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文女配夺回气运后/锦鲤文完结后,女配重生了(临天)
顾知灼一脚踩在了簪子上,绣鞋上的翡翠蝴蝶振翅欲飞。
这是一支普通的素金簪,一般的金簪都是圆头的,尤其是在宫里用,而这支的簪头格外尖锐,十有八九是她自己悄悄打磨的。
也许万嬷嬷是早已存了死志。
顾知灼出言道:“季山长。”
季族长对她颇有几分畏惧,她一开口,连忙应:“是,是,我在。”
“她是季氏的乳嬷嬷,季家若有身契就带回去。”
万嬷嬷扑倒在地,脸色灰白,丝毫血色,仿佛没有了生机,就像是一俱行尸走肉,只剩下了喘息。顾知灼在踹开簪子的时候,尖利的簪尖从皮肤划过,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在渗血。
她甚至都没有捂着伤口,目光呆滞,一心求死。
“寻死觅活做什么?”
顾知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对万嬷嬷没有任何好感,但要说憎恶也谈不上,主子手中的奴婢,又能做得了多少她自己的主。
“京城有善堂,有女学,京郊有碧霞元君堂,你想赎罪,不用等到来世。今生有的是地方让你赎罪。”
听与不听,死与不死,皆由她。
只要不是死在午门就行。
“季山长,把人抬走,别堵在这儿了。”
“哦哦哦。”
季族长连连应声,向范恒说了自己宅子的在哪儿,要领着他们先过去。
季氏的身上依旧还是裹着一床薄毯,在经过季南珂身边的时候,一个小内侍的手上没抱稳,季氏的胳膊从薄毯中垂落了下来,皮肤惨白,僵硬的手臂上颗颗红疹触目惊心。
“啊!”
季南珂发出一声低呼,面色惨白如纸。
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然而,季氏那张长满了红疹的面孔,就像是刻在她的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
“珂儿,我身上痒得难受,是不是可以不要吃了。 ”
“昨日吃过水蜜桃后,我又起高热了,还有些呼吸不上来。”
“不吃药行吗?这些红疹要是退不下来该怎么办。”
季南珂打了个哆嗦,她仿佛能够感觉到冰冷的指尖从她脸上抚过。
“好,我听你的……姑母都听你的。”
她是想帮季氏!季氏优柔寡断,又胆小,没有她相助,根本成不了大事。
她没想让季氏死。
季南珂惶惶不安地看着四周,无数的声音源源不断地涌到她的耳中,他们在说她狠毒,说她不择手段,说她连亲姑母都要利用,行事卑劣。
有人甩袖冷哼:“什么天命之女,市井谣言。”
“不是……”
她就是天命之女。她就是!
她没有输。
她不会输的。季南珂的心口顿觉一阵剧痛,她捂住了胸口,姣好的面容因为这如撕裂一样的痛楚显得有些扭曲,身体也痛得弓了起来,饱满的额头溢出了一颗颗的汗珠。
顾知灼本来要走,见状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
季南珂的胸口越来越痛,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喉咙里源源不断地泛了出来,刺激得喉咙又痛又痒,她控制不住地猛地一咳嗽,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痛。”
季南珂瞳孔骤缩,她放下了捂唇的双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掌心上那一抹嫣红,明眸中流露出了明显的恐惧,就像是一个健康人突然如其来的要面临死亡的威胁。
为什么会吐血?
季南珂吓得全身发抖,这在暑天里,她仿若身处在极寒中。
恐惧在这一刻几乎把她压垮,她的脚步连连后退,陡然脚下一滑,从三阶的阶梯上摔了下去,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正好滚在了一个内侍的脚边。
内侍们看了看彼此,没有人过去扶她。
她可是季氏的侄女。
季氏害得他们好端端的差点都得陪葬,要是扶了她,把她给扶坏了,说不定又要叫他们陪葬了。扶不起啊扶不起。
内侍们杠着季氏,赶紧跟上前头的季族长他们,一起走远。
季族长把万嬷嬷也带走了。
季南珂的喉咙里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她注意到顾知灼在看自己,连忙沾血的手藏在袖中,仅存的理智让她不想在顾知灼面前露怯。
“姑娘,你没事吧。”
有学子面有不忍,向她伸出了手。
季南珂置若罔闻。
“你理她做什么。”同窗扯了他一把,“没听那个婆子说,她只记仇不记恩,别到时候赖你推她。你没看连旁边的公公们都没动吗。“
“哎。薛兄,我懂我懂。”
顾知灼笑而不语,轻轻抚过了衣袖。
她的衣裙艳丽如火,在衣袖的一角,隐约是一小块血迹,有如红梅一样,若隐若现。
有意思。
皇帝龙气正盛。
人间君王受天命而御天下。
上一世,皇帝十年后还坐在金銮殿上。
自己的那一针,虽不是害命,也导致了他“被病重”,生生地折了他的龙气,由公子居上。做了这种事,她吐吐血什么的太正常,吐着吐着早习惯了。反正天道也从没偏爱过自己。
但是季南珂这又是?
