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聆说什么了?”
朝简没回答,反问:“师哥跟她前女友的感情很深么?”
岳竟城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谈了好几年,起码都用了真心。”
朝简想了想,说:“你跟师哥认识这么多年,你印象中,他前女友是什么样的人?”
岳竟城抻开长腿,惬意地靠着落地窗,思索片刻,说:“优秀,漂亮,为人处事挺恰当,其他的不了解。”
“评价这么高?”她下意识说。
“怎么?”岳竟城看向她,“你有什么想法?”
朝简一股脑把桑聆的话转述给他。
岳竟城没有多少意外,他这些年接触过太多类人,许多云淡风轻的表皮之下,在被触碰到核心利益之后,表现出了诡异的歇斯底里。
他只淡淡回一句:“桑聆一时想不开也正常。”
朝简觉得他惯会说过风凉话,于是问:“如果换作是你呢?”
岳竟城略作沉思,然后才说:“不会,一直以来我只有你,没有后来者。”
朝简一愣,说:“我的意思是,换你是桑聆,你接受得了我前任这样的做法么?你想得开?”
岳竟城沉默了许久,说:“接受不了,但我最擅长的就是想得开。”
“……”
真有你的,什么时候擅长这种事了?
朝简说:“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应该在那边找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谈一谈,最好是个高富帅,有钱,绅士,温柔,体贴。”
岳竟城嗤笑一声,含着一股不痛快。
朝简没理他,继续说:“最好是他先追求我,因为我作为一个知识分子,骨子里比较矜持,然后在他坚持不懈挥霍无度的金钱攻势下,我慢慢地沦陷了。”
她自娱自乐,陶醉得很。
岳竟城私下里愤愤的,有点想不开,“只会花钱的傻大富。”
朝简恍若未闻,进一步展开情节:“我们两个很快坠入了爱河,并且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就在我们蜜里调油的时候,突然有一天——”
“突然有一天,他死了。”岳竟城冷冷开口。
朝简:“……”
“突然有一天,”朝简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出现了一位姓岳的拦路虎。”她把他拉进戏里当了反派。
“很好,”岳竟城鼻子里蹦出一声冷笑,“看来是我的出现把他给气死的。”
“你凭什么改我的剧情?还是以这么残酷的方式?”朝简忍无可忍。
“不乐意?那被我气死还是让他病死,你选一个。”岳竟城自觉良心未泯,他心胸坦荡地改了口。
朝简气沉沉地盯着他,考虑了一下,说:“那就病死吧,什么病?”
“梅|毒。”
朝简:“……”
“你别太过分。”朝简咬牙切齿,“你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和健康么?他都有梅|毒了,传染给我了怎么办?”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仅要跟那洋鬼子谈恋爱,还要跟他发生关系?”岳竟城当了真,眯起的狭长眼缝里流露寒意。
朝简一愣,一开始她也没想得那么深入,她突然有点害羞,默默笑起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有什么关系嘛?”
岳竟城语气寒森,“不准,我不同意。”
朝简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不好意思啊,那时候你还在国内,根本拦不住。”
岳竟城倍感郁燥,彻底无话可说。
一片朦胧的灯影下,两人面对面坐着,互相干瞪着眼。
片刻后,岳竟城说:“无聊。”
朝简也回过神来了,“你才无聊,假设的玩笑话的话你也当真。”
岳竟城冷着脸,恼羞,“以后你少跟我聊这些假设来假设去的屁话。”
朝简反驳:“谁要跟你聊?你也少管我!”
岳竟城腾一下从地毯站起来,狠狠盯住她片刻,愤愤地走了。
朝简回头问:“上哪去啊?”
他郁郁的声音传来,“不用你管。”
朝简无言,咂咂嘴。
等了好一会儿,朝简没耐心了,只好跟出去,看见书房的灯亮着,她上前查看,一到门口就看见书房的大班桌上白花花的纸屑堆成一座小山。
而他手上每一下都似在泄愤,不断地把纸撕成一块一块的小碎片,往上叠高高。
什么臭毛病。
朝简故意吭了一声。
他动作一顿,充耳不闻,继续叠高高。
朝简轻飘飘扬着嗓子,“哦,不理我?不会是因为吵不赢我才生气的吧?”
