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为后 (捌月)

一阵吆喝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是杂技表演，陆清悦很感兴趣。
燕聿带着她小心地绕开人，一路去到了杂技表演前方，那儿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
陆清悦踮了踮脚：“人好多，看不到。”
燕聿往旁边望了一眼：“随我来。”
两人进了一间铺子，拿银子打发了掌柜的，燕聿拉着她上了铺子的二楼。
从二楼往下看，杂技表演，人群一览无遗，精彩的杂技表演引得百姓们纷纷喝彩。
二楼上只有燕聿和陆清悦，燕聿终于可以肆意与她相处了。
他把绣球放到身侧，坐了下来，把她按在自己腿上：“坐着看，不累身。”
陆清悦放松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手搭上了他的手臂，那儿正好是那小姑娘抓过的地方。
他不太喜女子近他的身，毕竟他身上有情蛊，宫里能近身伺候他的全是太监。
日复一日，不喜女子近身已然成了一种习惯，他好像有些过度了。
但凡有女子凑上来，他就忍不住起戾气。
他唯一不排斥的就是陆清悦了，也不知是不是情蛊的原因，他还总是很想贴近她。
不得不说，刚开始第一次近了女色时，他有点失控，幸好现在能克制住了。
等她搭了好一会儿，燕聿捏起她的手，把她微凉的双手都裹在掌心里。
陆清悦的注意都被杂技表演吸引去了，遇到精彩的地方，还晃悠起了离地的脚脚。
她看杂技表演，燕聿看她。
“好看吗？”
陆清悦头也不回：“有趣得紧，公子觉得呢？”
燕聿根本没看，只裹着她的手指把玩：“嗯，我也觉得有趣。”
陆清悦忽然惊喜道：“公子，我看到红棉和绿玉了。”
红棉和绿玉也在看杂技的人群里，陆清悦还在人群中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是北乐王和一个小丫鬟，两人仗着人多，没有做什么掩饰。
按理说，北乐王是王爷，出行带一个小丫鬟也没什么。
但两人相处的模样，实在是一点儿也不像主子和丫鬟。
那小丫鬟，与陆清悦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在少将军府撞到段嫆的丫鬟。
陆清悦当时就觉得这丫鬟奇怪，如今看来，更是怪上加怪了。
就算北乐王再怎么喜欢那个小丫鬟，那小丫鬟自己也该有尊卑之分才是。
那小丫鬟却是没有这个意识般，对北乐王过于放肆了些，北乐王也纵容着她。
陆清悦抽了抽自己的手：“公子，快看，王爷也在。”
燕聿这才分出一点儿眼神往下看去，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了北乐王燕祺。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北乐王燕祺身边的小丫鬟。
“那个小丫鬟倒是不曾见过。”
陆清悦：“我见过，王爷曾经带着她去过少将军府，还把段嫆撞到了地上。”
燕聿：“他府里的小丫鬟还有这么不懂事儿的时候？”
陆清悦佯装听不出他话里有话，接着道。
“段嫆怪罪那小丫鬟时，那小丫鬟犟嘴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段嫆向段衡告状，王爷出面替那丫鬟说了两句情，段衡最后没有怪罪那丫鬟，可把段嫆气坏了。”
燕聿敛了敛眸子：“这么不懂事的人带出去也就算了，还如此上心？”
以免被北乐王发现，陆清悦和燕聿的视线很隐晦。
那小丫鬟天真无邪地拉了拉北乐王的袖子，北乐王低下头。
小丫鬟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北乐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陆清悦和燕聿同时挑了挑眉，两人目送着小丫鬟蹦蹦跳跳，拉着噙着笑的北乐王离开。
燕聿牵起了一抹冷笑，嗯——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把下巴搁在陆清悦肩膀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侧脸和脖颈上。
