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怎会有如此放荡无耻之辈?
萧南谌满身凶戾,杀意顿起。
他定要替赵睦将这无耻村妇除掉,免得她来日辱没赵睦清名!
沈柠并不知道萧南谌混乱的记忆让他只记得自己被轻薄,完全不记得那是沈柠在设法给他喂柳皮水退热消炎,以及是他自己把她拽回去的事。
她正在外边忙碌。
村民很少在丧事上掉链子,一个个上门主动帮忙。
等进了院门看到沈柠,不少人都露出些诧异的神情。
沈柠好像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原来的沈柠喜欢颜色鲜艳的衣裳,但没什么钱,她即便是忍痛咬牙也只能买得起最便宜的料子。
那些料子都是染色失败的残品,可对农家人来说依旧贵的离谱,整个村子里也只有沈柠会买。
然而,一来是料子本就没染好,二来审美有限,她做出来的衣裙虽然鲜艳却并不好看,再加上有些浮夸的头花发饰,在贫穷朴素的村子里,活脱脱一只花公鸡。
可今天到了赵睦家,众人就发现,沈柠居然变了副样子。
身上是和村中妇人相似的粗布衣裙,头发挽成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比起以往夸张可笑的装扮顺眼了很多。
准确说,是好看了许多。
但是再怎么样也没人好意思盯着新丧的寡妇看,人来了就都开始忙活,毕竟赵睦的丧事从简,就办一日,晌午就下葬,时间比较紧张。
昨日将沈柠从棺材上扶下来的几个大娘正在厨房备菜,沈柠答谢了布置灵堂的人后朝厨房走去,准备招呼招呼帮忙的大娘。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一边走出厨房,一边将一个油纸包塞进怀里,头也不回出了院门。
她在原身的记忆里找到,这人是原身的大娘董春花,原身大伯入赘到了清源村,恰好和原身同村。
大娘董春花素来刁钻贪婪爱占小便宜。
想到刚刚那油纸渗出的痕迹,闻到厨房里传出的炸萝卜肉丸的香味,沈柠满心无语。
走到厨房门口,果然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小声鄙夷。
“那董春花也真是厚脸皮,不嫌自己侄女儿可怜,愣是装了那么一大包肉丸揣回家去了。”
“还不是拿回家给她那混小子吃,啧,不要脸。”
有人看到沈柠,立刻噤了声,沈柠若无其事走进去,微笑着招呼致谢……
说起来,这场丧事确实捉襟见肘。
之前天擦亮的时候,沈柠清点了原身的资产。
其实她本来还算有钱,毕竟赵睦以前是木匠,有手艺又勤奋节俭,很是攒了些家底。
将沈柠买回家没两日他便要入伍出征,临行前,便将自己的身家都给了这刚买回来的新妇,即便他们还没办婚礼,也没有夫妻之实。
赵睦留下了足足三十两银子,可这两年多过去,就只剩下五两,沈柠在原身的记忆里看到,那二十多两银子,绝大多数居然都花到了裴家母子身上。
裴元洲一门心思寒窗苦读,裴母身子骨不好,干不了太多活。
原来的沈柠不光替裴家忙里忙外承担了所有家务,让裴母能安心歇息,甚至在裴母生病亦或寒冬囤煤买柴等特殊时候,还“借”给裴家好多银子。
当然,只有借的从来没见还回来。
沈柠连自己家都顾不上收拾修葺,将裴家的三间屋舍收拾的利利索索,结果,人家盯上了要做官小姐的李语诗后,连门都不让她进了。
啧……也是个愚蠢糊涂蛋,难怪后来落得那样的下场,连尸身都被卖去配阴婚了。
也万幸还剩了五两银子,再加上从我王身上搜刮的七两银子,十二两,也足够给赵睦办丧事了。
这时,院门外忽然传来浮夸的号丧声。
“嗷……我命苦的闺女啊,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啊……可怜实可怜啊……”
几乎是一瞬间,沈柠就从原身的记忆里找到这声音的出处:将原身卖给赵睦的赌鬼爹,沈大年。
第004章 办丧事
沈大年是带着妻儿一同来奔丧的,夫妻两人进门时号丧号的浮夸,刚被人一扶,立刻止了声音,麻溜入席落座。
等到赵睦下葬时,沈柠又发挥演技哭了一场,算是圆了昨天那场戏,回来后,看到的就是沈大年坐在席上,筷子抡得飞起。
原身的母亲刘翠云则是神情怯懦,小心翼翼,但筷子也没停。
想到记忆里这两人从小到大把原身这个女儿当成仆人一样,又不容分说卖给别人,沈柠懒得理会他们,扭头去屋子里看萧南谌。
萧南谌正在昏睡。
她伸手在他额头探了下温度,确认他没有继续发烧,便没有打扰,小心掩上房门退出来。
一转身,就见穿着灰黑衣裳的少年站在对面。
“姐。”
是原身的弟弟,沈青柏(bo)。
沈青柏与沈柠长得不像,但是很像他的母亲刘翠云,面色苍白,单眼皮略上挑,显得有些凉薄,面部轮廓清秀,只是身形格外单薄。
沈柠记着,这个弟弟从小就身体不好,去年好像去参加科考了,回来后重病一场,身体一直没有好利索。
原身与这个弟弟不是太亲近,因此沈柠也是神情浅淡:“青柏,有事吗?”
