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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下人(吴若离)


赵家禾眯眼看她,冷声说:“你再叫一句试试,过来!”
王朝颜撇嘴,不情不愿地扶墙站起,磨磨蹭蹭朝这走。
左右都有人,不好在这说话。他挑了个僻静处,叫小五留下陪巧善,萧寒陪他去办事,好有个见证。
怕泄密只是其次,他要交代王朝颜的事,不能当巧善的面说。
南边的乱,远比倭寇匪盗难办,只因临蔚和津润两地的百姓信奉那青坛圣母,跟叛贼站到了同一边。
突然冒出来的教派,居然比佛祖、天师更叫人信服,除了撒钱,那就只有除厄。
他有了猜测:在水里下毒,叫人半死不活,再扮神仙,救苦救难。把解药掺在什么里,当福祉赐下去,百姓吃了以后病痛全无,可不就死心塌地地信了。
这样的局,好破,只要再添一样鲜为人知的新毒。那圣母给的解药治不了,法力无边就成了百无一用。
这法子见效快,但这种歪门邪道,她绝不会认同。献到那褚大人跟前,极有可能招祸。
自己用不了,那丢给别人去用。叫王朝颜做中人,把廖秉钧引来偷听这“妙计”。廖秉钧接连受挫,很难不急躁,况且这位爷最怕被他踩下去,绝对会抢着去说。只要廖秉钧肯用,就于他有益。
一能试探褚颀为人,看他究竟是真的爱民如子,值得追随,还是沽名钓誉、唯利是图的伪君子。
二能借此废掉廖秉钧。若褚颀是个好的,绝对容不下这种小人在身边。就算褚颀急功近利,用了这法子,也会忌惮知道底细的人,不敢重用,迟早要卸磨杀驴。
王朝颜同他一样,不会心疼那些愚昧的人,听完只有算计,“我帮你把人掘出来,不欠你了,这是你家王巧善说的。这里额外又添一样,得另算价钱。你答应了我,我再答应你。”
赵家禾立马后退两步,嫌道:“想都不要想!”
王朝颜嫌弃的意思比他更甚,呸一口再冷嘲:“少自作多情,谁稀罕去你家做小。她把你拴这么紧,动不动就‘家禾,你别去’……”
她学得怪腔怪调,赵家禾听得心满意足。她更恼了,撇嘴道:“别说喝汤了,舔碗都轮不上,我做什么要去讨这个苦来吃?”
“算你识相。”
她见这话也气不到他,不甘心,接着下猛药:“实话告诉你,当年也是装出来的,不过是看你有点儿本事,将来能混出个名堂来,才打这主意。你比他们强,又有野心,迟早能出息。八品九品我不嫌弃,做正头娘子,总好过给他们做通房,不然谁稀罕贴你这个榆木疙瘩。雪天滑一跤,是叫你怜香惜玉的,但凡是个男人,你就不该……”
她主动送上门,手刚摸上脸,他当沾了瘟疫似的,把她当布袋子一把甩开。
算了,越说她越气,而他,还跟当年一样,无动于衷。
她用力呸一口,扶着腰,理直气壮提要求:“我要契纸,银子,房子,还有那小子。”
这人心眼比筛子多,他仍警惕,冷眼盯着她问:“谁?”
“姓刘的。”
“姓高,名小留。这都不难,我应下了,不过,你得管好你的嘴,但凡泄露出去一星半点,死路一条。”
说出去,她也得死,谁要干这种蠢事了?
斗倒廖秉钧,常竹君跟着完蛋,她只会拍手叫好。
王朝颜不耐道:“先说好,今晚不行,我快困死累死了。他娘的,一个接一个,还叫不叫人活了!”

就是此刻死了,了不得是赔上一卷草席,她哀嚎半天,也得赶路去。
赵家禾倒回去跟家眷交代去处,萧寒负责押人。
王朝颜心里不痛快,随口挑拨:“你家祖上有官身,到你这,是真出息了,给个奴才当奴才。”
萧寒反讽:“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就是想,也没这个机会。”
“我是为你惋惜,如今你有钱有能耐,又不是寻不着门路,何必屈居人下?”
