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回去,给我说清楚就好。”他顿声,漆黑的眸子沉得让人发慌,“何必像现在这样,毁尸灭迹。”
沈月灼软声:“对不起,我就是太着急了。”
周遭静得骇人,褚新霁并未淡声应她,而是从书桌高处拿到钥匙,解锁后,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封几乎一模一样的信封,随意仍置于桌面上。
两封信纸对比之下,一切昭然若揭。
沈月灼看清情书的内容,瞬间如坠冰窖。
“需要我来帮你们梳一下作案过程么?”
褚新霁垂眸看向她,脸色阴沉,“先是因为一时兴起,想追我,又怕被我训斥,所以写了这封信,让阿泽转交给我,因为你知道我平时不会翻看这些东西。”
沈月灼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至于阿泽为什么会模仿你的字迹,把这封信换成情书。”褚新霁说,“是你和他约定好的?等到我动心时,再把它拿出来,推翻你先前所做的一切,然后告诉我,这不过是你们俩闹着玩的一场游戏而已。届时不论我有多生气,你们都能轻描淡写地揭过,当然,也可能把这当作谈资、笑话,欣赏着我的失态。”
他用拇指和中指分别捏住撕碎的那张信纸,“它就是你们的免死金牌。”
“……啊?”沈月灼没想到他会解读成这样,一时间怔懵住,清凌的眸子染上茫然,“不是这样——”
褚新霁冷笑一声打断她,“难道是巧合?”
他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太强,让沈月灼几乎快喘不过气,她根本不曾见过盛怒中的褚新霁,不知道原来印象中温润谦和的人,凌厉冷峻的一面比处处透着锋芒的人更令人畏惧。
她被那一声穿透胸膛的反问吓到,杏眸涣散,长睫沾着湿漉漉的光。
殊不知这片刻的怔然,落在褚新霁眼里,则成了被揭穿事实后的惶恐和害怕。
他感觉指尖都跟着止不住的发颤,浑身的气血都快涌上大脑。被人气得头晕眼花,这还是第一次。
男人嶙峋有力的大掌揽住她的腰,轻松一带,将她的身体翻转,就着书桌的高度将她狠狠抵在边缘,力道不似以往温柔,几乎算得上是粗暴。
“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你把我当成什么?”涩腥味弥漫至胸腔,“你们把我当成什么?”
他眸底巨浪翻涌,像是要将她吞噬,“同样的招数,用一次也就算了。我不是圣人,更没有第二颗真心,可以任由你一二再再而三地践踏。”
即便强大如他,在说出这句话时,仍旧压不住颤意。
他以为自己至多算褚清泽的替身。
替身又如何呢?
薄司礼做不了的,他可以坚定咬碎、吞下。只要能够走到最后成为赢家,狼狈跌宕也无妨,反正他一路走来也不算光彩。
多可笑。
为她铸就的高墙一瞬间土崩瓦解,连内里都被蚀空。
她怎么就这么有本事。
沈月灼艰难地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来,双腿发软,又被他拖住,连坠下去的机会都被截断。
窗外暴雨倾覆而落,来得又凶又急,滞涩的尘土香气混杂着雨水的潮冷探进来,楼下传来佣人们忙着收捡花盆的低语声,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
“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褚新霁打断她,冷笑一声,“是不是又要告诉我,这封信是阿泽自作主张换的,你丝毫不知情。还是说,招惹我,却又妄想抽身而退的人不是你?”
沈月灼死死咬住唇,喉咙像宛若被扼住,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她不该假手第三人。
“我再说最后一次。”他面若寒霜,“沈月灼,这种幼稚的游戏,让阿泽陪你玩玩也就罢了,我?你找错人了。”
第32章 新雪(双更)
“夏夏, 我这次真的玩脱了。”沈月灼愁眉苦脸地趴在许夏肩上,对桌上的游戏提不起半点兴趣。
POP酒吧内,灯影摇晃, 气氛透着几分纸醉金迷。池止这几天都在港岛陪他的混血模特女友走秀,只甩给她们一个包厢号。发小们不管大聚还是小聚, 都习惯来照顾池止的生意,久而久之, 也成了秘密基地。
许夏和孟安然听沈月灼讲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晃了把手中的骰子。
“天底下男人那么多, 他褚新霁虽然长得帅,有钱, 但架不住性冷淡这个致命伤, 追不到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孟安然确实不解,以沈月灼这条件, 何必主动。大概是所有的女生都认为, 自己闺蜜就该值得天底下最好的,能让她倒追,那是对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过换作别人,估计也得以为你在玩弄他的感情。”孟安然摇摇头, “毕竟褚家那几个长辈, 总撮合你跟阿泽,你俩走得也近,是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 褚新霁再怎么会洞察人心, 也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你写那封信前, 怎么没来问我的意见?”