岳竟城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僵在那里。
朝简说:“这么晚你不打算睡觉了?我一个人睡也行,这样倒也方便我梦中和我金发碧眼的前男友幽会。”
她转身回屋。
岳竟城一听,扔下纸片,心里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
岳竟城回到屋里,朝简已经侧着身躺下,他上了床,身子挨上去,低声问:“睡着了?”
朝简闭着眼,“在做梦。”
他问:“梦见什么了?”
她说:“金发碧眼。”
岳竟城伸手捏住她两边脸颊,捏得她嘴巴高高撅着,“起来,重新睡。”
朝简:“……”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岳竟城的手机响了。
是严铮。
朝简从床上坐起来。
岳竟城摁了接听,严铮惊慌失措的声音立马从手机里传来。
“阿城,你送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桑聆没有?我醒来她又不见了!”
岳竟城看向朝简,悄声问:“你没跟他说?”
朝简也悄声说:“我忘了。”
岳竟城把手机贴到耳边,回道:“她在我这儿,今晚她过来找朝简聊了会儿,就直接在这边睡下了,刚刚你喝醉了,我们也就没有通知你。”
严铮顿时怔怔的,反应迟了一会儿才说:“那就好,那就好,那我明天一早过去接她。”
岳竟城扔下手机,“我看严铮这态度,也不像是会冲动说出那种糊涂话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朝简轻哼一声,“什么样的误会,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岳竟城沉吟,“没准,严铮向来挺拎得清的一个人,不至于到这会儿犯浑。”
朝简也有些迟疑,“明天等他来了再说吧,睡觉。”
“你等会儿。”他出声。
“岳竟城你有完没完?没有金发碧眼,都说了是玩笑!”
“晚上别抽我被子。”他说。
“……”
第二天,岳竟城先起,进卫生间洗漱后,出来把朝简叫醒。
两人在卧室之前,朝简抬一下眼,说:“你等等。”她拉住岳竟城的胳膊,把他转过来,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子,小声说:“都翻起来了。”
她两只手绕过他的脖子,从后衣领往前把领子一寸一寸抚顺。
岳竟城垂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好了。”她对自己的手法很满意,眼睛弯起来,对他笑了笑。
岳竟城神色一动,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
朝简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低声说:“抱一会儿。”
朝简忽然就对昨晚自己的胡言乱语感到内疚,宽慰道:“我以后不说金发碧眼了……”
结果岳竟城听见这四个字,顿觉索然无味,松开她,转身走了。
朝简跟上,在他身后一边下楼一边说:“干嘛这么小气?”
岳竟城忽然转过来,“我给你报个班吧。”
“什么班?”
“高情商甜言蜜语进修班。”
朝简:“谢谢你的好意,留给你自己吧。”
两人到一楼,却看见严铮在客厅沙发坐着,失魂落魄,形容憔悴。
“师哥?”朝简走上前,“你怎么来这么早?”
严铮揉了揉脸,站起来,“我接桑聆,不过她还没起,我等会儿她。”
岳竟城说:“过来一起吃早饭,这么干等也不是办法,你昨晚没怎么休息吧?”
严铮长长吐出一口气,坐到餐桌,手里的汤匙搅拌着碗里的粥,随意吃了几口就又回到客厅坐着。
朝简和岳竟城对视一眼,她小声道:“一会儿不会吵起来吧?”
岳竟城说:“劝着点吧,桑聆脾气挺暴的,要是打起来,你别凑太近。”
朝简有点为难,“那我肯定要帮她啊。”
岳竟城说:“她单方面揍人,你帮什么?”
