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管事受了好处，打我的鞭子没有倒刺，没有辣椒水，所以对我来说，真的是小伤。”
“等他烂醉如泥的回来，我穿着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因为我太瘦，在里面穿了几件呢，模仿他的声音，就这样出了门。”
“我提着酒来找老木，哭诉我又被打了，老木很同情我，他当时已经喝了很多酒了，但是意识还清醒，我说想去他那里休息一晚，无处可去了，他就带我回去了。”
“他担心我没吃饭，还买了几个小菜呢！”
“我吃着菜，他喝着我带来的烈酒，我本来已经不想杀他了，他喝多了，居然开始念舞台上的台词，灯光恍惚，他的脸变成钱老板了。“
“等我回过神来，我准备的匕首已经插在他的腹部了。”
小维说完，安静了下来，姜初想着小维的话，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所以，你因为老木演的钱老板太好，就杀了他？”
“是。”小维供认不讳。
离谱之中又带着一点合理，听他话的意思，这人已经有点疯了啊！
姜初看了孔华一眼，想起昨晚知道小维可以模仿声线，提出的建议，怕是行不通了吧！
姜初坐在椅子上，看着平静准备画押的小维，总觉得有问题，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能计划这么好。
而且一开始还利用时间差来骗人，想脱罪？
姜初敲着桌子，小维已经签字画押，李石就等着下令，判决，然后拖走。
可是，姜初不说话，陷入了自己的思维。
姜初直接走到孔华面前，翻看古府得来的证词。
“小维哥其实人很好，我们犯了错会帮我们隐瞒。”
“我生病了，他还帮我买药了。”
“他还帮我们给胡家村送行了，虽然被发现了，他还被打了。”
“我......我罚跪没饭吃，是小维哥悄悄给了我一块饼。”
除去对这个人的印象，大多数都是夸小维的。
所以这样一个善良又聪明的人，真的会分不清戏和人生，杀无辜的人么？
“小维，”姜初喝道：“你还在骗本官。”
小维已经跪得有些随意了，“大人，小的已经认罪了，还需要骗大人什么呢？”
“你和老木有仇？”姜初似在自言自语，钱老爷，刺绣，春娘，姜初仿佛看到了一条连起来的线。
“你认识春娘？你在给春娘报仇？”姜初直接走到小维面前，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春娘啊，小维有些失神，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大人说笑了，小人怎会认识春娘呢！”小维否认。
“啧啧，你急得都说错话了，本官问你，你认识花大麻么？”姜初随便编了一个名字。
那是谁？不认识。小维心头的话一闪而过，是啊，这才是不认识的正常反应。
“我们的人已经去春娘的老家了，算算时间，明天应该可以回来了，你是春娘的同乡么？”姜初猜测道。
事到如今，也瞒不下去了，小维摇头，“我是在钱府认识春娘的，她每次在后门送送绣帕就走，我这样的人也只能走后门，就遇到了春娘。”
“她真好啊，她看我衣服破了给我补衣服，看我慌乱的样子和暧昧的脖子从不给我难堪的问话，她叫我弟弟，她心疼我，还想带我走，带我去报官。”
“我想如果我有母亲，会不会就是她这样的。”
“春娘姐姐太天真了，她一直相信县令是父母官，我贪念这得来不易的关心，想着她面容平凡，就没告诉她要小心，没告诉她，钱老爷是怎么的人面兽心！”
“我可能也是怕，当春娘姐姐知道了钱老爷的真面目，就会知道我是一个怎样肮脏的人。”
“我无数次后悔......”小维痛哭出声，声音悲切，“我为什么不和她一起走，为什么不提醒她，为什么要这么自私？“
姜初轻轻拍了拍小维的肩膀，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小维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我从此龟缩在了古府，妄图逃避一切，开始从心底把自己当做一个工具，活了下来。”
