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非刀)

镇子唯一一家种子店里的东西都被她收刮干净了，先前为了地里除草加消灭丧尸身上的苔藓，手里存的除草剂全都用完了，眼下莺飞草长的时节，地里的草就算丧尸们没日没夜除也赶不上生长速度，还是得上点科技。
“行，我带你去。”
抽出半天时间，两人飞快就出发了。
纪源对店铺位置不熟悉，只能在城市上空盘旋，一点点找。
刑如心想了想道：“我记得有市里有种子一条街，好像在城西那边，供销社农资经营部也在那边。咱们镇子上的店就在那进货，以前李大爷还说市里卖农药化肥的比镇上便宜，有时候会让儿子从外边买了带回来。”
有个方向后纪源立即转头，他眼神好，这次很快发现了几家店。
“你看，应该是这里了。”
刑如心只看了一眼就兴奋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了，好多店啊，我还是第一次来呢。也不知道一个麻袋够不够装的。”
这次出来她只带了一个麻袋，就这还是她想尽办法腾出来的，家里严重缺袋子。
“没事，店里应该有不少空袋子，正好一起带回去。”
两人在一家农资店门口落下。
这家店的招牌挺大，店面足足有两间，门口零星有一两只丧尸在游荡，两人趁丧尸扑过来前利落地解决掉了丧尸，然后就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门前。
“这门好结实啊。”刑如心推了推厚重的卷闸门道。
纪源也用爪子抓了抓，“厚实，没有钥匙会很难开。”
先前闯空门的时候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好些店门都没关严实，可能是走的太匆忙忘了，也可能是没来得及关上，亦或者因为其他原因被撞开了，他们都没遇到打不开门的情况。
刑如心试探地伸出脚：“我直接踹的话，声音会不会将丧尸都吸引过来了？”
她舍不得用自己的刀去剁门，那可是她的宝贝。
纪源张开翅膀拦在她身后朝她点点头：“你踹吧，我给你挡着。”
刑如心笑了下，抬起脚正准备踹时，却突兀地被一道声音给阻止了。
“别踹！”
刑如心的动作顿住，侧头看到临近的一家店打开一条缝隙，露出两个年轻人的脑袋来，两人警惕地看着四周，又朝他们开口道。
“你们是外来的么？没见过。这附近丧尸不少，动静太大会引过来的，你们是想进去找什么东西？”
先前来过几次，都没有见过其他活人身影，刑如心还以为这座城市没有人存在了。
没想到这次这么赶巧。
她看了眼他们所在的那家店门头，同样是家农资店，这里本来就是种子一条街，同类型店铺很多。
她立即道：“找除草剂。”
“那跟我们一样，你们来这里，这个店里也有，我们可以分给你们一些。”戴鸭舌帽的人招了招手让他们过去。
刑如心立即大步往那边走去，她也不担心会不会遇到坏人，会不会被坑，对战过那么多丧尸之后，她对自己的实力多了些自信。
两人钻进隔壁店里，店门又很快被合拢。
这间比隔壁小一些，东西同样齐全，此时地上放着一个袋子，袋子快要装满了，刑如心看了眼，也大多是农药种子之类的。
两人将东西往袋子里压了压，其中一人指着货架道：“喏，除草剂都在那个架子上，有好几种，你自己选吧。”
袋装和大瓶装的都有，刑如心一点也不客气地都往自己的麻袋里塞去。
手上不停，她嘴里也没闲着。
“你们是从外面来的还是就住在城里？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们。”
鸭舌帽不客气地道：“我们在这里住了很久也没见过你们，你们从哪里来的？”
“外面村庄，缺东西了，进城来收集点。”
鸭舌帽男其实看到了他们落下的过程，知道纪源可以飞，他艳羡地多看了他两眼，要是自己也会飞，就不至于被困在这了。
“我们就住在这里，还有很多人。”
刑如心一下子停住了动作：“很多人？”

鸭舌帽还以为刑如心是被他们的人数吓住,神情不由得放松了几分。
他们能被派出来搜寻物资，也是因为身体还不错胆子又大，面对丧尸敢战斗也敢逃跑, 对这边地形熟悉，每次都能顺利带回东西。
