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拍拍瑾华的手,对方怎么想的,怕是觉得瑾华这一房压得嫡支喘不过气,以为巴雅拉氏会不计后果地对付瑾华吧。
康熙心中叹气,不愿意相信抚养过自己的奶嬷嬷和自己宠爱过的女子会是这样浅薄的人。
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巴雅拉氏的儿子是遏必隆的嫡子,果毅公府将来大概率是由他来继承,她们是怎么会相信,巴雅拉氏会自毁长城的?脑子呢?
思及此,他又替瑾华捏了把冷汗,若不是她机警,事先与蔡嬷嬷约定好如何行事,还真有可能被人钻了空子,毕竟只是个教授过课业的嬷嬷,若利益足够或受到威胁,还真有可能会对瑾华不利,一个名义上的义女,如何能比得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说起巴雅拉氏,其实,是康熙高看她了,若不是瑾华提议遏必隆建造经营书楼的时候带着阿灵阿,阿灵阿自己又争气,被一个大儒看重,带在身边指导教学,让巴雅拉氏对瑾华充满感激。
说不准,依着巴雅拉氏对瑾华的忌惮,真的就让她们得逞了,毕竟巴雅拉氏此前从未遮掩过自己对瑾华的不喜,瑾华未入宫前,她不止一次出手打压她们这一房。
也是曹孙氏她们错过了好时机,若此事发生在阿灵阿拜师之前,巴雅拉氏想必会很乐意拖着瑾华她们这一脉下水的,因为,她看不到任何希望,法喀已经在康熙面前有了姓名,眼看着前程似锦,瑾华又身居高位,虽然舒舒觉罗氏因为曾经做过错误的决定不再受宠,但她在府内仍是说一不二的掌权太太,注定尊荣一生。
她的儿子身为嫡子,却被庶出子女压得死死的,她焉能甘心。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瑾华会顾念与阿灵阿的姐弟之情,书信给遏必隆,让他有机会将阿灵阿推到大儒身边。
她知道这事的时候,真的是又感激又羞愧,见儿子也有了前程,她是真的愿意放下心中芥蒂与舒舒觉罗氏好好相处,但老爷还是让她在外做出看不上瑾华的样子,说她这样也许有一天能帮的上瑾华。
她欣然应允,不想竟然还真的有人找上门来,她与老爷商量过后,便以回娘家的名义与来人同行。
康熙轻敲桌面,说道:“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待,天色已晚,你好好休息,朕去看看皇玛嬷。”
“是,臣妾恭送皇上。”瑾华蹲身行礼,等康熙离开后,才由琼樱搀扶着起来。
“娘娘,您说皇上会惩罚孙嬷嬷和昭嫔吗?”琼樱忧心道。
“本宫也猜不到皇上会如何处置她们,能做的都做了,事到如今,咱们也只能等了。”瑾华低声说道。
琼樱扶着瑾华进入内室,整个院落的灯火瞬间熄灭。
康熙走远了后,转身回望了一阵,看到熄灭的灯火,心中有些不安,他有心维护奶嬷嬷的颜面,息事宁人,但他怕自己这样做后,瑾华会与他离心。
毕竟奶嬷嬷对瑾华可没有手下留情,两宗罪名若是坐实,不必等他回来,瑾华已经魂归地府了。
康熙轻叹一声,往太皇太后院落中去,他还得想法子安抚太皇太后,免得她觉得奶嬷嬷奴大欺主愚弄她。
等他再回到自己院落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康熙正要休息,李德全在梁九功耳边低语了几句,梁九功没有犹豫,忙在康熙身边低声说道:“皇上,刚刚李德全来报,蔡嬷嬷说有些关于孝康章皇后的旧事要与您说。”
康熙闻言,深深吸了口气:“将人请来。”听他用了请字,梁九功就知道,在今日这件事情上,皇上心中还是偏着僖皇贵妃的。
不久,蔡嬷嬷就被领了过来:“奴婢给皇上请安,深夜打扰皇上,奴婢罪该万死,只是,这件事情是奴婢忽然想起的,其中细节,奴婢怕自己会忘却,便托了李公公传话,还请皇上恕罪。”
康熙叫起后,说道:“嬷嬷有话直说便可,朕恕你无罪。”
蔡嬷嬷站起身:“谢皇上。”她稳了稳心神,说道,“皇上,您知道的,奴婢曾在董鄂妃身边伺候,虽不得重用,但也颇讨宫中几位年长的姐姐嬷嬷喜爱。”
她陷入了回忆中,那时候,她因为性格讨喜,又在宠妃宫中,出去都很有脸面,她年纪小又很爱往外跑。
一次,她无意中听见两人的对话:
“咱们这样真的没事吗?”