“行了,你那点小聪明,留着自保吧。”
王朝颜缓缓转头,嘴角微微上扬,再挑眼斜睨他,娇哼道:“我是真心为你好……”
萧寒又笑,实打实说:“少做戏,我这会没闲工夫看。小留是个实诚人,你跟了他,不吃亏。”
“呸!什么叫我跟了他?是我把他要过来,不为别的,图他好耍。跟跟跟,把我当什么人了?臭男人德行!”
萧寒不置可否,朝破马车摊手:请便。
他盯着人上去了,就不再搭腔,随她念叨,自个坐在车辕上,专心致志削木头。
王朝颜催了几回,自说自话半天,灰心丧气地甩下帘子。
耽误这半天,人还没来,指定在那依依不舍。她心里酸涩,从袖袋里摸出一条系着铁环的短带,瞪了它好一会,低声咒骂:“你以为你生得好啊,还不是……癞蛤蟆跳案板,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呸,凭你也配,也就王巧善那样的傻子愿意搭理你……”
她狠狠心,将它从车窗扔出去,本该从此清静的,但下一刻便不由自主地贴上车壁细听。
毫无动静。
“你怎么不去捡?”
没人吱声。
她撩起帘子,气道:“问你话呢,聋了吗?”
“你扔的,叫我去捡,你残了吗?”
“哼,不怕我丢信物,递出什么消息?”
萧寒冷声答:“怕什么,你能传给谁呢?他们为了利用你,说卖就卖。要是禾爷纯心报复,你早死透了。你心里清楚得很,他们是靠不住的,才会东一出西一出,左右周旋闹花样。没人在意你,眼下有了好机会,不单能脱籍,还能捞到房子和钱,赶上这天大的好事,做什么一副死人样子!”
“你懂什么!”
“不就是他一直看不上你,不服气呗。”
“谁说的!谁稀罕他看不看了。我愁别的:脱了籍,我孤苦伶仃,靠谁去?”
“除了攀附,就没别的活法了?想叫别人看得上,就做出个让人能看上的样子来。自认聪明,就做点聪明事。心眼多得像蚂蚁窝,谁看得上,那不是找死吗?”
王朝颜更不服气了,骂道:“放你娘的屁!谁的心眼有他多?当年……明明早就知道廖天钧是女人,他仍然装模作样,接着当狗腿子。廖天钧信他真心为自己着想,才把上擂台的机会让给他。 ”
“这算什么,争气而已。”
王朝颜气得捶打车壁,恨道:“我费心费力,难道就不是争气?”
“争气凭的是自己的本事去赢,你那是诡计多端,只想利用、玩弄别人。”
“谁玩弄了,我真心待他的时候……”
两道泪从脸颊滑落,她察觉到这湿意,不想被他看到自己露怯,摔下帘子,不再出声。
有什么东西原路扔了回来,她没急着去捡,抹干净脸,清清嗓子再问:“怎么你也看不上我?”
“嗤!我又不瞎。”萧寒抚抚马背,没好气道,“这天下的男人,未必个个要看上你才行?你又不是离了男人不能活,少作妖,把事办好了,随你折腾去。小留疼你,就算因你挨了罚,也舍不得怪罪你。我走的时候,他还惦记着,怕你想不开寻死,拜托我劝你向善。不是因为他,我才不跟你废话!要不是他痴心一片,禾爷也不会答应你。”
她不作声,萧寒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哼笑道:“你嫌嫁他不体面,又不乐意被他看得上了?在我们眼里,他比你好一百倍,为人可靠,办事用心,做家人,或是做兄弟,都实在。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知足吧!”
她掀起帘子出来,没事人似的,和和气气问:“赵家禾跟王巧善认识多久了?”
“不与你相干。”
“你娘给你说的那门亲事怎样了?”
“不与你相干。”
“我只想关心你们,并不为别的。”
“免了。”
她听出了嫌弃,垂头,幽幽一叹,凄凄惨惨说:“知道了,谁叫我命不好,从小无父无母,被卖到那样的人家,主子从不把我们当人看。凡事只能靠自己,便生出了狐狸心,不懂纯良是何物。我会用心办好这事,往后安安心心……”
她扭头一看,这混蛋忙着削砍树枝,压根没在听。
怎么这招也不管用?
都是些什么人啊,哼!