作为发小圈子里唯一的不婚主义,孟安然的爱情观念是, 拿下就OK。至于后续?谁管你后续,腻了就分,所以她无法解沈月灼斟酌再三,还要留有底牌的谨慎。
许夏瞥过去一眼,“你少说两句,再说月灼都快碎掉了。”
见沈月灼眼眶里都快蕴着湿雾,孟安然一颗心都被泡化了,安慰说:“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你们都已经到了暧昧期,证明褚新霁还是喜欢你的,你得给他制造点危机感,再适当地暴露破绽,让他主动来哄你。”
许夏也跟着分析,“换个角度想,他肯定是吃醋了,绝不是想就此断开。”
沈月灼将信将疑,“但我感觉他不是吃醋……是心灰意冷那种生气。”
“到底是生气还是吃醋,都不要紧。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想办法让他来找你,你要实在想不出来,我给你支招。”
孟安然抽了张纸,沈月灼下意识伸手要接,孟安然下一秒就优雅地擦起了杯壁。
“……!”
看到沈月灼扑了个空,刚才还梨花带雨的面庞变得生动,孟安然觉得可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咱们私底下就应该开心地玩。”孟安然说,“你这会留一大堆眼泪,他又看不见,也不会心疼,岂不是白流了?你要真想哭的话,先憋回去,下次见到他再哭,好吗?”
在姐妹团的劝说下,沈月灼感动得稀里哗啦。
跟薄司礼谈恋爱那次,沈月灼因为愧疚感太重,不知道该怎么提分手,还是她们帮她快刀斩乱麻。
孟安然拿出手机自拍,调整好镜头后,开始指挥。“月灼你再往许夏那边靠靠,许夏你抬头,假装有人在向你们搭讪。”
见孟安然熟练地P完图、定位、发朋友圈,配文字:[妹宝走到哪都在发光,某人应该也很烦恼吧]
这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许夏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孟大小姐,心战术玩得真牛。”
“……这样真的可以吗?”沈月灼犹豫道,“霁哥他好像不怎么刷朋友圈。”
“放心。”孟安然欣赏着照片,再一次感慨造物主对沈月灼的偏心,怎么能把美人创造地如此惊艳。她红唇微勾,对身边两个小她几岁的闺蜜说,“这照片不是给褚新霁看的。”
“但会以另一种形式传到褚新霁耳朵里。”
没过多久,底下多了一水的点赞,和几条评论。
[池止:感谢富婆们赏脸!POP蓬荜生辉!]
[宋公子:你们几个又去给池少贡献KPI是吧]
[赵嫣:好多美女!我狂贴!]
[潇潇:妹宝今天好可爱呜呜呜]
[贺成屹:阿泽不在?]
孟安然回复贺成屹:[吵架,都好几周没对方了]
从POP喝了点酒回来,沈月灼头有些疼,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沾床就睡了。孟安然说事情发展没那么快,需要静观其变,让子弹先飞一会。
停了两天后,沈月灼才给褚新霁发消息,但他一条都没有回,一切似乎又退后到原点。
沈月灼想,他还不如把她拉黑了,或者让微信也出个已读的功能,这样就不至于让人总揣测对面是看到了故意没回,还是连对话框都懒得打开。
日子过得很快,《最后的曙光》正式上线后,玩家们的反馈还不错,新建的超话每天都有很多粉丝讨论剧情,只是目前二创剪辑视频的还不多,热度不高不低,只能想办法再扩大宣传。工作忙起来的好处就是,可以占据大部分注意力。
周六那天,沉曼铃通知她把下周末的时间预留出来,说是要一起吃个饭。
最近连赵檐都不怎么回复她了,她拿不到褚新霁的行程表,见褚新霁一面比登天还难,沈月灼好不容易才闲下来,正打算周末去湖心公馆碰碰运气。
毕竟前段时间褚新霁才让物管录入了她的信息,总不会这么快就删除了吧?
