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说,并不是这样。拿下郴州并没有那么容易。但袁大人拿出的新武器确实厉害。
把晋州城外北凉人营地夷平的那种武器,在打郴州,也大显神威,郴州城门都被轰了个偌大的洞。
那东西叫炮/车!
还有一种叫qiang的武器,比连弓/弩还要厉害,弹指间便能发射数十发子/弹,又准又快,距离还远。
眼下,关府门口停着的应该就是那辆往返郴州只需两个时辰的铁车吧?
这些士兵肩膀上挽着的应该就是qiang吧?
原来,是长这样子。
关府的管事出来了,将白露和游八斤迎了进去。
关府里面人流如织。
白露找到谢云溪后,把袁博文的信交给她。
谢云溪看过后说:“好!你们稍候片刻,我收拾收拾,就跟你们走。”
庄静心里一跳,询问道:“云溪,他们是……”
谢云溪回答:“郴州那边有件事情比较棘手,我得赶紧过去一趟,他们是来接我的。”
她话音刚落,孙夫人突然冲了出来,抓住着谢云溪的胳膊,发着抖说:“袁夫人,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谢云溪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庄静的脸色也白了几分,捏着帕子的手青筋毕露。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说:“孙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孙夫人已经忘记了眼下的场合,只想着到北凉人马上要打过来了,晋州这边的兵偏又全部都被拉到郴州去了。袁大人也在郴州,现在又要把袁夫人也接过去,这是要放弃晋州啊!
晋州剩下的这些人,只怕是跟北凉人打个照面,就得丢盔弃甲,北凉人进了城,他们还有活路吗?
她失控了。紧紧抓着谢云溪:“北凉人马上要打过来了!袁大人又把晋州的兵全部拉走了!现在,你又要走!你们不管我们了吗?”
在场的人不少,听了这话,一下子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为什么孙夫人说北凉人要打过来?”
“守备大人烧了北凉那么多粮草!北凉人岂会放过我们?”
“可……可袁大人不是拿下郴州了吗?”
“袁大人是拿下郴州了,但他不一定会保晋州!他来接走袁夫人,这是要放弃晋州了!”
纷杂的议论声让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连素来沉稳的庄老夫人也左顾右盼起来。
谢云溪也没有想到,事态会这样发展。她定了定神。
“谁说袁大人不管晋州了?晋州的兵虽然去了郴州,但他们的家人都在这里!我袁府除了袁大人,其他人也全部都在晋州。我此番过去,只是临时有事,处理好后,一定会再回来!”
庄静的心里虽然也慌得不行,但也知道此刻乱不得。她站出来了。
“是啊!你们这是干什么?袁大人为了晋州殚精竭虑,来接袁夫人,也是因为有棘手的事情要她过去处理。可你们却在这里背后说道!属实叫人寒心!”
谢云溪暗暗称赞了庄静一番。不愧是晋州守备夫人,一番话便说的许多人低下了头。
“庄夫人的话说到我心坎上了!”张夫人也出声了,“你们这样背后说人,不仅仅会寒了袁大人的心,也会寒了晋州数千将士的心!他们在战场上舍身忘死,背后却被人这么说道!”
“就是!张大人也去了郴州,但你们都看到了,张夫人和张二小姐都在这里。难道张大人也不管他们的死活了吗?”
黄夫人也说话了。
众人面面相觑,先前的慌乱此刻平息了不少。他们当中有不少是军中将士的家眷,此刻心里虽然没底,却背脊挺直,傲然而立。
“孙夫人,你不清楚情况,可不能乱说。”
“就是!”
孙夫人看了看众人,大家看向她的目光分明有些不耻。
堂堂主薄夫人,却在这里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孙夫人心里有些羞愧,她方才确实乱了阵脚,一看到袁夫人要走就慌了神。
但若是真的呢?
袁夫人一走了之,她们全家都活不成了!
