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祉没有动容,但也没走,周先生主动请示,南嘉赶时间,不如让外头的人进来,完成两家定亲的流程再说。
定亲礼本该男方带领家眷一同拜访,结交,献出贺礼以表诚意,但这桩婚事不想张扬,从上到下都是收敛着办的,来捧礼盒的都是西装革履保镖,步伐整整齐齐。
都是从劳斯莱斯下来的,南嘉撞过这辆车,就当是结缘,清一色全是她爱撞的款式。
聘礼摆放规格讲究,喜庆的成双成对,窖藏白酒和Romaneeconti系列红酒开门红送上来打头阵,后续跟着帖盒,聘饼,斗二米,生果,四色唐,四京果,香炮,以及发物海味,元贝,蚝豉,鱼翅,海参等寓意发财。
基础习俗摆完,紧跟其后的是红木礼盒中的金银珠宝,黄金不必多说,金苹果,梨子,桃子,各类以实心水果铸造,放在手里沉甸甸的,每一颗分量都不下于百万,还有八宝罗盘,金元宝,手镯,凤冠,金灿灿的色泽散发着明艳的光,厅室都被照亮了,仿若布达拉宫的某个金房。
除了黄金,还有中式遗传千年的玛瑙,玉髓,蜜蜡,珊瑚,象牙,绿松石,和田玉,天珠等等呈现出对称的矩形,中间摆满厚厚的钞票,西式流传的彩钻,从祖母绿,摩根石,碧玺,也以同样的规格,和钞票占据礼盒,随手提起来就是行走的一个别墅。
而这样的别墅,琳琅满目,大大小小的礼盒占据了周家临时腾出来的长桌。
周夫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她活了几十年,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眼花缭乱的珠宝,仿佛不要钱,从地底下挖出来似的。
然而这些和她们无缘无分,陈家以聘礼的名义送来周家,真正的归属人却是南嘉,不过是放这里走个过场。
无法估算聘礼具体的数额,但必然是几十个亿往上走,而由陈家赠送的房产还没有计算。
周夫人眼里散发着贪婪的光,而当事人反倒平静得像只是看见一次日出。
“时候不早,我要去舞团了。”
她没有攀比心也没有强烈的虚荣心,或者说,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你这……”周夫人眼下顾不上谁的女儿去陈家联姻了,只想着发大财,生怕得罪陈家那太子爷捞不到好处,不敢大声训斥,“嘉嘉,今天是定亲的日子,舞团那边就不用去了吧,三千块钱的班有什么好上的。”
正常工资不是三千,但于他们来说几千几万都一样穷,南嘉没有反驳,“今天没请假,我得按时过去。”
“那现在请啊。”
“请不了。”
生怕南嘉的态度惹到太子爷,周夫人和周先生正要说些缓和的话,陈祉不以为意,跟着过去,“那我送你。”
“……”他们怀疑自己听错了。
太子爷亲自送她去上班?
确切地说,身价亿万的太子爷开着劳斯莱斯送老婆上着三千的班。
这待遇真是没谁了。
放着好好的福不香,非要练那吃苦的芭蕾,脑回路让人理解不了。
路上,南嘉坐副驾驶,看到陈祉递来一份红色封面的本子。
“这什么?”
“聘书。”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接来一看,还真是聘书,竖行毛笔小字行楷,金色繁体字迹龙飞凤舞,开头和末尾都有红字和印记标注。
【敬日月星辰与吾爱妻嘉礼共度此生,许长相厮守白首不离,以高祖在上,天地之证,永结同心,岁月同好。】
南嘉盯着几行字看了许久,之前签字时看到过他的字迹,和这个完全对的上,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类婚书通常请人抄写,用不着他亲自来。
一侧响起散漫的男声:“再感动也用不着看这么久吧。”
“只是觉得你这个婚书字迹挺好看的,问问你在哪里打印的。”
“承蒙夫人夸赞。”他眼角微扬,陈述,“你老公亲笔。”
她拧眉,后悔这样问。
明明怀疑过这个字迹和他相关还问那么多做什么。
这不就给他装上了。
“本来想找个袋子帮你装起来。”她把婚书往前面一放,“没想到你已经装完了。”
陈祉把她送到目的地,撂一句:“后天四点半准备好,接你回老宅。”
“太早了,没下班。”
“你们舞团没有婚假?”