她想也没想就柔声撒娇:“亲爱的沉女士,我这周有事,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沉曼铃拒绝得干脆,“这次是庆祝成屹肩上再添一颗星,贺家、褚家的几个长辈都在,你必须到场,其他的事都往后推一推。”
“他们都在?”沈月灼眸光一亮,“好的沉女士,保证准时到。”
挂断电话后,沈月灼把上次褚新霁送给她的手链套盒翻了出来,挑了一件款式看起来没那么显眼的戴上。这种重要的场合,不说是为了见褚新霁,她也得参加。
鉴于贺家身份特殊,不便太招摇,家宴定在望城酒楼,消费不算奢华,但足够低调。
沈岐、沈时和沉曼铃到的最早,不多时褚耀和宋知许也到了,长辈们在酒楼包厢正对的花园里喝茶聊天,贺老爷子和褚老爷子一并来的,沈月灼挨个问候一遍后,找了个借口,溜到了露天车库附近。
从机场接到贺成屹,他连军装都没来得及换,宽肩腿长,小麦色的皮肤更显那股英朗的硬汉帅气,推着行李箱走来,引来不少目光。
好友久别重逢,褚新霁不客气地调侃,“你穿这身去望城酒楼,是不是太招摇了?”
“哪能穿这身。”贺成屹从箱子里翻出件长款大衣和裤子,“我去厕所换,两分钟的事儿。”
等再度出现在视野中时,贺成屹已然换回了常服,东西都留给另外两个穿军装的人,“给我送到家门口就行,胡同里有点窄,车头开不进去,你俩注意点别停太久。”
两个年轻小伙点头应下,正要敬礼,被贺成屹拦下,“得了,在外头别讲那么多规矩,不知道还以为我给你们安排了什么任务,回头我被举报了事情就麻烦了。”
目送他俩离开后,贺成屹才跟褚新霁上了车。
“保时捷Cayenne,新霁,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低调?你最低调的车也要二百来万?”
如今褚新霁身价暴涨,这车配他车库里那两辆几千万的私人定制和连号车牌,的确算得上内敛。两人自幼相识,开起玩笑来也比旁人自在。
褚新霁:“太低调了配不上你的身份。”
习惯了褚新霁不咸不淡的轻讽,贺成屹歪了下头,懒散地笑了一声,“你变幽默了。”
“人总是会变的。”
向来一成不变的人说着变化,惹得贺成屹投来稀奇的目光,揶揄道:“我倒是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够影响你。港岛池家那小公主?”
褚新霁敛了下眸,情绪很淡,“不是。”
贺成屹虽然在队里,但也不是不通消息。“你费了那么大心思从苏比富拍卖行拿下的那顶王室冠冕,外头媒体都盯着,别告诉我只是单纯为了投资。”
光明正大跟赌王的儿子抢冠冕,若说是为了投资,没点底气的收藏家谁敢买。
褚新霁作事向来滴水不漏,迎着讨论的热潮拍下,多半是有了赠予的对象。
见褚新霁阖眸养神,贺成屹看破不说破,失笑:“老房子着火,还搞得挺神秘。行,你不愿意说我也不追问了,等哪天水到渠成的时候,记得让我见识一下,能把你拿下可不容易。”
“你也认识。”褚新霁言尽于此。
贺成屹再好奇,也只能压下去,毕竟两人的交友圈不算广泛,挨个排除几圈,也猜不出来。
“前几天看到月灼跟孟安然还有许家那丫头在POP聚,听说跟阿泽吵挺厉害的。”贺成屹随口道。
将近半年没回来,脑子也想放会空,免得跟她们这群小屁孩脱轨太多。
一向不管这些事的褚新霁眼眸动了动,“你从哪知道的?”
“孟安然朋友圈。”贺成屹说着,顺手翻出了自己保存的照片。
被自拍占据了大半张照片的角落里,沈月灼抿着唇,脸上带着清淡的笑,瞳眸里宛若灿星,别说失魂落魄,纯粹是乐不思蜀。
褚新霁面色微沉,不动声色地将手机递了回去,嗓音轻慢。
“你保存照片做什么?”
