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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往事(福袋党)


“也是一部分原因,那里是凯洛家族的墓园。”希瑟解释道,“除此之外,那里也是当时被龙焰毁坏得最严重的地方。除了墓园,那里还有一座坍塌了一半的焦塔,是白盔堡曾经的哨塔。虽然倒塌的墙砖已经被清理了,但剩下的半截塔楼依然摇摇欲坠。”
说着,她轻轻叹息一声:“寒风穿过焦塔的缝隙时,发出的声音犹如凄厉的恸哭,许多人私下称它为嚎哭塔,不过没人敢在我面前这么说,只称那是‘旧塔’……其实我不太介意,这个不祥的名字确实与那座焦塔相衬。”
其实听到这里,瑟洛里恩的思绪已经有点卡住了。
他是一个做事必须按照计划来的人——根据他的设想,他应该借由那两本书,先是称赞前公爵夫人学识渊博,再称赞希瑟的画工精湛,然后提到自己也曾替教会做过一些给古抄本画边页装饰的工作,通过两人共同的爱好拉近彼此的关系。
最后,整个话题将被引向对诗歌的鉴赏。在谈话期间,他会抓准时机,引用几句希瑟极有可能会喜欢的爱情诗……
总之他的计划是完备,循序渐进,一环扣一环的,所以当话题突然中断时,瑟洛里恩短暂地陷入了大脑空白的状态。
另一方面,他又对毒龙的事情很感兴趣。虽然巨龙曾在无数神话史诗中出现过,但被确认真实存在的仅此一例。
瑟洛里恩很遗憾自己没能亲眼目睹——当然,只是学术意义上的,他对毒龙之死没有半点遗憾,毕竟死掉的龙才是好龙。
虽然不过是只言片语,但他还是被激发了好奇心。世上绝对没有人敢自称比屠龙者更了解这只龙,但同时他又有点担心自己贸然询问会勾起希瑟的伤心事,最终惹得她不快……毒龙死了就是死了,他可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倒是希瑟仿佛看出了他的顾虑,微微摇头:“没关系,我不介意别人向我问起埃特尔①的事情——噢,抱歉,‘埃特尔’是北境人给毒龙起的名字,因为……”
“我知道!”瑟洛里恩忍不住雀跃道,“我在书里看到过!埃特尔是纳维亚神话中一切毒素的起源,是从世界树烂掉的根上分泌出来的,就连神明都无法承受埃特尔的毒性。阴谋与纷争之神用涂了埃特尔的箭矢划破了太阳神的皮肤,使得太阳神车从天际坠落,太阳神的灵魂也被拖入了冥界,尘世间从此陷入了黑暗……”
他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差一点就要手舞足蹈起来了:“为了找回光明,众神之父斯诺里不得不亲自下到冥界,请求死亡女神允许太阳神回到人间,却发现太阳神已经同死亡女神结为夫妻。”
“经过诸神的再三恳求,外加太阳神也更喜欢尘世间的生活,死亡女神只好与众神之父达成协议,答应让太阳神重返人间,但每年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必须回到冥府,向她履行丈夫的义务。”
瑟洛里恩推测这个神话的诞生和纳维亚人曾经的生活环境有关。据说那里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寒冬,而冬季里又有三个月是整日不见光照的极夜——纳维亚人称之为“日殇季”,因为他们认为那三个月里太阳神是返回冥界陪他的妻子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希瑟脸上沉静的微笑,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呃……我姑且算是半个神学家,其他地域的神话故事也在我的研究范畴内……”
他当然撒谎了——无论新教还是旧教,都非常忌讳信徒接触异教的神话。教会认为那些异教神都是伪神,他们的故事会诱使信徒对天父丧失崇敬之心,最终偏离正道。
瑟洛里恩知道这个谎言很拙劣,只能默默祈祷凯洛家族作为不怎么纯正的新教信徒,不会了解太多这方面的情况。
“不必紧张。”希瑟笑了一声,“学者们谈到自己感兴趣的事物时总是这样兴奋,我母亲生前也是如此,只是……来到北境之后,你好像总是很压抑自己,我一直担心你在这里是否过得不快乐。能够见到你真情流露的一面,我认为是一件好事。”
听到她的话,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脸颊也烫得可怕,某种脆弱感油然而生,就好像发了高烧,冰凉的露水从皮肤上滑过,让人忍不住颤栗一样。
瑟洛里恩还发现自己很难不去注视她的眼睛,那宝石般的绿色,在烛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许多人嘲弄希瑟·凯洛根本称不上是一个女人,却没提过她有一双美丽的绿眼睛。
然而,希瑟的目光中很快又多了几分伤感:“不过,纳维亚人的神话在传入这片大陆后缺损了一些内容,可能会影响学者对整个故事的理解。现存的大部分文字记载,对于太阳神亚尔夫和死亡女神赫里希结婚的过程都是一笔带过,让许多人以为他们是一见钟情,这其实是一种误解。”
瑟洛里恩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是吗?那他们究竟为什么会结婚呢?”
