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容居然怀疑他是舅父私生,变本加厉的欺辱他,光是构陷他贪赃就有好几回,最过分的那次,她居然偷偷溜进他住的院子,翻箱倒柜的找他的东西。
这一找可不要紧,居然还真找到一件胭脂色的诃子小衣,任谁都能看出这是女儿家的东西。
沈容心中顿时有了个好主意,她悄悄让人偷了条兰姨娘的帕子,故意原封不动的塞了回去,又在当天夜里他还没发现箱子被人动过手脚时,拉着父亲就气急败坏的来了他的院子。
“父亲,我亲眼所见,他和兰姨娘眉来眼去,指不定这对奸夫淫妇早就有了首尾。”
谢望听她胡乱攀扯,既不反驳也不辩解。
雕虫小技罢了,他就看看舅父能够容忍这个胡作非为的女儿到几时。
沈容看他居然还气定神闲地翻着书,似乎并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后,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的箱笼摔翻在地,那件诃子小衣和帕子明晃晃地露于人前,似乎彻底坐实了他与人有染的罪名。
沈固安掌管武德司多年,不会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清楚。
那条帕子的确是他爱妾兰儿的,但是一条帕子而已,又能证明什么。
真正让沈固安惊讶的是,他这里居然真有一件女人穿的诃子小衣。
他如今的身份,哪里能因为儿女情长,耽搁大业。
原本沈固安还想着要将他的身份瞒着,毕竟他害怕女儿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可现在事情居然闹到这个地步,再不告诉她,只怕她要惹下更大的乱子。
于是沈固安破天荒的打了沈容一巴掌,“够了,你又在胡闹什么!孽障,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你母亲的亲外甥,你嫡亲表哥。”
此话一出,沈容吓得瞪大了眼睛,母亲的亲外甥,那岂不就是那位吗?他居然还活着?
沈容顿时明了谢望身份,再也不敢对他胡乱造次。
又像是为了杀鸡儆猴,沈固安忍痛割爱,将爱妾兰儿相赠。
谢望让人将她全须全尾地送回去,谁知兰儿因为蒙受此等奇耻大辱,一头撞死在沈容门前。
听说那段时间,沈容日日夜夜噩梦缠身,还是去佛寺住了许久,吃斋念佛洗去一身罪孽这才好转回到沈家。
至于那件胭脂色的诃子小衣,是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被人堂而皇之的翻出来,踩在地上那一刻起,谢望就不想要了,于是他一把火烧掉,就像是与从前在玉佛寺里,被人蒙骗的自己彻底一刀两断。
遭了沈容这样恶心的算计,谢望自然也不会让她好过。
她向来清高自傲,一贯有才名,谢望便设计让她丢了脸,让人知道她那些诗集都是胁迫穷酸书生著成,什么诗才横溢,堪比咏絮,全都是她自导自演。
沈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才名,却不知是何人所为,一夜之间,她从前做的那些事全都被人翻了出来。
父亲嫌她丢人,不愿意为她处理烂摊子,可沈容是要嫁人的,苦心孤诣为自己造势,为的就是嫁给公子王孙。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了,那么她不妨嫁给谢望这位表哥。
她后来也猜到是谢望出手,便做小伏低顺了父亲的心意,装作知错就改,全心全意地崇仰着表哥,一心想要嫁给他。
这些心思谢望一清二楚,可碍于舅父,也就只能在人前给她些脸面,不撕破脸罢了。
谢望抽回眼径直离开,“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容却是一脸的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没说。
群玉慢他一步,被沈容抓住手,她的声音染上几分迫切,“还请姑娘帮我转达,表哥有些时候不曾来家里吃饭了,我母亲实在是念得紧。”
“好,我这就去与郎君说。”群玉点头应下,心里却觉得奇怪,只是一家人简单用顿饭而已,怎么她方才不开口,眼神烁烁,瞧着不大坦诚。
等上了马车,群玉将话原封不动的告诉谢望,他用手按着太阳穴,阖着眼眉间尽是倦色。
好半晌也不见他有个反应,到底是听没听进去?
