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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钦点废柴)


梁曼秋怔在原地,嘴巴动了动,哑然。
梁立华一笑,陌生又瘆人,“不认得你老豆?长这么高了,是个标致的大姑娘了,跟你妈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
梁立华要摸梁曼秋脑袋,给她躲开,不尴不尬收回手。
在梁曼秋眼里,梁立华早已是半个死人,社会学和医学上的活死人。
相比他六年的行踪,梁曼秋更担心她的手机,勉强叫人:“老豆,手机、还我吧。”
梁立华端详着手机,对穷人来说,智能机还是稀罕物,“海哥对你不错啊,买这么好的手机。比你老豆的还好,借我用几天。”
梁立华作势兜起手机。
“啊,不要,”梁曼秋着急要拿回,“这是哥哥给我的。”
“哥哥?”梁立华醒悟过来,“你说海哥的儿子?他儿子都那么有钱?”
梁曼秋少不经事,不了解梁立华以前的为人处事,现在惦记戴家有钱,她又害怕又反感。
事缓则圆,梁曼秋沉默,静待良机。
梁立华问了梁曼秋近况,基本跟梁丽清给的信息差不多。
梁立华掏出自己千疮百孔的老人机,问:“小秋,你手机号多少,给老豆一下。”
梁曼秋硬着头皮报号。
梁立华打响梁曼秋的手机,放心存下号码。
然后,手机回到梁曼秋手上。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以后直接打你电话。”梁立华晃晃他的老人机,转身要走。
梁曼秋没再像十岁那年,冲着梁立华的背影喊他记得回来。
也来不及好奇梁立华是否还在吸毒,现在干什么活维持生计。
她不想梁立华打扰她平静的生活,更不想给戴家再添麻烦。
梁曼秋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到达金玲家,梁曼秋晚了一会。
戴柯习惯性掐她脸颊,摇了摇,咬着后槽牙问:“这么迟,磨蹭什么?”
梁曼秋随着戴柯的动作呻.吟两声,“公车坐过站,走了一站路回来。”
金明眼镜后的小眼睛费劲睁大,“小秋,你也有这么迷糊的时候?”
梁曼秋笑了笑,模样娇憨,容易叫人模糊焦点,享受上她的笑。
金玲呆呆盯着他们,“大D,你那样掐小秋,她不疼么?”
戴柯自有一套歪理,“疼早就哭了。”
金玲:“小秋,你真的不疼吗?”
梁曼秋摇头,揉揉脸颊。
金明推了下比梁曼秋厚重的眼镜,关切道:“小秋,你是真不疼,还是习惯了?我看着有点疼,大D手劲好大的。”
梁曼秋只能说:“真不疼。”
不然,等下会更疼。
“手感不错,不信你掐一下。”
戴柯只对金玲说,压根没鸟金明。
金玲摆手,“我不要,我舍不得下手。小秋那么可爱,怎么能随便掐脸。大D你这是什么癖好?”
“正当爱好。”
戴柯说得自然,像分享他刚新买的篮球手感一样。
金明反而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不应该,金玲似乎没有特别反应,他更加怀疑自己的感觉。
金玲说:“如果暗恋小秋的男生要看到你这样,肯定醋死了。”
金明呵呵一笑,好像被拐弯抹角点名。
“哪个男的暗恋她?”戴柯眼神一定,眼前浮现一张清俊的面孔,“梁曼秋,谁?”
账算到头上,梁曼秋迷糊摇头,“我不知道啊。”
没再研究她迟到原因,谢天谢地。
金玲忙解释:“大D,我说的是如果。”
戴柯又看了一眼梁曼秋,侦查似的。
金玲:“小秋,大D好紧张你啊,就怕你谈恋爱了。”
梁曼秋生硬笑笑,“他可能怕我、影响学习。”
戴柯:“她可是中考状元,不能掉链子。”
梁曼秋淡淡白了他一眼,“你也不能掉。”
戴柯:“我在地上,掉不了。”
梁曼秋瘪了瘪嘴,“哥……”
金玲:“可是海中不反对早恋啊,我同学的初中同学去了都谈上了,真羡慕这些又会学习又能谈恋爱的。”
戴柯:“叼,猪肉玲,你发春了?”
金玲跳起来,涨红脸摆手,“怎么可能!打死都不可能!我只是佩服这些尖子生能同时两条战线开工,哪像我,宁愿练田径,都不要学习。”
戴柯:“学习和练田径都受罪,谈恋爱哪能一样?”