不过,他们混账归混账,至少不会在背后捅刀子,先这么着吧。
车里安静了,赵家禾才从暗处走出来,打了手势: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萧寒点头,从包袱里摸出假胡子,抹上黄泥膏,粘好,解开缰绳,赶车出发。
赵家禾走僻静的路,翻回木栅营。
她们三人住东边最后一间营房,王朝颜走了,还剩一个小五。小五听见动静就自觉起身,目不斜视地走远了去望风。
巧善见到他返回,惊了一跳,及时把嘴掩住。
他小声说:“想起一件要紧的事。”
他深吸气,手按在胸口,忐忑不安道:“先得说明白了,别人都有,并不单是欺负你。”
她快步走到门口,摸着门框轻笑,说起了俏皮话:“谁欺负谁还没准呢,不听话就揪你耳朵,怕不怕?”
这得意的小模样,真招人疼。
“怕!”
笑把紧张驱散了。他轻轻拍了拍藏在里边的本子,再求免死金牌:“喜欢你就看,不喜欢就暂且放一边,回头我跟你细说。这是好东西,新娘子都有,我怕她们忘了预备,又或是挑的不好,污了你的眼睛。对了,差点忘了,这是太太留给你的。”
“那本书?”
“对。”
“不是十六才能读吗?叫碧玉来着。”
又掉进自己刨的坑里了。
他急中生智,把两本都摸出来,将《碧玉情》换到下边,指着《玉蕊香》胡扯:“那本十六,这本轻,十五岁半就能读。”
那差不多了。
这也是玉,那也是玉。
她接过来,顺口问道:“说的是怎么挑玉吗?”
是挑欲!
他盯着她翻书的手,憋着一口气不敢喘。
她翻了一页,粗粗一看,又盖了回去,回头瞧一眼烛台,无奈道:“那架子挡亮,看不清,一会再看。”
她毫无防备,懵懵懂懂,这会就提,是不是太早了?
架子挡了亮,看不清字和书上的小人,但清楚地照出了她的侧影。
她跟着赵西辞,过得很不错,更爱说笑了,还长了点肉。
好像能成了?
他陷入了天人交战,不知不觉就朝书伸出了手。
她误会了,将书换到腋下,双手包住他的,轻轻摇一摇,情意绵绵道:“我也想着你,可是媒婆说礼成之前不能同处一室。”
这道门槛就是地上的银河,隔着不叫他们相会。
“巧善,”他再吸气,咬牙说,“这书你先留着,等我们成亲了再看。这阵子太辛苦,夜里要好好歇,别叫书给耽误了。”
“你要走了?”
“不走,我在这待一会,五更天再走。”他怕她赶人,随口胡诌,“要等个人,有事相商。”
“那你去对面营房找间屋子睡一睡,别在外边吹风,这不比暑天。”
那有什么意思!
“躺下容易睡死,怕耽误事,我就在这柱子下待着,有人来了我会藏好,不会误事。”
“不是为这个,怕你累着。”
灯芯辟啪,光影一闪,这让她想起了共眠的日子,陡然起了羞意。她缩回手,把书重拿在手上,见他盯着自己,便垂眸躲避这份炽热,手随意一翻,瞥到图上的人,立刻变了脸。
她扭头看他,再看回书页,脸色惨白,惊到失语。
随意一瞥,就能瞧见一个光屁股。
这事,一定要循序渐进才美啊,怎么凑巧翻到了这?
他暗叫不好,忙探进上半身,抓着她的手,匆忙把书合上,慌慌张张说:“这是周公之礼,夫妻敦伦,合情合理的事,传宗接代得靠它。”
她靠上门框,两眼无神,虚虚地问:“这才是男人欺负女人,对吗?”
“啊……对,你别怕,也可以是你欺负我!”
她跟他想的不是一回事,脸色愈发难看,望着他后方的黑暗,恍恍惚惚说:“阿芫,我想起来了,阿芫被那个恶人欺负了,天呐!”
惊恐,还有疼痛难忍的伤,让她不知不觉就把那天的情形给忘了,她只记得她砍了那人一刀,那人也砍了她一刀……
她能逃出生天,是因为那畜生要先系上裤子才不会摔了。
她泪如雨下,在手上咬了一口转移痛苦,仰头看他,吸着鼻子问:“阿芫还活着吗?婶子妈妈们说了几个故事,都说姑娘家没守住清白,就该以死明志,保住名节,我那时听不明白,只记住了不能叫人撕了衣裳。家禾,我为什么不早点出去,也许来得及救她的!”
