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她说。
她倒是一副完全没有想歪的样子,展昭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轻轻道:“姜艾……你……”
姜艾冰冰凉凉的手轻轻的触摸上了他的伤口,被黑色汁液灼伤的伤口很烫,痛到令他失去了原本的感知。但姜艾手上的那种温度却令他感到很舒服。
她皱着眉,很认真的观察着他的伤口,展昭的心却有些乱了,那酥酥麻麻的触感透过伤口,一丝一丝的缠绕在他身上,让他的呼吸都有几分乱了。
他的耳根忽然又红透了。
他有点无法忍受似得,别开了脸,不肯再看姜艾。只是姜艾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
这伤口,乃是以妖力所伤,恐怕连西门吹雪的医术,也治不好。
她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姜艾忽然说:“展昭,忍着点。”
展昭:“?”
姜艾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银色的小刃,然后用力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红的血,从姜艾苍白的手腕处流下,展昭一惊,欲挣扎着去看她伤口,姜艾却用另一只手摁住了他的肩膀,然后把流着血的手腕,举到了展昭伤口上。
展昭忽然咬紧了牙,他的手忽然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手臂上的肌肉都收紧了,鼓鼓囊囊的绷着,青紫色的血管都已爆出。
因为伤口实在太痛。
两种不一样的妖血在他伤口上激烈的反应起来,简直要把他烧出一个洞!展昭的牙紧紧的咬住,痛苦的呻/吟已经快要忍不住冲破喉咙。
正在这时,姜艾略带歉疚的表情忽然撞进了他的眼眸,展昭脸色惨白,却依然挣扎着抬起手臂,颤抖的替她把额前的发丝给抚好。
疼痛好似消失了一些,他松了一口气,正欲开口说一句“我没事”,姜艾却忽然又撒了几滴自己的血在他伤口上。展昭一时没忍住,痛苦的闷哼出声。
姜艾的手轻轻的抚摸上他的脸,替他把那些冷汗给擦掉。
她忽然说:“好像你与我在一起时……总会受伤,总是惨兮兮的。”
展昭喘息着看着她,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是这样的,他在心里说,他本身就经常卷进危险中,这些和你没关系的,姜艾。
见姜艾歉疚,他也感到很歉疚。
这件事本就是他找姜艾帮忙,现在却搞到姜艾为了救他,不惜伤了自己。
姜艾倒也没想着让他回答,只自顾自的说:“我从未试过用血这般救人,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展昭,你……哎……”
她又不肯再说,低着头沉默了下去。
看着伤口止住了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又伸手替他整好了衣裳,系好了腰带,若是不是这种场景,倒也真的有点像一对年轻恩爱的夫妇,妻子正在为自己的丈夫穿上衣服。
展昭闭上眼,告诫自己不要再这样唐突姜艾了。
姜艾回到合芳斋时,西门吹雪正在沐浴。
合芳斋,是西门吹雪家的产业,这是一家很大的糕点铺子,也很有名,在京师开了很多家分店,每一家都很受小孩子们的喜欢。店里无时无刻不充盈着一种甜蜜的气息,枣泥和被炒熟的坚果的气味被混合在一起,让人没由来的觉得一股暖意。
谁也想不到,剑神西门吹雪还开糕点铺子。
姜艾也没有想到,她觉得西门吹雪会开酒馆、会开茶楼,唯独没想过他竟然开的是全京师最有名的糕点铺子。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对糕点懂得还挺多的。他知道如何把新鲜的红枣捣成绵软的枣泥,也知道制作枣花酥的酥皮需要用猪油。
他们到京师之后,就住在了这家合芳斋的后院之中,刚去那天,西门吹雪保持着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白衣飘飘的挨个尝了一遍店里的糕点,指着那雪花酥跟掌柜的说:“这个不行。”
姜艾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
见她一副惊诧模样,西门吹雪的眼睛里居然浮现出一丝愉悦的笑意来,他对姜艾道:“你好像很惊讶。”
姜艾道:“……谁见了你这幅样子不会惊讶。”
西门吹雪道:“你若是有一个爱做糕点的爹,也会对甜食很有研究。”
姜艾不禁笑了一下。
原来西门吹雪,竟然有一个酷爱下厨(只做糕点)的爹,还有一个喜欢打扮小孩(女装)的娘。这样可爱的爹娘,想必他小时候过的还挺愉快的。
只是不知,为什么长成了这幅冷心冷情的样子。
今夜姜艾去找展昭,西门吹雪没有跟去,留在合芳斋打坐练剑,等练的差不多了,就吩咐侍女给他烧洗澡水了。
因此姜艾推门进他房间时,西门吹雪正在沐浴。
除了姜艾,又有谁敢不打招呼就随意进他的住所。西门吹雪眼睛都没睁开就知道是谁来了,他坐在浴桶之中,头发披散着,松松的挂在肩头,整个人都被热水的雾气所打湿。房间里有一种白豆蔻、桂子、佩兰与艾草的暗香,西门今日换了新的熏香?亦或者是他的洗澡水之中加了些花瓣?