“夫人，饿不饿？”
陆清悦觉得有些痒，往旁边歪了歪头：“我才用了晚膳不久，公子饿了？”
燕聿收了收圈着她的腰的手臂：“急着出来寻你，没用多少膳食。”
陆清悦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松手：“那我们下去买些吃的。”
燕聿：“不看了？”
“难不成要公子饿着肚子陪我看，要是饿出病来，就是我的罪过了。”
两人并肩往楼下走，陆清悦问：“公子要吃什么？要不我们去阅鲜楼？”
燕聿摇头：“不必如此麻烦，我瞧底下有很多吆喝吃的摊贩。”
“好。”
陆清悦知道燕聿不喜吃甜的，专程避开了甜的小摊。
燕聿手里拿满了大包小包：“夫人不买些自己爱吃的？”
陆清悦半掩着嘴，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大口糕点，想要回他的话，她卖力嚼着嘴里的糕点。
燕聿忍不住笑道：“不是说才用了晚膳不久？我怎么看着你比我还饿。”
满嘴的食物，张不开口，陆清悦顺了顺自己的胸口。
燕聿无奈：“慢点吃，没人与你抢。”
好半晌，陆清悦才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
“我生怕饿着公子，巴巴买了那么多，公子才吃一点，这多浪费呀。”
“嗯？夫人真的全是为了我买的？不是自己想吃？”
“我爱吃甜的，公子不是知道吗？”
她嘴上说着，小手却伸向了燕聿拿着的糕点。
燕聿露出一抹笑：“好，既然是夫人的心意，那我把这些都带回去。”
陆清悦闻言，伸出去的手一僵。
燕聿仿佛才看到她的手：“夫人伸着手做什么？”

陆清悦耳濡目染，将燕聿的厚脸皮也学得七七八八了。
她伸手把他手上装着糕点的油纸折了折：“这样公子才好拿一些。”
燕聿展颜一笑：“劳烦夫人了。”
陆清悦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手：“公子不必客气。”
“夫人说要给我买花灯一事还作不作数？”
“嗯！公子想要什么样的？”
两人在小摊前挑花灯时，只听到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悦儿？”
陆清悦闻声看去，竟然是段衡和温知意，温知意还抱着他们两人的女儿段意。
段衡和温知意见到陆清悦也很是意外，尤其是看到她身边的人。
段衡拧着眉上下打量着燕聿，敌意很明显，这样的日子，陆清悦为何要与他一起出来。
难不成陆清悦真看上这个王公子？
段衡盯着燕聿脸上的面具：“这位是？”
燕聿并没有打算回答他，四人就这么干站着，还挺尴尬的。
陆清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我们先走了。”
“站住。”段衡拦下了燕聿，“这位公子怎么还戴着个面具出门？”
燕聿淡淡道：“少将军的疑心太重了。”
“京城出了蛮夷细作，我曾奉命调查此事，不得不注意些，还请这位公子把面具摘下来。”
燕聿散发出了丝丝威压：“少将军这时候倒是尽职尽责，只是不合时宜吧。”
他眼里带着压迫感：“少将军这是在徇私。”
段衡与他对峙：“我也是为了满京城和陛下的安危。”
陆清悦出言：“我可为他作证，少将军想多了。”
段衡：“只要他把面具摘下来，我自有判断，你维护他，小心被哄骗连累了。”
陆清悦还想说什么，段衡放出了气势，他今天一定要看看这个遮遮掩掩的人到底是谁。
燕聿往暗处看了一眼，轻轻笑了笑。
段衡警惕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温知意这时凑近段衡耳边道。
“夫君，我和意儿都在，这儿还那么多人，你要是怀疑他，大可暗中去查。”
段衡头也不回：“你抱着意儿先回去吧。”
要是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再想查这个王公子的身份就难了。
温知意面色一僵，如果是跟陆清悦无关的寻常人戴着面具，他会这么执意要别人摘下来么。
最重要的是还不顾她和意儿的安危，今夜游人那么多，她可没带丫鬟出来。
要是她和意儿单独回去，真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和意儿可没有自保能力。
