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所处的房间至少有十几个纸人,如果那些纸人是被人故意放在那里的话……
苏柳就危险了!
唯一的亮光突然消失了,苏柳扫了一眼门的方向,发现原本大开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上了。
夏吟离开时并没有关上门,因为天气阴暗,只有屋内的部分地方有烛火,所以为了能保持视野,夏吟特意拿椅子挡住了门,以免意外关上。
但是现在门却毫无预兆的关上了,苏柳淡定的走过去摸了一下,只摸到了粗糙的墙壁,没有摸到门的踪迹。
“咔咔……”
细微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就像是有人在磨动自己的牙齿,发出瘆人的咔咔声。
苏柳转过身,即便是一片黑暗中她也依然十分淡定,她动作轻盈的躲过一只手臂的袭击,冷笑一声:“这些纸人果然是你故意放在这里的吧?”
黑暗中无人回答,只有布料和纸物摩擦的声音频频响起,像是有无数人在活动身体,而苏柳知道,这个房间最多的就是纸人。
她闭眼感受着房间内的情况,一幅清晰的方位图出现在她脑海中,原先所有纸人的位置已经被她记在脑海里,苏柳一步一步躲开攻击而来的招数,向着房间的最深处走过去。
夏吟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另一扇门,耳边除了雨声再也没有其他,她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外面浓重如泼墨般的天空,有种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毋庸置疑,他们这是中了圈套了,这么做山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样一个给自己创造了一个世外桃源的鬼,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结冥婚?
房间内的烛火静静燃烧着,各种鲜红的装饰就像是活了一般,蠕动着翻腾着,外面忽然吵闹起来。
“哎呀开始了开始了,新娘子已经在里面了吗?”
“可不是吗?新娘子虽然盖着盖头,但感觉起来还不错。”
“行了行了,我们快走不然山神发怒起来就遭了。”
“诶,说起这个,山神的亲事就是不一样啊,那排场,那宴席,啧啧啧,是真不错。”
“只希望山神成亲后能保佑我们风调雨顺,不过山神成亲怎么只选活人呢?我们这些妖鬼多的是想成为山神夫人的!”
“嘘!这话你可不能让别人听见了!过来,我小声点跟你讲……其实山神一直很爱人类,也就是那些活人,他至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呢!”
“这……这不是不清醒吗?他都成山神了,还不清楚这些吗?”
“你可别再说了,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可都要靠他活着,没了他,也没了我们。”
“……”
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夏吟站在门内面色平静,大概听得出来在这些鬼妖眼里,山神似乎更多的给予他们的是帮助,甚至连这里的人们都坚定不移的信仰着他。
那两妖鬼的声音消失后,夏吟试探着推拉了一下门,门“嘎吱”一声,竟然被她轻松推开了。
外面的雨停了,一阵风吹过,带着铁锈味和泥土味,混合在一起令人感觉奇怪。
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夏吟试探着走了出去,明明刚下过雨,地面却十分干爽,宛如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沿路上几乎和原本没什么区别,而当她走回原本高堂的位置时,当时所有的宴席已经被撤下去了,空空荡荡的添了几分寂寥的感觉。
红绸在风中摇摆,夏视线挪到高堂之上,看见了一个人站在堂前,背对着她凝视高堂上的神像。
神像没有面孔,祂的面容一片模糊,只有一个身姿盘腿坐着,左手和右手宛如虚托着什么。
那人就立在堂前抬头看着神像,淡淡的说:“你来了。”
于是夏吟便感受到一阵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从这个男人身上传来,但这无形之中又带着一丝温柔。
“你是……”夏吟几乎肯定了一个答案:“这里的山神?”
“是我。”
那男子轻飘飘的转身,走到夏吟面前,模糊的面容带着困惑:“你不是我的新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最近那组织还有什么动静吗?”殷罗将文件整理到一起,问道。
他身后静悄悄出现一个人,浑身用黑袍覆盖,看不清面容,他低头回答道:“没有,最近他们都很安静,似乎是因为上一次会长的行动而有所顾忌。”
“哦?是吗?”殷罗冷笑一声,转身看着他:“禹狄那边呢?”
“在和花月学习如何制作纸人,禹狄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基本上是一点就通,花月对这个徒弟也很满意。”黑袍答道。
“你去派两个人盯好那边,花月初收徒弟,一定有不少人盯着他们。”殷罗说着,眉眼微低:“你们一族因为天师协会一直不得走在明面上,你们会心怀怨恨吗?”
黑袍人低下头:“我们受恩于天师协会,我们永远心怀感激。”
“那我就去看望一下禹狄吧。”殷罗笑了笑,眉目温和:“毕竟初来乍到,他可能不太习惯。”
“阿嚏!”
禹狄手一抖,一张纸被他剪出了一个窟窿,他揉了揉鼻子,面色苦兮兮的念叨:“完了完了,又剪错了,这下师父又该念叨我了。”
桌角上一个纸片人双手环抱着走过来,踩在他手上一顿指指点点,很显然是在不满他的表现。
“啊呀,我知道了,我下次一定不在剪纸的时候分心了!”禹狄双手合十讨扰:“你就不要骂啦!再骂人就要被骂傻了!”