姜艾没有说话,有些闷闷的,反手关上了门,然后进来了。
看到男人在沐浴,她居然也不走,直接就在屋子里呆着了。
但西门吹雪显然是不会窘迫的,他甚至没有回头,或许是因为沐浴的缘由,他整个人有点懒懒的靠在桶壁上。姜艾站在他身后,能看到他背上紧实的肌肉,线条流畅完美,常年持剑的手臂很结实,也很有力,此刻懒洋洋的搭在浴桶边缘。
姜艾冰冷的手忽然从后面环了上来,顺着他的光裸的背上滑,然后那一双纤纤玉手又颇有威胁意味的环上了他的脖子,做出一个掐脖子一样的动作。姜艾眸色转深,用左手的食指在他喉结上轻轻刮了一下。
西门吹雪的喉结动了动。
他睁开了那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面似有雾气。
西门吹雪的手忽然扣住了姜艾的手腕,姜艾没有用力,所以很轻易的被他抓住手腕往上,然后西门微微低下了头,后背就凸出一点点蝴蝶骨。
然后,他温热的嘴唇就贴在了姜艾的手心,他轻轻蹭过她的手心,姜艾的手指微微的弯曲了一下,好似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做。
西门吹雪的呼吸轻轻的喷在了姜艾的手心,让她感觉有点痒。他说:“你不高兴。”
姜艾的眼神垂了下去。
她低低的说:“嗯。”
西门吹雪说:“你好像总是不高兴。”
姜艾便道:“我没有总不高兴,我没有很高兴,也没有很不高兴,因为我并不像陆小凤一样,碰到什么事情都能傻乐。”
西门吹雪笑了笑,说:“他的确是个碰到什么事情都能很看的开的人。”
比如说明明是他先喜欢上了姜艾,却被西门吹雪抢占了先机,从此就不肯再与西门竞争,因为他绝不肯和自己的朋友失了和气,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别的人身上,一定早就反目成仇了。
陆小凤那种豁达的天性,不是谁都能学得来的。
西门吹雪不可以,姜艾也不可以。
西门问:“你为什么不高兴?”
姜艾叹了口气。
她身上还穿着展昭的官服,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展昭被两种妖血冲击,最后竟生生痛晕过去了。姜艾把他送回了开封府,这才回西门吹雪的糕点铺子来找他。
她说:“我做了一件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的事情。”
西门道:“然后呢?”
姜艾道:“这件事可能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他或许会从人变成妖,也可能不会,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他来说很凶险。”
西门问:“为什么做这事?”
姜艾说:“……为了救他。”
西门吹雪的眸色暗了暗,道:“是展熊飞?”