“按照《阿斯克②记》的描述,冥界位于世界诞生前的原始深渊,充斥着空虚、液态火和灰绿色的瘴气,唯有漂浮在深渊之上的安息福地是个例外,因为那里是为功绩不足以进入英灵殿堂,但依然在生前奋勇拼杀的战士们所准备的居所,在暗无天日的死亡国度算是一处仙境。”
“即使是神明,也无法与死亡为敌。为了避免自己的灵魂被深渊蚕食殆尽,亚尔夫才不得不主动向赫里希求婚,希望自己可以进入安息福地生活……一切都是情势所迫,并非是因为爱情。”
他看着希瑟有些出神地望向窗外,思绪貌似已经飘向了远方:“真傻……如果我是赫里希,就不会强行留下亚尔夫。亚尔夫心中明显还眷恋着尘世间的美好,何必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囚禁在身边呢。”
“也、也不用这么悲观!”瑟洛里恩本能地想要安慰她,“哪怕一开始是出于功利的目的,等他们结婚之后,亚尔夫也许就会渐渐真心爱上赫里希了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什么——该死,那种古怪而脆弱的情绪又卷土重来了。瑟洛里恩这辈子绝大多数时间都很惜命,但他现在很想打开窗户跳下去。
他感到很不好意思,甚至很羞耻,不光是因为他好像在不经意间说出了某种暗示般的情话——应该说,这本来是他想要的效果,现在的场合反而刚好可以圆回他最初的计划,他完全可以趁此机会诵读几句浪漫的爱情诗,将情绪烘托至高潮,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然而,此刻瑟洛里恩的内心却混合着羞涩和难堪。
他自以为见惯了世间的人情冷暖,早就不再期待能从他人那里获得感情上的回报,而这种看似冷酷的心态,却在一个相识才几天的人面前动摇了,这让他感觉自己很蠢,很可笑……就好像他只不过是一个自诩成熟,实则幼稚得要命的小鬼,嘴上说着不会付出真心,其实别人只要对他稍微好一点,他就像条狗一样开始摇尾巴了。
不过,这种羞赧的情绪仿佛一种传染病,很快也出现在了希瑟的脸上——很好,知道不只有自己一时失言多少还是让瑟洛里恩心里好受了一点——退一万步来说,至少他不是这里唯一的傻瓜了。
“对了,今天的猪肋排很嫩……”
刚说完,瑟洛里恩就想给自己一耳光……唉,要是刚才没拒绝那杯葡萄酒就好了,他现在真的很想把自己灌醉。
“是啊,老维特今晚已经超越了自己,有理由给予嘉奖……”希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自从见识过对方在书里流畅的行文后,瑟洛里恩知道这种说话跟梦游似的情况对她而言并不常见。
他们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结束了晚餐。唯一的慰藉是餐后的莓果奶油派,瑟洛里恩起初吃得很节制,但后来发现希瑟似乎对奶油派不感兴趣,才偷偷放纵自己吃掉了大半个。莓果的酸甜和奶油的甜蜜溢满唇齿,他在新婚晚宴上就为之深深着迷,第二次品尝时心中依然充满了幸福。
离开城堡大厅后,瑟洛里恩小声表示自己想先去一趟公共浴池——其实卧室的浴室也可以洗澡,但他想在回卧室前先整理一下思绪。
希瑟显然也想冷静一下,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虽然名曰“公共浴池”,但瑟洛里恩从未在这里见过第二个人。他步入浴池,本想在氤氲的蒸汽里慢慢舒展身体,却忍不住一头扎进池水里,仿佛自我惩罚般地在里面闷了好一会儿。
……不行,他接下来还有正事要做,没时间继续自暴自弃了。
无论如何难以启齿,但他计划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勾引希瑟上床。
虽然他从小到大经常遭到别人的骚扰,可那些都是被动的情况,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利用肉體引诱别人。他既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希瑟会对此作何反应。