不可否认,顾知灼这一局,是利用了季南珂的大气运。
若是季氏使用“巫蛊”被发现,作为季南珂也难逃,当然,季氏用姻缘符的时候,还是顾家侍妾,皇帝真要追究起来,说不定还会连累到顾家。
天道不会让季南珂这个天命之女就此折在这里,于是,季氏死了。
季氏一死,她的执念留了在姻缘符上,消散不去,就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皇帝龙运将尽。
若是往常,天道是舍不得罚她的。
许是因为这些质疑声,这一回天道竟然也没有偏袒季南珂。
倒是意外之喜。
如今,她们算不算是半斤八两了?
太有意思了。
玉狮子打了个响鼻,催促地用头拱了拱她。
人多拥挤,让娇生惯养的马有些不开心,它不耐烦地原地踱步,马尾一甩一甩的。
“好好。走啦走啦。”
顾知灼敷衍地摸了一把马头。
夕阳将近彻底落下了,天边只余下了淡淡橘红色光晕,一抹浅浅乌云飘了过来,闷雷轰鸣。
有人道:“不会要下雨了?”
“快,把笔墨收拾起来。”
顾知灼也是仰头看天,心想:这回要是劈谁?
轰隆隆。
闷雷响好一阵,雷电都没有劈下来,很快乌云飘走了,轰鸣声被阵阵马蹄和车轮声所掩盖。午门广场上的众人下意识地循声去看,宫门不知何时大开,一队侍卫列阵而出。
“不会是来驱赶我等的吧。”
“开玩笑,我等正义公道,为民请命。”
学子们也不收拾笔墨了,全都正襟危坐,他们的腰背挺得笔直。读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岂能因为强权而折腰?!
天理昭昭,他们绝不会屈服。
侍卫没有拔刀,也没有驱赶。
紧跟着侍卫们出来的,是一辆辆的板车,而在板车后头的是提着木桶和食盒的内侍们。
一个礼部的官员走在了最前头,温和道:“辰王有令,暑日难耐,让工匠们为众位在午门搭建天棚。”
“这里有凉茶和膳食。”
什么意思?
学子们面面相看,这几天来在大太阳地底坐着,已经有不少人中暑倒了下去。
幸而附近有太医守着,才没有出事。他们听说,太医也是辰王专程派来的
礼部官员似是没有看出他们的疑惑,接着说道:“青州地动,已报灾民至少有几十万人,波及四省,如何救灾,救民,恢复民生,是朝中当务之急。众位也可在此集思广议,为朝廷出谋划策。”
“辰王说,士当以天下为己任。”他的语气高昂了起来,字字句句激荡人心,“众位寒窗苦读数十载,如今,为了青州百姓,当是众位一展才华的时候。”
“众位可愿为大启江山,鞠躬尽粹?”
“无须等到登庙堂之高,如今就是众位的机会。”
“……”
三言两语间,说得人心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正所谓“货于帝王家”,读书说到底是为了仕途,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让他们的文章直接送到辰王的手里,让辰王看到自己,简直千载难逢。
相熟的同窗两两相望,目光坚定,心口一片火热,恨不能立刻拿起笔,一书心中所想。
工部的匠人们把竹子从板车上搬下来,开始搭建天棚。
学子们暂时就避到了阴凉处,喝着凉茶,商议着青州事,谢应忱特意择了几封青州来的折子让他们传看,讨论的如火如潮。
顾知灼走出午门的时候,背后还能隐约听到他们在争论当如何放粮方为上策。
顾知灼摸摸马背,她本来是想回镇国公府的,转念一想,丹灵表姐应该是在王家,她琢磨着先去接她。
季氏死了,皇帝也病了,应该没有人会让她去祈福了。
但现在肯定也没有人有闲心来管她,要不然她们一块儿去温泉山庄玩几天?