就在四人僵持的时候，一声妹妹打破了僵局，姜溪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可算找到你们了，你们方才都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们好久了。”
段衡拧紧眉头：“姜二公子认识这位公子？”
姜溪仿佛才注意到段衡也在：“少将军也在啊，这位是…呃…我大哥的一位…好友。”
他可不敢跟皇帝称兄道弟，只能拉姜立出来背锅了。
段衡对姜溪还挺客气：“世子的好友？那怎么戴着面具？”
“哦，那是因为——”
姜溪看了一眼燕聿，得到燕聿一个微弱的眼神，他开始大胆胡诌。
“因为他的脸上有些伤。”
有了姜溪的说辞佐证，段衡也不好再硬要燕聿揭面具了，总得要给怀国公府面子。
当着段衡的面，陆清悦，燕聿和姜溪三人悠然离去。
陆清悦疑惑：“二哥哥，你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你和大哥哥真的认识王公子？”
“呃…”姜溪这会子开始嘴笨了，他骗旁人可以信手拈来，但骗自己的家人，心慌得不行。
燕聿：“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
姜溪看了看陆清悦，可他才见到妹妹，他还想跟妹妹在灯会上逛逛呢。
可惜，皇命不可违，他低了低头，不舍道：“是。”
很快，姜溪就钻入人群里不见了。
陆清悦愣住：“他…”
“他是我手底下的人。”
“所以，他和世子大哥哥都知道你的身份？”
“姜立不知。”
陆清悦了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到处走了走，最后夜深了，才买了两只花灯打道回府。
绿玉和红棉已经在府门口等着了，陆清悦和燕聿两人各提着一只花灯在府门口分别。
走之前，燕聿把她吃得多的那包糕点连同钱袋子塞回给她。
“方才已经吃得够多了，可不许再吃了，留着明日再吃。”
陆清悦：“好。”
燕聿对着红棉绿玉吩咐道：“你们看着她些，别叫她把肚子吃撑了。”
言罢，他轻轻扫了一眼陆清悦的肚子，陆清悦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我哪有吃那么多。”
红棉绿玉偷笑着应下：“是。”
才进到府里，陆清悦便见到了在廊下坐着的齐羡，她提着花灯走了过去。
“今日上元节，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看看？”
齐羡言语里满是欣喜：“夫人，你回来啦。”
绿玉提醒：“夫人问你话呢。”
齐羡垂着眼：“我没有心情。”
陆清悦：“你的案子正好赶上了元日，江封离这儿也远，再耐心等等吧。”
齐羡到底还是个小孩：“可我心里总有些慌，夫人，我姐姐在他们手里，我…”
陆清悦笑着安慰他：“不要想太多，即便徐家猛如虎，但还不到能只手遮天的地步。”
她解开油纸，拿出了几块糕点递给他：“这儿冷，别在这儿坐着了，快回去吧。”
齐羡心里划过一道暖流：“谢谢夫人。”
绿玉和红棉谨记着皇帝的吩咐，将糕点收了起来。
红棉正要把花灯挂起来，陆清悦忙道。
“哎，这个花灯可得仔细些，去年陛下送的那个梨花灯坏了，我还没敢跟陛下说呢。”
那边燕聿一手提着花灯，一手拿着大包小包回到了皇宫。
元德上前想要接过，燕聿不想假他人之手。
他道：“不必。”
元德了然地垂手往他身后站了站。
“陛下，徐姑娘曾请求觐见。”
燕聿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倒是想起了陆清悦的话。
“去问问大理寺，最近是否有一桩关于徐家的案子。”
元德：“是。”

元德退出去后，燕聿找敲了敲书案，影十单膝点地出现在面前。
“去查一查北乐王身边的丫鬟。”
影十领命消失在原地。
段衡回到了少将军府，也派人去查了与姜立有关的人。
林栀和段霄没能出去，温知意给段霄带回了一个小巧的拨浪鼓。
她也给青儿捎了一个，但青儿被关在院子里，谁也不能见她。
温知意只好叫人送去给青儿，青儿拿到了拨浪鼓，很感激温知意。
至于惜花和怜月，温知意给她们捎了两只花灯。
惜花和怜月现在与她和林栀是一条藤上的了，自然要交好关系。
有了两人的掩护，温知意的医馆瞒着王氏，经营得有声有色。
上元节前后三天都有灯会，该逛的都与燕聿逛了，陆清悦没再出去。
