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用,我们自然要用到极致,到时候一个小小的陆氏又算得了什么。”
“就是郡王府,怀国公府,北乐王府,也得看着我们的脸色,难不成你真想让他们一直踩着我们吗?”
王氏的话虽大逆不道,但很有道理,段衡不可避免地心动了。
他明明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立了大功,却只能当个小小的少将军。
三番两次被皇帝扣俸禄也就算了,还要被各方势力牵制。
就连他看不起的囊中之物陆氏,都逃出了他的掌心。
害得他整日都要为银子发愁,得靠着温知意去出诊赚银子,最后还要豁出脸去求北乐王。
实在过得憋屈。
遥想他当年在战场之上,以及刚回京那会儿,是多么意气风发。
这样憋屈的日子,他确实不想再过下去了。
他来回踱步,念叨着:“容我想想。”
“哇!这里就是居士平时作诗的地方么!”
王恬带来的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围着茶阁四处转悠,边看还边大声惊叹。
陆清悦无奈地笑着:“不是,这儿只是喝茶的地方罢了。”
婢女上了茶水,小姑娘们围着陆清悦坐下,明亮的眸子里满是崇拜。
她们的问题也多,一个接一个倒豆子似的,陆清悦都来不及回答。
“居士,平日也常在这儿喝茶吗?”
“这儿的景都是居士命人布置的吗?真雅致,光是坐在这儿就觉得心情畅快。”
“茶阁里的东西也是居士添置的吗?我看见还有棋盘,居士也喜爱下棋吗?”
“居士新作的两首诗,说的是谁啊?”
“就是啊,到底是谁得罪了居士,我们替居士教训他。”
这些问题听得绿玉都头大了,这群小姑娘们实在是太活泼了。
王恬倒是矜持起来了:“你们一个个问,居士都不知道回答谁的问题了。”
几个小姑娘眼巴巴望着她,陆清悦一一满足她们的好奇心。
“这府邸是陛下赐的,我只偶尔在此喝茶,平日也喜爱下棋,但棋艺不精。”
“新作的两首诗只是一时气急了胡来的,我气已消,不足再为你们道来。”
每个人的问题都有回应,小姑娘们情绪高涨,对陆清悦更是热情了。
王恬一看,急得举起了手:“居士,那些卷轴你看了吗?”
几个小姑娘眼里也闪着期待:“居士,那些都是我们一起收集来的。”
陆清悦扶了扶额:“呃,你们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我…”
“我就说居士与旁人不一样,对那些美男图避如蛇蝎,还老责怪我们离经叛道,不知羞耻。”
几个小姑娘压根听不进去,她们对陆清悦的滤镜比御敌的城墙还要厚。
陆清悦任由她们去了,左右也不过是些小姑娘心思,没什么坏心眼。
有了燕京这个苦力,燕聿难得轻松,坐在旁边喝茶。
燕京非常的不高兴:“皇兄,你舍得叫你疼爱的臣弟独自批完这些折子吗?”
燕聿冠冕堂皇:“你在外无拘无束了这些年,朕这是在磨你的心性。”
“臣弟认为磨心性有好些法子。”
燕聿放下茶杯,冷冷地抬眼:“嗯?”
燕京立马换上笑脸:“臣弟认为这是最好的法子。”
燕聿站起身:“好,此处交与你,朕找你皇嫂去了。”
燕京:“…”
多冒昧啊,不仅要苦哈哈批折子,还要被暗讽没有王妃。
他捏紧了朱笔,等他找到王妃的那一刻,他一定要使劲儿在皇兄面前炫耀。
燕聿来到陆清悦的府邸时,陆清悦还在跟小姑娘们交谈甚欢。
红棉:“奴婢这便去通报夫人。”
燕聿:“不急,我先去屋里等她。”
对方是皇帝,哪敢让他久等啊。
红棉给燕聿上了好茶后,到底是快步去向陆清悦禀告了。
陆清悦看向王恬等人:“姑娘们,我这儿突然有些事情,恐怕不能久留你们了。”
小姑娘们很是善解人意,纷纷站起身告辞。
“没关系,居士若是有要紧事儿,那我们就不打搅了,先走了。”
陆清悦:“我这儿备了些茶叶,你们若不嫌弃,就请拿去。”
王恬最先开口回应:“当然!多谢居士赠茶。”
几个小姑娘高高兴兴抱着茶叶,随着绿玉离开了。
陆清悦领着红棉往自己屋子快步走去,到了门口,红棉守在门外,没有跟着进去。
陆清悦进到屋里,便看到燕聿站在架子前,拿着什么东西在看。
那架子上多放着各种诗集和话本,燕聿似乎看得很入迷。
陆清悦往他身边走了走,刚想行礼,就看到了他手上的卷轴。
“这是什么?”