他懊悔不已,忙伸长胳膊去揽她,安慰道:“她没事,好好地活着呢,还找家安打听你的去处,要来谢你的救命之恩。那会你伤了脑袋,要静养,我就说不用了。”
她的眼里燃起了亮光,顾不上抹眼泪,追着问:“真的?”
“真的。那不是她的错,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过些日子就好了。不用理会那些狗屁的浑话,都是糊涂人的恶毒心肠,见不得人好,谁落难就要来踩一脚。”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该死的是坏人,怎么能叫受害的人……家禾,还有秀珠……我以为欺负是……我以为她是被人打伤了,打坏了头,才会不记事,犯糊涂。”
陈婆子就是受不了男人欺负,才远离京城到了定江,说起往事,那就是三天两头被打得鼻青脸肿。
原来这欺负还分两种。
“她也过得很好。虽说从前吃了些苦,可是因祸得福,不用嫁去丁家受磋磨。姜杉把她看得比命还重,上边又没公婆,能清清静静过日子。”
“你说得对。”她缓缓转向那书,目光复杂。
他在心里痛骂猴急的赵家禾,飞快地想法子补救:“夫妻恩爱,不能叫欺负,你放心,往后只有你欺负我的份,我绝不……”
她摇头,恹恹地说:“往后再说吧。”
只要没把他划进牲畜栏就行!
“好好好!你去歇着,我在那角落坐一坐,到了时辰再走,尽快把事办完了,就赶回来迎娶。到时候,咱们也关起门,自自在在过日子,”
她点头,伸手想拉他,他赶紧凑上去,让她成功抓到。
“家禾,你再等等,新护膝还差几针。”
这回绣的是什么?
他挤出个笑,扬着眉说:“太好了!正好缺这个,是得注意保养身子,前儿见一个人得了鹤膝风,连路都走不得,怪吓人的。”
她松开手,退到书案前,弯腰取篓子,飞快地运针。
手里是针线活,书案上有一摞册子,上边盖着算盘,左手边还摆着药箱和练缝合的生肉,墙上挂着穴位图。
她忙着做这做那,终还有一处在念着他。
胸口发胀,眼睛发酸。
就算绣的是一对大红花,那也必须戴上!

没有大红花,只有金元宝。
“原打算绣翠竹,后来想到元宝寓意更好:吉祥如意,还有贤才的意思,又指团圆。”
“没错,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不就是它了,正合了我的意。”
他摸着它欣喜,总算把她哄笑了。
“你是男子,这样的东西,本是素面的更好。只是人骑在马上,总是这一块受风,不多扎几针,搓洗过后棉会跑,薄了容易进寒气。”
“你心细手巧,做得极好。”
哪能跟她们比。
这话听了让人畅快,没必要反驳。
她回头,搬来一把椅子,叮嘱道:“别坐地上,白露至,秋意浓,还是坐这上边吧。”
“你去歇着。小五,小五……”
她抓紧提醒他:“小五也不容易,你别老是吆喝她。一家人,和和气气才好。”
这个一家人听得他毛骨悚然,他垂头,含糊应道:“好,我知道了,一直把他当男人看,一着急就给忘了。”
小五陪她进去歇息,他在外边叮嘱务必要上闩,怕她们梳洗不自在,特意走开,在附近转了几圈,确认营中是特意关照过她们,这才安心在椅子上坐着,隔着墙再陪一会,才抓紧赶路。
两个女孩都有心事,牵着手并肩躺着,一前一后叹气。
巧善知道她心思重,主动说:“我最羡慕你,要是我也能学功夫就好了。外边危险重重,关键时刻能救命。”
“一是太苦了,二是太迟了。你不要惦记这事,有我呢。”
“谢谢你。”巧善想起那场昏天暗地的凶险,摸摸头上的疤,哭意上头,脸贴着她胳膊,小声说,“可是我也想保护你们。”
小五盯着床架子,怅然道:“我明白他为何只钟情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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