金明:“大D,你怎么知道,实践出真知,你谈过?”
梁曼秋瞬间紧张,盯着戴柯,眼神跟他撞上,好像秘密接头,有股诡异的默契。
他们又没真恋爱,她紧张什么……
梁曼秋手心徒然出了一层薄汗。
戴柯:“你去试试,别问老子。”
金玲噗嗤一笑,“四眼明要谈恋爱,起码先把眼镜摘了换隐形眼镜,就像小秋一样。”
金明一皱眼,眼睛快小没了,“摘眼镜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吗?”
金玲比出两个拇指碰了碰,“戴眼镜不妨碍打啵么?”
梁曼秋一惊,忙说:“我戴隐形又不是为了谈恋爱,只是、只是戴头盔方便一点,在学校还是戴框架的。”
太过着急,有点此地无银的意味。
金明:“猪肉玲,你怎么懂那么多?”
金玲眼看早恋嫌疑要落到她头上,挠挠头,“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得,打啵前摘掉眼镜,才不会碰到镜框。”
四个人莫名奇妙安静了一会,焦点落到两个近视眼的弟弟妹妹身上,似乎要假想出另一张脸,跟戴眼镜的他们碰一碰嘴,看到底会不会碰上眼镜。
若不是老宁恰好出现,好像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傍晚戴四海破天荒送他们返校。
临出门,梁曼秋换上框架镜,冲着全身镜涂唇膏,灵光一闪,凑近亲了一下凉凉的镜子。
镜子里忽然出现另一张脸,变魔法似的,一瞬的幻觉,梁曼秋以为亲上了对方。
“梁曼秋,你在发什么癫?”
戴柯又扶一下她的额头,偏头看着镜面隐约的唇印。
梁曼秋:“我在实验猪肉玲说的对不对?”
戴柯早忘了这茬。
梁曼秋指指她的唇印,“就是、打kiss会不会碰上眼镜……”
外文削弱母语的联结感,kiss会比亲吻更容易说出口,好像一个与自己无关的词汇。
戴柯眼神微妙。
梁曼秋继续说:“下巴稍微抬起来,连鼻尖也不会碰上。”
戴柯:“实验完了,想干什么?”
梁曼秋一板一眼:“没想干什么,满足求知欲。”
戴柯:“单亲镜子有屁用,镜子死的,不会动,你找个活人,哪会一动不动让你亲。”
“哪有活人可以一起做实验……”
梁曼秋随口说,转身要走,戴柯恰好堵住路。
刚刚在镜子中相逢的目光,重新交织在彼此间。
一个红唇润丽,水灵灵的,一个从没用唇膏的习惯,干糙野性。
完美的对照组。
似乎可以互补一下。
气氛凝固一瞬。
戴柯嘴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梁曼秋怕他又狗嘴吐出象牙,抢白道:“亲额头应该会碰上眼镜吧,哥哥?”

梁曼秋被占了便宜,当面质疑对方还不承认,薄恼:“胆小鬼。”
戴柯抽出裤兜里的手,抬到半路,梁曼秋早起了条件反射,眼疾手快打一下戴柯的手,防守升级成了进攻。
“敢偷袭老子?”戴柯诧然,要擒梁曼秋的手。
梁曼秋矮身从戴柯胳膊下钻出去,跑出走廊,迎来戴四海,刚好躲着求救。
她隔着“人肉盾牌”吐吐舌头,“哥哥就是胆小鬼。”
戴柯单手抄兜,咬着下唇从梁曼秋房间出来。
戴四海:“哥哥又做什么坏事?”
戴柯无视老子,绕着要逮小兔崽子。
一个哇哇大叫,一个骂骂咧咧,绕得戴四海头晕目眩,同时又吃下一颗定心丸,他们还能在家长面前疯打疯闹,像两个小学生,没有刻意保持距离,没有遮遮掩掩,大概关系还纯洁。
戴柯旋即逮住梁曼秋,从背后单手箍住她,掐她脸颊。
戴四海又怀疑刚才的判断。
“大D,”他呵斥,“干什么呢,妹妹是女生,还能这样打闹吗?”
戴柯松了手,和梁曼秋一样脸红通通的,不知跑热了,还是羞的。
他们不依不饶,打了一路眉眼官司下楼。
分别到了学校,梁曼秋才看到戴柯下车时发的消息:回头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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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柯肩膀忽地给人搭上,同桌男生凑过脑袋,“叼你大D,笑成这样,又跟哪个妹妹聊骚?”