燕聿沉着俊脸回首,展开卷轴上的美男图,明明白白送到陆清悦的面前。
陆清悦瞪大眼睛,一下子羞急了起来,伸手去夺:“陛下怎么能乱翻别人的东西。”
燕聿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将展开的卷轴拿高,语气冷冷淡淡的。
“看不出来,悦儿还有这种嗜好?”
“不是,这不是…”
“让我看看。”燕聿点了点卷轴的数量,“嗯,十三个,悦儿这是想养面首?”
陆清悦解释:“这是旁人拿来给我的,我并未看过。”
“是吗?你倒说说是谁拿来的?”
陆清悦咬唇:“我若说了,陛下可会怪罪于她?”
燕聿笑得瘆人:“朕会大方地赏他板子吃,好叫他知道轻重二字怎么写。”
有多大方呢,起码要二十板子以上才称得上大方。
还得要重重地打,轻了的话,怕那人记不住轻重之间的区别。
陆清悦破罐子破摔:“那我不说了,反正是旁人拿来的,陛下不信也罢。”
燕聿把人按进怀里:“不说,那朕问你些别的问题。”
他把卷轴扔回架子上:“悦儿真没看过?那这些卷轴怎么偏偏妥帖放在屋子里?”
说到此处,陆清悦也纳闷,她微微低下头回想。
燕聿饶有耐心地等着她,瞧她一脸迷糊的样子,心底的气儿消了三分。
待陆清悦想起来后,只觉得郁闷。
“绿玉那日有事儿,随手把卷轴搁下了,我看那卷轴也碍事儿,便暂且搁到了架子上,之后就忘了这茬了。”
“好,朕暂且信你。”
陆清悦心口一松,燕聿这回怎么如此好说话。
燕聿当然没那么好说话,他阴阳怪气道:“这赠美男图之人如此有心,悦儿没看过,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那人的心意。”
陆清悦面皮一紧,脸上曾经被燕聿咬过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燕聿揽着她,拿起那一堆卷轴:“走,朕陪你一起看。”
陆清悦婉拒:“陛下,我对着这些卷轴真不感兴趣,还是叫绿玉进来拿走吧。”
燕聿压着嗓音:“这怎么成?万一这卷轴中有合悦儿眼缘的呢?”
他恶趣味地叫了红棉和绿玉进来,将卷轴一个个打开,举在两人面前。
陆清悦坐在燕聿怀中如坐针毡,燕聿捏着她躲闪的脸蛋。
“躲什么?这画图之人是有些本事的,悦儿该好好看看才是。”
绿玉懊悔,早知道这样,她那天应该多问一句的。
陆清悦被燕聿控着,躲闪不开,只得顺着他的话看了起来。
不曾想招得燕聿更气了,他咬牙切齿道:“悦儿还说不感兴趣,这会儿看得很是起劲儿啊。”
陆清悦幽幽回应:“是陛下强制叫我看的。”
“朕叫你看你便看,那朕叫你随朕进宫怎么就不顺着朕的话去做?”
陆清悦语塞,她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来,燕聿强势地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按在她的腿上。
“乱动什么,安分坐着,还没看完呢。”
十三个卷轴愣是看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燕聿就像一湖千年冰潭,不断散发着瘆骨的寒意。
绿玉和红棉看上去比陆清悦还要紧张,燕聿冷冷的语气传进三人的耳朵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酸味。
“这卷轴上的人,悦儿有看得上的吗?朕可替你将人带来府里。”
陆清悦:“没有。”
“真没有?”
她侧目凝视着他,燕聿与她对视片刻,吩咐红棉和绿玉。
“你们二人,把这些通通拿出去烧了。”
绿玉和红棉急忙抱着卷轴出去了。
燕聿问:“悦儿没有私藏的了吧。”
陆清悦抿了抿嘴:“没有。”
“最好如此,要是让朕发现,朕就治你一个始乱终弃之罪。”
陆清悦迷茫,她不就得了几幅美男图么,何来的什么始乱终弃?