“没请。”她说,“没人知道我结婚。”
“你要么请。”他没耐心,“要么我让人拿几个喇叭在楼下宣告你结婚的事。”
知道拿喇叭这事他做得出来,南嘉犹豫着要不要请假,半路被一脸着急的小乔拦住。
“嘉嘉,不好了。”
“什么事。”
小乔环顾四周,将人拉得更近一点,小声说:“白思澜回来了。”
怕被别人听见,声音压得极低,“你说这事怎么这么巧,她不是要进军娱乐圈嘛,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白思澜的小姐妹肯定会告诉她,替代白天鹅角色的人是谁,那么她回来,是必然的结果。
就算是自己不需要的,人,物,白思澜也不会舍出去。
看南嘉不说话,小乔更担忧,“嘉嘉,要不你和老师商量一下?”
“不用,我状态不好,也不合适。”
“可是。”
“没事,我跳的黑天鹅不是很好吗。”南嘉笑着安抚小乔。
江朝岸说的不错,她这些年在外,别的没学会,越活越倒退,不仅会低头,也知道避让。
七年前,她和白思澜为白天鹅这个角色争得头破血流。
谁都想做和王子登对的公主奥杰塔。
而不是替身黑天鹅奥吉莉娅。
如今,是知道自己没那公主的命,争到手落空的感觉,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未曾拥有。
不需要组团练舞,见家长这天南嘉便告了假。
陈祉让她提前过来的意思是请了个专业的造型团队,为她拾掇拾掇。
毕竟要去见婆家。
总不该扎普通的马尾,穿牛仔裤或者素裙。
陈祉回来接她,看厅门外,站一排造型师。
“做好了?”
造型师面面相觑,“还没有。”
“没做好你们出来怠工?”
“太太说,她自己会化妆。”
陈祉推门进去。
半岛宅园是个非常合格的婚宅,从里到外面面俱到,最明显的便是适合女主人的梳妆屋,更衣室,spa房,美甲室,瑜伽房等,任何一位女主人都会一眼钟情,除了连这里一根草都懒得看的南嘉。
她把大部分造型师轰出去,留下了Vera和两个主创,三人为她参考发型的设计,她左耳听右耳出,听完后扎了个马尾。
扎完后的效果,让造型师本想巴拉巴拉的嘴不自觉闭上。
原来在绝美的脸蛋面前,别说马尾,顶个鸡窝都是美人。
Vera看陈祉来,仿佛搬到救星,颔首招呼:“少爷。”
陈祉:“一个小时,你们就帮她扎个马尾?”
“不是。”连马尾都是她自己扎的,Vera心虚,“太太这样确实更漂亮。”
陈祉没管,“时候不早,把衣服换了。”
南嘉不动,“我现在穿的挺好的。”
“土。”
“衬你刚好。”
“换掉。”
“你是怕我给你丢脸吗。”她说,“问题是你有脸吗。”
“……”Vera到底是专业女佣总管,淡然听完,而那两个造型师没忍住别了下嘴角,被陈祉一句滚,撵走。
“造型走了的话,太太衣服就没人帮忙换了。”Vera提醒。
“你也出去。”陈祉说,“我给她换。”
“啊?”