展昭,字熊飞。
姜艾道:“嗯。”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姜艾今天却不知怎么的,非想听他说点什么,见西门吹雪不肯说话,她便有些不高兴的去推他的背。
西门吹雪便道:“姜艾,不要闹。”
姜艾没有说话,却也不肯放开西门吹雪,站在他后头,意义不明的去玩他湿淋淋的头发。她今天心情是真的很不好,又不敢去守着展昭,只能跑来找西门吹雪说话。
谁知道西门吹雪本还话多些,一听是展昭,顿时就闭上了嘴,好似一句话都不想说的样子。
姜艾说:“大少爷,你都不想理我的。”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捏着她的手腕的手用力了几分,说:“……我没有。”
展昭那家伙,趁着他与姜艾分别之时,与她相交甚欢。西门吹雪虽不至于提着剑去找展昭决斗,但听到他的名字想必也是不会很开心的。姜艾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在他面前谈起了展昭。
他看到了姜艾红色的袖口,也闻到了她身上的血味,今夜皇宫之内,一定发生了很凶险的事情。展昭受的伤应该真的很重,否则姜艾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
西门吹雪道:“无论如何,你救了他。”
……他能说出这样的安慰,已很是不容易。
姜艾在他身后站着,听不到她的呼吸声,半晌之后,她才忽然笑了笑,说:“你说的对。”
然后她把手从西门手中抽了出去,准备出去了。
西门说:“慢。”
姜艾道:“怎么了?”
西门吹雪道:“你知道我欲追求你为妻子。”
姜艾:“……”
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说这话是因为什么。
姜艾道:“我是知道,但我……”
西门吹雪罕见的打断了她,他一向是个很安静的听别人讲话的人。
他说:“我并未让你现在回答我。”
姜艾道:“那你……”
西门说:“你扰我沐浴,应该做一些表示。”
姜艾忽然忍不住笑了。她停下了要出去的脚步,绕着浴桶转了半圈,走到了西门吹雪面对着的那个方向。西门本来垂着眼睛,看她过来,便抬起眼眸看她,他的头发没有竖起,湿淋淋的发丝黏在脸侧和脖颈上,一双纯黑色的眼眸雾气氤氲,倒是让他看起来没有平时那种锐利和冷气。
而西门也在看她,姜艾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的样子。她松松垮垮的穿着展昭的绛红官服,腹部还破了一个洞,露出底下病态苍白的皮肤。她赤着脚,脚底沾了一些泥土,而她的头发竟然也有些乱的,好似刚刚打斗过的模样。
西门盯着那件绛红色的官服看,眸色转深,嘴角也抿了起来,姜艾发现,那种冰冷的气息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姜艾说:“你……想要什么表示?”
西门的喉结动了动,忽然说:“你身上脏了,需要沐浴。”
说着,他的身子微微挪动了一下,好像要给她让个地方出来。
姜艾:“……”
她伸手去试了试那水的温度,触碰到水面的一瞬间,手就微微缩涩的一下,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略带着痛苦的表情,对西门说:“这水对我来说太烫了。”
西门吹雪一把把她的手拉出了水面,她大概是真的很受不了热水的温度,浸入水下的手指已经有点泛红了。
他顿了顿,说:“你……不用这样。”
他想说,你不用这样证明给我看,因为你说什么,我本就是相信的。
姜艾道:“我不是人,所以冷的像块冰,西门,你不会想要一个这样的妻子的。”
西门的脸色突然又冷的下来,他盯着姜艾看,姜艾平静的、没有波澜的眼神也同样在看他。
他说:“你好像觉得我只是觉得一时新鲜。”
姜艾不可置否,道:“你不是么?”
西门道:“绝不是!”