燕聿没有多做解释,天知道他看到那么多美男图时有多气闷。
这些人那么丑,哪个比得上他,悦儿也看得下眼。
绿玉和红棉拿着卷轴去烧,两人顺便把之前王恬送来的那些一起烧了,免得被皇帝看到又得翻旧账。
卷轴的事儿就这么揭过了,陆清悦庆幸,其实那些美男图还真挺好看的。
王恬几个小姑娘的眼光不错。
与此同时,北乐老王妃和徐婧结伴去了皇宫里,两人在太后面前你一言我一语提起了皇帝封后立妃的事情。
太后:“皇帝他啊,自有分寸,哀家哪里能做他的主啊。”
老王妃劝道:“陛下为大燕日夜操劳,对后宫之事不上心在所难免,太后娘娘多替陛下思量着,陛下是能理解的。”
徐婧:“是啊,如今朝势稳固,正值休明盛世,陛下也该多考虑考虑自己才是。”
太后叹了口气:“不瞒你们说,哀家的确也常为这事儿发愁中。”
徐婧提议:“最好啊,是寻一位陛下和太后都亲近信任的册进宫里,才可为陛下和太后分忧。”
太后点头:“哀家何曾不想。”
但凡皇帝愿意,她早就抱上小皇孙了。
徐婧心中狂喜,她正想着怎么不着痕迹地提起徐还瑶。
北乐老王妃:“陛下不是有心仪之人么,何不让陛下将那女子册进宫里来。”
北乐老王妃的话一下子打乱了徐婧的计划,徐婧努力压抑着难看的脸色。
“我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不久,话说,陛下心仪之人可真神秘,至今不知她的身份。”
太后不言不语,北乐老王妃继续道。
“太后娘娘可曾向陛下提过这事儿?按理说,那女子与陛下相识甚久,与陛下感情定是非同寻常,册她进宫,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表面上她这话是与太后说的,实则这话是故意说给徐婧听的。
徐婧顿时无比期望太后能拒绝北乐老王妃的话。
然而事与愿违,太后:“哀家曾向皇帝说过了,皇帝是有此心,只是时候未到,急也急不来。”
徐婧心沉了下去,那个面具女果然还是不能留太久。
还有这个北乐老王妃真是搅屎棍,哪壶不开提哪壶。
北乐老王妃:“如此甚好。”
太后话题一转:“说起来,北乐王也还没纳王妃吧”
老王妃干巴巴道:“是啊,他呀,也想等个心仪之人出现。”
太后:“那他可得抓紧些才是了,哀家看这京城里就有不少妙龄女子。”
老王妃连连应是:“谢太后牵挂着他。”
徐婧找准机会:“说到妙龄女子,瑶儿也到年纪了。”
太后:“是啊,你也得多替她留意留意。”
徐婧笑着:“瑶儿最黏太后您了,只怕我相看的,她不喜欢,我在此斗胆,想请太后娘娘替瑶儿做主。”
太后唉了一声:“哀家哪里知道她们这些小姑娘的心思,不过你既这么说了,那哀家便替她看看罢。”
徐婧:“太后娘娘哪里的话,我与瑶儿恨不得太后娘娘全替我们做了主才好。”
瑶儿说得对,从太后的话里能听出来,太后并没有让瑶儿当皇后的意思,甚至连让瑶儿当贵妃的意思也没有。
瑶儿怎么说都是太后的外侄女,太后怎么宁愿向着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外人面具女。
从太后宫出来,北乐老王妃和徐婧各怀心事,一点儿也没有进宫前说说笑笑的和睦。
北乐老王妃看似关切地问:“徐夫人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忧心忡忡的。”
徐婧扯出一抹笑:“这不是在为我家瑶儿的亲事发愁么。”
老王妃:“太后娘娘不是应下来替徐姑娘做主了么。”
“徐姑娘与太后娘娘感情深厚,又与陛下青梅竹马,说不准太后做主,亲上加亲。”
“我在此,还得先恭贺徐夫人才是,徐夫人何需多愁。”
徐婧皮笑肉不笑:“多谢太妃吉言。”
老王妃的目的可不是给徐婧送好话的,她是来给徐婧添堵的。
于是,她佯装细思道:“不过呢,太后娘娘和陛下显然更向着那位神秘的面具女子。”
“太后娘娘和陛下恐怕要先安排了那面具女子进宫后,才好安排徐姑娘的亲事。”
徐婧在心中冷嗤,面具女算个什么东西,她们岂能排在她的后面。
妄想进宫,那就看面具女的命有多硬了。
徐还瑶在府中着急地等着徐婧回来,看到徐婧的身影,她迫不及待迎上前,期待地问。
“娘,怎么样了?”