“敬酒不吃吃罚酒。”
感觉接下来会是一场莫大的风暴,Vera自觉滚蛋,而南嘉从椅子上倏地站起来。
“你要干嘛。”
她刚刚听到他的话了。
罚酒,是什么。
之前被他带领下已经体会一遍那些事,唯一的感受就是,不适,不想,不要。
抗拒拉满。
这还是他比较温和的状态,如果换做以往两人恩怨值最高的时候,谁知道他会有多禽兽。
“你现在乖乖把衣服换了。”陈祉好像在给她罚酒,但又是双手敬过去的,声线低沉,还挺有耐心的,“之前你欠我的钱就免了,就当是孝敬外婆的。”
她瞪他,“你觉得我是很容易被收买的人吗。”
“你外婆不是在苏南吗,我可以托人将她接到港岛聘请最好的护工团队照顾。”他补充。
免她债务+接外婆来港岛,方便她时常探望。
南嘉还是没有动,沉静片刻,对他说:“让开。”
“我去换衣服。”
双方难得达成共识,一个觉得哄她不是件难事,一个觉得他偶尔也能做个人。
外头的造型师和化妆师都是Vera挑选的,见家长的礼服也是她过目的,Vera不仅拥有专业的女管家能力,还曾担任时尚周刊的副总编,曾经毕业于佛罗伦萨设计学院,对服装,珠宝,艺术造诣都有设计研究。
她给南嘉挑选的礼裙大部分温婉大气不失少女的俏皮,南嘉选了一套,杏白打底,桃夭粉刺绣点缀,掐腰半长短裙,两边裙摆自然下垂,仿佛燕尾蝶摇曳翅膀。
她手里提着衣服,朝陈祉看。
陈祉:“这个可以。”
她:“我不是让你帮我挑,我让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他不为所动,嗤笑,祖宗似的干脆往她那粉色梳妆椅上气定神闲一坐,长腿叠放,要多嚣张有多嚣张,“老子哪哪没亲过,还不让看?”
“陈祉,你还要不要……”
脸字她还没说完,他薄唇溢出回答:“不要。”
和这禽兽能交流出什么好的结果来。
南嘉可以选择去里头的房间更换,但她没有这样做,已经是夫妻,避嫌多此一举,她深呼吸,背过身去褪衣物。
之前和他要行周公礼时是被迫被动的,现在是主动的,薄外套褪下去,素裙也如同空心圆掉落在地板上,跟着飘散下来的还有一根腰带。
陈祉原本是没看她的,余光瞥见全身镜中的人影,上下纤秾合度,腰际没有多余的赘肉,细挺挺的小腿笔直修长,堪称巧夺天工之作。
即使背对着也有圆形由于侧位而呈现在镜中,隐约可见露尖角的小荷,港岛温润的空气,一时竟让人喉骨干燥,哪怕避开了视线,凭借原先的记忆点也能描绘出荷花的完整形状。
南嘉一换就要里外换个遍,Vera给挑的一套蕾丝小衣裤漂亮得很有韵味,设计师大概是以海洋做的灵感,小衣都是半弧形的贝壳状,钝角开展,中间镶嵌一颗透亮的澳白。
差不多换完,差礼裙背后的蝴蝶结没系,她回过头来发现陈祉低头玩手机,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似乎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她,一点都不近女色。
她整理裙摆,“好看吗?”
“嗯。”
“嗯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好看。”陈祉慢慢掀了掀眼皮,“看映了。”
“……”
突然明白他刚刚怎么突然安静了。
骂他还浪费口水,她没有吭声,低头整理带子,后背的蝴蝶结不好系,弄了一会儿没整出结果来。
本想出去找Vera帮忙,陈祉得空拉了下她的蝴蝶结,“我给你系。”
南嘉拧眉,“你会吗。”
“上次解过。”
解过她的蝴蝶结,再系上就不难了。
她气结,抵不过力道,只得被他摁过去系,蝴蝶结不难,几下就系好。
南嘉透过镜子看他,“你还挺心灵手巧。”
“我手巧不巧,你不是知道吗。”
“不知道。”
他咬着尾音,“真不知道吗,上次我看你不是很爽。”
“陈祉你……”
“我混蛋,我知道。”
抢了她的词儿,她一时哑语,恼得抬手捶他肩膀,明明下足了力道,拍下去跟棉花似的,陈祉唇际勾着冷嘲热讽,单手揽过腰际,轻而易举将她摁在怀里。
“就会骂一个词,你腻不腻。”
南嘉无法动弹,脸蛋涨红,“扑街仔,放开我。”
真给人惹急了。
从来不说粤语的她都冒出一两句来怼他了。
“骂吧。”他说,“爱听。”
“……”
她真的要被气死了。
想踢他踹他打他扇他最好将人踩在脚底下永远不得翻身才好,可事实是她被禁锢得一下都动弹不了,悬殊的力道面前她的挣扎宛若羽毛。
“怎么不骂了?”陈祉掐着她的下颚,“嗯?”
