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文女配夺回气运后/锦鲤文完结后,女配重生了(临天)
“不是,都是假的,假的!”
承恩公听得脸色惨白,大声尖叫,想要掩盖住礼亲王的声音。刚尖叫了一句,小腹突地一阵剧痛,整个人被踹得向后飞了出去,撞在了他后头的一些官员的身上,几个人摔作成了一团。
“……朕惑于奸佞,错刃亲子。”
“痛彻五内,恨不随皇儿同赴九泉。”
礼亲王念着念着,老泪纵横。
当年太子与太子妃自戕于东宫,血染宫墙,死不瞑目。
他哽咽地抽泣着,双手发颤地捏着遗旨,指尖因为过于用力隐隐发白。
这道圣旨写到后面,笔触已经有些无力,想必先帝当时是强弩之末,还有上头喷溅出来的血迹,几乎可以想象,先帝是一边咳着血,一边艰难地写下了这些话。
礼亲王深深吸了口气,他目光扫过下方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皇太孙应忱,钟灵毓秀,器宇类祖。着即皇帝位,承天序,继大统。”
先帝他,临终前,是传位给了太孙!
卫国公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犯糊涂,决然地站到了太孙身后。
他头一个跪了下来,高喊起来:“先帝爷英明!”
他还不忘看了宋首辅一眼,冲他挤了挤眼睛:这下让自己给抢先了吧。
宋首辅:“……”
这老家伙太有眼力劲,自己确实比不过。
宋首辅撩开袍角,跪在了卫国公身侧。
一个两个三个……
遗诏写得很直白,百姓们也都听懂了这一句——
皇太孙即皇帝位!
呼啦啦地又跪下了一大片。
只剩下一小部分人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他们大多犹豫地看向承恩公和晋王。
这番变故,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先帝竟然是直接传位给了太孙,当年年仅十四岁的太孙!
那么,今上呢?
为什么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会是今上!
“假的!”
承恩公小腹痛得缩成了虾米,还不忘撕扯着嗓子叫道,“这是矫诏!别被他骗了!!”
他的额上细细密密的全是汗珠,有痛的,也有吓的。
“假的。别相信谢应忱!”
是真是假自己还不知道?!礼亲王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往下念道:“荣亲王谢嵘鸩毒弑君,褫夺封号,交由三司会审,按律定罪。”
谢璟双目圆瞪,哪怕他已经看过了一遍遗诏,也不敢相信上面的字字句句。
下毒弑父的怎么可能会是父皇!这不可能!
他几乎快要站不稳了,摇摇欲坠。
他这些年的骄傲自恃,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苍天垂鉴,山河为凭。钦此。”礼亲王苍老的嗓音一口气把最后的话说完,“太元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八,御笔亲钤。”
数万人的广场上,静得没有一点声响。
反倒是战鼓擂擂,越加的密集,一下一下,敲得人心烦意乱。
太庙广场的四周已经被包围了。
这里到底不是城池,哪怕四门紧闭,也守不了多久。
只是方才离开百余步的时候,还能听到里头的喧闹和叫嚣,现在怎么反而彻底没了动静?
“出什么事了!?”
皇帝焦躁道:“为什么没有声音。”
“为什么还不给朕开门!”
祭天随驾的銮仪卫,布防的金吾卫、府军卫,只听命于他这个皇帝,绝不可能向一个逆贼倒戈。他连令牌都给了承恩公,难道还收拾不了谢应忱这乱臣贼子!?
真是没用!
“皇上。”
龚海更加谨慎一些,“臣再派人进去探探?”
按理说,这个时候三皇子殿下应该已经动手了,无论是胜是败,不可能毫无动静!
怎么连秦溯也没有出来?
“不探了。”皇帝不想等了,“把门砸开!”
“皇上……”
“砸!”
皇帝高声叫嚷。
“乱臣贼子,反抗者,一律当诛。”
呵。他如今有两万人,还收拾不了一个谢应忱?
龚海:“是。”
他着令一个将士挥动旗帜。
旗语——
金吾前卫冲在了最前头,十人一组,大力撞击着城门。
咚咚咚!