“可是当我看到台上的老木，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个不相信春娘，打死春娘，逃避的懦弱丈夫。”
“我接近了他，我趁他喝多了，问他话，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无论怎么问他都坚信春娘是主动勾引钱老爷，是为了过好日子，是咎由自取。”
“可是春娘姐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啊！”
“或许比起钱老爷，春娘姐会更恨这个不信任她，打死她的枕边人，所以我要为她报仇。”
“我慢慢计划了一切，趁着夜色和他回来戏院，在他死前我又问他会不会觉得对不起春娘。”
“他太执迷不悟了，在他不停的念，是春娘的错，是春娘的错的时候，我把刀送进了他的腹部。我故意插的不深，因为我知道烂醉的他不可能呼救，我要让他，慢慢血流而死。”
“大人，这次再没有谎话了，请大人隐瞒春娘的事，世人只会对失贞的女子多偏见，不管她多可怜，我不想春娘死了这么多年，还被人非议。”
小维说着拜倒在地。
“这就是你一直编瞎话的原因？”姜初承认这个反转很感人，但是没有她想象中的惊心动魄。
“也不全是瞎编吧！”小维反驳，“而且，大人太喜欢把事情写给说书先生了。”
姜初语塞，脸色发红，小声道：“我很有分寸的，不会伤害到无辜人。”
“是，小的相信大人。”小维高声道。
问清楚了，姜初看向孔华：“好了，他不疯，我求证好了。”
“大人心善。”孔华从善如流的夸赞，又直接对小维说：“你跟我来吧！”
“大人，这是......？”李石有些困惑，接下来不是应该把人关起来么。
“少打听，你们只要记住，小维杀老木，已经畏罪自杀了，知道了么？”姜初盯着四个捕快。
“知道了，大人。”几人齐声保证。
李石还出主意：“大人，要不要弄个假尸体？”
“不用，有人会来问县衙要杀人犯的尸体么？”姜初非常自信。
“有吧......”李木迟疑，砍头的都有家属收尸呢！
“......我说没有就没有，他又没亲人，就是真的有，你们不会让人滚回去么？就是县衙的陈仵作要用尸体练手，行了吧！”
姜初瞪了李木一眼，转身离开。
“你小子，还敢拆大人的台。”李石敲了一下弟弟的脑门。
“我是合理提出疑问，这是乌先生说的，不懂就要问。”李木捂住头，据理力争。
孙立和赵齐打着圆场，“好啦好啦，我们听姜大人的准没错。”
可是，陈仵作会生气吧，毕竟他已经是个成熟的仵作，不需要练手。不过，管他呢。
孔华带走小维，又问了他能模仿多少声音，小维表示，只要听过的话，练习三天，都可以。
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
然后孔华给了他另外一条路，一条虽然危险，但是成功了可以活得光明正大，不被人欺辱的路。
小维已经做好被砍头的准备了，谁知道峰回路转。
“孔大人，姜大人真的会对古府下手么？”小维不答反问。
“自然，还有代府，康府，姜大人会一点一点肃清青州，还百姓一个太平。”孔华声音坚定，他相信姜初，也相信自己。
“那这条路，大人尽管差遣。”
乔装打扮过的小维，被孔华派人送到京城，太子身边。
老木的案子结束的，但对于姜初拉开的铡刀，一切才刚刚开始。
古府比往日沉寂，古老爷坐立不安，虽然已经派人去了淮阳，，心中还是不安。
章府，从三秋来了，就开始混乱了，二江被揭发了肮脏过去，很怕章夫人抛弃自己。
所以走上了章夫人安排的路，毒死章老板。
“三秋，看到了么？男人啊！为了自己，可以变成恶鬼呢！”章夫人像是在看一出有趣的戏。
三秋沉默不语，静静看着被绑起来，狼狈至极的二江。
一大早，姜初正点人准备收拾古家，就来客了。
章夫人绑着二江，带着人直接来拜访姜初，还带着三秋。
“章夫人，这是？“姜初看着眼前五花大绑的人。
章夫人先是笑道：“姜大人还是叫我一声洛娘子吧！”又指着二江：“这是毒杀我夫君的恶徒二江啊！”
一句话信息量太多，姜初先看了一眼传说中的二江，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了。