“怕什么,是小主子自己睡着了,她见不到,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
“可是什么,小主子与咱们亲近还不好吗?”
她听完后有些不解,便去问了自己最亲近的嬷嬷,嬷嬷摸着她的头说:“有些人心大了,这后宫,没有人护着的主子也不好当啊。”
说着,看向了景仁宫的方向。
“这件事情奴婢早已忘记,只是今日听到孙嬷嬷说话,一直觉得她的声音陌生又熟悉,奴婢一直苦思冥想,直到晚间才想起来这桩事情。”蔡嬷嬷看康熙脸色越来越不好,便又跪了下来,“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愿意与孙嬷嬷对质!”
康熙深深看了一眼蔡嬷嬷:“你先下去。”
梁九功将人送走后,看到康熙单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便轻声劝道:“皇上,夜深了,您先安寝吧。”
康熙也有些累,不止身体累,心也累,便点点头,由梁九功扶着往内室去。
第二日,瑾华很早就起身了,她知道接下来几日,还有几场硬仗要打,她在书房中反复推敲自己的计划。
一切顺利的话,蔡嬷嬷应该已经将曹孙氏曾经的所作所为告诉了康熙,若康熙雷霆震怒,曹孙氏这会儿应该会被处置了,但如今行宫风平浪静,看样子,康熙还是念着与孙嬷嬷的旧情的,而且事情过去多年,光蔡嬷嬷的一番话,恐怕无法让康熙全然相信。
这点,瑾华也预想到了,虽然会对她不利,但瑾华也有别的应对。
就这么安静了几天,行宫里突然就有很多人在说,瑾华独得圣宠,真让人羡慕云云。
这还真是招不在老,有用就好啊。传流言这种没有什么成本,又不好查源头的手段,真是屡试不爽。
“娘娘,现在宫人中间这话都传遍了,早晚会落到几个主子耳边,您说咱们该怎么办?”琼樱急得上火,担忧地问道。
“别急,该来的,总要来的。”瑾华说道。
她原来是想写封信让遏必隆想法子查一下曹家,呈上曹家贪赃枉法的证据转移视线。
但后来仔细考虑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办法,一则,她与曹孙氏博弈,若太过锋芒毕露,动辄牵连家族,不仅会被两位上位者忌惮,还会为钮祜禄氏树敌。
二则,康熙未必不知道曹玺的所作所为,但曹玺肯定没有踩过康熙心中的底线。他的人,他没有处置,也未必乐意别人提醒他去处置。
三则,只要太皇太后心中有康熙专宠她的怀疑,这一场风波早晚要面对。
瑾华还是决定让事件发酵,一次性解决,以绝后患。
“皇上,太皇太后请您去她的院落。”梁九功低头通报,没想到这曹家胆子这么大,竟然将手伸到了皇上的行宫中,真的是被荣华富贵迷了眼了啊。
康熙将手中的奏章一丢,吸了口气:“正好,省的朕再将人聚在一起了,你去叫蔡嬷嬷也一同过去。”
“是。”梁九功是最能体会圣意的,看皇上的脸色,今儿保不齐这江南曹氏的天就要变喽!