话音落下,就见沈青柏伸手递了个颜色陈旧的钱袋过来。
少年握拳咳了几声,声音略有些沙哑:“姐,往后赵睦不在了,你照顾好自己……这些钱是我攒下来的,你拿着傍身。”
这下沈柠真的有些意外了。
在原身的记忆里,沈大年夫妇所有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将女儿完全是看成干活的仆人。
沈青柏一直身体孱弱,素来话少,与姐姐也不甚亲近,却没想到,在沈大年夫妇坐在席上风卷残云时,这少年却来给她送钱。
沉默一瞬,沈柠伸手接过钱袋,入手便掂出是些碎银子。
沈青柏又咳了几声,顿了片刻,低声说:“如今赵家还有人,虽然痴傻,但总归是男丁,日后若是有事,你让人给我捎话……没事的话别回家。”
说完,也不等沈柠说话,少年转身离开。
从少年单薄的背影上收回视线,沈柠收起钱袋往外走去,心里暗暗琢磨少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事别回家?
好吧她也没打算回去,关于那个所谓的家,原身并没有什么美好的记忆,也没有半分留恋。
等到出去后她才知道,干完饭的沈大年夫妇已经离开了,竟是连给她这个女儿知会一声都没有。
丧事已经到了尾声,沈柠走进厨房,几个大娘正在分列左邻右舍借来的碗碟。
沈柠给萧南谌留了些饭菜,然后又装了些转身往外,刚要迈步,想起什么,回头对那几位大婶说:“剩下的饭菜几位婶婶分了带回家吧。”
那几位大婶顿时眉开眼笑,有人客气推辞:“这不好吧。”
沈柠温声说:“婶婶们辛苦了一整日,我十分感激,况且天气渐热,这些吃的也放不了,剩下的也是浪费。”
那几位大婶对视了眼便笑着应了:“那就多谢赵睦家……多谢沈娘子了。”
赵睦刚没了,几位村妇刻意换了称呼。
等到沈柠走出去,几位大婶便高高兴兴的分了剩下的吃食。
说起来,乡野村子里,也就是红白喜事还能有些好点的吃食,哪怕这些东西在沈柠看来着实算不上什么,但对于这些村民来说已经十分难得。
几人分了吃食后,还不忘替沈柠将厨房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才陆续离开。
沈柠则是去了隔壁的猎户赵统家。
若是没记错的话,赵统老婆前两日刚生了孩子,早上还托人带话致歉说没办法上门帮衬丧事。
赵统进山打猎,有时候两天都不一定能回来,这两日也不在家。
刚生产完的妇人和嗷嗷待哺的婴儿,也是不容易,总归有多余的吃食,沈柠就给送了些过来。
赵统的媳妇叫莲儿,姓什么沈柠也不知道,走到门口她拍了拍门:“莲儿嫂子,我是沈柠,来给你送些饭菜。”
里面立刻传出回应:“沈妹子,你直接推门,我不方便开门。”
沈柠推门进去,入眼便是靠窗的火炕,面色有些苍白的妇人带着自己缝制的布帽子坐在炕上,怀里抱着花布包裹的婴儿。
娘俩旁边是个小炕桌,小炕桌上的海碗里有半拉黑面烧饼……
“沈妹子,你家的事嫂子听说了,唉,可怜赵睦还这么年轻,人死不能复生,妹子你要想开些,嫂子没能去帮衬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莲儿神情歉疚。
其实在原身的记忆里,她和这个邻居也并不经常走动,可这一刻,对方脸上却是发自内心的同情和关切。