“哦。”
朝简早餐才吃到一半,客厅右侧的过道就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那是客房的方向。
随着脚步声渐近,严铮有些坐不住,索性站了起来,望着隔断墙边上的拐口。
桑聆拐出来时,抬头一看见他,倒愣了一下,她面无表情瞥开了眼,直直往餐厅那边去。
严铮眼看着她过来了,才绕过沙发,到了近前双脚堪堪停在她的身侧,也不敢真拦住她的路,“桑聆……”
他眉宇间满是疲惫,原本清扬的嗓子里混了几分抽烟过度的沧桑感。
桑聆充耳不闻,当他是空气,一阵风似的直接掠过去,到餐桌若无其事地坐下。
孙姨把粥端上来,笑着说:“鸡丝熬山药,养胃的,你脸色不太好,多吃点。”
桑聆温声道谢。
严铮已经跟了过来,拉开她旁边的位置,也坐下来。
桑聆在他坐下来的那一刻,搁下汤匙,想挪椅子走人。
严铮立马伸长了脚,勾住她的椅子腿,不让她动弹半分,“你吃,我不打扰你,吃完咱们再谈。”
桑聆没动,表情呆愣,像走了会儿神,问道:“谈什么呢?谈你为什么在我的面前维护你的前女友?还是谈你对我不如对她那么用心?”
桑聆语气平和,出言尖锐。
四下无声。
朝简静静吃着粥,岳竟城装摸做样抽了份报纸,那是孙姨今早在门口信箱桶里刚取出来的新鲜晨报。
他翻开刑事纠纷的版面,看见一条简洁的头版新闻。
——春隅市一男子连续一个月去尼姑痷偷了10个功德箱,只因菩萨回回冲他比OK。
岳竟城唔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
“把你的脚松开。”桑聆说。
“我们聊聊。”严铮很坚持。
桑聆不再废话,抬起自己的脚,冲着他小腿毫不留情猛踹了下去,伴随着一声干脆的闷响,严铮咬牙挤出一声隐忍的痛呼。
朝简抬起头干巴巴问:“没事吧……”
岳竟城说着风凉话,“有事言语一句,孙姨会接骨,老手艺了。”
孙姨笑一笑,竖了个大拇指,“专业推拿二十年,家传的正骨手艺。”
严铮忍痛的间隙里,对这一家子翻了个白眼。
他深吸一口气,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狼狈,对着桑聆正经说道。
“那晚,我本意不是在维护她。”严铮嗓子灰涩,像锈了的铁,“那天回来你情绪不太好,我以为你只是在说赌气话,对不起,我应该先考虑你心情,毕竟你不会无缘无故说那样的话。”
桑聆转头看向他,“那是你的第一反应,严铮,你知道第一反应说明了什么?”
朝简想知道自己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岳竟城在干什么,于是悄悄侧过头,看见他垂着眼,手里拿着支铅笔在报纸上涂涂写写,神色冷淡不失严肃。
她好奇凑上去瞧,随即后悔自己多余看了这一眼。
他在给报纸上每个字的空白处逐个涂黑。
“说明我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好几年前,说明我对她的现状半分不了解,包括我对她这几年的变化一点也不关心。”
“你继续诡辩。”桑聆一声冷嘲。
“桑聆,你了解我,我说断了就是断了,她对我来说就是一段回忆,一段真实客观存在过的记忆,但我永远在往前走,并且我未来的路上只有你。”
岳竟城:“嗤。”
严铮:“……”
岳竟城嗤的不是他,是他看见的另一则新文。
——本市一男子当街脱衣,袒胸露|乳调戏女人,民警将其抓捕后问其原因,为什么脱上衣,他声称自己还没有做好在街上脱裤子的准备。
“分手后我一次也没有和她联系过,那晚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脑子里压根就没有出现她。”
“我想得是,你又跟我赌气了,就因为一个外人,可明明我没有做任何越界的事,我承认,我犯糊涂,当时先考虑了自己,而忽略了你的心情,我甚至因为那两天你总为了她跟我生气,感觉有点……”
他感觉有点委屈。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
岳竟城莫名又“啧”一声。
严铮忍无可忍,黑脸冲着他,“你能不出这死动静么?”
