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屿薇再次气得紧紧地揪住自己衣角。
余龙飞把她推下泳池,在余温钧的眼里属于“打闹”吧?李诀把她绑架过来,在他的眼里属于“正常社交”吧?余哲宁曾经为了栾妍把她抛在半路上,这又算什么?
他们一家人都令人难以应对,而她又把这一切都算在余温钧头上,因为,他是老大,也是其中最欺负她的翘楚!
“回去睡吧。我去天台抽根烟。”他说。
即使每天晚上都肆意索取她,余温钧依旧行事是滴水不漏的,但他最近确实有点心事似的。
贺屿薇也准备溜走,余温钧却用眼神给她一个命令,她只好压着恼火又挪回来,给了他一个闪闪烁烁无比潦草的晚安吻。
他冷冷说:“舌头。今晚怎么教你的。”
她呜呜两声,为了脱身再开始稍微用力。
一回到房间,贺屿薇就闷头冲到书桌
打开英文字典,随便翻下某一页,抓起笔用力地写下“那个谁快点下地狱吧”,足足写了五十句相同的话。
写完后,她脸上的潮红和内心的罪咎也少点。
余温钧送的那根昂贵钢笔,连带包装盒被放到空空的衣帽间。
贺屿薇小腹深处依旧有酸胀,困倦地缩在床上,打算休息一会再去洗澡。
她必须逃,不过,她需要更详细的逃离计划。
发着发着呆,贺屿薇忍不住想到余温钧曾经说的话,他说,人都需要他人的帮助。也许,自己无法逃离是因为能力有限。
所以……她需要一个逃离的帮手。
########
余凌峰在漫长的期盼后,终于在周五再次看到了贺屿薇,她满脸歉意地请其他同学把搁在自己桌子上的书挪开,随后用纸巾擦拭桌面。
扔垃圾的时候,余凌峰堵住了她。
出乎意料,贺屿薇这一次并没有逃走。相反,她甚至主动开口了:“能问你一件事吗——你,和他们三兄弟间的关系怎么样?”
课间的时候,他俩到走廊聊了几句。
余凌峰倒也很坦诚。
“他们仨只要一来我家,绝对就会和我爸妈吵架。但比起另外那两个‘哥哥’,钧哥算是最好的。虽然每次见面很冷淡,但次次都给我发超大的红包。所以,我不讨厌钧哥。”
……真的是墙头草般的高中生啊。
以及,余温钧还确实把各种人情世故在表面作得挺好的。别人会觉得他的个性怪但又极其情绪稳定,也看不出他特别讨厌谁。
贺屿薇迟疑了一下,再问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你,怕余温钧吗?”
余凌峰上下打量她,几乎是一针见血地说:“莫名其妙的试探我,哈哈,你是钧哥的小情人吗?”
这个高中生有点厉害啊。
贺屿薇压住心慌,她故作镇定的说:“可不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怕。”余凌峰耸耸肩,“老实说,我爸妈好像有点怕他。但是,我可从来不觉得这个‘余温钧哥哥’有哪里了不起。他有时候说话特别中年人,很无聊。”
贺屿薇从他的表情和语气重音里,能感受出余凌峰没有撒谎。
或者说,男高中生就是不把任何世俗上的大人物放在眼里的群体。任何权威大人物在少年的眼里,都是被打倒或即将被打倒的。
但,贺屿薇有点感动。
这段时间来,余凌峰是她所见到的第一个完全不在乎余温钧想法的人。一个根本不惧怕余温钧威严的人。一个不认为余温钧很“特殊”的人。
或者说,她碰到了一个正常人。
所以,要不要赌一把?
贺屿薇稍微咬着唇,很快下定决心。
“我现在借住在余家。但除了上学,平时并不能随便外出,总是有人跟着我……”
余凌峰心想,这不是囚徒吗?
他已经猜到神秘女同学似乎有事相求,但听贺屿薇说完之后的一句话后,还是瞪大眼睛:“你要我帮你——在网上买一盒曲奇饼干?”
贺屿薇每次面临对方提高音量,都会吓一跳,心里都像打鼓似的。
她忙说:“我会给你钱。麻烦你就买那种最普通的丹麦的曲奇饼干。就是那种蓝色的圆铁盒包装的黄油曲奇饼干。”
“哈?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余家不给你饭吃吗?”