沈柠温声道:“嫂子还在月子里,我哪能不晓得事,我知道赵大哥不在,给嫂子端了点饭菜过来。”
莲儿已经看到了沈柠手里的海碗,闻言又是意外又是感激。
赵统还没回来,给她准备的食物也不剩多少,生了孩子正是饿的快的时候,她正担心挨饿后给孩子没奶水,没想到沈柠就送了吃的过来。
刚生完孩子正是心绪不稳,莲儿竟直接落下眼泪来:“真不知道要怎么谢你。”
沈柠连忙安慰:“嫂子快别客气了……”
片刻后,沈柠出了猎户家往回走,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对面一道滚圆的身形颠儿颠儿的快步走近。
“柠柠啊,大娘来给你帮忙收拾打扫了。”
一边往里走,董春花一边语重心长:“不是我跟你说啊,还是自家人靠得住,旁人哪管你办完丧事家里是不是一团乱的……”
说话间进了院子,董春花就直奔厨房。
等看到已经收拾妥当的厨房,董春花一愣,接着就有些急了:“诶,剩下的那些饭菜呢,我刚看到可是剩下一盆呢?”
沈柠哦了声:“那几个帮忙的婶子分了,带回家了。”
董春花顿时急了:“你怎么能这样,啊?我可是你大娘,咱们是自家人,帮忙干活的时候指望自家人,到了分好处的时候却净想着别人了啊?你会不会做人?”
沈柠神情疑惑:“那刚刚她们分剩菜的时候大娘你去哪儿了?”
董春花猛地一噎,噼里啪啦的指责戛然而止。
她刚刚先是自己吃了一顿,然后又拿大海碗往回端了一大碗,在家歇着估摸着活儿快干完了又来准备分些好处,没成想一颗粮食都没给她留。
“远近不分,胳膊肘往外拐……”
董春花一边往外走一边骂骂咧咧:“你男人没了,往后你个寡妇养活个傻子,还不是指望我们家撑腰,这么不会做人,以后有你吃苦头的时候,白眼狼!”
沈柠啧了声,直接砰的一声关上院门。
外边传来董春花的惊叫:“差点夹了我,你这个丧良心的死丫头!”
第005章 连傻子都不放过
丧事办的简单,但也很是劳心费神,萧南谌因为一夜高热几乎一直在睡觉,到天快黑的时候,沈柠才听到他屋子里传出响动。
敲了敲门后她推门进去,就看到萧南谌坐在炕上,脸上是昏睡过后的茫然。
看到她,小傻子才仿佛蓦然清醒,接着,瘪了瘪嘴,眼神委屈:“大嫂,饿。”
沈柠失笑。
这也太萌了吧?
看着这眼神懵懂可怜又无辜的小傻子,谁能想到,他居然是书中那杀伐果决手腕滔天的未来君王。
留的饭菜用热水暖着,沈柠端了饭菜过来,又把小炕桌摆到旁边:“就这么吃吧,你的腿最好不要乱动,我明天开始想办法弄药。”
小傻子的眼神都在饭菜上,压根不管她说了什么,拿到筷子就埋头干饭,吃的头一点一点的。
沈柠看着他这副样子,无端想起来自己以前养的一只黑背,平日里也是看起来威风凛凛,到了干饭的时候埋着头,无端就透出几分憨傻来。
风卷残云般吃完饭,小傻子长长舒了口气,可刚一动,又哼了声。
看到他皱着脸捂住肚子,沈柠立刻警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的伤感染的时间比较久,还有毒素,大意不得。
小傻子捂着肚子可怜巴巴:“疼……”
“哪里疼?”
未来金大腿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沈柠连忙让他躺下,神情关切:“你平躺着,告诉我哪里疼。”
她像以前查房那样掀起他的破衣服,伸手轻轻按了按胃,温声问:“这里疼吗?”
