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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男主追悔莫及(伏菽)


性情温和的人,做什么事情都不动声色到克制。
门开了,阿柳上前接过周暮觉手中的西服马甲。
回头一看,自家太太靠着沙发,绸面扇子压在手中,是一副端庄模样。
这样一看,无袖的旗袍也无伤大雅。
阿柳终于满意了。
“晚饭又是在外面吃的么?”
朝笙听到时钟已过了八点。
周暮觉点头,温声道:“今天厨房做的什么?”
阿柳将周暮觉的西服马甲挂起来,接过了话茬:“厨房做了莲菜烩鸭肉、蒜蓉龙须菜、鱼汤和咸蛋拌豆腐……但太太还没吃呢,说是吃不下。”
周暮觉一愣,心里升起了内疚。尽管两个人未曾约定什么,可有的事情,确实已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他切断了这种默契。
朝笙解释:“是天气太热,我没什么胃口。”
周暮觉望向她,觉得她似乎确实清减了许多。
这下,更内疚了。
青年略一思索,道:“临溪楼夏天的菜都很开胃,若太太吃不下,可以从外面点。”
朝笙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半晌,才别过脸,道:“不用这样麻烦的。”
周暮觉难得的有些无措。
——他很敏锐地意识到,朝笙并不开心。但是,是因为什么?
他不敢深想。
她起身,似乎晚上确实不打算再吃什么了,而手中的那把玉骨扇子则随意搁在了沙发上。
周暮觉叫住了她:“有件事还没和你说。”
她站在木色的旋转楼梯前,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月中,段家要办一场慈善性质的宴会,不知你可有意去?”
这样的宴会,或为筹款,或为募捐,但向来也是生意交际的场合。
通海银行的富有众所周知,每年都会收到宴会的邀请,今年段家把帖子送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但通海银行并不只有一个主人,她也不能只有“周鹤亭的遗孀”这一个形象。
他等待着她的回答。
然而年轻的女子却问道:“你去吗?”
周暮觉当然不会让朝笙一个人去面对觥筹交错的名利场。
他点头,然后便见女子望向他,露出了盈盈的笑来:“你去的话,我便去。”

段家在海市算得上一个很特别的家族。
如果说金融业以周家马首是瞻,那段家则更多的占据了运输业的话语权。
周暮觉所主持开通的铁路就是与段家合作的。
这个家族在咸丰年间原靠走镖为生,后来渐渐屯兵,成了豪强,现如今依靠着皖系军阀李淮麟,做起了南方的运输生意,但铁路的另一端是北平,北方由直系军阀做主做主,直系的大老板曹玉符与李淮麟很不对付。
恰好在北平经营数年的周暮觉抓住了机会出资,这才让同为南边背景的段家有理由跟在后头。
总的来说,周家与段家的关系一直以来都算得上不错。
其中尤以周寅竺格外殷勤。
而周鹤亭和周暮觉则有另一个共识:私据军权,其祸莫至。
因为段家和李淮麟是极为亲近姻亲。
所以,通海银行的两任主人都与段家维持着一个合适的交际距离,不至于为仇、疏远,生意场上若能合作,不会避讳,但也不会推心置腹。
段家要办宴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海市,租界里,律师叶安捷也收到了邀请。
这位出身英国的律师向来很瞧不起华国人,但有钱有权的华国人则另当别论。
所以他很是愉悦地决定出席这次宴会,甚至还带上了自己的混血儿子。