贺屿薇几乎是字斟句酌地说:“你可能知道,余龙飞是什么个性。他给我取了外号,叫‘盆栽姐’。因为,我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很傻。既不会网购,又没办法自己去商场。”
这些都是实话,但是,这些话也根本就不重要。
黄油曲奇饼干是一个噱头。最重要的是,她在测试余凌峰愿不愿意帮她买曲奇饼干。
贺屿薇从字典里看来一条浅薄心理学,一个人愿意帮她一次,就有更大的可能去帮她第二次。
这是贺屿薇的阴暗小心机。
也是她跟栾妍学的花招之一。栾妍就是这么一点点放松她的警惕,而她也要从余家的铜墙铁壁里,找到自己的生路。
不,她才不是纯洁的小白花。
余凌峰也不知道想什么,只是凝视着她。
上课铃响了,他说了句走吧,贺屿薇也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进班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个高个子男生的背影,一瞬间想到,余温钧高中是什么样子的?
总觉得,他没经历过婴儿时期,好像一出生就变成现在这老成持重的样子。
到了第二天,余凌峰就把一盒黄油曲奇饼干放到她课桌上。
虽然是进口饼干,才80多块钱。
在贺屿薇的印象中,小城市的超市里卖这种包装的饼干都得200多块,算得上名副其实的“饼干刺客”。
“肯定有更贵的。香港的珍妮小熊曲奇饼干就是你说的这个价钱,一盒一百多。不过,我让家里保姆在山姆买的最便宜的,你想吃贵的?”余凌峰有些挑衅地问。
她仰起脸:“这就已经足够了,这就已经很好了,这就已经是我需要的了。”
只是一盒曲奇饼干而已,大龄女同学的满足之情溢于言表。她随后掏出红色的一百块现金递给他,说剩下的钱不需要找了。
余凌峰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怅然若失。
他叫住她:“以后想买什么吃的,我可以继续帮你网购。但,你为什么不让余哲宁帮你买?他上次不是亲自来接你放学吗,你喜欢他吧?”
贺屿薇一失手,曲奇饼干砸在地面。
她还向来觉得,自己性格颇为内敛深沉。但是,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她对余哲宁的那点情愫。
就连没说几句话的余凌峰都这么说,她也真的无奈了,连害羞或否认都无法做出。
余凌峰把曲奇饼干盒捡起来:“你眼光真差。余家的那三个人里,余哲宁是心思最深的一个。”
贺屿薇撇撇嘴。
……他这么说,把余温钧放在什么位置了?唉,余凌峰看上去老成,实际上还是一个略显稚嫩且喜欢高谈阔论的高中男生。
“不不不,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妈也说大哥外儒内法,虽然不好招惹,但他有自己的逻辑,只要别人不戳他底线,他是懒得管别人,彼此能相安无事。余龙飞则是攻击全世界类型,而余哲宁特别聪明,内心其实有点……阴暗。”
阴暗?贺屿薇完全没想过,这个讨厌的词汇会被用来形容余哲宁。
她难得的沉下脸:“我不觉得。”
余凌峰反而更加有欲望地说八卦:“你借住在他家,也肯定知道他向钧哥未婚妻告白的事吧?明明知道,他却还要故意破坏他哥的婚约。我妈说哲宁哥身上就有一种‘不符合他意愿就毁灭一切’的嫉妒心。”
“他和栾妍的那件事没有人是故意的!”贺屿薇不服气地开口,她早忘了要讨好余凌峰计划。
她曾经照顾过余哲宁一段时间,还是惯性地……维护他。
余凌峰耸耸肩:“也就钧哥愿意哄他。听我爸说,哲宁的双胞胎妹妹死的早,钧哥当时岁数小,哭了整整一天,他害怕哲宁也没了——”
贺屿薇突然就站起来,双眼冒火地看着余凌峰,他也吓了一跳,但贺屿薇只是收拾好书包,冷淡地说“再见”。
这么一闹,余凌峰便总是找贺屿薇说话。他外形英俊,每次来到她课桌前,贺屿薇都能感受到其他同学投来的异样目光,暗自叫苦。
不过和余凌峰聊天,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些新的思路。
“如果说,我想离开一个地方,但是离开的时间不一定,走的时候也不能保证带行李走。”贺屿薇说,“有没有地方能提前寄存行李。等我稳定后再把它取出来?”
