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哥暗恋破防实录(肆)

“不用啦，我吃不完。”
立夏道，她胃口小，加上现在这份吃了一半的章鱼烧，可能没有多余的空位留给其他的食物。
“好。”
夏油杰虽然应声，但还是带着她又去买了一份苹果糖。
“没事，吃不完也没关系。”他会解决的。
青年如是道。
二人一路走一路逛，这边人很多，但当有人即将碰到立夏时，丸子头青年就会直接揽住她，那双眼里明晃晃的占有欲与冷意看得人不禁退避三舍。
反应过来后，二人身边已然形成一个小范围真空环境。
没有人靠近，夜色黑暗下，立夏捧着的盒子里还装有一半的章鱼烧和苹果糖，夏油杰熟稔地接过，毫不避讳的一口一个。
·163
这边没有什么灯，很黑，唯有几缕光线从别的地方慢慢穿入，与前不久往来如梭的闹市相差甚远。
立夏从中看见了来来往往的人，夏日祭最令人期待的毋庸置疑是最后的花火大会，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想占个好位置，谁也不例外。
“杰。”
立夏拉了拉袖子，他们是不是也该上去了，再不去就来不及占位置了，能否顺利看到烟花都是个问题。
“不急。”
夏油杰眉眼含笑，立夏在微笑里重新见到复苏的咒灵，虹龙从黑洞中钻出，乖巧地匍匐于二人脚下，“它会替我们占一个最好的位置。”
一个无人打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绝佳告白地点。
立夏试着踩上虹龙的背，木屐不适合在咒灵凹凸不平的皮肤表层上站立，故而立夏坐了下来，风缓缓吹过脸，花火大会还尚未开始，从这个角度看去，下方人群涌动，黑漆漆的。
她庆幸起自己不用面临这样的状况。
“立夏。”
“杰？”
青年从宽大的袖口中变出几根仙女棒，把它们交给立夏，“烟花还没开始，先用这个解解馋吧。”
立夏凝望着这几根小小的烟花，所有的回忆在时间的流逝里涌上心口。
复杂汹涌的情感几乎把她吞没。
“立夏？不喜欢么？”
夏油杰见她表情愣愣的，没有接过烟花，还在反复琢磨，莫不是立夏不喜欢这个了，他送错时，那双灿金色的眼眸眨了眨。
“喜欢的！”
立夏捧过这几根烟花，压下眼眸里快溢出的情感。
不过这里是高空，没有打火机，要如何点燃仙女棒？
就在她单独捏起一根时，啪嚓。
仙女棒倏地发出细微的光，这个微弱的光芒渐渐扩大，变成了立夏见过的烟火。
用咒力作弊的特级咒术师看着立夏惊喜的模样，不由自主的也露出笑容。
仙女棒燃烧的时间很短，当它熄灭时，下面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接连入耳。
立夏抬起头。
“嘭——”
怒放的烟火照亮整个天际，像花一般美丽的坠落，又有新的一朵日出不穷地补上，百花齐放，万家争鸣，面对如此美景，立夏看直了眼。
这比上次摩天轮时所见的还要令人惊艳。
“立夏……”
嘭嘭嘭——
心跳声，说话声，连同烟花盛放的声音聚集在一起。
灼灼烟火倒映在灿金色的眼眸中，清晰可见。立夏恍惚间听见了夏油杰断断续续的声音。
他说什么？
是烟花吗？
立夏回过头，青年的嘴唇一张一合，他的嗓音在烟花不曾间断的轰炸声中不甚明了，余音渐消。
妆发精巧的黑发女子探过头，也尽力的、对着紫色的双眸大声给予答复，“你说什么？”
夏油杰表情一顿，立夏瞧见青年勾起一个接近于无奈的笑。
他脱下外衫，披在立夏身上，手掌悄悄捂住立夏被风吹红的耳尖，说，“我是说，烟花真好看。”
没有人知晓青年从未在烟火盛放时挪开目光，而是始终如一的把目光固定在身旁女子笑逐颜开的面容上。
他口中说出的烟花也并不是大众理解的广泛意义的烟花，而是在立夏灿金色的眼眸中，依靠反射映出的烟火与她独一无二的笑靥。
恍若经年。
花火绽放的那一瞬间你看到的是她眼里璀璨的烟花，还是她脸上洋溢的欢笑？