群玉又随口提醒了一句,“谢表哥,你记得得闲了去一趟啊。”
“你倒是很积极?怎么,扮我的婢女扮上瘾了?”他心绪不佳,语气也不大好。
群玉当即摇头,“没有的事,这不是怕沈娘子误会嘛?”
瞧她,还是想方设法的同他撇清关系,谢望眉梢微冷,声色发寒,“误会?是怕她误会,还是传到孟澜那误会。”
他这番话问的群玉很是心虚,她想说两者都有吧,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是在逼狭的车厢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若是再惹他不高兴了,指不定又要变着法子的欺负她。
“那沈娘子明眼人都瞧出来对你热络得很。”没来由的听她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谢望心里有什么气都消了。
原来是吃味了。
谢望拉着群玉坐过来,“那你瞧我对她如何?”
干、干什么,又要对她动手动脚啊。
群玉原本是坐在他对面的,这会子被人搭着肩膀,拥入他怀里,局促不安的手被他紧紧扣住,立时吓得她心颤肉跳,坐在那一动不动的。
好半晌不曾听到回答,谢望扰了扰她手心,痒得她直躲,却又心悸不已。
她僵着声音,细着气开口,“好……好像比之前对我还冷些。”
没良心的,他几时对她是真的冷过。
每回不都是因为她犯了错,他才没有给她好脸色瞧。
谢望捏她手腕,原本是想骂她,只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那我们现在热闹热闹?”
群玉被他这句话吓得身子都抖了一瞬,“不……不必了。”
她想要从谢望怀里钻出来,却被他牢牢的摁在身侧,轻易逃脱不得。
下一息,群玉就被人抱上身,被迫仰着头和他接吻。
想起前几次被他缠上的下场是什么,群玉下定决心不让他得逞。
她牙关紧锁,任凭他怎么吮吻,都不肯给出回应。
许是因为她拒绝的姿态惹恼了谢望,他勾住她的脖颈,脸贴脸的将她送到自己面前。
凑得实在是太近了,鼻息间都是谢望身上的味道,清清冷冷的檀香味,却在这一瞬间被点燃。
即使是闭上眼,也能感知到眼睛失焦,心底却生出一种濒临失控的愉悦,她羞赧的脸面色酡红,身子又酥又软,像是有人用羽毛在挠她,痒痒的。
在意识泯灭之前,群玉被他松开,缺氧的大脑总算是得救,本就不算清醒的神志彻底被夺走。
密密麻麻的吻又落了下来,有什么东西好像要呼之欲出,群玉竭力忍耐着,却在被他咬了一口时,溢出一声嘤咛。
趁着换口气的功夫,群玉哑着嗓音,一双水眸眼尾泛红,“不亲了好不好,我喉咙痛。”
他捏住诃子衣带的手一顿,不带一丝感情的说,“不好。”
听到这个回答,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群玉歪着头去躲,“就不给你亲!”
谢望简直就是爱极了她这幅眼眸含泪,委屈巴巴地模样,又用力掐了两下,“不给我亲,你要给谁亲?”
语气凶巴巴的,就这还不承认对她冷。
群玉越想越气,居然趁着谢望那双手这会正忙着,没空管她去戳他的喉结。
她力道不大,跟小猫磨爪子似得,谢望没有当回事。
直到她指尖不小心剐蹭到脆弱的喉结,谢望“嘶”了一声,落在她身上的眸光又沉了几分。
群玉彻底老实了,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含着胸想往后躲。
“就这么怕我?看来从前是白救了。”
随着谢望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来,群玉动作稍滞,到底是没有扣上被揉得乱糟糟的衣领。
像是为了赔罪似的,群玉闭着眼突然靠近,轻轻的在他喉结上落下一吻。
喉结上下滚动,眸中情绪翻涌,揉捏撕磨,恨不得将她嵌入血肉里。
谢望将头埋入她的肩颈,舔吻她红得滴血的耳尖,又用牙齿轻轻地咬了一口。
直到脑海中有一道白光袭来,群玉檀口微张,胸前骤然一凉,场面即将彻底失控,却听见外面有人轻扣三声车壁,示意到家了。
群玉长舒一口气,旋即起身准备下车。
她那双杏眸泛着潋滟水色,红唇微肿沾着一点湿濡,谢望错开眼不再看她,喉头却是控制不住的一滚,将人拉入怀中抱了好一会,才缓和下来。
谢望率先下车,正准备将人扶下来时,群玉发觉没有脚凳,捉裙作势要跳,“走得稳路吗?你就要跳。”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群玉瞪他一眼,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也好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谢望见她还闹小脾气,声音中也平添几分燥意,语气重了几分,“把幂篱戴好了。”
凶什么凶啊,又不是不戴。
群玉趁着他走在自己前面,伸手挥拳作势要打他!