瑾华在太皇太后院落外面碰到了佟淑毓,也是,她统领后宫,这儿虽不是紫禁城,但也是皇帝行宫,如今流言四起,她也要担责的。
两人见礼后,佟淑毓率先轻声说道:“本宫已经将乱传流言的宫人全部扣下,此事是本宫失察。还望你不要介怀。”
“娘娘多虑了,此事娘娘也是受害者,有些人奴大欺主,底子都要被人扒了,还洋洋自得呢。”瑾华安抚地笑笑,她觉得佟淑毓这人其实挺有意思的。
还记得最开始与佟淑毓相识的时候,她一心只想着康熙能真心待她,看不上所有人,但又心思敏感,常常自苦。
如今能拨开云雾,自己想通,瑾华也是真心为她开心,这样聪慧剔透的女子,不应该在后宫默默枯萎。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进入正厅,行礼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康熙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不久,康熙就大步进来了,众人行礼后,太皇太后率先发话:“今日叫你们过来是为了什么,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
她看向佟淑毓:“佟皇贵妃,你管辖下,宫人不止一次乱传流言,你若力有不逮,直说便是,后宫有的是人可以帮你担起这份责任。”
佟淑毓忙起身跪下请罪:“是臣妾御下不严,臣妾已经将传过流言的相关人等全部扣下了,经查后发现,衤糀被抓的人大多是与曹家亲近的宫人,或是从曹家借调来,暂时应对行宫人手不足的下人。”
曹孙氏的行为彻底惹火了佟淑毓,她是招谁惹谁了?好不容易自己相通了,想要太太平平过自己的日子了,还有人给她找不痛快,她曾经做事缩手缩脚是因为心有挂碍,现如今,她可不会再顾忌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
“其中有人招认,这些传言,最先是从曹家的下人那儿听来的。”
这次来的主子比较多,行宫中人手严重不足,怕贸然从外采买会混入不明人士,便从曹家借调了好些人手过来。这些人心中更偏向谁,不言自明。
曹孙氏忙跪下磕头:“请太皇太后,皇上明鉴,奴婢家中规矩甚严,不会出这样妄议主子的下人。”
“你这话的意思是,宫中的规矩比不得你府上的?”瑾华闲闲道。
“奴婢绝无此意!”曹孙氏忙磕头。
“那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佟淑毓接茬。
曹孙氏哑口无言,是啊,流言是在行宫中传开的,伺候的人除了行宫中的宫人就是曹家派来的人手,流言若不是曹家的人传的,便是行宫中的宫人传的·······
她也搞不明白,为何佟皇贵妃这时候不落井下石,将僖皇贵妃打压下去,让自己独占鳌头,反而是秉公办理,将人都扣下,还严加审问了呢?
曹孙氏自从成了老封君后,第一次有种无言以对的憋屈感,此时,她心中也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自大,贸然对上僖皇贵妃。
此时也才恍悟,如今宫中的局势早已变了,她先帝时能轻而易举拿捏主子,讨巧卖乖,是因为那时宫中人心不稳,情势所逼。
现如今她对上的僖皇贵妃娘娘,娘家强势,自己又有救驾之功,底气十足,并不需要畏惧她。
太皇太后看了会戏,便对佟淑毓说:“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本宫记着,若还有下次,你就自己将宫权上交吧。”
佟淑毓有些憋屈,原还想再说几句的,但看眼前的情况,明显还有其他的事情,便起身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太皇太后将话题引到正轨:“上次关于曹孙氏与昭嫔指控僖皇贵妃的事件,皇帝查得怎么样了?”
“回皇玛嬷话,已经查清了,瑾华并没有做过她们说的事情。”
听到康熙的话,瑾华心中有些失望,若康熙直接说二人诬告,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那么,曹孙氏和昭嫔就是诬告了?”太皇太后说道,康熙不言。
曹孙氏无法,只能避重就轻地说道:“是奴婢反应过度了,奴婢这样做,是不希望皇上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是啊,嫔妾也是如此,是以听到消息后就忙忙过来了,未曾验证消息是否属实,是嫔妾失察。”昭嫔也说道,到底也是索额图精心教养的,此时的赫舍里·妙萦也很拎得清。
“那么,你们是从谁那里收到的消息?”瑾华问道。
“这······”曹孙氏与昭嫔都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说不出来了?”瑾华站起来,向上座的的两人行了一礼,“太皇太后,皇上,臣妾惶恐,这样空口无凭也敢指控臣妾,若不是太皇太后与皇上不是偏听偏信之人,臣妾如今也不知是什么光景了。”
她起身后,又说道:“都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还请太皇太后,皇上严惩此二人,以儆效尤。”
“太皇太后,皇上开恩!”曹孙氏哭喊道,“奴婢知错,只是太过在意皇上了啊!”