但面前这俩人很明显比他们要强很多，还是变异者，对上变异者他们俩没有任何胜算。说自己身后还有人也能多一些底气。
他们还想拉拢交好这俩人，这种时候和强者交上朋友说不定能在关键时刻多一条命。
刑如心非常好奇：“你们有多少人，住在哪？”
她这话问的稍微有些冒犯了, 俩人含混地道：“近千人。”
刑如心倒吸一口气：“这么多。”
鸭舌帽男道：“不多了, 原本阳新市有好几十万人呢。”
只是末日后死亡数量实在太恐怖了，一个城市的人口瞬间消失一半，剩下的人跑出去也有一半死在了路上，真正能到达安全区活下来的并不多，留在原地又活下来的就更少了。
这近千人也是陆陆续续聚集到一起的。
“我们住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远。”俩人没说具体位置。
刑如心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换了个问题道：“那你们食物足够么？冬天怎么过来的？”
鸭舌帽表情不算太凝重：“物资勉勉强强足够，一天两顿饭是能吃上的，但基本是米面这样的主食, 菜也只有点干菜，好在已经熬过来了。”
“哦,所以你们打算开垦土地种菜,城市里好像没什么能种菜的地方吧。”
刑如心想了想,还是觉得乡下好，一出门就是大片田地，蔬菜作物随时都在眼前生长着，令人无比安心。
旁边略胖一点的男人道：“有荒地可以开垦，趁现在植物都还没长起来, 我们先下大剂量除草剂下去把地翻了占了，后面那些植物就没办法造成威胁了。”
刑如心立马点头：“对，是这样没错，你们最好深耕几次，把杂草的根也翻出来，不然后面一场雨下去它们又起来了，能把作物都顶起来。如果条件允许可以养几只鸡，鸡翻地厉害，杂草也能吃掉，稍微控制一下就是好帮手。”
家里那几只鸡可勤劳了，虽然不下蛋，但对付杂草一绝，家门口都快要被吃秃了。鸡屎也是挺好的粪肥。
俩人见她说起地里的事就两眼放光，这下彻底放下心来了，这俩不是什么坏人。
鸭舌帽男可惜地摇头：“城里弄不到活鸡，之前我们找了些鸡蛋试图孵化也没孵出来。”
“那没事，如果将来我能再弄到鸡仔可以换给你们。你们现在还需要米和蔬菜么？”刑如心星星眼地问到。
俩人迟疑地点了下头：“需要的，你们能弄到？”
“能能能，新鲜现收的，有好几千斤，唯一问题就是还没有去壳。”
这么多稻子不用机器去壳，刑如心也没太好的办法，总不能把丧尸都累死吧。
鸭舌帽眨巴眨巴眼睛：“这，这么多啊，没去壳怎么吃，我们这也没有机器可以用。”
“可以便宜换给你们。”刑如心继续道。
“我那里还有很多新鲜蔬菜，也可以交换。”
“你想换什么？”
“生活日用品药品之类的，我没有的东西都可以交换。”
鸭舌帽和同伴对视了一眼，“这个事我们俩决定不了，得找楼长来，我们回去先和楼长说一声。”
“那你说的地点，到时候我们在那里汇合，我们可以先把菜带过来一部分，但是米得你们自己去拉，我们没有车子能用。离这里不是很远，开车就一个小时。”
鸭舌帽想了个地点：“好，那明天在西城心达商场路口见。”
正好他们需要的东西都装好了，做好约定之后，两人拉开门飞快消失在了门外。
刑如心忍不住对纪源道：“真没想到这趟出来还有这样的收获。我原本一直以为就剩下我自己了。”
实际上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活着。
收回思绪，她很快将货架上的除草剂全都扫进了麻袋里，麻袋装不下后在店里翻了翻，果然又找到一些化肥袋子。
这次她又装了不少种子，这家店还有一些花种，刑如心不是多风雅的人，种地她在行，养花却还是个新手，顶多欣赏一下路边的野花，要是影响作物生长了，她会毫不迟疑地将这些美丽废物铲掉。
见她拿起花种又放下，纪源道：“装几包吧，这些蔷薇还挺好看的，不用管也能长的很好。回头要是能找到会养蜜蜂的，咱们就有蜂蜜可以吃了。”
只是可惜他们这附近没人会养蜂。
“那行吧，一样选一包。”
装完之后，刑如心拎着大包爬上纪源的背。