现在的夏油杰可以肯定回复过去的自己。
答案是二者皆有。

·164
此时的咒术高专, 刚结束一天任务加班的五条悟迈进校门，在教师宿舍里看见了坐在草坪上排排坐，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位学弟。
他在外辛辛苦苦, 结果你们背着我在这里摸鱼！
猫猫撇嘴, 忍一时越想越亏。
“喂, 你们两个。”
五条悟臭着脸，颇有质问的模样, “干什么呢？”
“哦, 是五条前辈啊。”
灰原雄注意到来人, 他说，“欢迎回来, 任务辛苦啦, 我们在说夏油前辈呢, 是吧，七海？”
“是。”
七海建人按住无框眼镜，颔首默认。
“杰？”
一说起这个, 五条悟火气蹭蹭上涨。
为了挚友将来的幸福，他忙到连点心都没买！
他超级无敌想吃喜久福的！
“原来你们也这么觉得？明明喜欢立夏喜欢得要死, 就是死撑着不说, 能单身十几年, 杰太不行啦。”
五条悟毫无自觉的说。
灰原雄：“……”他看不出来吗？
七海建人：“……”看不出来, 绝对。
两位同期面面相觑，灰原雄眼睛都快甩飞了。
七海建人又按住眼镜，他受够这个帮倒忙的世界了。
“麻烦你稍微有点自知之明, 夏油前辈失败到现在怎么想你的责任最大。”
这位后辈用尖锐的口吻对五条悟说。
五条悟：“……？”
五条悟大震惊：“……啊？？责任？我的什么责任？？”
这个责任难不成是指责他多年时不时甩锅给挚友加班的历程？
那他更不认了！
“……”
这个人, 从本质上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啊。
七海建人表情一言难尽。
高专靠谱的几个人里如果选择投票，他一定榜上有名, 这样的话由他来说可信度非常高。
“五条前辈……”
灰原雄举手，加入两人的探讨，“以前入学的时候有听歌姬前辈说过，夏油前辈还暗恋冥冥前辈的传闻，说是你说的。”
“夏油前辈的理想型是冥冥前辈。”
七海建人镜片划过一道白光，“这话，你还记得吗？”
熟悉的话语使得五条悟收敛微笑，沉默：“……”
回顾记忆后找到正确答案的五条悟逐渐满头大汗：“…………”
“嘶。”
咒术界最强倒抽一口冷气，战术后仰，“难道让杰单身多年的罪魁祸首竟是我本人！？”
谁也没想过立夏是如何得知这个话题的。
五条悟更没想过自己恶搞的一句无心之言能如此凑巧的被当事人听入耳中。
当时大家玩闹得厉害，两个最强闹到后面惯例又开始进行你掐我，我掐你的打架，夏油杰的手机也在那场闹剧中报废，连电话卡都被蛮横的咒力攻击轰了个粉身碎骨。
最后下场是，两人双双换了只新手机，包括新的电话卡。
谁也不知道过去那通被立夏在十二年前默默挂断的电话。
·168
五条悟一拍手，觉得事情大发了。
咒术界最强的脑子也是最强的，他灵光一闪，轻松推论出事情的经过结果。
蒙在脸上的眼罩被摘下来挂在脖子上，他却无暇顾及。
“七海，灰原，快来帮忙！”
他单刀直入地往宿舍的方向冲去。
“什么什么？”
这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很活泼的热情小狗。
“你又想做什么？”
这是满脸不情愿但被同伴拖着走的靠谱成年人。
“没时间解释了，快来帮忙一起找！”
五条悟推开门，哐哐的把房间里的东西堆了一地。
好多用旧了的手机、录音机、七七八八的杂志漫画，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吓一跳。
许多意想不到的物品被他翻找出来，大多数都是十几年前的他喜欢的。
“到底是哪个啊……”
他苦恼的感叹，尾音柔软，懊恼的情感满满都是，“找不到……”
几人的声音太大，动静闹人，隔壁的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一位披着白大褂，棕色长发的女子从屋里走出，她姣好的五官莫名给人一种冷淡感，“五条，你又干什么了？”