这个孩子并非他所期待的,但是在海市生活了太多年,他渐渐也习惯了这儿的风土,最近,对于这个儿子居然也终于生出了一点作为父亲的心情。
——何况听叶青淇说,他与通海银行的周太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叶青淇喜不自胜,以前他都要大费周章,才能凭着这张脸进入上流的宴会。
这次终于可以拿着请帖,同他的父亲一道出席了。
他知道周家一定会受邀。
既如此,林朝笙想必也会去。
这一个月来,他与杜知弦又约了她好几次,这女子自从结婚后越发养尊处优,等闲场所轻易不去。
——因此让他和杜知弦花了不少银元,渐渐有些捉襟见肘了。
她的态度若即若离,有时候,也会邀他们去看剧,逛街时,她出手格外慷慨。
寡居的生活想必十分无趣,叶青淇有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偏执,钱与心思都洒了出去,他必须要骗得她全然的真心。
很快到了月中,公馆的三楼格外的热闹。
阿柳先前觉得旗袍的美丽不够克制端庄,洋服又过于的奇异,但真到了宴会这一天,她忽然又能接受这些衣服了。
“您是周家的太太,穿再时兴的衣裳都不为过。”
阿柳出门逛了几次街,在电影院里看了几次洋人演戏,发觉海市的女子都已经是这样的打扮。这位有些保守的中年妇人终于想开,时装的风尚确实该按民国九年的规矩来。
信春在一旁看热闹,喜滋滋地拉着一条繁复的拖尾长裙:“太太,穿这件?和我在电影里看到的欧洲公主一样。”
朝笙忍笑:“太夸张了,到时候谁见了我都得绕开走路。”
这两人便凑在了一块,时不时把衣服往她身上比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最后替朝笙选了条远山紫的旗袍。
“颜色雅致,上头的山茶花是混了银线绣出来的。到时候在水晶吊灯一照,保管好看。”
又找来一件刺绣精致的披肩,搭在了她雪色的肩上。
房间里的小姑娘们忙前忙后,替朝笙梳了个双鬟的拢发,最后纷纷围在首饰前头挑挑拣拣。
“太太,戴这个好不好?”信春双手捧着一朵珍珠堆成的山茶花。
朝笙看过去,有些意外:“我竟然还有这样的发饰。”
金丝勾成了茶花的轮廓,巴洛克式的珍珠花瓣嵌在其中,花蕊正中,是一枚格外圆融、光泽浪漫的南洋澳白。
阿柳道:“也许是哪个时候珠宝行的人送来家里的,太太你没在意。”
朝笙点点头,不再纠结,任信春替她将发饰别在了鬓上。
等到收拾妥当,已经暮色沉沉。
阿忠等在外头,见朝笙出来了,赞叹道:“太太,您今天真是一等一的体面!”
阿柳在一旁笑得不行。
车门拉开了,阿忠又道:“少爷说银行还有些事情,他晚点儿去段家。”
阿柳闻言,有些忧心:“您先前不怎么同那些太太小姐们交际,一个人去,不知会不会无聊?”
“阿柳,可别把我当小孩子看。”她上了车,笑道,“没关系的。”
引擎启动时,朝笙朝阿柳挥了挥手,心中却在想——周暮觉还要躲她到什么时候?
不过这次倒是朝笙误会了周暮觉,他今天确实是因为银行的事情耽搁了些时候。
先让阿忠给家里带了话,他才略放下些心,去忙手里头的工作。
也有一瞬担心,久不参与这样的社交的她是否会不适应,但又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看轻于她。
等他到了段家时,宴会已经开始了。
驶入花园内的道路,能看到前方灯火辉煌的别墅,别墅前,停着一排排进口汽车,整个海市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车刚停好,段家的佣人上前替周暮觉开了门。
听得这青年温声的道谢,佣人还愣了几秒。
“周行长,你可算来了!”