有上次背重物的经验，这点东西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事，很快就回了家。
明天要和人商量交易的事，那就得带上一些样品给人看看。
她飞快找到一些塑料袋，将袋子和各种青菜全都分门别类地装好，还洒了点水防止蔫掉。想想市里那群人估计许久也没吃过肉了，她还拎了两只风干兔子一同塞进去。
这都是小猫和老鼠最近带回来的，两只平均每天都能抓一只回来，有时候吃不完就抹了盐挂在屋檐下，别说，家里这段时间倒不怎么缺肉吃了。
隔天晌午，刑如心和纪源再次出门。
本以为来的挺早，没想到到达商场路口时，这里已经有一群人等着了。
附近没看到什么丧尸出现，或许是提早被清场了。
昨天见到过的两人都在场，旁边几个体格更壮实一些的人站着，其中三人明显是变异者，而被他们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短发女人。
女人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一身利落的运动服，看着就挺有气势。
两人落地后，鸭舌帽立即道：“他们来了。”
刑如心已经能很坦然地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身上的变异特征了，大大方方地挥手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将背着的东西放在地上。
“他应该和你们说了我想交易的事，这是我们自己种的大米和蔬菜，最近刚好收获了一批，我今天带了一些来，你们可以看看品质，都是我们精心侍弄的，品质绝对好。”
女人大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一样样掏出来摆在地上的东西，蔬菜叶片肥厚鲜嫩，没有一点虫眼。
有人拿了片生菜在嘴里嚼了嚼，他们冬天也种了些白菜，可是谁都不舍得吃，这样新鲜的蔬菜已经许久没吃过了，品尝的人忍不住又捏了根葱放在嘴里嚼起来。
这种从前经常能品尝到的味道，如今尝来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真好吃。”
其他人也都忍不住想伸手，被女人一巴掌打在手背上。
“别乱动。”
她捧着带壳的稻子看了又看。
“这些稻子也变异了么？”
“嗯，植株和稻穗都膨大了一倍，亩产量也翻倍了，我们舂了一些米尝了尝，味道没有什么变化，和以前一样。收来的米太多，我们没有脱壳工具，只能卖带壳米了，你们要是不想收也没关系。”
他们不收还可以卖给长共市安全区，那边肯定有办法将米脱壳。
却没想到女人道：“带壳的我们也收。”
刑如心有些惊讶地问：“你们有能用的脱壳机么？不对，你们这还有发电机！”
难怪他们能熬过漫长的冬天。
她现在非常想去他们的据点看看。
女人笑了笑算是默认：“东西我看过了，确实不错，但是听说只能我们自提？你也知道，如今油越用越少，我们出去一趟损耗也很大。”
他们有车，也弄到了汽油，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车出去烧油。
何况要去对方的地盘，这对他们来说风险很大。
刑如心摊摊手：“我们没车，东西也多，没办法给你们送过来，只能你们自己去拉了。我可以让一点利。”
“那你想换什么东西？”
“你们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交换？你看过了我的东西，我还没看过你们的。”
女人想了许久，最后道：“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来我们小区看。”
身旁几人都有些惊讶：“琴姐，真要让他们过来？”
“既然决定要做交易，就要互相信任。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邵琴琴，你们好。”