“硝子！”
五条悟见到救星般冲上前来，“你还记得当初的真心话大冒险吗？”
“真心话大冒险？”
家入硝子回他，“你说哪次？”
抱歉，原谅硝子的记忆。
实在是他们几人玩过这种游戏太多次了，一时之间想说清楚很难为人。
“后辈们刚入学的那会！”
五条悟提醒她，“就是去外面吃的那次！”
“你是指理想型那次？”
家入硝子沉吟不语，“怎么了？”
“大事不妙！那件事可能被立夏知道了！杰还不知道！”
五条悟一想到接下来的发展顺序，那双瑰丽的六眼里都快写满完蛋二字了。
杰要是告白失败，不会连夜翻墙来宿舍暗杀他吧？
无意间闯下大祸的猫猫搓了搓手。
“哈？”
硝子不懂他又发的什么疯，但他们动静实打实闹太大了，连学生们都在门外探头探脑，“五条老师？”
·169
花火大会转瞬即逝，大型烟花放出的后遗症便是让漂浮的氧气里染上若有若无的白雾，一呼一吸尽是硫磺的味道，也可以说是火药的味道。
从这样的氛围中脱身而出是十来分钟后的事了。
夏油杰略感不舍的松开手指，两人并肩而行，多得是从夏日祭中离开的人。
两人走进离家很近的小道里，这里似乎与那片隔开来，喧嚣的人声尽数远去，路旁的树哗哗作响。
空气中隐约递来草木的清香。
家门口昏暗发黄的路灯还在孜孜不倦地照亮来时的路，天色黑沉，明月高悬。
提着手袋的立夏低头看着墙上交织的人影，倏地听闻耳畔传来一声。
“立夏。”
温润的嗓音裹满四周，无孔不入地入侵着所有感官时，立夏这才惊觉，他们已经走到了路灯底下。
“杰？”
灯光尽情地撒在二人的头顶，忽明忽灭的光惹得人看不太清。
话音飘出，在立夏念出他的名后，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他们靠得太近，以至于光源被遮蔽、吞噬掉大半部分，留给立夏的只有阴影，夏油杰像只窥觑猎物何时掉入陷阱的野兽，给自己套上一层虚伪美好的皮囊。
青年的身量太高，占据了最有利的优势，他垂首看人时有种静谧感。
黏腻泥泞的情感拧成一团缓缓涌动，这是即将破土而出的征兆，阴影下的怪物纷纷拥拥，它们蚕食着对方，最终进化为立夏无法想象的模样。
墙壁上交织的影子朝其中一方渐渐逼近，从边缘交互演变成彼此融合在一处。
呢喃的轻唤似有若无，两道相同的嗓音错综复杂地重迭。
“如果现在的我说——我喜欢你，立夏要作何回答？”
“……”
·169
上次在路灯下，夏油杰连夜回国，身上沾满冷意与风尘地问她，自己和咒灵，你要选谁。
这次在路灯下，陪她看完花火大会的夏油杰神色认真地唤着她的名，不再自欺欺人地对她倾诉自己多年来汹涌的爱意。
·170
他说什么，糟糕，鼓膜忽然封闭了，完全听不清内容。
立夏的大脑正以势不可挡的姿势砸向听觉感官。
是什么呢？
啊、喜欢？
是喜欢没错？
等等，喜欢谁？
杰说的？
那个杰？那个承认自己理想型是别的女孩的杰？
她喜欢的夏油杰？
僵硬，呆直。
关节四肢像生锈许久，闲置多年的机器。
立夏眼皮微动，里面的瞳仁越睁越大，她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声带，从里面吐出微不可闻的一句，“是……玩笑吗？”
立夏险些以为自己身在梦中，否则梦里才会出现的画面怎么可能在现实生活中上演。
她上下牙齿碰在一处，人凌乱到手足无措，“是像真心话大冒险一样的考验吗？杰、杰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那位叫做冥冥的女孩。
她曾经在电话里听到的，她听到过的。
立夏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紧紧观察着青年的五官，像是反复确认这不是个玩笑。
“喜欢的女生？”
夏油杰俯身看她，紫色的狐狸眼里盛满黑发女子的全部，立夏在这深沉的泥潭中看见了自己，慌乱、无措，本能咬紧唇瓣的自己。