她别过脸,“我不想和你说话,放开我。”
他把人扶正一些,托着人坐过来,和他面对面对视,杏眸瞠瞪,红唇半咬,明明是被人欺负压制,气势却不肯松弛一点,一直在挣扎,反倒把蝴蝶结挣松了。
“别乱动。”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怀里的猫乱挥舞爪子,“不然你知道后果。”
她眼神一滞,似乎感觉到有点咯,下意识呼吸都停止了。
明明是要去见家长的,不该在化妆室浪费时间,但这混蛋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没准就要搅乱一锅汤。
看她一动不敢动,陈祉将她的碎发从胸口撩出来,触碰之际似乎有一股漩涡带着他指腹代替发丝落下,顺其自然递到贝壳小衣中间的澳白。
澳大利亚白珍珠,光泽似绸缎,绮丽夺目,莹莹发亮,和她的肤色搭配得相得益彰。
后背蝴蝶结散落,便轻而易举掐着澳白和两旁的软,大概从几分钟前这个想法就已经产生,因此一切循序渐进,顺理成章解了刚才的火。
陈祉眯眸,“有点饿,想吃。”
“……”南嘉几乎条件反射就能明白他想吃什么,不敢惹毛,干讷提醒,“我们不是要见你母亲吗,她一定等急了。”
“不着急。”
“陈祉……”她音色婉转,“不行。”
时间再拖延下去,今天就见不到家长了,她倒不是怕留下不好的印象,而是一些事能躲就躲。
“哦,那你求我。”他兴致浓。
“怎么求。”
“叫声老公听听。”
“……不叫。”
大抵是落下风,虽然没叫老公,但声音比平时骂他时轻了不知多少。
陈祉没有真吃,但手下不留情,听她声声涟漪,眼尾愈红,柔情似水的低哼,也算是抵得上几句老公了。
“先穿好。”他末了放开人,很正人君子的提了提贝壳,顺带帮忙重新系好蝴蝶结,“晚点再吃。”
南嘉气恼,下去时忍不住踹他,陈祉没躲,手腕被踹到了。
不重,挠痒痒似的。
“和你母亲第一天见家长就迟到。”她说,“你真是大孝子。”
陈祉看了下时间,约定是七点,现在六点四十。
哪怕不堵车,也得四十分钟路程。
他气定神闲,“不会迟到的。”
她没眼看他。
“来赌吗。”陈祉挑眉,“不迟到的话怎么说。”
南嘉没有把握,但又想不出他们不迟到的缘由在哪。
看她不敢,陈祉没把赌注押得太大,“迟到的话,你可以随便向我提个要求,不迟到,你叫声老公听听,怎么样。”
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这个点。
“行。”南嘉点头。
一分钟后,拾掇好的两人出去。
当看见停机坪上的直升机和硕大的螺旋桨时,南嘉的心兀地跳了下。
忘记他们这些资本家出门还有这玩意了。
奥古斯塔AW系列,飞行速度最快的私人直升机其一,时间算准的话,不仅不会迟到,还可能提前抵达目的地。
陈祉站在舱门前,不乏兴致等着呆怔的南嘉过来,理所当然提醒,“你输了,叫老公吧。”
她没动。
“想耍赖?”
“没有。”她踩着踏板上去,“我是答应你叫老公了,但我又没说什么时候叫。”
“一百年后吧。”
第17章 凤吞官燕 陈太太必然拥有全港最好的,……
直升机内部都是顶配内饰,深咖色真皮座椅柔软舒适,舱内噪音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空间宽敞,南嘉心安理得坐在里面的位子,两人间隔一个位置。
被她摆一道的陈祉后背靠仰,嗤然,“一百年后,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叫。”
“别这么妄自菲薄。”南嘉说,“坏人一般活得都比较久。”
“那多谢夫人吉言。”他懒懒应,“我会和你,百年好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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