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斯易垂眼想着,如果手好不了,她是不是要自责一辈子,要是有什么后遗症,他再添几分私心,岂不是能把梁希的下半辈子都和他绑一起。
他安分养伤,没出一点岔子,也是不想让梁希在这件事上耿耿于怀。
余斯易抱着手臂,故意歪解她的意思,“我还以为你是在开心不用继续像个老母亲一样照顾我了呢。”
梁希那点低落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没好气地捶了下他的肩膀,“你把我想得太没良心了吧。”
余斯易低低地笑了声。
梁希:“你还笑!”
“不笑了。”
梁希仍旧气鼓鼓的。
余斯易拉她手臂,“走啦。”
梁希脸甩一边。
他忍笑捏了捏她生气的脸。
特意用的右手。
出去路上,余斯易从裤袋里摸出手机,给赵胜宇拨去电话,“把郑源奇他们几个叫上,体育馆见。”
赵胜宇:“你就从医院回来了?”
“没呢,我直接去。”余斯易瞧了眼自己脚上的球鞋,“你们别墨迹,搞快点啊。”
“瞧把你急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
余斯易冷笑道:“有本事你也一个多月不摸球,哦不,是一个多月跟个废人样不碰任何运动。”
连游戏也打不了,神烦。
赵胜宇:“那不行,我有多动症,我闲不了。”
出了医院,余斯易说:“跟我一起去?”
梁希:“我跟胡伽约了今天陪她去剪头,我头发也长了,想修一下发尾。”
“行吧。”
余斯易拦下一辆出租,两人一块儿坐上车,梁希将包放大腿上,偏头望向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今年生意似乎不好做,熟悉的一些店铺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招牌,看了一会儿,她转回头,无聊的目光瞥向余斯易。
他正靠着椅背跟人发消息,看聊天界面应该是在某个群。
杨鹏骑车路过一家服饰店,老板和一个顾客吵起来了,吵得特凶,堪称家人保卫战,什么脏话都毫无顾忌地往外吐。
但两人死活不动手,他跟一堆围观看热闹的人站旁边,都在猜谁先忍不住。
奇怪的奇:[你真是闲的。]
宇宙:[理解一下我们鹏儿一颗八卦的心吧,路边的狗吵架他也得停下来看热闹的。]
y:[哪只狗吵赢了,他还硬要给它颁奖。]
宇宙:[哈哈哈笑个半死。]
朋鸟:[/竖中指]
朋鸟:[艹,等不到谁先动手了,巡警来了。]
余斯易侧眸,看着梁希贴过来乱晃的脑袋,嗓音莫名放得轻,“咋了?”
梁希眨了下眼,不知怎的,她觉得这一刻余斯易的眼神和语气都好温柔,与他惯常犯贱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可能跟他好听的音色有关,低声说话时总像是一种蛊惑。
“没啥,我就看看你们在聊什么。”
梁希见他额发触到了一点眼睫毛,“你抽个空也去理理发吧,开学到现在你还没去剪过头发。”
不过梁希觉得他头发可以再留长一点,尝试下狼尾发型,她刷到这种发型时第一个便想到余斯易,不过学校那关过不去,就只能想想。
余斯易指尖拨了一下眼睫上的发丝,然后随便地将头发往脑后捋了捋,“嗯。”
车子先在体育馆外的广场路边停下,余斯易弯身下车时,梁希让他打球别太激烈,手才刚好。
余斯易回头看她两秒,唇角轻扯,“知道了。”
第34章
气温一天天往上走,知了开始躲在茂盛树冠里叫个不停,路边超市和学校小卖部的汽水冰棍又要成为夏日畅销品。
吃过晚饭,梁希回到教室时,前几天月考的语文卷子已经发了下来,129,语文是她所有科目中的强项,属于稳定发挥。但梁希这次有点郁闷,因为一道本该背得滚瓜烂熟的文言文填空,她丢了分。
胡伽跑过来关心她的成绩,也是最先注意到这个,“好可惜。”
“当时脑子好像开关生锈了,怎么都转不动。我这个狗记性。”梁希下巴磕到桌面上。
头顶的吊扇发出嗡嗡声响,离晚自习还有二十多分钟,教室里待着的人不多,打眼望去都是班里极爱学习的几个人,各自埋着头做卷子。
天色已擦黑,玻璃窗上映着的灯光笼罩着一层模糊虚影,这个季节的傍晚,闷热的教室有种说不上来的浮躁感。
“我脑子里要是有一块记忆芯片就好了,比如说读一遍就自动录入。”
梁希叠好试卷随手塞语文课本里,准备明天早读死背《兰亭集序》,这会儿还得苦哈哈地写作业。
胡伽坐在梁希前面的位置,单手支着脸,“谁不想呀,死记硬背烂笔头。”
梁希找出要写的化学卷子,闻言叹了口气,“也有人不这样。”
“谁啊?”