戴柯屏幕朝下扣了手机,顺便熄屏,笑容没熄,“关你叼事,滚。”
同桌跟媒婆似的,隔空点着戴柯鼻尖,一字一顿嬉笑数落:“有情况!我看到有表情,飞吻。”
戴柯起身甩开他,顺便兜好手机,“老子飞你一脚。”
晚自习前的教室闹闹嚷嚷。
同桌这个死八公,拢了一本薄书当喇叭,从角落朝全班扬声:“大家注意!大家注意!大D有妹了!”
戴柯不是第一次被造谣,以前谣言只是空穴来风,现在他亲自兴风造浪。
他的脸第一次红如熟虾,对于一个酷哥极为丢脸。再酷也不过十七岁,正是青春年少,心比天高,脸皮如纸薄,藏不住情窦初开的喜悦。
戴柯的一系列反应无形坐实了绯闻。
梁曼秋回到座位,周舒彦的眼神在她脸上流连许久,“周末玩得很开心?”
梁曼秋轻声轻语,“没有啊。”
周舒彦:“我看你一直在笑。”
梁曼秋干笑两声,“这周终于不用赶作业。”
有手机以来,梁曼秋规定了严格的使用时间,一般用来看新闻或和戴柯联系,很少跟每天能见面的同学网聊。
跟周舒彦也不例外。下了晚自习后发的消息,她一律不回,若问起就说没看到。
收心上了一晚晚自习,梁曼秋上Q找戴柯。
她倾向于文字聊天,可以保存回味,又能穿插干些不费脑的琐事,洗洗涮涮,收拾床铺。
戴柯说晕字,要跟她通视频。
敲响晚睡铃到熄灯这段时间,学生差不多回到宿舍,楼梯使用率低,经常靠墙坐着各种打电话的人。
梁曼秋也成了其中一个。
戴柯习惯站走廊,手机经常随意托在手上,差不多就是跟梁曼秋平常的仰角镜头。脸部曲线优越,一点也不介意梁曼秋看到他的鼻孔和下颌。
梁曼秋开门见山:“哥哥,你还没好好回答我今晚的问题。”
她问他,亲额头到底会不会碰到眼镜。
戴柯越是逃避,梁曼秋越是较劲,像以前他做错事一样,一定要等到他的表态。
戴柯瞥了眼手机,看向其他地方,“没试过。”
梁曼秋鼻头一涩,刚想埋怨几句,戴柯又开了口。
他说:“老子没亲过戴眼镜的。”
哦,那晚梁曼秋睡觉没戴眼镜。
正好反将一军,她问:“就是亲过没戴眼镜的?”
戴柯:“谁教你这么反推?”
梁曼秋:“到底有没有,要正面回答,哥哥。”
每一次听见哥哥,戴柯好像喂进一颗迷魂药,脊梁骨一点点软了。
戴柯:“正个屁面,面都没见到。”
玩文字游戏,戴柯远不是梁曼秋的对手。
她说:“见面就能回答?”
戴柯警告:“梁曼秋,少给老子挖陷阱。”
梁曼秋:“哪是陷阱。”
那是温柔乡,专门腐化男人的精神骨。
戴柯:“不要在意这种破细节,眼镜碍事就摘。”
不碍事就直接上。
梁曼秋:“谁摘,自己摘还是对方摘?”
戴柯冷着脸,“梁曼秋,一天到晚你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梁曼秋:“装了一个一百四十多斤的东西。”
不对,哥哥是哥哥,哥哥不是东西。
飞快改口,“哥哥,什么时候你能正正经经跟我说话?”
梁曼秋偶尔也期待一点心灵上的共鸣。
戴柯没拐过弯,没计较她的口误,“不正经的时候你骂老子什么?”
臭流氓。
哎。真是秀才遇着兵。梁曼秋放弃开化,还是接受比较方便,“说十句你有九句牛头不对马嘴,剩下一句还是粗口。哥,你好像个粗人。”
戴柯一愣,“你说什么?”
梁曼秋:“你就是个粗人。”
戴柯:“你说得对。”
愣怔的人变成梁曼秋。
戴柯很少这么爽快承认一件事,尤其不算太好的名号。
“哥哥?”
戴柯脸上似乎浮现一种无法压抑的淡笑,夜间手机像素有限,看不太真切。
“干什么?”