纸片人人性化的偏了偏头,很显然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禹狄苦恼的挠了挠头,这小纸片是他第一次成功做出的纸人,除了比较有灵性以外也没有别的功能,但是看起来特别鲜活,便舍不得废弃。
没想到这小纸片别的不行,嘲讽人倒是一套一套的,根本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看起来特别欠揍。
禹狄曾经反思过自己的言行,并没有小纸片这么嚣张,而时不时出现的花月就更不是了。
最后这只能归功于小纸人的“灵性”。
小纸人动了两下,从他手上下去了,随后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动静。
“来了!”禹狄立刻窜下座位,宛如解放一般跑到门口,开门微笑一气呵成。
门口的殷罗看到这灿烂的笑容愣了一下,抬起手里的包装袋:“下午好。”
“哇,殷副会长!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禹狄蹭一下握住他的手上下晃了晃,欢快的迎他进门:“您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
开门的少年穿着居家的厚睡衣,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头戴式耳机,裸露在外面的脚裸看起来白的发光,此时他殷切的看着殷罗,像是在看希望的曙光。
“不用叫那么见外,你叫我殷哥就好了,我也没比你大多少。”殷罗被他的热情震慑到了,愣了一下说:“看来花老板是把你关狠了,看见个活人这么激动吗?”
“倒也不是。”禹狄拿出一双新拖鞋拆开,给他:“主要是我还没有学会,师父就让我练熟练了再出去晃。”
殷罗大概猜得出花月是为了保证禹狄的安全,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听说你喜欢吃这家的巧克力蛋糕?我给你买了一份,看看和不合口味?”
“哇,这家的蛋糕超难抢的诶!每次我去买都要排好久的队!”禹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双手接过:“他家份量都超足的,一会儿我们一人一半消灭它!谢谢殷副……殷哥!”
殷罗微微笑了笑,换上鞋进门后察觉到了房间内所设置的阵法的气息。
“你师父对待你,还是很上心的嘛。”殷罗扫了一眼角落的几张符纸:“你今年过年不打算回家吗?”
“我家就是这里呀。”禹狄拆着包装说:“这套房是我爸妈买给我的,在我成年以后就写了我的名字了,我外公外婆前几年去世了,就剩下一个爷爷还在养老院,我每个月都会去看一看他。”
“我父母大概今年也不回来吧,他们都在国外。”
禹狄用塑料刀具一人切了一半,用盘子装给殷罗。
“如果是这样,那你恐怕难逃花老板的魔掌了。”殷罗看着面前实在的一盘蛋糕,说:“据我所知,花老板也不需要过节,如果你不想大过年的还被按头练习纸人的话,你最好找个朋友家一起过年。”
“啊?”禹狄咬着勺子迷茫了几秒,忽然瞳孔地震:“你的意思是,你们也不放假吗?!”
“妖兽可不会挑你不休息的时候来打扰你。”殷罗挑了挑眉:“毕竟妖兽也不过春节。”
“不是,那什么。”禹狄小心翼翼的说:“书上不是有那什么年兽吗?这玩意难道不是会被鞭炮声驱赶的吗?”
“现在都31世纪了,全面禁燃烟花爆竹,你用什么来驱赶?而且年兽都是神话传说,不一定存在。”殷罗无奈道:“实在不行,你就跟着会长吧。”
“夏会长?她不是出外勤去了吗?”禹狄奇怪道。
“过年前她应该会回来的。”殷罗说:“她每年过年都要安排工作时间表,让员工们规律进行休假,今年也肯定会这样做,你跟着她不仅可以参加我们的年会,还能顺便学习一下前辈们的工作经验,怎么样?”
“好!”禹狄飞快点头:“年不年会什么的不重要,主要是想学习前辈们的工作经验。”
殷罗露出了看透了他的眼神,一低头发现禹狄的一盘蛋糕已经吃完了:“……要不,我这个蛋糕也给你吃吧?”
“那多不好意思。”禹狄脸红了红,“你一口都没吃呢。”
“你吃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殷罗站了起来,看出了他的口是心非:“记得跟会长说一下你的意向,需要经过她的同意你才可以参加。”
禹狄欢快的送殷罗离开了,回到沙发上吃完了剩下半个蛋糕,摸了摸撑的圆溜的肚子心满意足的回了工作室。
小纸人此时站在桌子边,右腿不耐的点着地,一手撑着文具盒,一手叉腰,看见禹狄回来后,发出了一声不屑的气声。
那一副质问丈夫在外花天酒地的气势,让禹狄不禁后退了一步,解释着:“那个……其实是同事来给我送温暖了,你信吗?”
小纸人:“嘁。”
禹狄一个滑跪到桌子前,捧起小纸人开始真诚的道歉:“对不起,我下次吃蛋糕一定带你。”
小纸人冷冷的“呵”了一声,满张纸都写着冷漠,禹狄挠了挠头,憋了半天:“我、我今年去年会,也带上你!”