他该装得无辜一点吗?像是那种不知道自己天生丽质的清纯美少年……又或者他应该表现得更加肉/欲?但这要如何展现呢?瑟洛里恩见过一些看到姑娘的白胳膊就开始流口水的男人,他感觉那样怪傻的,希瑟多半也不会喜欢。
越是思考,他就越是紧张……最后,瑟洛里恩重重地叹了口气,第二次把脸扎进了浴池里。
天啊,他干脆淹死在这里好了。

回到卧室后,瑟洛里恩看到的景象和昨晚没有什么不同——希瑟依旧穿戴整齐地坐在窗边,专心致志地读着那本诗集,不久前晚餐时那种奇妙而暧昧的氛围已经消失无踪了。
显然,他的妻子今晚也不打算到床上睡觉,更别说是睡他了。
希瑟重新疏离起来的态度再次唤醒了他的危机感,也让先前那点残存的羞怯和内疚瞬间消弭了。期待对方忽然回心转意明显是不现实的,他必须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我在黑暗中里倾听了多少次,我几乎爱上了静谧的死亡,我在诗思里用尽了我言辞,求他将我的一息散入空茫……①”当希瑟稍显惊讶地看向他时,瑟洛里恩努力露出了这辈子最无辜的笑容。
她的视线没有立刻移开——不同于传闻中那种粗鲁的刻板印象,凯洛公爵其实是一位相当有教养的人,会在与人交谈时注视对方的眼睛。
这很好,方便他展开接下来的计划。
当瑟洛里恩将手伸向皮带扣时,心中涌现出了几分赧意。他尽可能地说服自己不去在意这些,然后卸下皮带,脱下羊毛外套,露出下面洁白的丝绸衬衣……尽管这些都是很寻常的动作,只是速度稍稍放慢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感到羞耻,就好像自己在做什么下流的表演。
幸好房间里光线昏暗,希瑟应该看不出他内心的窘态……一想到她有可能把他当作是什么下贱的人,他就莫名感到一阵难过。
在做完这一切后,瑟洛里恩偷偷松了口气,但面上还是端着矜持的微笑:“抱歉……你不在的时候,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偷偷翻看了你的书。”
“没关系。”希瑟笑了笑,“好的文字永远值得被更多人欣赏。”
对方坦然的语气让他颇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拨了拨胸口的一缕头发。
看到他的动作,希瑟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如此长的秀发,日常生活会不会不太方便?”
瑟洛里恩以前的头发确实没有那么长,是阿利斯特加冕他为亲王后,亲口勒令他把头发留长的。
至于原因嘛,他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时下的贵族比较流行这么做吧。
瑟洛里恩对发型没什么坚持,但头发留长后的确多了不少麻烦。比如看书的时候,他的额发总是会滑落下来挡住眼睛,用餐时一旦稍有不慎,发梢就会浸到热汤里……好在这些也不是不能忍受,而且今晚至关重要,他可不能像晚餐时那样被希瑟的话带着跑了。
“是有一点,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比起这个……”
话音未落,他看见希瑟拿起了桌上的天鹅绒盒子——那个盒子一直都在那里吗?可能是刚才太过紧张的缘故,他居然完全没有发现。
“希望这能对你有所帮助。”
希瑟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条墨绿色的缎带。
瑟洛里恩一生中很少有机会收到礼物(野猫送的死老鼠不算),一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片刻过去,对方收敛了微笑,试探性地问道:“不喜欢吗?”