梁曼秋:“忽然觉得你怪怪的,生气了?”
戴柯视线下垂,懒散撩了她一眼,“你要怎么哄?”
“对不起嘛……”梁曼秋的道歉跟晚安一样,不稀奇。阿嬷生前教她,出门在外嘴甜手勤,总不会饿肚子。唯一的家训给了梁曼秋在戴家立足的保障。
戴柯:“梁曼秋,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梁曼秋让他问迷糊,“什么啊?”
“不懂也好。”戴柯不着痕迹叹气一声,再东扯西扯一阵,没营养没主题,没想挂断。
这边梁曼秋的宿管阿姨逐层上来吹哨,驱赶还在走廊游荡的女生。
梁曼秋:“听到声音了吗?”
戴柯:“我这边也快了。”
梁曼秋朝屏幕笑着挥挥手,“哥哥晚安。”
戴柯:“滚吧。”
屏幕静止几秒,他们还在眨眼,计时还在走。
戴柯:“滚啊。”
梁曼秋:“为什么每次等我先挂?”
“我懒。”
“好吧。”
梁曼秋点了下挂机键,笑容很久才下线。
安佳月从洗衣房提了衣服回宿舍阳台晾晒,“小秋,又跟你的机车哥哥打完电话了?”
舍友笑着打趣:“叫妹夫。”
学生时代天真无邪,一个人的男友是一个宿舍的姐夫。梁曼秋在同届入学里年龄最小,神秘的机车男理所当然成了她们的妹夫。
安佳月:“请客的才叫妹夫,不请客的叫那男的。”
梁曼秋习惯了在戴柯绯闻里的角色,周围的打趣像稳固剂,加固流言里的关系。
他们一周只能见一面,需要这样的隐形纽带。
她掬了一捧凉水给脸颊降温,“还不是……”
安佳月:“那就准备‘是了’,完蛋咯,我们的团支书没戏了。”
梁曼秋:“干嘛提他……”
安佳月:“好好好,我们不提团支书,专门提你的机车哥哥。小秋,看在我们同桌同床那么久的份上,请你如实交代,你们现在上几垒了?”
梁曼秋和安佳月睡同一张床的上下铺,四舍五入等于同床。
舍友看热闹不嫌事大,“全垒打?”
梁曼秋:“怎么可能!”
“到底几垒?”安佳月不愧为梁曼秋一个学期的同桌兼“床友”,知道她在某些方面实属小白,开始科普棒球的性隐喻。
“一垒就是嘴对嘴,法式湿吻——”
舍友立即反驳:“一垒不是牵手么?”
安佳月:“湿吻。”
舍友:“牵手吧。”
两个互不服输,掏出手机一起问Google,梁曼秋的答案反而成了次要的兴趣。
她说:“一垒都没有啦。”
也许别人的恋情循序渐进发展,好感、暧昧、试探、表白,再到牵手、拥抱、接吻、上床。梁曼秋和戴柯的关系跳跃发展,像火车经站不停,超出正常同龄异性范畴,没有准确的定义。
他们算好友,认识六年,又不太交心。大人们说他们是兄妹,他们早越过伦理的边界。同学们说他们是情侣,又从未挑破。
见不到戴柯时,梁曼秋迫切需要一个标签和定义,认清和维护这段关系。
等他来到眼前,她又放弃执着,挨着他就好。
黏黏糊糊的关系持续到雨季,梁立华的电话像五月惊雷。
正巧晚自习前,梁曼秋没接到电话。
梁立华发来短信:怎么不接电话,周五放学我去学校门口等你。
梁曼秋不得不回复:有什么急事?
梁立华:两三个月不见,就想见见你。
梁曼秋:我周五没放假。
梁立华:什么时候放假?
梁曼秋想了多种劝退梁立华的方法,说了放学期间学校交通堵塞,不容易找人;放学她要排练,出来很晚。
梁立华六年不联系女儿,以他的“偏执”,梁曼秋怀疑他会蹲到见到她的一天。
想象周六放学人山人海的校门口,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突然跳出人群,捉住她的手,说是她的爸爸。
周围同学纷纷侧目,眼神像看怪物。
如果戴柯也在,一定会更加困惑,这个男人是哪个叼毛。
躲老子躲到这种地步,也算一种失败。
梁曼秋咬了咬牙,问:你先告诉我,你还在吸吗?如果你还吸,我不想再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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