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的三秋，然后是死了丈夫面带笑意的章，不，是洛娘子。
“这样啊！”姜初回神，“那本官可否问二江几句话？”
姜初指着被堵住嘴的二江。
洛娘子闻言叹息，“这恶徒要咬舌自尽，我干脆割了他的舌头。”
嘶~姜初感到舌根疼。
“那洛娘子这是？”人都自己解决了，还来县衙干嘛。
“当然是给大人送罪首，并请大人来吊唁家夫。”
姜初看了孔华，这个洛娘子有点疯啊！
孔华想着太子的粮库，但是也不愿有人敢如此逼迫姜初。
“洛娘子既然已经自己抓了，就带回去吧，至于章老板的死，我们大人有空回去，如果洛娘子要报案的话，可以和章家的人一起写状纸呈上来，我们大人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孔华直直的看着洛娘子，写状纸来查，你敢么？不过是看着洛家的面子，章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而已。
洛娘子还真不敢，声音谦虚了几分，“那就不麻烦大人了，只是我现在独居章家，怕被人欺负，还望大人照顾几分。”
洛娘子说着递上一个盒子，马上就要去抄家的姜初并不想要，她不是很看得上。
见姜初不接，洛娘子有些忐忑，孔华看差不多了，自己上前接过，随手递给了桑紫。
下出逐客令，“那就不留洛娘子了，县衙事务繁忙。”
洛娘子松了一口气，识趣的告辞。
上了马车，才敢开口：“没想到孔大人居然这么维护姜县令。”
贴身丫鬟递上茶水：“看来姜县令是太子的人了。”
洛娘子点头，这也是她亲自来试探的目的，毕竟姜初和杨谙牵扯太多。
“真是个厉害的夫人啊！”洛娘子才走，姜初对着孔华感叹，又对桑紫说：“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孔华看姜初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就咽下了口中的话，只催促，“回来在看吧，我们先去古府。”
可是桑紫动手快，已经打开了。
一盒子圆滚滚的粉珍珠，非常漂亮。
“哇！”姜初和桑紫同时惊呼。
“大人，我给您做一条镶珍珠的腰带，还有头饰，可惜我不会，我们去银楼请人打。”桑紫兴奋道。
“好啊好啊，给你和桃香也做，可以做耳钉呢！”姜初快乐的同意了。
“可是大人，你用粉色的珍珠头饰，会不会太奇怪了，而且玉冠上没有加粉珍珠的吧！”
李木提出疑问，他觉得和桑紫一起惊呼的大人太没男子气概了。
桑紫收敛了笑意，有些紧张的看着姜初。
姜初理直气壮，“那是你孤陋寡闻，好了好了，我们出发古府吧！”
孔华也才意识到，姜初也很向往首饰的。
别担心，姜大人，快了，只要太子赢了，你就自由了。
孔华默默的想。
谢辰就比较直接，他是会做发簪的，所以直接在盒子里抓了几颗珍珠，因为姜初已经走最前面了，他抓的非常自然又迅速。
桑紫阻止不了，吓得赶紧合上盒子，“谢大人，这是女孩家的东西。”
谢辰已经快步的离开了。
这次准备对古府下手，姜初并没有再避开季师爷，要是每次都是事后才去安抚，季师爷早晚会生疑的。
而季师爷在陪着姜初的这几个月，也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一些，对于罪大恶极的，他开始觉得配不上杨大人的阵营。
当然，这大部分是长远大师的功劳，所以长远大师忽悠完季师爷，觉得自己犯戒，正苦修思过呢！
“季师爷，这古府我是想放过都不行，只查点小事，结果他做的恶都冒了出来，他还拿杨丞科刺史威胁我呢！”姜初恨恨道。
被杨丞科欺负过的季师爷立刻附和：“大人你秉公办理，就是说到杨大人面前都是有理的，大人莫怕。”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古府，古老爷叫侍卫堵着门，打算拖延时间，等淮阳来人。
可是，姜初会给他这个机会么？
谢辰和孔能直接飞身上墙，进入门内，姜初等了一会，门内的打斗声渐渐小了下来，然后门就开了。
孔能拉开门，招手，“大人快进来。”