正琢磨着,顾知灼顿觉如芒在背。
顾知灼扭头去看,在午门的城楼上,站着一个身着黄色道袍的中年道士。
道士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站在那里的,以顾知灼的敏锐,竟然毫无察觉。
她不认得这个道士,前世今生都没有见过。但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一个名字脱口欲出:“长风!?”
长风对京城上下并不熟,听到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目光不禁一顿。
“你认得贫道?”
长风站在墙楼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如果说,大气运者的周身笼罩着白光。
那么,这位姑娘就是腥红,比血更深的红,状若血雾。
这是对抗天道,妄图以一己血肉之身逆天改命而沾上的死气。
被天道所不喜,所厌弃……
不是!她年纪轻轻的,到底是做过些什么?
该不会连天雷都挨过吧!
顾知灼的凤眼眯起, 眸中掠过一抹利芒。
她想到了木匣子里的爹爹的头颅,还有贴在木匣子上的那张符箓,上头的符纹好似干涸的鲜血, 深深地刻在她的眼底和灵魂深处
浓重的戾气源源不断地从心头涌了上来。
她的手抚上了马背。
进宫不能携带兵器,但在玉狮子的背袋里有一把连弩。
“这位姑娘。”长风站在高高的墙楼上, 一甩拂尘, 他的双袖在风中猎猎作响,端得是一派得道高人的架势,“所谓天命,是天意所向。由古至今,逆天改命者,只会受身陨道消之苦。”
“不该你的, 莫要强求。”
他嗓音浑厚,哪怕没有在大喊大叫,也依然清晰地传到顾知灼的耳中。
顾知灼红唇轻动,仰首看着他, 冷笑着吐出了两个字:“真装。”
长风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了明显的敌意。
他收起了悲天悯人的微笑, 投注过去的目光中倒映着顾知灼的身影。
少女带着仇视的目光,骄如灿阳的芙蓉面上充满了肆意张狂,萦绕在她周身的腥红色气运, 急剧沸腾,仿佛快要燃烧起来。
长风握紧了拂尘,心头一凛问道:“姑娘与贫道有仇?”
血海深仇算不算?顾知灼的心底戾气翻滚, 恨意几乎要把她的理智吞噬。
她把手伸进了背袋, 手指触摸到冰冷的弩弓,她的五指慢慢收拢。
“喵呜~”
一只黑色的狸花猫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在顾知灼脚边尖细地叫唤着。
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欢快, 蹦蹦跳跳地围着她的脚边打转,兴奋地把毛绒的小脑袋往她罗裙上一蹭一蹭,仰首用一双漂亮的金色猫瞳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喵~”
沈猫跃跃欲试地怂恿着,娇滴滴的轻唤。
顾知灼打了一个激灵。
她闭了闭眼,不过区区数息,待再次睁开时,双目如潭,明亮清澄。
她四指并拢,平举向上,指着长风。
顾知灼弯唇一笑,眼底在一片冰冷:“长风道长,我掐指一算,身陨道消的那个人。”
她以手作刃,对着长风一挥而下。
“会是你。”
长风瞳孔一缩,他的五感极为敏锐,甚至能够感觉到,一股迎面而来的寒芒。
风吹起了拂尘的根根银丝,长风不悦道:“贫道好言相劝……”
“滚!”
长风气笑了,他自幼入道门,未见过如此嚣张不讲理之人。
逆天改命,当以一城之血为引,方能躲过因果。这小丫头想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扛下了天厌,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自己一得道之人,不和她一般计较。
“咪呜。”
狸花猫纵身一跃,跳到了马背上,撒娇地对着顾知灼的手又蹭又咬。
“坏猫。”顾知灼点了点它湿漉漉的小鼻子,“不许怂恿,你听到没。”顾知灼莞尔一笑,收敛起了周身的的戾气。
“咪~”
狸花猫失望地耷拉着小耳朵,又装作一派若无其事,在马鞍的皮革上头蹭蹭蹭磨了好几下爪子,宣泄不满。
玉狮子扭头,冲它打了个响鼻。
“坏猫。”
顾知灼摸摸它的小脑袋,问道:“你家主人呢?”