“觉得构图不错就存了。”贺成屹随手往后滑,他没有拍照记录生活的习惯,手机里关于沈月灼的照片却不少,时间线可以追溯到七八年前,“这群小屁孩怎么转眼长这么大了。”
有几个小孩玩真人CS模拟枪战,也有刚禁烟火那年,带着他们几个偷偷去郊区放的照片,更久远的,还有沈月灼跟褚清泽、池止攀岩的照片。
褚新霁眉眼柔和了些许,薄唇淡启:“你倒是记录了挺多。”
唯独没有褚新霁和贺成屹,分明参与过她们的生活,却又仿佛没留下痕迹。
就连回忆时,都只能坐在一旁感慨。
贺成屹翻了会,很快到了底,“你说,月灼跟阿泽吵架,该不会是因为他的顶流梦吧?”
“素人女友,基本都得掰。”
“你们两家怎么想的,就这么耗着?”
接连问了两个问题,都没得到半句回复,贺成屹顺着褚新霁微沉的视线望过去,在车库入口处看到了话题中心的小姑娘。
简约的灰蓝色鲨鱼夹将长发松松挽起,同身上的冷蓝色调小西装呼应。她向来钟意米白色这种淡雅的裙子颜色,似是想压住身上那份明艳,不至于喧宾夺主。
身后那几株红枫落了满阶,像是要将那抹掉落的明艳为她添上。
少女看清车牌后,杏眸一点点浮上灿然的笑意,如一只蹁跹的蝴蝶般迎上来,待车辆停稳后,她主动拉开后排的车门。
褚新霁在她皓白的手腕上停留一瞬,看到那串手链时,眉间郁结松了稍许,旋即移开。
视线上抬,贺成屹揉了把她的头发,“在那傻站着不冷?怎么不跟你霁哥发消息,让他快到了给你说。”
沈月灼往后躲了一瞬,余光看到褚新霁自另一侧下了车。长款大衣下包裹着一双长腿,纽扣松散地解开,侧颜清俊而淡漠,仅仅只是这匆匆一瞥,也足以让人感受到他周身不怒而威的气场。
他并没有看她,目光淡移开,阔步往旁边的台阶走去。拨弄着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成屹哥。”沈月灼老实地喊人,贪恋地觑向褚新霁的方向,叹了口气,“我惹霁哥生气了,他不肯我。”
贺成屹把怀里的炒板栗塞给她,“什么事还能惹他生气?”
“一个误会。”沈月灼没想深入解释,拆开纸包装袋,闷得有些久,泛着潮气,“成屹哥这次回来打算待多长时间?”
“就三天,还得算上来回返程。”
“也太短了吧!”沈月灼说。
“还行,至少能舒舒服服在家躺个一天,苍蝇再小也是肉。”
“说得也是。”
贺成屹顺手给她剥了几个板栗,长辈们打电话过来催促,他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对褚新霁道:“你这烟得抽到什么时候?我跟月灼先过去。”
褚新霁并未应声,只淡淡颔首。
“成屹哥你先去吧,我有些话要跟霁哥说。”
送走贺成屹后,沈月灼怕待会褚新霁更不愿跟她说话,小跑了几步,快踏上台阶时,故意踩滑。
腰肢被一只有力的大掌稳稳扶住,伴随着清冽的淡香,少女饱满而柔软的身体贴向他,有那么一瞬,让他好不容易才冷下来的心又开始沸腾。
褚新霁掐了烟,很快松开手,声线沉冷地讽刺。
“演技有点拙劣,下次别用这种投怀送抱的把戏。”
沈月灼愣在原地,呼吸放慢,面庞浮出浅淡的窘,又不好意思单刀直入地开口。
“你看出来了?”
褚新霁不明意味地压了下唇,“是,毕竟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话语有些刻薄,沈月灼低垂着眸子,心情也跟着浮浮沉沉。
“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他冷漠道。
褚新霁的目光从她失落的眸子里慢慢下移,觉得有些烦躁。做错事的人是她,玩弄他感情后,仍旧不忘和朋友在外面玩到忘我的人也是她,他想不通她怎么还能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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