徐婧面色铁青:“事情差点儿被太妃给坏了。”
第289章 挡箭牌
给徐氏母女添堵的还不止北乐老王妃一人,以北乐王为主的一些大臣,又开始催皇帝立后纳妃了。
甚至很多大臣都想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里去。
像兰婳和应采桑那样不想女儿进宫的大臣极少数。
“陛下既有心仪的女子,不如早些立妃,后宫长久无人甚是不妥。”
“臣附议。”
先帝在陛下这个年纪,不说后宫佳丽三千,百花齐放吧,但也早早立后册妃了。
大臣们一个个站出来催他立妃,皇帝双眸沉得吓人。
“姜世子可有什么话说?”
突如其来的点名,大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姜立顶着无数灼热的目光慢慢道:“微臣不敢妄议,微臣相信陛下自有定夺。”
燕聿很满意:“好,爱卿所言深得朕心,赏。”
散了朝,怀国公姜樊狐疑地来到姜立身边:“立儿,陛下怎么会突然点你,你做了什么?”
姜立很是无辜:“我什么也没做啊。”
就是知道了一点儿不该知道的东西,接着就不受控制地知道得越来越多了。
姜樊:“为父总觉得你近来深得陛下信任和重用。”
虽然从前怀国公府也很得陛下重用,但如今好像更深一层了。
尤其是姜立,陛下很明显对他独有一份信任。
姜立掩饰地咳了一声:“爹,陛下知人善任,能得到陛下的信任与重用,是我之大幸。”
姜樊不信:“你真没事儿瞒着为父?”
“爹,有些事儿,我不能说。”
哦,那就是真有事儿瞒着他了,姜樊背着手走了。
大臣们在朝堂上催皇帝立后册妃的事情,令徐氏母女急得口舌生疮。
徐婧:“看来那面具女不得不尽快除掉了,我们需得想一个周密的计划。”
徐还瑶手上使劲扯着帕子:“好。”
距离王氏和段衡得知了蛊毒的消息已经过去好几日了,少将军府一切如常。
段衡并没有向北乐王借银子,也没问段嫆要银子。
温知意觉得不太对劲儿,近几日,王氏和段衡常常闭门密谈,俨然是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天气好,兰婳带着棋识来陆清悦这儿做客,棋识咿呀咿呀要陆清悦抱。
陆清悦从兰婳怀里接过棋识,逗着他道:“我这干儿子长得真快,再沉些,我可就抱不动了。”
棋识抓着她的衣襟,一双黑眸直勾勾看着她,然后,咧着嘴对着她笑。
陆清悦也对着他笑:“他这是认得我呢。”
兰婳捏着他的小手,将陆清悦的衣襟解救出来。
“他要是不认得你,岂不白瞎你天天往我这儿跑,又是送这送那儿给他的。”
陆清悦:“我送你,你又不收,那我就只能天天送给他东西了。”
她往外看了看道:“走,干娘带你去逛逛园子,那儿有趣些。”
兰婳伴在她旁边:“你小心点儿,看着路,可别跌着了。”
陆清悦回眸:“我跌了谁也不能跌了他呀,你也第一次来我这儿,正好走走。”
红棉,绿玉,十芝亦步亦趋跟着三人后边,几人踩着光影进了园子。
兰婳一眼就看到了那棵梨树:“哟,这梨树又移过来了?”
陆清悦:“嗯,但不是先前那棵,先前那棵在我爹爹那儿,这棵是新的。”
“我还说呢,这梨树怎么看着长那么粗了,还以为是这儿的风水好呢。”
兰婳四处看着:“这园子又大,景致又好,看着便舒心,常常逛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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