大门在撞击中砰砰作响,太庙里的百姓们也终于回过了神。
有人高声呼喊道:“先帝显灵了。 ”
“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被淹没在了沉闷的撞击声中。
他们跪在地上,俯身叩首,上了头的亢奋让他们只想为了心中的明主而战。
“拿下承恩公。”
谢应忱喝令,打扮成普通百姓的镇北军将士立刻应声,有两个小将上前一把把承恩公从重重保护中扯了出来。他身后的金吾后卫刚要动,谢应忱朗声道:“金吾卫,有护卫皇城为责,为君王亲兵。”
“先帝遗诏在此,谢嵘是弑君篡位之人。”
“金吾卫,你们莫非想违背誓言,为虎作伥?”
谢应忱抬步走上汉白玉石阶,目视前方。
金吾卫犹豫了一下,周牧抬起手,其他人终究没有动。
作为亲军,他们应当听从圣意,以血以命护卫皇帝,可是,若皇帝是篡位的……这、也没人告诉他们还要不要忠心啊。
承恩公吓白了脸,他哭丧着叫道:“不是,不是这样的。”
“遗诏是假的,是谢应忱伪造的,这是阴谋,是阴谋!”
不可能!
他们亲眼看到这个木匣子从天下掉下来,怎么可能有假。
这道遗诏,太孙直到现在都还没沾过手呢!
“晋王晋王。”承恩公慌慌张张地到处扯人下水,“你快说,你快告诉他们,这是假的!”
“当时是你拿了先帝遗诏,立皇上为主……”
“是真的。”
晋王脸色灰败,极为肯定地说道:“这道遗诏是真的。”
“先帝驾崩前,立了太孙继位。本王当时就在先帝榻前。”
这些话压在心头这么久终于说了出来。
这些日子,他实在被折磨的不轻,日夜难眠。一方面,他心知肚明自己是没有活路了,可另一方面他又总是侥幸着去想,会不会运气好,万一皇帝胜了呢?
一切尘埃落定,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你说什么!?”
礼亲王的目光有如寒冰,喉咙里哽着千万质问。
在那日审讯长风时,礼亲王其实早有怀疑,只是本能的不愿意去细想。
遮羞布终于还是被一把扯开。
晋王默默垂帘,一句一句地往下道:“王爷不是曾问过,长风为什么好好的道士不当,要去给先帝下毒?”
“是荣亲王指使的。”
“太子的死讯传来后,先帝悲痛欲绝,他查出毒不是在太子供奉的安神汤里,而是在荣亲王为先帝祝寿时奉上的寿礼墨锭中,先帝日日用着,才致身体衰败。他方知是自己冤枉了太子。”
“先帝悔之不已。”
当时的一切,晋王永远都忘不了。
先帝是人间帝王,天命之主,哪怕长风在黑水堡城用了邪术,对先帝的影响也没有他们预料中的持久。
太子一死。
悲痛和内疚就让先帝清醒了。
他痛不欲生,也怀疑起有人对他用了巫蛊,他不相信自己会无故怀疑太子,逼死太子。
先帝当时不动声色,只是把荣亲王传唤到了徐州。
就连晋王都没有发现,先帝其实已经在怀疑荣亲王了。
谢嵘就是个蠢货。
又狠又毒的蠢货!