姜初信步向前，无视躺在地上哀嚎的人，往前走。
李石等人放下一直背着的麻绳，上前捆人。
古老爷仿佛老了十几岁，正坐在大厅，见姜初如此轻松悠闲的走了过来，拿起桌上的花瓶就砸过去。
姜初直接不躲，谢辰飞身一脚就踢开了。
“记下来，袭击朝廷命官，罪加一等。”姜初慢悠悠的开口。
孔华落座，摆出自己的纸笔。
“本官给古老爷念念，古老爷要是同意，就可以签字画押了。”
姜初看向古老爷。
古老爷勉强回复心神，笑道：“都是杨大人的人，姜大人何必如此无情，要什么，可以提出来，万事好商量。”
古老爷起身，主动为姜初递茶，姜初怕有毒，才不接。
古老爷笑意不改，把茶放下，又道：“小女风儿传信回来说有了身孕，想念青州的美食，我正想去淮阳一趟呢，大人要不要一同游玩，去拜访刺史大人，顺便看看小女？”
姜初不语，该季师爷出场了。
“哼，”季师爷先生嫌弃的看了古老爷一眼，又道：“好叫古老爷知道，没名没分的玩意，是不配怀上杨府的孩子的，你那什么疯子女儿的，莫不是偷人了吧！”
嘲讽直接拉满，古老爷气急，几步走过来就揪住了季师爷的衣领，抬手就要揍。
谢辰伸手挡住，往后退的季师爷立刻站稳，有恃无恐，一拳就打古老爷眼睛上了。
古老爷一只手被抓住，就要松开季师爷衣领打另一只手，季师爷眼疾手快又是一拳。
古老爷吃痛，一脚就踹季师爷肚子上，季师爷差点跌坐在地，姜初赶紧上前扶住。
“谢辰，你是不是故意的？”季师爷吃了亏，气愤不已。
谢辰一把推开古老爷，古老爷直接撞在桌子上，跪在地上呻吟。
又毫无诚意开口：“对不住，他出脚太快。”
季师爷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几步上去又去踢了古老爷一脚，然后怂怂的躲到姜初身后。
小声告状，“大人，谢辰他要害死我，他武功高强，怎么可能挡不住。”
姜初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不能承认，赶紧安慰：“谢大侠应该是太过意外，所以出手才慢了，我都惊讶呢，被季师爷你那么厉害的两拳打了眼睛，他还能还手。”
姜初夸张的加重了语气。
季师爷被夸了，也觉得可能是自己误会了，自得道：“大人，我也是有一手的。”
古老爷阴沉着脸看的，愤怒过后是心慌，季师爷是杨府出来的，他说的会是真的么？
那可真是一点筹码都没有啊！
第62章 垂死挣扎
看着目光阴沉的古老爷，姜初表情微淡，府里分散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找到一些要命的东西了。
“古老爷，你草菅人命，逼良为娼，侵占良田，不仁不义，罪无可恕啊！”
姜初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古老爷。
古老爷沉默不语，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等，等刺史府来人。
姜初一个人唱独角戏，怪没意思的，也就坐回椅子，等吧，刺史府来人才好，我要让你更绝望。
季师爷揉着肚子，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古老爷。
正当双方都在等人的时候，古府终于来人了。
“姜大人安，季师爷身体可还好？哎呀，古叔怎么坐地上，地上凉。”一青衣少年笑眯眯的向姜初行礼，自顾自的跟众人打招呼。
身后跟着十多个高大威武的侍卫，每个人都挎着刀。
季师爷脸色有些难看，附到姜初耳边低语道：“是宗平正，京兆府尹的儿子，也是杨丞科的结拜义弟，性情乖张，大人要小心了。“
姜初点头，看着宗平正殷勤的扶古老爷坐下，亲切无比，什么都没说，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可惜啊，官少爷，你遇上的是立志做人的我啊！
姜初露出大大的笑容，起身：“宗少爷，啊......”
姜初才开口，突然就捂住心口，痛呼出声，脸色煞白，一会就疼出了虚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