谁知谢望猛地回头,他目光凛冽,锋利如刀,像是要把她看穿,吓得群玉一哆嗦,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于是她就这么做贼心虚的跟着谢望回了府,等到了玉婵院,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沐浴。
方才被他胡闹地抓着亲,群玉发了一身汗,身上粘腻得很,委实难受。
只是等她进了湢室后,发现颈间都是他留下的红痕,一时间又有些羞愤难当。
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让他不要留下痕迹,他从来都不听。
倘若真被人瞧见,不说还能不能顺利与孟澜结亲,只怕连命都难以保全。
想到这里,群玉不由得后怕起来,幸亏她今日灵机一动,没有在沈容面前暴露身份。
就在群玉庆幸自己蒙混过去时,心思敏锐的沈容已经从武德司那查到,孟府新来了位表姑娘,似乎就与表哥走得极近。
炎天暑热,骄阳正晒,群玉总算是盼到了孟澜说带她去庄子的那天。
她一早便收拾好衣物,就等着孟澜身边的松成过来请,谁知这事不知怎的叫二夫人知道了,说什么也要让四郎七娘跟着一道去。
此事孟五娘一早就知晓的,之所以这次听话的没有跟着同去。
也是因为兄长特意交代过了,说是他要带着表姑娘好好玩,不必一道去打扰。
于是向来好凑热闹的孟五娘也就歇了念头,并不打算与兄长同去了,而是提前去信给表姐,昨日就跟着崔家一并去玩。
原本二夫人还只当是二郎带表姑娘一道去玩,俩人也能培养培养感情,这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可当得知五娘现如今也在南禺山,她便觉得大房莫不是在把她当猴耍?
那座莲庄是圣上所赐,一年到头都需要很大一笔银钱精心养着,就等着接待客人或是自家人小住几日。
甚至这笔钱,还是二夫人从和丰楼的私账里拨出来的。
岂有她累死累活帮着孟家管理家业,她的两个孩子还不能一并去玩了?
尤其是七娘本身就好玩,若是这会没去,等到下回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至于三房孩子太小,又是从她们二房抱出去的,二夫人眼不见心不烦发,才懒得帮忙张罗。
于是一直等群玉坐上马车,发现上来的是孟七娘时,忍不住问了句,“表妹也要同去?”
孟七娘听她这样说,又想到若非是母亲在老夫人跟前据理力争,她和四哥都还被蒙在鼓里,便一脸不悦,“什么叫我也要同去,麻烦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这是我家庄子。”
群玉自觉失言,倒也不扭捏,连忙说道:“对不住,是我误会了,我先前以为只有我和二表哥罢了。”
听她这般说,孟七娘狭促地笑了声,“二哥瞧着倒像是正人君子,原来私底下也是想携美同游。”
什么跟什么啊?群玉莫名有些脸热,干脆不理她了。
可孟七娘自从经过上回去崔府时,群玉送的通草花簪子很是合乎她的心意,也就不像先前那样讨厌她,觉得她一个乡下小娘子配不上二哥了。
孟七娘刚刚及笄,正是对这些仪隐秘的儿女情事好奇的时候。
“哎呀,你同我说说吗?你和二哥发展到哪个地步了?”