梁希用笔指向旁边对着的座位,挺巧,这次换座,余斯易离他一个过道,“他啊。我几乎没怎么见过他背书,课堂笔记也不咋记。”
梁希初中和余斯易不在一个班。有次周一返校上课,她翻课本时才发现不是自己的,两人都没给书包封皮,估计是周末写作业时拿混了。
梁希详细地记了笔记,怕他看不懂,没敢潦草应付,写得比自己的还认真。
顺手翻了翻前面的,好家伙,每一章几乎见不到他的字迹。可能是他觉得初中的知识点没什么难度,很轻松地就印在大脑,也可能是梁希把老师说的要点一字不落地记下,这种学习办法太过蠢笨。
总之,梁希受到智商打击,在他课本上泄愤似的画上了一只猪头。
胡伽撅嘴,“记性好的人感觉做什么都容易,学习也是易如反掌。我下午跟卷子上的那道数学大题掰扯了半小时,也没掰扯出朵花来。”
“第二节 课发的那张么,余斯易好像写完了。我给你找找。”梁希坐到他的位置上,翻出那张试卷,黑色字迹劲挺洒脱,最后一面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数字。
“想他也做出来了。”胡伽接到手里,仔细看解题思路,这题考点不少,她一时理解不透彻,便跟梁希说她去抄了再拿回来。
胡伽离开没几分钟,余斯易和赵胜宇他们抱着篮球,从后门进了教室。
梁希正提笔做一道分子结构的选择题,脸颊突然被恶作剧冰了一下,她侧脸躲开,左手顺势去拿对方捏着的可爱多雪糕。
一站一坐,视线平滑过去,只能看到灰色短袖遮住的窄腰,一双长腿被同色系牛仔裤包裹,青筋微突的手半握着没喝完的冰水走向座位。
他一坐下来,梁希便很容易地看到他带着几分湿意的眉目,打完球后洗脸,他的一贯作风。
梁希咬上雪糕,微苦的巧克力在舌尖融化,“你的数学卷子在胡伽那儿,她晚点还你。”
余斯易不甚在意地“嗯”了声。
“梁希,你那迷你小风扇带来没?借我吹吹。”赵胜宇热得把两边的袖子都卷到了肩膀上。
“带来的。”梁希从桌洞里找到递过去。
黄萍店里有招兼职,平常帮着卸货搬东西,给附近下单的顾客送货上门,这天兼职小哥请假了,黄萍只能开小车亲自去送。梁希在店里守到三点多,等一切忙完才回浮岭巷。
骑着单车路过巷口的小店,梁希停下来,进店打包了一杯冰镇的酸梅汤。
单车轮胎继续轧过太阳直晒的路面,巷子里绿树成荫,几只麻雀停落在杂乱的电线上,像五线谱里的低音符号。
三三两两的小身影出现在巷道那一头,左右张望像是在找什么,梁希踩着踏板骑过去,随后双脚落地,停在那几个小朋友面前。
果然是圆圆她们。
“在找什么?”梁希问。
“希希姐。”圆圆焦急地说,“糖豆不见了。”
糖豆是李阿婆养的那只小黑猫。
圆圆下午抱它出来玩,小伙伴们挨个逗了一阵,它便自个儿躲去了阴凉的石头上打盹。后来圆圆她们玩捉迷藏,在附近到处躲躲藏藏,玩累了想起糖豆,回去找却找不到了。
“怎么办啊希希姐。”圆圆急得泪珠子直掉,“呜呜....我把糖豆弄丢了。”
梁希从挎包里摸纸给她擦眼泪,“乖,先别哭鼻子,再好好找找,姐姐陪你们一起找。”
“你们在这边,我骑车去其它地方看看。”梁希严肃交代,“不准出巷子,巷外那边的路我会转过去,你们谁也不准去,听到了么,听到说个收到。”
“收到!”