他第一次看到父亲送给自己的剑时,就觉得自己的一生都要和这样兵器绑定。这是第一眼产生的感觉,但这绝不是一时的新鲜。
姜艾也是一样。
姜艾还是看着他,他也还是用一双漆黑的星眸看着姜艾,他一般来说不是一个欲望非常强烈的人,但此刻却很执拗。
姜艾“唔”了一声,淡淡的说:“你不如再想想。”
西门吹雪忽然很嘲讽的笑了笑,道:“你不如也再想想。”
姜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了。
西门道:“九月十五日那一战,我希望你会去看。”
因为他很有可能会死在那里。
姜艾说:“我会去的。”
因为她绝不会让西门吹雪死在那里。
然后,她就推门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姜姜撒娇
今日的第二更~
李小婉死前,曾说她在金格梅山,漓泉之下的石洞里醒过来,看到了一座巨大的石像观音,工匠们把璀璨的宝石磨成粉做成颜料,给这座绝美的观世音菩萨像的身上增添潋滟的光彩。当然,李小婉自石洞中醒过来,那些工匠自然而言都进了她的肚子。
石像观音,绝美雕塑,要说这同石观音没有关系,姜艾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那夜之后,姜艾不放心,还是跑去开封府,躲在暗处观察了半天,展昭醒来之后,同开封府的众人只说皇上不会再梦魇了,其余的什么也没说。他身上现在看来好像是没什么奇怪的异变出现,可姜艾却总觉得有些心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展昭,因此没有出现,直接走了。
同西门吹雪的关系,也在那夜之后变的奇怪起来,他不来找她,她自然也不会去找他。距离九月十五还有一些时日,姜艾却不想再见西门,于是白日里躲在合芳斋睡觉,晚上就消失的无隐无踪。西门吹雪倒是没追着她堵,只是有一日姜艾晚上开门准备出去时,忽然看见她房间门口的地上放着一个小布包。
她打开一看,原是一套新衣裳。这衣裳雪白的料子,成色极好,在月光之下细看,竟是还能看出几分不一样的光泽来。
西门吹雪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不喜欢她穿展昭的衣裳,故而才差人去裁了料子,做了一套漂亮的衣裙给她。
姜艾自然也是喜欢漂亮的衣服的。这世上本就没几个女人不喜欢好看的衣裳。她用自己的黑影做衣,也会弄点不一样的花样出来,还会找些珍珠翡翠之类的装点一下,西门吹雪既然送了新衣服来,她就很快换上了,也不想自己与西门此刻的关系还是有一点点僵硬的。
只不过,这在月光下会隐隐变色的衣服料子,昂贵却也很脆弱,随便被树梢剐蹭一下,便被拉出一道口子。
姜艾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她宽大的袖子此刻就被树梢拉出了一道口子。她平日里穿着自己的黑衣,哪里会有这种顾虑?在山野之中走路时,自也不会注意,如今冷不齐的换了新衣,一个不注意就把划破了。
她人已在金格梅山。
至于她为什么去野外跋涉时,也要换上新衣,那只能说……有新东西能忍着不用,那还是正常人么?
姜艾觉得自己的性情简直正常极了,所以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倒是西门吹雪,性情不似一般男子,所以他看到她这么糟蹋他的好意,想必也是不会在意的。
他那个人,在意的事情本就很少。
这金格梅山,说起来还是有一些渊源的。因山中有一座寺庙,因地处山中漓泉上游,故而得名甘泉寺。甘泉寺,甘泉寺,听着是个很美的名字,实则乃是皇宫中被逐的妃子削发为尼的地方。青灯古佛,何其清苦?
若是一心向佛,自然可以吃得这份苦,可是来到这里的人,要么是因为先帝去世且与新帝有龃龉的妃子,要么就是在后宫争宠之中败落的妃子,哪一个不是心中恨恨?
来到这样一个鬼地方,心中郁气难解,竟有一大半都活不过五年。
李宸妃李小婉,生前也应该是在这地方修行的。
说修行,倒不如说是软禁来的合适。
可是这甘泉寺之下,哪里来的石洞?金格梅山再怎么说,也是皇家的地方,石观音竟然会在这里为她修建观音神像,胆子也是很大。不过她做这决定时,已经被转化为了吸血鬼,自然狂妄的不可一世,能决定在这种皇家重地给自己修建观音像,好像也说的过去。
石观音那个人,脑子都感觉坏掉了,做什么事都正常。
所以姜艾便不再思索此事,继续朝山中走着。
漓泉从山顶流下,顺着金格梅山一路向下,漓泉极美,泉水清而甘甜,水下水草丰美、藻荇交横,鱼虾在其间穿梭,让人心中没由来的感到放松。
而甘泉寺就在前方。
甘泉寺这样的地方,充满了宫妃的怨气,自是不会让姜艾很舒服。李小婉生前被怨气附身,化作食人的青尼,也正是在此处。能养出这样戾气的地方,若真说是什么佛门清净之地,那才是让人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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