说着她膝行到瑾华身前:“请僖皇贵妃娘娘恕罪,奴婢无意冒犯,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啊!”一旦认清现实,曹孙氏还是很能放得下身段的。
“孙嬷嬷这话逾矩了。”瑾华冷冷地说道,“皇上自有太皇太后这个长辈操心,不需要你一个奴婢来越俎代庖。”
“说得没错,本宫还在呢。”太皇太后早看曹孙氏不爽了,只会在皇帝面前卖好装象要好处,若人老实点还算了,竟是还想插手皇帝的后宫,反了天了!
康熙从前听孙嬷嬷的这些话,总觉得暖心感动,如今一再听到,心中竟觉得有些腻歪。
他已经不想再看这出闹剧了,挥挥手让蔡嬷嬷上前:“将你跟朕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蔡嬷嬷上前行礼后,便将对康熙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又说了一遍。
“这是污蔑!”曹孙氏急了,忙说道,“奴婢对皇上一片忠心,绝无此事。”
蔡嬷嬷没有跟她争执,将事情说好后,就在康熙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这也意味着,不管康熙信不信,都是不欲追究的意思了。
“皇上······”曹孙氏原还想再说些表忠心的话,只是看着康熙不太好看的脸色,便不敢再出声,这事没有证据,她不怕定什么罪,她怕的是失去皇上的信任与倚重,这可是她立身的根本!
静默了许久,康熙才开口:“昭嫔,孙嬷嬷污蔑宫妃。”他停了一瞬,似是有些犹豫,但也只有一瞬,便又开口道,“昭嫔降为贵人,回宫后迁居储秀宫偏殿,孙嬷嬷年事已高,日后就在家庙祈福吧。”
“皇上,皇上奴婢冤枉啊。”
“若你不服,朕便彻查蔡嬷嬷之言是否属实,到时候就不是家庙祈福这么简单了。”
见蔡嬷嬷不再说话了,他起身离开:“朕还有些政务没有处理,剩下的事情就由皇玛嬷处理吧。”
不管孙嬷嬷是不是有意隔开过他与皇额娘,但她也真的是在后宫那样凶险的地方护着他长大
如今日子过得好,她的心也大了,希望她能在家庙修养身心,反正曹玺是不会亏待她的。
赫舍里·妙萦眼看自己成了个小贵人了,忙想开口辩解,但太皇太后不想搭理她了,挥挥手,叫苏麻喇姑派人将她“请”了出去:“你接下来就待在自己的院落里,不要再出来了,下去吧。”
赫舍里·妙萦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就被带了出去。
太皇太后看着曹孙氏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痛快的同时,又很是不虞,皇帝已经网开一面,并不追究她曾经犯下的过错,如今做出这幅样子实在是有碍观瞻,便让苏麻喇姑带着她的口谕将人带走了。
太皇太后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琼樱也在瑾华的示意下一起退了出去,大门关上,正厅只剩下太皇太后与瑾华二人。
“瑾华,本宫一向看重你,但本宫决不允许皇上将心落在你身上!”
“太皇太后,您明知道这是曹孙氏耍的手段!”
“是,她的心大了,所以胆敢陷害你,胆敢操控行宫中人。”太皇太后直直看着瑾华,“所以本宫更要杜绝后患。”
“太皇太后,我不会成为您与皇上的后患,相反,若您现在无故处置了我,才会后患无穷,更会让人寒心。”
“你这是携恩以报?”太皇太后脸色已经有些不好。
“这是事实,太皇太后。”瑾华恭敬地说道。
“你!”
这的确是事实,若之前曹孙氏与昭嫔指控的事情落实了,她将瑾华处置了也无人敢置喙,但如今已经证明了是诬告,她再要处置瑾华,师出无名,不仅会让人寒了心,便皇帝也是万万不会同意的,她也不想为此坏了祖孙的情谊。
“本宫希望你此后循规蹈矩,不要行差踏错,给了本宫处置你的机会。”
“是,多谢太皇太后教导,臣妾告退。”
瑾华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格格,您这是何苦?”苏麻喇姑走进来,给太皇太后斟了杯茶,双手将茶奉上。
太皇太后伸手推拒,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皇帝,本宫别无选择。”
“唉~”苏麻喇姑叹了口气,“难得僖皇贵妃娘娘与您亲近,待您也真心,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这后宫啊,没有人能一直保持初心,好在本宫这把老骨头还算健朗,能再替皇帝看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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