晋王恍惚了一阵,忆起当年,苦涩道:“后来……”
“先帝查到毒是下在墨锭中的,他本想立刻拿下荣亲王,可是太孙还活着还在京中。先帝人不在京城,臂长难及,生怕荣亲王鱼死网破害死太孙,便立了一道让荣亲王继位的圣旨,用作安抚,把荣亲王哄到徐州。”
“先帝只等荣亲王到了徐州,就会命人当场拿下治罪。再将那道遗诏作废。”
未免有人通风报信,先帝让东厂盯着所有往来信件和信鸽,所有人都不得离开徐州行宫半步。
原来如此。
宋首辅在一旁默默颔首。这么一来,就说得过去了。册立荣亲王的遗诏当时也在他的手中传看过,确实是先帝的笔迹。
那个时候,晋王以为他赢了,结果……
呵,果然都是偷来的,无论是气运,还是权势富贵。
坚固的城门,摇摇欲坠。
轰轰的撞击, 换来了他一声讥诮的笑。
先帝在中毒后,精神越发不济,区区十天, 五脏衰败,每天清醒的时间, 只有不到一个时辰。
太子是先帝养大的, 先帝不信他会不查不问,连自己这个父皇中毒都不在乎,就自戕而亡。先帝认定,荣亲王已经控制住了京城。
他没有精力再去肃清朝野,只想撑到把太孙扶上皇位。
“没想到,太孙还是中毒了, 性命垂危。先帝情急之下,再次吐血,这一回,太医也说, 回天乏术。”
“先帝自知不妙, 弥留之际,写下了这第二道遗诏。”
礼亲王注视着圣旨上的斑斑血迹,心里满是涩意。
“我侍疾在侧, 先帝把遗诏托付到我的手里。先帝说……”
——阿律,朕知你是个有才干的,你要辅佐好太孙。太孙必定会为大启带来昌隆盛世。阿律, 朕相信你。
先帝临终前的话语在晋王的耳畔回荡, 他酸涩难当。
在那天以前,他从不知道先帝竟对自己寄予厚望。后来想想,先帝当时频繁把自己调去各地, 担任各职,并不是贬黜,而是为了培养自己,让自己能成为太子的股肱之臣。
若是他能早一点知道先帝的用意……他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回不去了。
从他屠尽了黑水堡城起,命运已经注定了。
“先帝说,让我把先前的第一道遗诏销毁,再把这一道亲手交给礼亲王。是我起了贪念,假传遗诏,说先帝立了谢嵘。其实不是!先帝立下的继任之君,是太孙谢应忱!”
“礼亲王手中这道遗诏,是当年先帝临终前所书。”
“先帝鸩毒侵五脏,伤六腑,驾崩前的最后几天,时时都在吐血,这在起居注中也记录了。先帝在写遗诏时,咳血不断,哪怕用帕子捂着,也溅得遗诏上全是血。”
“遗诏上的日期,也比前一道晚了五天。”
礼亲王站在祭天台上,把手中的遗诏展开,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上头星星点点的黑红色血迹。
礼亲王沉声问道:“这道遗诏是你藏起来的?”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当然!他怕日后谢嵘卸磨杀驴,把遗诏和残墨一同藏了起来。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晋王想给谢应忱卖个好。
他道:“我把这道遗诏烧了,亲眼看着它烧成了灰烬。”
“烧了?”
人群中接连响起了抽气声。
“遗诏烧了?那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看,遗诏的边缘还真有烧焦的痕迹!我知道了,肯定是先帝在地底下发现谢嵘篡位,还把大启搅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气坏了。他在为太孙做主!”
“是了!国师法力滔天,又有太孙亲自来太庙祈福,所以,先帝降下了这道遗诏。”
一定是这样的。
“是先帝显灵了!”
“先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国师法力无力,是真仙人。”
乱七八糟喊什么的都有。
看吧。晋王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他们的这位太孙,手段远超谢嵘。
倘若他只是在朝堂上把遗诏拿出来,就算朝堂认了,要让皇帝退位,也招来朝中非议,甚至御使弹劾,必然会白白花费诸多精力。
而现在。
在众目睽睽下,将来无论是正史,亦或者野史,都不会再质疑他的正统地位。
他是先帝临终时新择的新君!
是先帝嫡长孙,太子的嫡长子,大启的第三代君主。
他的继位顺应天命,是上天为大启赐下的福祉。
至于皇帝……
不但谋害了先帝,嫁祸了废太子,甚至如今还要带兵“逼宫”,杀害太孙。这一条条,足以让他死。谢嵘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假的,这是假的!”承恩公的脸色惨白如纸,他尖声大叫,“谢应忱、谢应忱他……对了,一定是他勾结了晋王!让晋王陷害皇上的。”
城门在摇晃。
“皇上,皇上快来!”
承恩公嘴巴半张半合,心中又涌起了一丝希望。
只要皇上能拿下谢应忱,他们就没有输!史书都是人写的,没有了谢应忱,皇上依然是皇上!
他能想到的,百姓们也都想到了。
陆游商扭头看向城门。在持续不断的撞击下,他赫然发现门栓上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裂隙。
然而这会儿,他没了先前的慌乱和忐忑,心想:若是皇帝真的砸开城门打了进来。他、他……他愿意为太孙拼命,绝不求饶!