“你整天出来瞎跑,是想把你主人给扔了?要不要来我家,我养你。”
“喵?”
狸花猫闻言停了下来,它的尖尖指甲上还勾着一丝丝的皮革。
它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犹豫。
一个极其不悦的声音蓦地响起:“沈猫,回来。”
“咪。”
猫抖了抖耳朵,刚要往下跳,顾知灼一把抄起了它的小肚子,把它抱起来搂在怀里,朝着斜对面的华贵马车走过去。
马车的前后各挂着四盏琉璃灯,锦衣卫侍立在侧,盛江坐在车橼上,面无表地看着她。
“督主。”
顾知灼走向马车,把狸花猫从车窗递了进去。
沈旭没接,由着猫自个儿从她的手上跃下,在车厢的凉席上滚来滚去,滚到沈旭脚边的时候,沈旭不耐烦的踹了一下,它又滚到了另一边。
猫高兴得喵喵叫,又滚过去催他再踹。
“你要养?”沈旭明显是听到了她刚刚的话,斜眼看她,嫌弃道,“要就带走。”
“您说真的?”
沈旭提着猫的后颈皮把它拎了起来,丢给顾知灼:“烦死了。”
一声冷哼后,他对着盛江道:“走。”
盛江迟疑了一下,暗中向着车夫摇了摇手,马车一动不动。
沈猫毫不犹豫地从顾知灼地手上跳了下来,扑进了沈旭的怀里,冲着他粘糊糊的喵喵叫。一会儿用脑袋蹭,一会儿又翘起尾巴蹭。
盛江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还好还好。
上回顾大姑娘猫带走了几天,他们的日子特别不好过,连呼吸都会挨骂,走路都不敢先迈左脚。
要是顾大姑娘再一时兴起,他们铁定又得完了。
顾知灼双臂靠在车窗上,笑吟吟地问道:“督主,能讨杯酒吗?”
“你属狗的?”这都闻得到。
顾知灼:?
沈旭从茶几的下层拿出了一个鎏金镶宝的酒壶,把酒壶塞给她,又丢了个干净的杯子。
顾知灼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浓烈的酒香扑鼻,饮到口中时,却丝毫没有火辣辣的感觉,反而意外的爽口,带着淡淡的酒香和果香。
她又斟了一杯,同样一口喝完。
这酒入口香甜,但回味有些烈,喝下去不久,顾知灼就有些晕晕乎乎。
她拿出了薄荷香包放在鼻下嗅了嗅,顿时神清气爽。
等到沈旭再抬头去看她的时候,一壶酒已经全部喝完了,她乐呵呵地问道:“这酒不错,哪儿买的?”
沈旭提了提酒壶,果然空了,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琉璃灯的光晕映照在他眼角的朱砂痣上,越加娇艳欲滴。
“你属鬼的?”
“什么?”一会儿狗,一会儿鬼,“我属虎。”
“酒鬼。”
顾知灼轻笑出声,她把酒杯也还给了她:“谢了。”
喝了酒,总算是舒坦些,胸口没那么窒闷。
“我给您算一卦吧?”顾知灼从袖中拿出了罗盘,“多谢您的酒。”
“不用。”沈旭淡声,嗓音阴柔,“我不信命。”
他手上还拿着酒壶,刚想给自己也倒上一杯,想起来酒都被喝光了。沈旭完美无暇脸上满是烦躁,随手把酒壶丢了回去。
顾知灼用帕子擦拭罗盘,听他突然来了一句:“有仇?”
她愣了一下,意识到他问的是长风,坦然地说道:“有。这道士可坏了。”
一壶酒下肚,再说到长风的时候,顾知灼的心绪已经平静了下来,她回眸看了一眼,城墙上空空如也。
沈旭手指叩了叩车厢,催促了一句:“继续说。”
“说什么?”
说仇,还是……
据她的了解,沈旭这人最不耐烦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