“好,半小时后我们在这个地方集合。”
梁希骑车几乎把整个浮岭巷转了一圈,连社区里的垃圾站她也下车去找了一下,包括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却始终不见糖豆踪影。心不免沉下去,如果糖豆跑出了浮岭巷,一过马路如小虾掉入鱼群,再找就难了。
她赶到集合的地点,圆圆她们垂着小脑袋无精打采地坐在石头墩子上,当先确认了小朋友们一个不少。
圆圆期待地抬头,没在梁希车篮里看见糖豆,唯一希冀没了,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梁希略有愁怅地摁了下车铃铛,这一秒她忽然想起来,猫狗都是有灵性的动物,说不定自己跑回去了,刚才她路过小超市,没进去找过。
“圆圆,我们回超市看看。”
圆圆却拚命摇头,“我不敢回去,姥姥知道我把糖豆丢了,会骂我的。”
梁希弯腰,摸着她小脑袋安抚道:“姥姥最喜欢我们圆圆了,怎么会骂你呢,等会儿姐姐一个人进去找,你就在外面等着好吗?”
“...那好吧。”
梁希踏入超市门口,装作挑东西,不动声色地在里面搜寻一圈,直到在收银台角落发现那只蜷着的小黑猫。真让人有一些哭笑不得,她们在外头顶着太阳,焦心发愁地到处找,圆圆害怕到掉眼泪,它反而在这里面凉快安然地睡大觉。
不过好歹是找到了。
梁希在院坝里锁好单车,爬楼回家,胸前后背已经汗湿一片,碎发紧紧地黏在潮红的脸颊上,要多热有多热。
酸梅汤里的冰块化了开,她暂时先放冰箱冷藏室。
拿上一条干净睡裙和内裤进浴室,两下脱掉打湿的短袖,胸骨颈项全是汗水,关着门空气不流通,洗完了也热。犹豫了一下,梁希没有关门。
时间还早,梁建康没到下班点,余斯易当废人一个多月,也不可能五点前就回来。
如果上天能让梁希再回到这天,她一定一定一定一定十万分肯定会把门牢牢关上,或者不去点开手机歌单,手贱地调大音量外放最近喜欢的一首歌。
让她能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让她能听见走近的脚步声。
可时间从来都是马不停蹄地往前赶路的,哪会倒退停滞,给人重来一次的机会。
戏剧性的巧合,她关了花洒没立即穿衣服,取了毛巾在擦头发,他没听到水声,门又开着,想也不想地就进了来。
目光对上的这一秒梁希犹如尖叫鸡附体,手忙脚乱地吼他出去。等关上门,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接着身体像被抽了所有力气般,狼狈地靠向盥洗台。
她没有开灯,他第一时间也别开了眼睛,可室内光线足够,她要怎么说服自己,他其实在那一秒或是两秒内,并没看清什么。
羞耻。真的好羞耻。
梁希崩溃地捂住脸,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在浴室里磨磨蹭蹭将近一个小时,梁希拿着洗好的衣服将门打开一条缝。眼睛做贼似的在客厅溜了一遭,没看到人,她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忙不迭跑回房间。
余斯易靠坐在转椅里,听到了隔壁轻微的关门声。
两分钟后,他垂着眼取下腕表,站起来在衣柜里找了套换洗衣服去浴室。
玻璃镜面上还残留着一点水雾,空气里有未完全散尽的沐浴露香气。
梁希又换了沐浴露,清苦柑橘,像夏夜雨后的一杯冰茶。
他转身关上门。
晚饭梁希没有出来吃,梁建康上去敲门,她说她不饿。
余斯易静默两秒,快速刨净碗里的东西,“梁叔,您再去喊一下梁希吃饭,您就跟她说我已经吃完回房了。”
“啊好。”梁建康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没过多久梁希的确出来吃饭了。
梁建康给她夹了一只卤鸡腿,“你老实告诉爸爸,你跟斯易是不是闹矛盾了?”