岳竟城的视线越过报纸的上缘,和他对上,优哉游哉回道:“你说你的,我忙我的,你这半天出的动静可不小,我说你什么了?”
严铮一时哑口,郁闷的愁绪无处宣泄,抬眼看见孙姨,道:“孙姨,我在解决家事呢,你听个大概就够了,就不要再继续八卦了吧?”
孙姨后知后觉,恍然大悟,笑眯眯说:“我到厨房洗菜去。”
朝简抽走岳竟城手里的报纸,省得他再作怪,结果抽得太快,打飞他右手的铅笔,铅笔在空中画了一道高高的抛物线,最后“咚”一下,掉落地面。
那只铅笔断成了两截……
朝简提醒,“那是眠眠的铅笔,她最喜欢的一支铅笔。”
岳竟城说:“不关我的事。”
朝简还原部分事实,“从你手上飞走的。”
岳竟城还原另一部分事实,“你打飞的,你是第一责任人。”
朝简鄙视他,“是不是男人?”
岳竟城说:“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
这边,严铮头疼地抓了抓脑袋,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聊这些隐私。
“桑聆……”
“够了严铮。”桑聆的表情寂静,眼神有点悲伤,“有些事我需要想清楚,等我想明白了,我会通知你的。”
“通知我什么?”严铮心里警铃大作,“你要想清楚什么?”
朝简和岳竟城互相推卸之际,就听见楼梯“咚咚咚”,一阵欢快下楼的脚步声。
岳竟城当机立断,上前把断成两截的铅笔拣起来,握在掌心里,打算掩埋事实……
眠眠下来了,一路跑得飞快。
“爸爸妈妈!”
“小桑姐姐!”
“老严伯伯!”
岳竟城说:“一个姐姐,一个伯伯,你们夫妻俩差辈了。”
严铮正陷入桑聆带给他的未知忧患里,没工夫搭理这茬,他皱着眉,薄唇绷成了直线。
“眠眠找什么呢?”朝简问。
眠眠已经爬上了椅子,趴在餐桌上翻来找去,“妈妈,我的铅笔呢?粉红色小白兔的铅笔呢?我好好放在这里的。”
岳竟城语气平淡,“自己的东西不收拾好,丢了可别赖别人。”
朝简再一次眼神鄙视,瞥他一眼,心真黑啊,对着自己女儿也使这种阴险手段。
眠眠愁着脸,“没有不收拾好,我暂时放在这保管的。”
岳竟城问:“放在这里,谁给你保管?”
朝简趁机说:“对呀,你放在这里,要是被不安好心的大坏蛋拿走了,或者弄坏了偷偷藏起来了,那可怎么办?”
岳竟城:“……”
眠眠听得认真,有点着急了,“那怎么办?妈妈,是坏人偷走了嘛?”
朝简“呃——”了一声,“如果被坏人偷走了,眠眠打算怎么办?”
眠眠挥着拳头愤愤地说:“我打110!警察叔叔找他坐牢!我皮鞭抽他!”
岳竟城赶紧出声制止,“不至于,爸爸给你买一支新的。”
眠眠一口拒绝,学着朝简的口吻,说:“我不要新的,我对旧的东西有感情了。”
岳竟城说:“你妈妈身上优点挺多的,你拣点好的学学。”
朝简白他一眼,“你感谢我念旧吧,否则我的未来哪有你的一份?”
上班时间差不多到了,严铮先把桑聆送去公司,自己再去学校。
朝简陪着桑聆走在后面,她说:“桑聆,你们的事我不好随便插嘴,尤其涉及感情和婚姻,不过你对自己一向有主意的,只要你自己想得清楚,我都支持你。”
今天又骤然降温,桑聆鼻子冻得通红,“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当年十几二十岁的时候了,不会随便跟谁赌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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