越问越离谱,群玉耳尖瞬间滚烫,满脸惊讶地望着她。
谁知就听见孟七娘说了句,“我就不信,面对你这样的美人献殷勤,二哥会忍得住不和你亲近。”
“好表姐,你就同我说说,有没有拉手,有没有拥抱,还是说已经亲上了?”
她自顾自地说着,全然不顾群玉通红的脸,像是虾子熟透了似的。
群玉实在是不好意思,哪有人讨论这个的,她低着头连忙摆手,“没有的事,表妹快别说了。”
孟七娘见她露出这幅羞涩情态,又忍不住打趣道:“没有就没有,你脸红什么啊?”
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这些事,她都与谢望做了个遍,甚至还不止!
她从前只觉得谢望的手指粗粝,手掌大的像蒲扇,一手就能满满握住。
尤其是每回手被他抓住时,根本就是半点挣脱不得。
现在却发现他手指修长,骨节突出,每次与他手指紧扣,都觉得心尖泛痒莫名酸麻。
见她羞赧得无地自容,孟七娘没再说笑,视线绕着她打量两圈,心中止不住磋叹,二哥好生福气啊。
这番话就此掀过,群玉支颐着脑袋昏昏欲睡,直到日头正毒辣的时候,马车总算是停在了庄子门口。
一行人就此下车,群玉尽量躲着太阳,踩着树荫走,竟也没发现孟四郎也在。
莲庄的秦管事自打得知主家要来,好几处院落都置办好了,正当他向众人询问,要住哪一间时,孟澜拍了拍心神不宁的群玉,“表妹你想住哪一间?”
方才孟四郎突然走在自己前面,还是春禾拉住了她,才没让群玉在众人面前吓得惊呼出声。
只是因为孟四郎也来了,到底是扰得群玉惶惶不安。
她这会心里尽是后悔,早知道孟四郎也要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过来的。
“我……我不挑的,你们先选吧。”
先前在孟府他就敢对她拉拉扯扯,如今到了别苑,又无长辈,他定然不会安分。
孟澜见她眉间隐隐有郁色,怕是计划有变,突然多出四郎七娘来,她有些不高兴,连忙安抚道:“那表妹住在我隔壁这间如何?”
事到如今恐怕也只能是这个法子了,即便是群玉想走,只怕孟澜也是不肯的。
眼见着二人都选好了,孟四郎知道机会来了,随口道了句,“那我就住表妹隔壁另一间了。”
方才秦管事将几间院子都向众人介绍了一遍,孟四郎一直暗暗观察着她的反应。
果然是因为见到了自己,她就这样惊慌。
也就他那个蠢笨如猪的二哥,头顶上绿草如云都不知道,孟四郎敢笃定,这位表姑娘绝对和谢望有一腿。
毕竟他上回可是见识过了谢望的箭法,现在光是想起来,都觉得手疼耳朵疼。
不过也多亏了谢望给他这两箭,孟四郎这才能仗着伤势,一直赖在家里,不用回书院去。
二夫人是个爱子如命的性子,见他受了伤,当即就要找人去拼命。
孟四郎到底是不敢将他觊觎表姑娘的事情宣之于口,只是说自己抢了谢望看上的东西,被他教训了。
原本谢望就因为武德司副使的身份恶名在外,即使当初他救下二老爷,二夫人对他也是打心里害怕,顿时气势矮了一截,也就只能谆谆教导,让他千万要离谢望远些,可别同他作对。
此事二夫人帮着他瞒着二老爷在,否则依着二老爷的脾气,恐怕要压着他去向谢望告罪。
但说到底,孟四郎心里还是憋着气在,直到他逛教坊司招了一个妓子,原本只是听听曲喝喝酒,谁知发现此女居然长得有几分像表姑娘。
孟四郎憋着一股火气,又借着二夫人母家那边的兄弟帮忙,想方设法的将人搞到了手。
这名乐姬莲芳从此就成为了孟四郎新得的小通房,就连这次得知要来莲庄,也把人带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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