耳畔响起主人家的声音,佣人连忙退了开来。
“段先生。”周暮觉抬眼看去,从台阶上下来的,是段家如今当家的段芮年。他的姐夫李淮麟如今拥兵自重,他则借着战争渐渐垄断了南边的运输。
铁路的生意他姐夫李淮麟也想要,但那是从北边修过来的,段家替李淮麟奔走,最后是周暮觉先入了局,段家才也寻到了由头。
“来迟了,还请见谅。”
段芮年哪里会生气,一则周暮觉提前与他打了招呼,二则这比他还小了七八岁的青年,生意处事都滴水不漏,实在叫他欣赏。
通海银行在他手里,只会更上一层楼。
段芮年是有心结交的。
“哪里的话。你来,我便很开心了。”
二人一道往别墅的宴会厅中走去。
一路上,有许多认得周暮觉的人纷纷上前来打招呼。
通海银行的新行长,炙手可热。
可这个青年在社交场上并不活跃。他既不打牌,也不听戏,至于舞厅花楼更不见他去,从前他父亲周鹤亭好歹每周会去教堂做礼拜,要找这位周行长,却只能把帖子送到周家,或者银行。
但这两个地方都不是玩乐的地方,无法很快和人拉扯起交情,因此,今天段家的宴会反倒是绝佳的机会。
段芮年走在他身侧,面上带着笑——周暮觉一面同他说话,一面又游刃有余地应付着搭讪的人,居然丝毫不见混乱。
手段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
他却不知道,这青年心中难得的有几分不耐。
人际交往,避无可避,但周暮觉想尽快看到朝笙。
——他不过刚到段家,便已被扰了好几轮,她独自一人,不知能否招架得住。
知道应该相信她,但周暮觉无法不关心。
宽阔的宴会厅在眼前展开,灯火照亮了雪白的穹顶。衣香鬓影,人影憧憧。
段芮年的声音不无自豪:“这次宴会,海市数得上号的人都来了。”
周暮觉轻应了声,目光向前看去。
水晶灯下,光华落满。远山紫的旗袍勾勒出女子亭亭的身影,她站在巨幅的油画下,手里执着玻璃的酒杯。
有人簇拥在她的周身,同她搭话,她身上不复初见时的怯弱,一颦一笑都从容。
周暮觉想,山茶花与珍珠,果然衬她。
段芮年察觉到他的目光,也跟着望了过去,笑道:“你家中笃信上帝,这幅油画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叫《月桂树下的圣母》,是我高价从欧洲辗转拍得的。”
“当日一见,便被圣母恬静神圣的面容吸引,很美,对吧?”
其实真正信教的只有去世了的父亲。
周暮觉静静地望着朝笙,轻声道:“是很美。”

要从国外购得一幅画,再带回来,何尝不是财富与实力的证明?
他道:“若还有这样的画作,下次我送你一幅。”
周暮觉却摇了摇头:“承段先生好意了。不过,不必这般破费。”
段芮年也不觉得被下了面子,这年轻人实在进退有度——
好像还未娶妻?
他听周寅竺说,近来他颇替这侄孙的婚事操心。
段芮年朗声笑道:“去前头说话。宝兰矿业、鼎丰洋行的老板都想见一见你。”
所谓的宴会,本就是觥筹交错的场合,恰巧通海银行和这两家公司都有往来。
但周暮觉道:“我先同家中长辈打个招呼。”
段芮年欣然应允,他也请了周寅竺。
“过会可一定要过来找我们。”他又叮嘱。
“自然。”
“周太太,先前见你不大出来呢。”
通海银行的归属早已经落幕,这位寡居的年轻女子依然是周家的太太,同那位好性情的小周先生也相处的很不错,于是终于算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物了。
朝笙应对自如:“先前我身体不太好。”
有几人对视一眼,听说周鹤亭将这个妻子看得宛如眼珠子一般,不知真假。
但当着人的面八卦自然不妥,况且她的丈夫已经去世了。
这么看又不由得让太太们有些羡慕,继子可靠,又死了丈夫。
她们的笑更真切了些。
“喔,小周先生也来啦。”
“嗳,是周行长。”
朝笙抬眼看去,围在周身的女子们纷纷让开了些,声音里带着好奇。
周暮觉一一应了,和她们都打了招呼。
这些太太们都有些惊喜,她们和周暮觉都是几面之缘,不过是在葬礼、亦或是小的社交场合中打过照面,没料到他能认出她们。
“银行有事晚到了些,抱歉,太太。”周暮觉站在她面前,目光落在珍珠的山茶花上,又很快不露痕迹地移开。