青年的态度一反常态的认真，非常认真，“我只喜欢过你，不是真心话大冒险，看着我，立夏。”
夏油杰想过自己或许是对齐木立夏日久生情。
可后来他才恍然大悟，这份感情原来从五岁初遇便开始蛮不讲理的生根发芽，所有的心动在儿时亲眼目睹温暖善意的笑时便就此拉开序幕。
齐木立夏与夏油杰从不是日久生情。
而是他后知后觉、惊鸿一瞥下的一见钟情。

夏油杰如此说道。
立夏依言看去，她昂起了头，氤氲的雾气辗转于她的眼眸中, 四目相对, 立夏如梦初醒。
是, 杰是认真的。
他没有欺骗自己，不是玩笑, 更不是什么所谓的真心话大冒险。
只是喜欢, 单纯的喜欢, 这份真挚的感情是完全一致的。
立夏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笑。
如果说夏油杰真正喜欢的人是她，那么这么多年来的自我纠结与拉扯, 深思熟虑、牵肠挂肚怕透露出分毫引得当事人的不喜……如今一想,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天底下还有比她更笨的人了吗？
万般思绪萦绕心头, 到最后蜕变为让立夏无言领会到了哭笑不得这个词的涵义。
“杰。”
她攥住了青年的袖口，细腻柔软的衣料在这样的举动之下泛起波纹，立夏止息间, 夏油杰也没表露一丁点的焦急，只是静静地等着她, 像是等待宣判时虔诚的信众。
“我、我也喜欢杰的！”
立夏生平以来第一次把沉甸甸的情感解剖开来, 让它们占领自己的意识。
夏油杰凝望着她微微发红的眼尾, 平复颤抖的呼吸, 唇舌间摇曳着说出让人喟然、心软怜爱的语句。
“如果是杰……”
立夏眼睫闪动着，女性一向绵软、温和的声线被说得铿锵有力，蕴含坚定, “那么我一定会说, 「我也喜欢你」，这就是我的答案。”
他奢望的那轮明月义无反顾的从高高的天际坠落, 落进了夏油杰的掌心，心甘情愿地沦为他的掌中之物。
·171
“总之……就是、我……”
刚才的坚定转瞬即逝，仿佛那是一道错觉。
立夏抖着唇，支支吾吾，脸颊通红，迫切地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去。
救命——
我都在说什么啊……我是笨蛋吗？
她内心自暴自弃的抓狂，暗骂不争气的自己。
“噗。”
短促的轻笑声，却无法藏住夏油杰这声笑里昭告天下的欢愉，他的身子弯得更低了，正对着立夏的脸，“立夏给出的答案，我是不是能够将其理解成……”
“我喜欢立夏，立夏也喜欢我。”
男性宽厚的手掌抚摸上立夏的脸侧，夏油杰肤色不算白皙，与立夏雪白的脸颊却相得益彰，他抵着立夏的额，语调轻柔，宛如引诱人踏入地狱的恶魔，“如此说来，那我们现在是处于交往中吗？”
“……”
立夏避无可避，在这寸步不进的空间里，她全部的感官乃至视觉被全盘掠夺，所见之处只有夏油杰，被他的气息、言语、由内到外的吞并。
可她仍旧依赖着他，自投罗网般地应出那个——
“……是。”
·172
“那可真是、太好了。”
夏油杰嘴上说着，动作却没有任何后退的措施，更甚是，他还往前靠拢了些许，额前的碎发落在两人之间，立夏不自然地垂下眼，把袖口攥得更紧了。
掌心沁出浅显的汗渍。
得到预料之中的回答的狐狸并不会就此满足，他步步逼近，亲昵地蹭着立夏。
立夏在这窒息到短暂的静默里兀然听闻一声浅浅的、像极了诱导的询问，“……可以吗？”
可以？是指……？
立夏茫茫然的、不经思考的点点头。
柔软的、温热的唇瓣轻触到下唇，立夏在惊愕之中下意识松开了防备，温润的男声浸满喟叹，她被人抱在怀里，只能以这样的姿态承受他给予的一切。
“唔……”
立夏感受到夏油杰指节拢起她的眼，黑发女子错愕的被突如其来的黑暗降临，整个人大脑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