邵琴琴朝他们伸出手，刑如心和她握了握手，“我叫刑如心，他叫纪源。”
“刑姓，你们是山南镇那边的人？”
刑如心毫不惊讶地点头：“是的。”
刑是山南镇的大姓，他们会知道也不奇怪。
知道他们的位置后，邵琴琴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我舅爷就是山南镇的，我也去过那边。不知道那里情况怎么样？”
刑如心摇摇头：“没剩几个人了，到处都荒了，不过那边丧尸相对少一些，我们能自给自足过得还算不错。”
“有机会我一定亲自过去看看。”
客套几句后，邵琴琴邀请他们去小区。
刑如心正好奇，立即就应了下来。
金色花园小区离这个商场不算很近，走路过去要接近二十分钟，小区周围的丧尸大部分都被他们早早驱赶走了，因此一路上没遇到多少危险。
这是个有些年头的老小区了，小区很大，房型众多，六层的步梯房， 11层的电梯房还有28层的高层全都集中在一个小区内。
小区内的住户也鱼龙混杂，刚上班的年轻人，底层创业的中年夫妻，还有许多带孩子上学的老年人。这些人里有在办公楼上班，有在菜场卖菜摆小吃摊的，开门店做生意的，还有在工厂做技术工的，在工地搬砖或是维修工人。
可能就因为一直生活在这，当初要迁去安全区时，有相当一部分人留了下来。
邻里邻居地互相帮助度过最困难了一段时间，后来丧尸横行，一些同样留下来的人四处寻找物资和同伴，慢慢的一些外来的人也聚集到了这个小区附近，进而将家搬了过来。
不知不觉这里就成了一个新据点，邵琴琴有实力有头脑，又是本小区的住户，她组织小区内的青壮劳力清除丧尸分配过冬物资照顾生病的居民，很快成了小区内公认的楼长。
生死存亡之时，这种能站出来扛责任的英雄式人物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刑如心心中对她多敬佩了几分。

也许是提前打好了招呼, 亦或者是这里原本就有这样的活动。
当两人穿过小区守卫严密的大门时，入目的就是被清出来的一片空地上，一个挨一个摆出来的小摊子。
摊子就是一张塑料袋或是一块宽大的衣服铺在地上。
摊子上卖什么东西的都有,锅碗瓢勺盆各种餐具，泡脚桶保温壶纸巾衣服鞋子凉席，东西有全新带牌子的，但更多的有明显使用痕迹。
这些东西里最贵的是入口的食物，令刑如心惊讶的是有人卖水，还卖的很贵, 两块面包才能换到一瓶水。
末世前就很少有人用现金了, 结果网络无法使用手机不能付款，钱成了一个无意义的数字，现在就变成了以物易物。
当然贵的是没拆封的瓶装水，这里日常吃的是小区后面的河水，不管里面有没有寄生虫, 他们都没有别的选择。
河水中有种特别难闻的味道，哪怕过滤烧开也不能幸免，一些受不了这种味道的人就会攒东西换一瓶瓶装水。
摆摊上的食物有在外找回来的物资,方便面饼干薯片螺蛳粉自热火锅，也有从外面挖回来的新鲜野菜,野菜最受欢迎,才刚摆出来没多久就被人抢购一空了。
摆摊的人不少, 来换购的人更多。这里甚至还能看到坐在推车上的小婴儿。
这样的婴儿就算在安全区里都没见到几个。
刑如心多看了婴儿几眼，约莫一岁的样子，可能是末世前刚出生的，她有点瘦但还算健康，眼神好奇灵动, 不停地看向周围，还试图从婴儿车里爬出来。
这里热闹得像从前的集市一样，好像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末世也不曾到来。
能将这里维持成这样，刑如心给了邵琴琴一个拇指，随后兴奋地挤进了人群里，开始一个摊位一个摊位逛了起来。
纪源朝几人笑了笑，也飞快跟在了刑如心身后。
其实他注意到了，这些人虽然看上去放松自然，可在他们这俩陌生人出现后，所有人都似有若无地紧张起来，时不时有人用眼角余光偷瞄着他们俩，这种眼神非常古怪，像是害怕像是忌惮，好像他们有什么秘密害怕被外人发现。
这里会藏着什么秘密呢？
他轻轻嗅着周围的空气，因为人和东西太多，有种混杂的味道，和一丝丝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