某个春夜,他看到她未戴首饰的耳洞,僭越般地觉得她很适合珍珠的美丽。
所以路过珠宝行时,鬼使神差地买下了一套珍珠的首饰。
其中,有一枚戒指被他单独取走。
剩下了山茶花的发饰、耳坠与项链,让珠宝行的老板并着以前朝笙所挑好的饰物,一块儿送到了周家。
她有不胜数的珠宝,也许并不会发现,其中混杂了一朵不可言说的私心。
周暮觉敛眸,纵然知道心动,其实,也只能止步于这样了。
朝笙将手中的酒杯放下:“银行的事情要紧。况且,各位太太都很照顾我。”
太太们连声应是,在一旁打量这位年轻的银行家。
周暮觉露出个笑来,又道:“那玩得开心些。我稍后去见段先生他们。”
“我晓得的,你去吧。”她温声道。
周暮觉不再多言,同绕着的这一圈子人道了别。
太太们又重新围起来,赞叹道:“小周先生真是个周全的人。周太太,你的福气长远着呢。”
继子便继子,横竖这是个实打实的真君子,看刚刚那态度,是绝不会慢待这位长辈的。
叶青淇一直觑着这边的动静,见终于周暮觉走了,自觉有了时机。
来了段家,见到这样堂皇的富贵,便不由得想到他从未踏足过的周家。
周家比之段家,在财富上只多不少,不知又是怎样的光景。
一直以来,他与杜知弦合谋,在校园里游刃有余,骗得了许多女子的真心,哄得她们替他花钱。
不过,女学生们的钱总是有限。
直到杜知弦先认识了林朝笙——轻浮愚蠢,美丽天真。
绝佳的猎物。
他正要走去,却被叶安捷叫住了。
“好好跟着我。”
叶青淇解释:“我见到我朋友了,便是周太太……”
也有这层缘故,他才能来这个宴会。
叶安捷看过去,圣母的油画下,许多衣着华美的女子聚在一起说话。
他说:“过会儿吧,现在不行。”
那里许多太太,都是他律所的主顾,他不能让叶青淇——一个私生子,独自过去。
叶青淇讷讷,屈辱感又涌了上来。
但这是他的父亲。
今天能体面坦然的来这场宴会,都是因为他点了头。
“我知道了。”
叶青淇看向那幅油画,不急,夜晚漫漫——总能寻到机会。
朝笙当然感觉得到叶青淇的目光。
她置之不理,与身边的人碰杯,带着柔和的笑意。
不过一会儿,已与这群太太们相谈甚欢,连酒都喝了好几杯。
要知道,周鹤亭死后,她这副“深情”模样,实在装得够久了。
等周暮觉知道他父亲的另一面时,又会如何?
她眼眸微弯,里头中有盈盈的光华流转。
段家的宴会实在办得很热闹,海市的人都愿意给李淮麟、给段芮年面子。
尽管已经从帝制走向了共和,但统一名存实亡,国土仍处于军阀割据的之下。
李淮麟属于皖系军阀,整个神州,军阀足足有十五个派系。
战争短暂的偃旗息鼓,但其实争斗从未停止。
周暮觉望向侃侃而谈的段芮年,他正谈到自己在皖南某次生意碰到了麻烦,是李淮麟派了手下的人帮他摆平。
军阀的手段,总是要见血的。
周围的人啧啧感叹,惟有周暮觉掩去了眼底的深思。
宴会到了尾声,有仆妇打扮的人过来,低声对周暮觉道:“周行长,您家太太说她先去花园里透气,若您回去,还请叫她一声。”
他点头,谢过了这人。
一旁,宝兰矿业的赵老板笑道:“说起来,段家的花园也是请了英国的造园师设计的吧?”
段芮年十分受用:“几何的布局,宽阔非常,整个海市,大抵只有我家这一座。”
段家的花园确实如段芮丰所言,修得极为的气派。
花园共有两个部分,别墅之前的植物低矮,以绿篱为主,草坪前有着宽阔的水泥地面,因此停满了来客的汽车。
别墅之后的花园属于段家更为私密的部分,同样占地广阔,方正齐整的绿篱之中移栽着田园诗式的高树,大多姿态舒展,巧妙而自然的四处生长。
朝笙不想让恼人的叶青淇在今夜浪费她的时间,冗长的宴会也即将结束,她要和周暮觉一同回去。
轻易甩开了朝她走来的叶青淇,朝笙走过长长的爱奥尼式的柱廊,沿着大理石的台阶往下走去。
今天她喝了不少酒。
段家是西洋做派,连庭院也要按照英式的园林修建,因此连宴会上的酒都是舶来的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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