他是淮州人。
淮河决堤,皇帝却还频频加税,他们全家都要活不下去了。
是太孙下令免税三年,又命人修堤,赈灾。一家子熬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他还找到了活,跟了一个大东家,成了商大东家手下的游商。后来他才知道,商大东家会特意派人来他们这儿招募大量游商,也是奉了太孙的命,让他们能有一条活路养家糊口。
前阵子他正好路过翼州,听说太孙要来太庙祈福,就赶了过来,想远远的向太孙磕个头。
原来先帝是传位给了太孙。
若不是这昏君篡位,大启必是海晏河清,他媳妇就不会为了给孩子留一口吃食活活饿死!
咔喳。门栓上的裂痕变得又深又长,就如一只狰狞的巨兽张开了利爪。
陆游商想也不想的,扑过去用后背抵在了门上。
陆游商发出闷哼,这一下的撞击仿佛撞上了他的五腑,鲜血从嘴角滑落。
周围的百姓们看了看彼此,他们和他一样,用后背,用肩膀,用身体为栓,抵在了门后。
天降祥瑞,太孙是命定之君!!
他们要守护太孙!
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
看吧。晋王悲凉地笑了笑,百姓们已经认定他了,为他付出性命都愿意。
观礼的百姓来自各州各地,更有游商,学子,他们会把今日所见,传遍大启。
仅仅是一道遗诏,就让谢应忱轻易得了民心,掌住了天下。
大启将不会有任何权力过渡的动荡。
百姓们自发地抵住了城门,谢应忱站在太庙前,目光扫向众人,落在了还持剑而立的金吾卫的身上。
他出声道:“金吾卫要谋反?”
周牧:“……”
先帝的遗诏他听得一清二楚,若非皇帝弑君杀兄篡位,如今坐在金銮殿上的,理应是太孙。金吾卫该效忠的人,也该是太孙。
他闭了闭眼,下了决定,慢慢弯腰放下了手中的剑。
“指挥使!”
士兵们全都看向了他,惊呼出声。
周牧沉声道:“先帝遗诏,褫夺谢嵘封号,谢嵘不是大启皇帝。金吾前卫上下当奉先帝遗命,护太孙,归正位。”
“金吾前卫愿效忠太孙,绝无二心!”
对。士兵们捏紧了心中的剑,金吾卫从来不是任何人的私兵!
太祖皇帝立下金吾卫,为的是守卫皇上,保卫大启,他们入金吾卫时,全都发过重誓。绝不是承恩公的一块令牌,就能轻易让他们背弃誓约和信念的。
他们忠于的是大启,而不是一块令牌!
士兵们放下了手上的剑,跪倒在地,就连那几个拿剑指着谢应忱的也不例外。
金吾卫这一跪,府兵卫,虎贲卫等人也跟着放下刀剑,跪了下来。
“咱们要不要跪?”銮仪卫副指挥使悄悄地问郑四。
郑四:?
他们又没拿剑指着太孙,跪什么跪。
郑四:“都跪着了,谁来保护太孙。”
副指挥使深觉有理!难怪自己是个“副”。
谢应忱俯视着匍匐在地的众人,周牧不敢抬头,脖子后头冷汗直流,仿若被一只猛兽注视着。他觉得自己蠢透了,竟然会去质疑太孙,还妄图对太孙动手。
谢应忱收回了直视着他的目光,温言道:“拿起来。”
周牧顿觉身上少了千斤巨力,抬头看去。
谢应忱虚扶他一把:“大启将士恪尽职守,无罪。”
“无罪”这两字,有如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们身上的枷锁。
也就是说,他们今天这如“谋反”一样的行径,太孙不会再追究。
太好了。
呼。周牧捡起剑。
他踏前一步,以护卫的姿态站在了谢应忱的身侧。
其他人也都跟着起身,握紧了手上的剑,眼中是灼热的信心和畏不惧死。
皇上……不对,谢嵘谋反,他们必为太孙殊死一战!
“太孙!”
一个年轻的将士从城墙上奔了下来,跑到他跟前,单膝跪地禀道:“谢嵘下令用滚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