开春后，雨水也多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砸在屋檐上，再汇成一串串小珠帘落下。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写字了，陆清悦写了半个时辰也不觉得累。
自从陆清悦报官后，官兵在到处搜查那天当街拦下陆清悦的那群人。
那群人自知不能再待在京城了，早就在元日前就离开了京城，回了江封。
挑着天晴的日子，陆清悦，陆回，还有怀国公府等人一起去郊外祭拜娘亲。
之前不想见到陆回，怀国公府的人来祭拜姜婉，会专门避开陆回。
双方都没想到，今时今日，他们会一起来祭拜姜婉。
老国公：“婉儿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陆回忙不迭点头：“是啊。”
陆清悦和姜溪默契地没有提起上元夜的事情，姜立还不知自己被姜溪拿出挡过箭。
不过，姜溪也得想法子知会姜立一声，免得段衡问起，露了馅儿。
看到熟悉的草堆，姜溪惦记起了消失了的蛮夷公主。
“妹妹，你们当初救我时，没有见到别人吗？”
陆清悦无辜脸：“没有，怎么了？”
姜溪摇头：“没什么。”
他不想妹妹卷进这些事情来。
真是怪了，那个蛮夷公主拳脚功夫不怎么好，她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陆清悦在心里默默跟姜溪道了一声对不起，风璃被她救走，他肯定没少被责罚。
之前以为他与自己没啥关系，现在成了兄妹，姜溪对她还多有照顾，愧疚之情慢慢涌上心头。
要不，她想办法补偿一下吧。
回去后，姜溪给了姜立一个眼神，姜立明白了，跟着姜溪去了书房。
姜立坐下：“说吧。”
姜溪：“哥，要是别人问起王公子的事情，你只与他们说王公子是你的好友。”
姜立细想了一下：“你早就知道王公子的身份。”
姜溪点了点头，姜立与他对视半刻，眼眸微动。
“知道了。”
姜立没有多问王公子其他的事，他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儿。
如果真是这样，那王公子的身份断不能再查下去了，他还得帮着多加隐瞒才行。
但那位为什么要盯上妹妹，妹妹与那位应当见不上几次面吧。
难道是因为救命之恩？
他问：“妹妹知道吗？”
他这么一问，姜溪明白他猜到王公子的身份了，姜溪斟酌了一番。
“知道。”
姜立眼眸微眯：“你们瞒了我多久？”
姜溪撇开脸，支支吾吾：“没多久。”
姜立微怒：“你知不知道妹妹与那位来往有多危险？”
姜溪心虚：“知道，可君命难违。”
姜立生气：“你！”
那位分明还有个心上人，这会儿又来招惹妹妹，这臭小子居然知情不报。
回想起那位的心上人的背影，不知怎么，姜立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陆清悦的背影。
咦？那女子的身影怎么感觉与妹妹的身影有点儿相似。
脑子里灵光一闪而过，姜立顿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妹妹与那位面具女子是什么关系？”
姜溪闭紧嘴巴，姜立见他这样，胸口堵上了一口怒气。
“好好好，你们真是大胆。”
姜溪：“哥，冷静点，说错话是会掉脑袋的。”
“呵呵，不用等到掉脑袋的那天，我就能被你气死。”
姜溪耸了耸肩，他也没办法，他不能说啊。
姜立闭了闭眼睛，平复自己的心情，那位竟然这么早就盯上了妹妹。
不行，他得找个日子好好提点一下妹妹才行。
姜溪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找姜立通一下气儿，就引爆了那么多雷。
他犹豫道：“哥，那位其实对妹妹挺好的。”
姜立白了他一眼，指着门口：“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姜溪默默地滚了，他头疼地摸了摸后脑勺。
这下咋办，他是不是应该去向那位禀告一声，再去跟妹妹说一声。
出于对姜溪的愧疚，陆清悦决定要替姜溪做一副护腕，他时常练武，送这个最合适了。
红棉：“小姐，姜二公子叫人送了封信过来。”
陆清悦展开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好了，她还得想法子哄哄姜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