通过上次面临的窘境,贺屿薇认为得分批次转移。先转移行李,再伺机逃跑。当然,她所谓的“行李”也无非
就是曲奇饼干盒和一本旧字典。
余凌峰告诉她,北京有可以月租的迷你仓库,很便宜。
“你要去哪里儿?”他问。
贺屿薇便含糊地说打算取得高中毕业证后,申请WHV打工签证。因为不知道能否申请下来,也不确定什么时候离开。
“我家有打印机,可以帮你把申请WHV的表格打印下来。在此之前,你得先有个护照,这是出国最最基本的条件。”
贺屿薇想利用余凌峰,但确实还没想好具体应该如何“利用”。倒是余凌峰很热心地提出帮她忙。
她心有内疚却更是感激,但又燃起一点浅浅的希望。
生活也不是总对自己冷酷无情
#################
余哲宁接到龚秘书的电话时,相当意外。
对方报出名字,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余温钧的四个秘书之一。
龚秘书的语气挺客气,只说余温钧有事情找他,让他晚上抽空回趟家。
余哲宁惊讶地问是什么事,龚秘书说这他就不知道详情了。
“你哥他们正在里面的会议室里开视频会,腾不出时间,我要去深圳出差,就提前出来,正好给余董当个传话筒。”
龚秘书虽然也是余温钧的秘书,但只是一个延续多年的叫法。
他的岁数比哥哥年长四岁,是一路跟随余温钧的嫡系高管之一。余龙飞平时和他见面也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一般给余温钧传话的杂事都是由李诀做。
龚秘书含蓄地笑笑说:“呵呵,李诀也在会议室。”顿了一下,“你哥贵人事忙。他所在的位置嘛,很多事情只能指个方向,无法表达感情,但他内心对你是很满意的。”
余哲宁挺烦兄长这一点。
余温钧自己在高位久了,架子特别大。很少主动发短信,对亲弟弟都懒得打电话而总是先让他手下代为联系。
但余哲宁挂了电话后,深深吐一口气。
他有点忐忑。
估计,哥哥找他是为了他要去越南找栾妍告白的事。这一次,他要面对哥哥,把自己的心情和诉求说出来。
晚上十点多,余哲宁久违地回了家。
墨姨提前在门口迎接他,余哲宁点点头,直接乘坐电梯上五楼。
走廊依旧清幽一片,贺屿薇曾经住过的房间带上门,但没有被锁。
余哲宁叹口气。
随后,他来到哥哥套房门前,敲响,但应声开门的人不是玖伯或李诀。
余温钧站在门口。
可能是刚游完泳,他露着腿,短短发鬓处还有些湿。没有穿花衬衫或西装,罕见地很随意穿着一条藏蓝色浴衣。
“来了。”
“哥。”
余哲宁打完招呼,就准备跟着哥哥走进房间。
但余温钧如同大山般一动不动地堵在门口,似乎并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
虽然是亲兄弟,余哲宁无法像余龙飞那样,每次被严厉地训斥后依然自然亲热地和余温钧相处。
他对哥哥的心情很复杂,敬佩之余还有点烦和疏远。这股疏远像贴着的膏药味道似的,盈盈绕绕,无法被轻易消除。
兄长还是那德性,见面的提问老三板斧了。
“晚饭吃了么?没吃就让厨房做点你喜欢的。脚恢复得怎么样?最近在做什么?”
余哲宁的眉宇间升起股不耐烦,与此同时,脑海里有一根弦绷起来。
哥哥不是喜欢说客套话的人,通常会把事情直接说出来。而今天,他似乎斟酌什么。
余哲宁内心有些忐忑。
余温钧向来表示不会因为女人而跟弟弟们争,但如今,他不会改变主意,说什么要吃回头草,重修和栾妍的婚约吧?