梁希捣鼓米饭,闻言顿了片刻,“没有。”
这根本算不上矛盾,只是她不好意思见人,现在的她,哪怕跟那双熟悉的黑眸对视一眼,都会忍不住地心慌慌。
已正式进入每年的梅雨季,昨日天晴,今日清晨雨又辟里啪啦地敲在雨棚。
窗户上雨水肆意横流,树叶和青石板被洗刷得发亮,浮岭巷家家户户的屋檐上浮起薄烟。
余斯易被雨声吵醒,掀被起床,接着如常刷牙洗脸,理顺头发。
厨房里传来清脆的光当声,像是什么东西打碎了,余斯易走进去,看到地上溅开的玻璃碎片。
梁希蹲下,欲直接伸手去捡,他忙出声阻止,“你别碰,小心割手,我来收拾。”
可她不听,没捡两块,手指就被锋利的碎片割伤了。
梁希在水龙头下冲洗,“好痛。”
余斯易一脚跨过那片碎渣子,走到她旁边,“都让你别碰了。”
梁希将流血的手指给他看,委屈地重复道:“好痛。”
余斯易抬手握住她沾了水珠的手,垂眸看了两秒,忽地顺从本心低下头去。
张嘴含住她指尖,又伸出舌头在伤口处舔了一下。
屋外雨雾朦胧,歪脖子树在风雨中被吹打得不及往日抖擞。
梁希身子轻轻一颤,缩回手,他以为她生气了,但她没有,甚至抬起双手一寸寸抚上他的后颈,往前两步,彼此距离被缩减至无。
她身上的衣料太薄,一贴紧,完完整整勾勒出身体曲线,处处柔软。
“不痛了。”她眼睛黏上他红润的唇瓣,轻声问,“血是什么味道?”
余斯易听到自己出奇平静的嗓音,“尝尝?”
她踮起脚,笑着说好。
余斯易缓缓闭上眼。
场景突兀转换,变成了他的卧室,此刻的余斯易腾不出一丁半点的理智来思考原因。梁希穿着他常见的那件水蜜桃睡裙躺在他的床上,长发凌乱散开,赤脚软趴趴搭在他右肩,裙摆随之滑落,薄软的布料轻轻荡向灰色床单,连露出的内裤也是他所熟悉的颜色和款式。
大腿内侧的黑色小痣映入眼底。
指腹用了点力磨着,那里仿佛黑色的迷雾蒙住了他的心神。
稍稍回神时,湿热唇舌已然代替了手指。
雨下了好久好久,水汽弥漫,他仿佛能一直听到哗啦雨声。
闹铃在六点准时响起,余斯易猛地睁开眼睛,意识渐渐回笼,他坐起来,偏头看向窗户。
一缕亮光从未拉紧的窗帘缝隙里溜进来,屋顶上鸟儿啁啾,浮岭巷晨间独有的静谧。
哪来什么雨声。
余斯易手指插入发间,抵着眉心,闭眼缓神了会儿,脑子愈发清醒,心情就愈加躁闷。
尤其是意识到身上某个地方的不对劲,像是“犯罪证据”一样直白地摆在那,明晃晃地提醒着他。
靠啊.....
几乎没有这么无所适从的时刻,心情像是被杂草藤蔓所缚,乱糟糟的一团。
不行。
他需要缓一下。
可需要缓一下的不止是他。
梁希开始躲着他了,从卧室出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平常喜欢赖床,多睡一秒是一秒的人,为了不看见他,觉都不睡了。
心情复杂到极点时,余斯易居然想笑。
肩头挂上书包,下楼跟赵胜宇碰面,意料之中的一句询问,“梁希呢?”
他要怎么回答?梁希不管不顾造成这个局面,余斯易很想破罐破摔,不去找托辞应付。
心里头乱得不像样,还得给梁希兜底,“我把人惹到了,她暂时不想理我。”
“哎哟,你是不是又没管住你这张嘴了。”赵胜宇对此事习以为常,不但不怀疑,还苦口婆心地劝,“好好跟梁希道个歉,说几句好听的,买点好吃的她就原谅你了。咋们希姐心肠那么软,诶余斯易,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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