家赶紧逃命吧。
袁博文在心里骂了一句粗话。真tm什么样的人都有。
他问副官:“守备大人知道了这事吗?”
副官点头:“大人应该已经得到音讯。”
袁博文把手上的弓/弩丢给了副官,交待一声,匆匆来到守备大帐。大帐里面,关正正在骂人,下头几个将领垂头丧气。
“大人!”袁博文出声,“请立刻下令城防营巡街,但凡有闹事者一律当街处置!”
关正看向袁博文。是的,他气昏了头,眼下晋州乱不得!北凉还没有来,城内就乱了,那还打什么打?
他让城防主将江虎出列,丢了令箭给他,让他立刻出动,上街巡逻,但凡有闹事者一律当街重罚。
江虎领了命令下去。关正又看向袁博文。斥候还没到,郴州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确定,郡守先跑了,府衙那边已经乱了,传什么的都有,谁在谁不在都不知道。
袁博文又说:“大人,府衙那边也要有人坐镇!”
“我当然知道!”关正不客气说。但让谁去坐镇?他下头都是武将,论打在行,其他不行。偏府衙是最要紧的地方,一旦压不下来,让那些文官胡乱嚷开,民声沸腾,麻烦就大了。
想了又想,关正还是看向袁博文:“要不,你去?”
袁博文吓了一跳:“我?”
关正点头,袁子虚原本就是举人出身,连岳母都评价他做事周到谨慎,眼下只有他最合适了,其他人一来是武将,论打行,论与人争辩,玩花花肠子都不行,二来他们要时刻等着郴州那边的消息,好及时应对。
袁博文想了片刻:“行!我去!”
两人都忘记了身份。
袁博文想得粗暴简单,性命攸关,背后还有个怀孕的妻子,他顾不了那么多。其他人都是武将,能打,就他还没上过战场。不就是坐镇晋州府衙吗?他带人带刀去,谁要是敢闹事,他就敢砍人。
接了令后,袁博文就去调人了。
关正松了一口气,让其他人各司其职。他已经一夜没合眼了,属实合不上,明晃晃的大刀就在头顶悬着。这会静下来,便想起了妻儿,他已经一夜未回去了。叫来副将,正要交待。庄静寻了过来。
关正让副将出去了。
庄静看到关正的脸色,有些心疼。
“郴州是不是出了事?”
关正点头。庄静气得脸色都变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一声都不跟我说?”
关正耷拉了头。
“要不是府衙那边传出消息,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等北凉打过来了再跟我说吗?”
关正道:“斥候还没消息过来,我能跟你说什么?”
“朱大人一家都跑了,你还在搪塞我?”
“我这不是搪塞,实在是这事非同小可,没得到确证消息,谁敢乱传?”
“这怎么叫乱传了?如果消息不确定,朱大人能跑吗?你分明是想让我们一家陪你一起去死!”
关正脸色沉下来了:“我是晋州守备,无论晋州前景如何,都当与晋州共存亡。你是我夫人,如果不愿,我现在就给你一份和离书,你想去哪儿都可以,但景钰景和是我关家的人,必须要留下来。”
庄静愣住,马上知道自己气急说错了话。他们夫妻多年,她知道关正的秉性,刚正不阿,晋州有事,他绝对不会苟活。
她定了定神,“你是要撇开我吗?”
关正犟着脖子不说话。
庄静掉了眼泪。关正手足无措了:“怎么又哭了?”
庄静抽噎着说:“你一夜未归,我担心了一晚,寻过来你竟然这么说?”
“这……我是晋州守备,这当下怎么能走?”
“你不走,却要赶我走吗?”
关正道:“我哪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朱大人跑了,这当下人心惶惶,我若是再有退意,这晋州城不用等到北凉骑兵过来,就已经完了。”
“朱大人真的跑了?”
关正点头。
“郴州真的破了?”
关正又点一下头。
谣言成了真,庄静的脸色也很不好了,慌了一阵又问:“北凉大军还有多久打过来?”