不像这些当兵的,家中至少还有人在外面。
想到这里,孙夫人心里一横,一把将自己的女儿孙舒兰拉了过来。
“袁夫人,刚才是我不对,一想到北凉人要来,就乱了阵脚。你和袁大人为了晋州付出良多,我实在不该这样待你们!”
“我女儿舒兰跟着夫人学了几天医,对夫人很是敬佩。夫人这次去郴州,也带上她吧,让她也长长见识。”
谢云溪愣住了。
庄静的手上,青筋更明显了。纠结一会,她下了决定,笑了一声:“误会解除了就好!咱们同心协力,一定会渡过难关。”
众人纷纷附和。
庄静又对谢云溪说:“你的医学馆虽然才开几天,但她们几个受益匪浅,你这一走,她们的学习就不得不停下来了。依我看,你干脆把她们一起带走算了,免得耽误了学习。反正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把你再把她们一起带回来了!”
孙夫人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谢云溪笑了笑。庄静都发话了,这个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孙夫人刚才那番话已经让在场的人乱了心。她要是断然拒绝,一个人都不带走,落在这些人的眼里,那就是要跑路,做实袁博文不管晋州的猜想。
这对局势的影响很大。
“好!”谢云溪点头了,笑着对一众女眷说,“要一起去的,还不赶紧去收拾东西?”
好些人忍不住喜形于色。
孙夫人低声说了句:“多想袁夫人!”拉着女儿孙舒兰回家收拾行李。
谢云溪也要回府收拾,便跟众人告辞离开了。
庄静叫来管事,让他招待来客,自己则带着女儿关景钰回房收拾。
关景钰挨着庄静说话:“娘,我不想去郴州。”
“瞎说!”庄静严厉说道。
关景钰抿着嘴,眼圈红了。庄静的语气不由得柔和下来。
“傻丫头,这个机会多少人想要,还要不到呢!你没看到朱夫人巴巴的眼神吗?”
可惜,朱夫人的两个孩子还小,女儿更是尚在襁褓中。
“那就让景和去,我陪着娘亲。”
自打知道关正已死的事情后,关景钰像是突然长大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她也看得分明。
晋州城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平静,大家像惊弓之鸟,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袁叔叔身上,一点风吹草动,就怕得不行。
就连她的母亲也一样。
庄静心里发酸,她倒是想将两个孩子全都送出去,可跟着谢云溪学医只有女儿。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想徇私都不能。关正是晋州守备,虽然人已经不在了,但他的儿子,也不能是逃兵。
“跟着袁夫人学医的又不是你弟弟。他去了,别人会怎么想?”
关景钰抿着唇,突然说:“袁叔叔不会放弃晋州的。”
庄静顿了顿。她也相信袁博文夫妇的为人。
可万一呢?
关正没了,两个孩子她总得要保一个。
庄静拉过女儿:“你听娘说,这次你跟着袁夫人去郴州,一定懂事!袁夫人身子不便,你在她身边,务必要处处小心,仔细照料,把她当成自己的至亲长辈一样看待!”
如果晋州真的保不住,女儿能仰仗的只有袁博文夫妇了。以心换心,他们夫妇也都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想必定会好好照顾女儿。
关景钰点了点头。
庄静摸了摸女儿的脸,想及这或者是她们娘们最后一面,一时间心如刀绞。
但时间耽误不得,不能让袁夫人等人,久了怕是再生意外。她又打起了精神。
收拾好行李后,庄静带着关景钰来到袁府。看到了停在门口的车。
依旧是数个轮子,但上面却不再是杂布棚子,而是一半被铁皮包裹着,另一半则是一圈透明的罩子,可以看到已经有几个人在车里面了。
庄静和关景钰都没见到面包车,一时间都傻了眼。
突然,铁皮被拉开了一个洞,谢云溪探出头,笑吟吟道:“快上车。”
庄静立刻明白了,那应该是门。原来铁车多种多样,有的车门在后面,有的门在旁边。
看到车里坐着的孙小姐和许小姐,庄静轻轻推了推女儿:“快去!”