小傻子摇头。
沈柠往下按了按肝脏位置……没有淤痕也没察觉到肿胀或者别的异常,她问:“这里呢?”
小傻子还是摇头。
沈柠一边小心细细按着,一边细细感觉手下的触感,可就在这时,刚刚还满脸可怜巴巴的萧南谌视线一僵,然后眼神就变了。
恢复意识的第一瞬,他就感觉到微凉柔软的手指按在他腹部,而且还在缓缓往下移动,再看到轻浮寡妇满是温柔关切的神情,几乎是立刻的,他就想起来昨晚的事。
这个荡妇,果真连傻子都不放过!
萧南谌抬脚就踹。
沈柠练过散打,倏地向后躲过,满心惊愕:“你做什么?”
“你……”
萧南谌正想骂人,可接着就后知后觉的记起来,前一刻,好像是,他……说腹痛,然后她才这么做的。
可无论如何,孤男寡女,她居然掀了他衣服一路往下摸,更何况还有昨晚的前车之鉴。
说她没有心怀不轨有人信?
这女人究竟有多饥渴!
勉强维持着自己痴傻人设,萧南谌抿唇生硬开口:“你出去。”
沈柠前一瞬已经意识到这傻子不是哪里出问题,只是需要上厕所,她无奈叹了口气,对自己的患者十分包容:“好吧。”
将沈柠“失望”的模样看在眼里,萧南谌暗暗咬牙强忍着将人掐死的冲动。
沈柠转身往外,想起什么,又退回一步叮嘱:“你的腿有伤不方便,需要我……”
话没说完,就被萧南谌急声打断:“不需要!”
不知羞耻的女人,居然想帮他解腰带!
原本是想问需不需要她扶他到茅房,但看到小傻子十分抗拒的样子,沈柠便没再提起。
她也不知道小傻子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毕竟是毒素入脑,做出什么奇怪行为都有可能。
她也不能和未来金大腿计较,拿了碗筷掩上房门出去。
晚上躺到自己的屋子里,沈柠总算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以后的生活。
一场丧事下来,手里的银子基本上花了个一干二净,在这个物资贫瘠的年代,没钱就意味着她要和村子里这些人一样,过着贫穷落后的生活。
对于习惯了二十一世纪便利生活的她来说,这着实有些艰苦。
好不容易能重活一次,她当然想让自己活的更好……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赚钱。
况且,现在萧南谌的伤也需要银子买药,她得想办法了。
就在沈柠躺在炕上琢磨着生财之道时,隔壁石河村沈家,沈大年正暴跳如雷,因为,沈青柏居然弄丢了他脖子上的长命锁。
那是沈家唯一值钱的东西。
因为沈青柏出生时体质弱,三天两头生病还几次性命垂危,他娘刘翠云才用自己唯一的嫁妆银手镯给他打了把锁。
可今天从赵家回来,沈大年不知为何说想看看儿子那把锁,结果却得知,沈青柏把锁弄丢了。
刘翠云抹着眼泪:“你怎么这不仔细,你身子弱,那把锁是给你压命的。”
沈大年更是要气疯了:“那么大一块银子,早知道老子自己花了,给你这个倒霉短命的家伙叫你平白浪费。”
刘翠云一向懦弱,可听到丈夫骂儿子短命,顿时急了,扑上去就厮打起来。
沈青柏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
其实那把锁不是丢了,是他卖掉了,换成了碎银子给了他姐姐沈柠。
两年前……等他从私塾回家知道的时候,姐姐已经被卖了,卖来的钱紧接着就花了个七七八八,一半给他治病买了药,一半被沈大年赌了。
他便是想将人要回来都不能够,也没脸面去一村之隔的地方看他姐。
后来得知她在清源村日子还不错,才勉强安心了些,却不想,才两年多,她的丈夫就死了。
沈青柏觉得对不起姐姐,便偷偷卖了脖子上的锁。
反正他不信那些,也不觉得一把银锁就能吊住命数……但他不会告诉爹娘,若是说了,他们必定会闹去死缠烂打也要将银子要回来。
那是他们欠他姐的。
因为从小体弱,出门总是被欺负,沈青柏性情沉默,哪怕对着从小照顾他的姐姐也话不多。
沈柠总是被爹娘打骂,连着对他也有些畏惧,可对沈青柏来说,那是他姐姐,是唯一的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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