关正摇头:“我这儿正等着斥候的消息,才知道郴州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要是害怕,要不跟岳母一家先离开晋州……把景钰也一起带走。”
关景钰是关正的长女,关景和是他的幼子。关家的子弟不拘年纪大小,都不能没有骨头。
庄静看着关正,红着眼圈说:“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一家人,哪有分开的道理?要活一起活,要死自然是一起死。”
关正看了一会庄静,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好!我们一家人,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夫妻二人相视都笑了。
“不过,岳母那边……”
“我来跟他们说。”
夫妻俩统一的意见,庄静就回守备府了。大街上一反常态冷清,除了一队队森严的士兵巡过,行人寥寥。到家后,庄静才知道母亲庄老夫人并弟弟一家都过来了。她把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庄家几人都变了脸色。庄炜慌了神:“那怎么办?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庄老夫人拦住了儿子,问女儿:“你们有什么打算?”
庄静说:“崇武担着晋州守备一职,哪里都不能走,我是他夫人,景钰景和是他儿女,我们一家人,自然是要在一起的。”
“你你你们这不是白白送死吗?”
“闭嘴!”庄老夫人厉声对儿子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守备大人此举方才是大丈夫所为!”
庄静劝道:“母亲,哥哥的话没错,你们要赶紧离开晋州,等消息传开,许是就晚了。”
庄老夫人摇头:“袁子虚一家走了吗?”
“没有。”庄静把关正劝袁博文离开被拒,现在在府衙镇守的消息告诉了母亲。
庄老夫人点头:“他们不走,我们也不走。”
庄静惊讶:“母亲……”
庄老夫人又道:“逃难路上的艰辛,我们都经历过,说是九死一生也差不多了。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颠簸了,是死是活都留在晋州了。至于你们……”她看向儿子媳妇,“我也劝你们留下,现在离开许是没人跟你们抢,但你们想过离开晋州去哪里吗?此去泗阳关,少说也要十二三天,且不说路上的艰辛了,北凉既已破了郴州,其他州县对于他们来说,大概形同虚设,你们能跑得过他们的马吗?”
庄炜愣住了。周氏见夫婿这般神色,便对庄老夫人说:“母亲留下,我们自然留下,一家齐齐整整,无论何事,都一起面对。”
庄炜连忙点头。
庄老夫人对儿子说:“既然决定要留下,那咱们就不能白白干等,什么事都不做。你跟袁子虚素来和睦,这段时间就跟他一起,哪怕是帮忙端茶倒水也算是出了一份力。”
“好,我这就去!”庄炜问清楚袁博文在哪后,连忙骑了马,赶到了府衙。
袁博文已经把场面压了下来。有人有刀,再聒噪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庄炜到时,就见袁博文坐在郡守位上,轻慢擦拭着手上大刀上的血迹,数十名兵丁拿着明晃晃的长枪穿插站在郡守府大小官员的旁边,地上躺了好几个人,猩红血流蔓延。满堂肃静。
庄炜小心翼翼过去。袁博文看了他一眼后,示意站到后面来。
等庄炜站定后,袁博文拿了名册,就按照官职大小从上到下点名。在场绝大多数人他都不认识。他只是军需所一个小小的钱粮官。但眼下这些大人物们想要活着,就得听话。
郡守跑了,通判还在。袁博文把人叫了出来,问清楚府衙平时是怎么运转后,便让他照做。但凡有懈怠和弄奸耍滑的,告诉他是谁,他来杀人。
晋州通判张时文打了个哆嗦后,应了下来。
袁博文这才问庄炜:“你怎么来了?”
庄炜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规矩回答:“我母亲叫我过来找你。”
袁博文笑了,没想到庄老夫人也没走,现在离开确实不是最好的选择,尤其是老弱病残。
跟庄炜说了一会后,袁博文就把这边交给了他,有商泽带人在一旁看着,他不怕郡守府这些人闹起来。只要敢闹,他就敢杀。这种时候容不得心软。
交待好后,袁博文就回了家。
谢云溪这夜也没睡好,天亮后就在犹豫,要不要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女儿。他们既然打算留下来,肯定需要女儿的帮忙。
但她对军中的事务不熟悉。
看到袁博文回来,谢云溪就放了心。
“怎么样?郴州那边有消息吗?斥候回来了吗?”