关景钰上了车,里面的一切都让觉得新奇,看到孙小姐和许小姐端正坐在位置,她便在谢云溪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放心吧,我会看好她们的!”谢云溪笑眯眯对庄静说。
庄静努力控制不让眼泪流下来,想笑却笑不出来。跟谢云溪客气了几句,又看向女儿:“要听话……好好学习!”
关景钰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了。
张夫人和张二小姐也来了,张二小姐上了车。大人们说起话来。车上的小姐们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每个人都被叮嘱了无数遍,此刻心里百味杂生。
人到齐后,车开动了,又平又稳,跟坐在马车完全不一样,竟然一点颠簸的感觉都没有。
透明罩子外面景致如流水般过去,小姐们新奇极了,离开的悲伤也很快所剩无几。
出了城,又看到一望无际的荒凉,几个人心里又沉甸甸的。她们已经有好几月没出城了。
谢云溪笑着问:“怎么样?你们都不晕车吧?”
小姐们面面相觑,关景钰挽上谢云溪,“我们不晕车,谢姨,你怎么样?”
她虽然不知道晕车是什么,但猜到应该是坐车时会出现的一种不好感觉。
谢云溪笑着回答:“我还好。你们要是不舒服,我这儿有蜜饯。”
她既然会开车,当然不会晕车。这里的道路虽然不如现代的柏油马路和水泥路,但也还算平坦。
这是一条官道,她估计铺路时,路基应该经过了某些特殊处理,与路两边有较大区别。
车辆行驶在上面,速度不快不慢,约莫每小时有六七十公里的样子。
关景钰等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叽叽喳喳说起话来,很快就忘记了上车时的悲伤难过。
但这份兴奋也没维持多久,她们看到了倒在路旁边的死人,有秃鹫在琢食。
孙小姐一阵发呕,差点吐了。谢云溪连忙给她塞了一颗蜜饯。孙小姐虽然没吐出来,但脸色一片苍白。
谢云溪说:“等过了前面的桥,我们停车休息一会。”
孙小姐连忙摇头,小声说:“我没事儿,不用休息。”
出门的时候,她母亲千叮嘱万叮嘱,让她一定要收起脾气,千万不能惹人生厌。他们家既比不得关家和张家势大,也比不上许家有钱,要小心处事,方才能得安稳。
袁夫人是个心善,端看她在疫病时候的作为就知道,只有她听话懂事,袁夫人一定不会不管她。跟着袁夫人,才能活下去。
谢云溪其实并不想下车,这里并不安全。如今的北地大半沦陷,城池之外,不仅仅会遇到北凉人,也有可能遇到打家劫舍的土匪。
在路上耽误的时间越久,也越危险。
虽然游八斤等人都带了qiang,贺天凤也有功夫在身。但能不出事,还是别出事的好。在车上也比在外面要安全许多。
“真的没事?”
孙小姐小小点了下头。
谢云溪说:“要是有不适,一定要跟我说。”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并不是短距离,这些千金小姐们肯定会看到更多的惨状。如今的北地,民不聊生是常态。她们除了适应,别无他法。
到郴州时,已经是下午了,远远看到郴州城墙,小姑娘们也兴奋起来了,这一路上她们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袁博文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了,看到车开过来,连忙过去。车停下后,他就拉开了车门,一上了车,就坐到谢云溪旁边。
“一路上还顺利吧?”
“还好。”谢云溪看到郴州城墙,心里惊讶。原本巍峨坚固的城墙竟被炸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缺口和坍塌。民众们正在忙碌修复。
她看了看袁博文。
接到了妻子,袁博文的心情大不一样了。笑着说:“张大人正在那边忙,你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谢云溪没有看到张时文,在那边忙碌的人不少。看到郴州城墙的现状,她估计张时文肯定不想见到她。
这次,张二小姐也跟着过来,以后她跟张大人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算了吧,我过来住哪里?你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咱们住在府衙。我知道你爱干净,我让人把那里的地都拖了好几遍!窗户也都擦过了。”
“住的下吗?”谢云溪说着,看了看后面。
袁博文这才发现妻子身后除了府里的丫鬟,还跟着五六个尾巴。他心里诧异,低声问:“你怎么把她们带过来了?”