“不、不是的!”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仿佛有一百个脚趾磕到桌角的人同时在他脑袋里嚎叫,“谢……谢谢……”
他想要挤出更多真诚的感谢,然而混沌已经彻底吞噬了他的思考能力,只有一个头昏脑涨的小结巴艰难地控制着他不太听话的舌头:“因、因为,我……我没能继承王族传统的浅金发色,很多人对我有非议……所以我不太爱管头发方面的事情……”
过了好几秒,瑟洛里恩才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说出了多么可怕的话,脸庞顿时失去了血色——他的膝盖发软,胃袋紧缩,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像疯了一样把这样性命攸关的东西轻易说出去,偏偏还是在希瑟本人面前。
当希瑟站起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唯恐她伸手扼住他的脖子。随着对方映在地上的阴影缓慢蚕食他,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是吗?我认为它们很美,并不逊色于浅金。”他听见希瑟如此说道,“如果一棵玫瑰的种子在黄金的土壤里生根发芽,最后盛开时或许就是这样的颜色吧。”
听到她的话,瑟洛里恩骤然生出一股被打碎,被击溃的恍惚感……随之是晚餐时那种古怪的脆弱,那种酸甜交织,又有点发涩的感觉,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的喉咙紧绷,忽然有种想要哽咽的冲动,但不(完全)是因为难过,而是某种微妙的不甘心,就好像一名蓄势待发、全副武装的骑士被对手一击就扫下了马。他感到很羞耻,只想躲到毯子下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刹那间,他的内心涌现出无数复杂的情绪,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千言万语,但当他开口时,最终只剩下了羞怯的嚅嗫:“谢、谢谢……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你还好吗?”希瑟忧虑地看着他——瑟洛里恩发现她起先似是想伸手扶住他,但终究没有这么做,“你看起来很疲倦。”
瑟洛里恩确实有点喘不上气,有那么一会儿,他的眼前甚至泛起了白光,差点当场失去意识……难怪人们都说情绪大起大落会让人减寿。
晕眩感淡去之后,他感觉浑身筋疲力竭,方才缓慢脱下衣物的过程也失去了其表演性质,因为他现在真的很想倒在床上蒙头就睡:“没事,可能是我下午在藏书馆看了太久的书……”
希瑟对此表示理解:“那就请先休息吧,不必以我为念。”
眼见她又要坐回窗边,瑟洛里恩本能地拽住了她的袖子。
“瑟洛里恩?”
面对希瑟疑问的目光——可能是因为精神上太过疲惫,也可能是对方刚才彻底击碎了他的心理防线,瑟洛里恩逐渐有点藏不住自己的本性了:“为什么你能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
“你不能在说了那些话之后又自然而然地坐回去!”他破罐破摔道,“你就像是——像是那种四处流浪的雇佣骑士!在磨坊主的家里借宿,然后偷偷睡他的女儿,蜜里调油的时候许诺会让她当自己的妻子,结果第二天清早就穿上马裤,拍拍屁股溜之大吉,留我一个人在仓库里,不知道肚子里有没有怀上你的种,像个傻瓜一样!”
“冷静,瑟洛里恩。”希瑟慎重地回应,“如果我刚刚有哪里让你感觉受到了冒犯,我可以道歉。”
然而她越是这样,瑟洛里恩就越是抓狂——因为这明明是希瑟的错!是她先说了那种让人心烦意乱的话,害他方寸大乱,但眼下的情况又像是他在单方面地耍脾气一样。
“你先是送了我礼物,然后称赞了我的头发,再然后——再然后你就走了?!”他又开始语无伦次了,“你不能这样,这样……这样太过分了!”
这一次,希瑟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瑟洛里恩起初很生气,但被她这样看久了,内心的羞赧又悄悄占据了上风。
“你希望我和你睡在一起吗?”她问道。
他没料到对方会这样直接点破他的心事,先前的气势霎时荡然无存,像是个被戳破的泡泡一样软了下来:“不、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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