袁博文摇头:“应该快了。”
谢云溪眼尖,发现了袁博文身上的血迹,她惊讶问:“这是怎么回事?”
袁博文笑了笑,把关正让他镇住府衙的事情告诉了谢云溪。
谢云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斥候的消息还没回来,郡守就跑了。消息一旦传来,晋州必定大乱。这时候除了暴力手段,其他办法都不管用。
打都没打,自己先乱了起来,大家都活不成。
“你还没吃吧?要不要先垫点?”
袁博文摆手:“我还不饿,淼淼现在应该起来了吧?”
他赶着回来,就是要见女儿一面,把这边的事情告诉她,让她那边赶紧动起来。
谢云溪看了看时间:“应该起来了。”
夫妻俩来到内室,关了门。谢云溪敲了三下镜子,没多久袁淼就出现在镜子里面了。至从知道母亲怀孕的消息后,她就没怎么出过门,就怕父母那边突然有事找不到她。
大上午看到父母都在,袁淼心里就有点不妙的感觉了。
“爸妈,你们都好吧?”尤其是母亲。
谢云溪看到女儿担心的表情,连忙说:“我们都好。”
袁淼又看袁博文。袁博文的表情很严肃:“淼淼,郴州城破了。”
袁淼大吃一惊。经常听父母说郴州晋州沔州等诸多州,她现在也知道了,大顺王朝北方疆土辽阔,一共有十六个州,其中最大最繁华的就是郴州,号称北地第一重城。皖州在边界,紧邻草原。晋州则在北地腹地,人口不多,民风淳朴。
现在,北地第一重城被攻陷了,其他州县岂不是都要完蛋?
“那……”
“我们打算留下来!”袁博文接着说。
袁淼连忙点头,母亲怀孕,肯定经不起颠簸。
“现在爸爸需要你帮忙筹集粮草,买武器,买御寒物资,买药……”
袁博文列举了好几样。
袁淼赶紧拿了纸笔过来:“好,各要买多少?爸爸你说。”
袁博文想了想,需要从女儿那边弄过来的东西太多了,但女儿手上的钱未必够。
“上次让你买粮食囤着,你买了多少?”
袁淼翻出记账,考虑到父母那边有个粮行,父亲又担着军中钱粮官一职,她上次买了不少粮食,其中粟米和黍米最多,都有几千斤了。
袁博文点头:“行,今天晚上你先把这些传过来。”
军械最贵,但是是打仗的必需品的。
“上次那种连弓/弩,你先买五十把过来……”这就是好几百万了,“还有上次定制的刀和枪,再各买一千,这次要整枪……”袁博文边说边在心里算账,就这几样,轻轻松松上了千万。
他打住了:“先就这些吧。”
“药呢?还有上次的棉袍呢?要不要买?”袁淼也在心里算账,父亲报的这些虽然超过了千万,但她手上还有好几亿。
“先就这些,其他的我先看看情况。”
袁淼应下了,想到自己买的防护服还没有给父母,连忙拿了过来。
“爸爸,防护服到了!你们看看能不能穿。”
她把防护服传给了父母。
谢云溪收到后,仔细看了看,跟普通羊绒衫差不多,这能防刀砍剑刺吗?
袁博文对袁淼说:“爸爸今天报的这些的武器,你要尽快去买,尤其是连弓/弩。”
“好!”袁淼答应了。
谢云溪过来说:“淼淼,你再买点药,抗生素,青霉素类的,头孢类的都可以,不要注射的针剂,就买口服的。还有棉签碘伏酒精,缝合用的针和线,你也传点过去……”
谢云溪想到处理外伤的药物和用品,一旦战起,伤亡肯定不小,到那时候,这些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袁博文无语看着妻子,他希望妻子安安全全待在后方,但知道她的个性,一旦打起来一定坐不住。只能让念荟和贺天凤多留心一些。
袁淼也答应了下来,跟父母说完话后,她就给沈若臻打了电话,两人一起来到户外生存用品店。楚萧还在吃早餐,见到他们惊讶说:“这么早来了?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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