这几个丫头当中,他就认识关景钰。
谢云溪回答:“一会儿跟你说。”
车开进了郴州城里,路不好走了,车子颠簸了起来。袁博文扶着谢云溪下了车。
一边走,谢云溪一边看,问道:“人安置在哪里了?”
袁博文知道她问的是那些被北凉人糟蹋过的女人:“还在城南,我找到了宋时晏的母亲,让她给那些女人张罗了些吃喝。军中都是些男人,大老粗,我怕出事,没敢让他们接触。”
谢云溪也认识宋时晏:“宋家还住在枫叶巷吗?他们都还好吧?”
袁博文叹了口气:“时晏兄已经没了,家里八口人只剩了宋老夫人和时晏兄的小女儿。”
谢云溪不敢相信听到的事情。
袁博文考举的时候,宋家还算殷实,住在枫叶巷一座二进的院子里,家里父母身体也算康健,宋时晏有两子一女,宋夫人贤淑能干。
没想到,仅时隔一年,他家里竟然只剩下一老一少吗?
但郴州落到北凉人手上已经有四个多月了,刚攻陷时还屠过城,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宋家情况大概是郴州百姓的一个缩影。
谢云溪心里难受起来。
“她们也没住在枫叶巷了,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和另外几家人一起住在城东麻雀巷一个小院里。屋就那么点大,转身都难。”
麻雀巷,谢云溪也有印象,以前住在那里的人很杂,三教九流都有。通常是几家人住在一个大杂院。
一个年迈的老太太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可想而知吃了多少苦。
“我现在把她们接到府衙在住,你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袁博文说着,又回头看了看后面几个正在东张西望的小姑娘。
“她们怎么办?”
谢云溪问:“府衙能住得下吗?”
“能啊!不过,地方我没收拾。”袁博文陪着笑。
谢云溪点点头:“有住的地方就行,一会儿让她们自己收拾。”
小姑娘们是她们的母亲送出去逃命的,既然如此,不吃点苦头,怎么能行?
“行,你说了算。”袁博文压低了声音,“淼淼那边,怎么样?”
谢云溪顿了顿,“你要的东西不好买。”
袁博文立刻知道谢云溪指的是什么了。买船是为了开溜,这事儿不好大白天说。他心里虽然猫抓一样难受,还是忍住了没问。
到了府衙,袁博文引着众人来到后院一处清净的小院里。谢云溪知道这里就是自己要住的地方了。
环境清幽雅致,冬天里,院子的绿树不少。正房两边是偏房,还有两个耳房。
房间也不少。
谢云溪很满意。
“要不,你先歇会?一会儿我再带你过去看。后面还有几个空院子,我让谷雨带景钰她们去挑。”
“你去忙吧,这些我来安排。”
袁博文确实很忙:“那行,你要是有事,就打发谷雨来找我。”
他说完话就走了。谢云溪动了动脖子,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她浑身骨头像是都要散架了。
月份大了后,她的身体也比不上以前了,容易疲劳,睡得也多。
喝了杯热水后,谢云溪把谷雨叫了进来,问了问府衙的情况。
谷雨笑着说:“……这里不比咱们在晋州的院子小,后面这样大的院落还有好几个!不过,住进来的人少,只有老爷,我,宋婆婆,小豆芽和厨房上的几个人。连虎他们都在外院住。”
连虎是袁博文的亲卫队长,也是从新兵里面挑出来的,跟着袁博文也有一段时间了。
谢云溪点了点头,对念荟:“你跟谷雨一起带关小姐她们去看看,挑个院子,把她们安顿好。”
念荟应下了,带着关景钰等人出去了。
谢云溪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一觉睡醒,发现竟是到了傍晚。
她连忙把念荟叫进来。
“怎么不叫醒我?老爷是不是回来过了?”
袁博文的确是中间又回来了一趟,见谢云溪正睡得香,便没叫醒了,又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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