小纸人这才满意了,大发慈悲的拍了拍他的手指,跳下来走到一边翘着二郎腿不动了。
禹狄拉开椅子坐下,心想这小纸人到底是随谁啊,这臭屁的性格真不讨人喜欢!
殷罗上了车以后,对着空无一人的车说:“人都安排好了吗?”
空气中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副会长,都安排好了,我已经在禹狄周围安排了三个暗影。”
“嗯,干的不错。”殷罗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窗外萧索的冬景:“等会长回来就把禹狄用年会的名义放到她身边,这样就不会有人乱打他的主意了。到时候眼红的,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究竟够不够格。”
他查看了一下最近发行镇妖符的数量,最终点了点头,只要挨过这段最难的时间,后面很多事情都会好办许多了。
思及此处,殷罗发动汽车,驱车赶往天师协会,他如今比较不放心的是协会里那些初出茅庐的新人,在没有什么手段的情况下被限制使用镇妖符,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他轻啧一声,低语道:“会长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太急了?”
没有人回应他,暗处的暗影悄无声息的注视着一切,却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殷罗需要的并不是他的回应。
果然,殷罗并没有在意有没有人回应他,他只是思考着接下来的路线,然后飞快驱车回到了协会。
一进门,协会内的暖气扑面而来,大厅内人来人往,又快要到了每年协会开会述职的日子。
殷罗算了算,离过年只剩下十几天了,夏吟回来排班就要排几天,到时候又是忙的脚不沾地。
按照往常查看了一下各地送来的汇总,殷罗在妖兽图鉴上又添了几个新品种。
夏吟看着眼前面容模糊的男人,大概猜测出他就是这座山的山神。
都说被信仰灌溉的鬼物容易变成邪神,然而这个山神身上,却没有夏吟想象中的阴邪气息。
祂好像就是被村民们信仰着的,用尽全力守护这一方的神明,在半山腰无人知晓之处开辟一个桃花源。
“你不是这里的人,对吗?”山神“看着”她,语气平淡:“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外人了,我看的出来,你是因为我而来的。”
夏吟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祂。
“你想救的人,你是救不到的。”山神说:“因为她本来就不属于她自己,她是因为我而走出去的,那么她也会因为我回来。”
祂语气亲和,不带一点架子,就像是在和朋友讨论天气一样随和。
山神这话说的玄乎,但夏吟却听的很明白。
如果说林木槐能走出林家村,那么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山神有意放行,甚至可以说是故意放出去,目的就是为了此时此刻的冥婚。
但是山神作为林家村乃至这座山的守护神,这么多年也一直如此守护下来了,怎么会今天忽然想要进行冥婚?
“你既然是这里的神明,那么你也知道你所做的事情根本无利于这里。”夏吟平静的看着他,说:“你拥有这里所有人的信仰,你为什么还要进行冥婚?”
“所有人的信仰?”山神古怪的笑了一下,抬手指着夏吟的身后:“你睁眼看看,这个地方,还有所谓的信仰存在吗?”
夏吟转头看过去,只见原先宽阔的庭院早已大变样,她脚底踩着的地板化为泥土路,富丽的高堂变为破败的庙宇,蜘蛛网结在墙角,有信徒坐在门槛上哀嚎。
身体畸形、样貌丑陋的青年人拿着农具在地里干活;年迈者眼珠浑浊,拄着木枝站在家门口远远眺望着庙宇的方向……
这里散发出腐败而死寂的气息,就像是陈年腐朽的尸体躺在棺材里,伸出一只手扒着边缘,不愿意躺下也站不起来。
这样的场景和夏吟刚来时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完全不同,每一处都透露着绝望,没有丝毫被神明庇佑的模样。
看夏吟久久无言的模样,山神神色黯淡,只是说:“也许我真的错了,我庇佑了他们千年,但他们人数却越来越少,他们生出来的孩子畸形而丑陋,他们的智商甚至不如曾经几岁的孩童。”
“他们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们跪在我面前乞求我的原谅,让我饶恕他们的罪过,可是我也做不到。”
一滴清泪从祂模糊的脸上滑落,那是神明悲悯的结晶。
“我也做不到啊,他们就不再信我了,他们认为我才是最恶的人。”
夏吟顿觉阴风阵起,她回身看着山神,察觉到有什么在祂身体里悄然变化了。
阴风吹起神像两旁许久无人更换的对联,掉了颜色的纸和黑色的墨迹在风中舞动,门外的村民们抬起头,惊恐的看着庙宇的方向,拖家带口的拉着人躲回了家中。
锄到一半的地,走太急丢下的树枝,一双双惊恐的眼睛,都对着庙宇的方向。
夏吟知道这些人的反应都有点不对劲,而山神的变化则更是让人惊心。
山神面容模糊,而目光却宛如有实质,祂紧紧盯着夏吟,雪白的长袍缓缓化为浓重而深沉的血色,一只血红长鞭出现在他手中。
祂冷冰冰的说:“既然你是外来人,那你就留下来吧,他们一定很高兴。”
夏吟一个旋身,躲避开山神手中打过来的长鞭,同时抬手轻喝:“长恕召开!”
金光一闪,银剑与血鞭相撞,碰撞出咄人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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