余温钧看出他的纠结,便说:“去天台聊吧。你先过去,我拿件外套。”
五楼的天台,就像一个工地,
在这一个即使最小的角落都被兄长精心装饰的宅邸,天台就像异类,既没有被弄成空中花园,也没有被规划得整整齐齐。
没有安任何的灯光,贴着墙角的是各种太阳能板和燃气、电力、蓄水的各种巨大管道,旁边摆着一把花园里没来得及而破破烂烂的户外椅。
余温钧总会深夜来到这里,靠着墙壁,独自抽一根烟。
家里人也知道,他在天台和泳池时,都是不允许被任何人打扰的独处时间。
兄弟俩一前一后地走进天台,哥哥走到门口就驻足,背靠着墙,并习惯性地从外套口袋里掏烟。
余哲宁起了某一种恶作剧的念头,冷不丁地伸出手。
“给我一根。”
果不其然,余温钧一愣,沉默地盯着他。
黑暗中,弟弟注视着哥哥的脸庞,目光带着一股挑衅。他并不抽烟,只是想看看哥会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没想到,余温钧居然也真的把烟递过来,等余哲宁拿到手里,才发现那根烟很轻。
那不是烟,居然是一个做成长方条的白色棒棒糖,含在嘴里,一股清凉到辛辣的薄荷胡椒口味立刻窜上来。
他的喉咙顿时灼烧,鼻子和天灵盖都被这股味道呛开了。
余哲宁忍不住开始像小孩子似的咳嗽:“这、这是什么啊。”
余温钧耐心地向他展示。
原来,余温钧一整包烟经常会抽一个月,玖伯就把他的烟盒改造成既有香烟又能装香烟形状的醒脑薄荷棒棒糖盒子。
唉,他真的是完全搞不懂他哥和他哥身边人的脑回路。
余温钧也拿了一根糖,但只是像香烟那样夹在手上。
随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是怎么看待李诀这个人。
余哲宁一愣。
他还以为他们要说栾妍呢。
李诀,也是哥哥所做的“怪事”之一。
哥哥有段时间会在家里招待客人住宿,而李诀,也是其中之一,他是唯一的小孩,也是唯一能住到四楼的孩子。
当初的李诀没有现在的精干利索还擅长厨艺。
满头脏发,脚底黑得像泥,整个人都臭气熏天且脾性极其暴戾,所有门都是靠踢着来开。
来他家,李诀三番几次想逃跑,逃跑过程中还砸了余母生前陪嫁的北宋瓷壶,价值倾城。
别说余龙飞,余哲宁当时都有点急眼了。唯独余温钧一句责怪都没有,只是说了句“有点意思”。
哥哥把这个满身戾气的脏小孩捡回来,吃住行都在自己家,花费金钱和很多耐心教养,甚至重新押回去读初高中,接着送去新加坡留学一年半,再亲自带在身边工作。
余龙飞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李诀就是个寄生虫。他即使戴眼镜也是个小流氓。
但,李诀很快在工作上展现出惊人的能力,几乎立刻成为余温钧左膀右臂的存在。
所有人都明白,这年轻人必成大器,他们开始好奇他是什么来历,而余温钧又是从哪里把李诀挖出来。
此时此刻,余温钧的目光盯着余哲宁,不给他一点逃避的机会:“你认为,李诀这个人,可以相信吗?”
余哲宁滴水不漏地说:“只要哥你信他。”
余温钧平静地说:“这不算是回答,用你自己的话讲。”
余哲宁挑眉。
他认为,余温钧最信任的人恐怕是玖伯,其次是他的几个秘书和高管、再接着是他朋友。哥哥虽然宠他们,但他俩恐怕在哥哥心中连靠谱的前十人都谈不上。
“我听龙飞说过,以李诀的能力在别的地方也绝对能出人头地。有些人,就是优秀到在人群中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我想,李诀应该就是这种能人。”
相似小说推荐
-
细作她薄情冷心/弃玉郎(泠书) [古装迷情] 《细作她薄情冷心/弃玉郎》作者:泠书【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12-28完结总书评数:236 当前被收藏...
-
臣妻为后 (捌月) [古装迷情] 《臣妻为后》 作者:捌月【完结+番外】纵横中文网2025-1-6 完结80.2万字简介: 燕聿贵为帝王,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