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素衣不可置信地向他看来,“你,就不怕江湖中人嗤笑于你?”堂堂飞星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最终竟选了棵狗尾巴草。
闻言,薛临眼眸垂下。
之前他就是考虑太过,才会叫闻人巽趁虚而入。
他不是没抗拒过,可惜抗拒无用,他就是疯狂地被她吸引,没有道理。
早在之前倪音被薛临卷到马上,脱离队伍时,跟在后头的李氏武馆等人就已经交头接耳起来。
现在倪音重新回了谢寒楼的马车,这帮人讨论的兴致就更大了。
实在是他们也不明白,这样一个明摆的无颜女,怎么会引得这些天之骄子们这般以礼相待,莫非四大家族中人的口味与常人不同,不然作何解释呢?
聊着聊着,他们便开始偷偷打起赌来,赌谁最后能抱得“美人”归。
“我站薛二公子,好歹是我们的教习,薛家又是四大家族排名第一。”
“那我看好谢公子,那般温文尔雅,一看就很得女子的喜爱。”
“大家别忘了,还有位闻人公子呢。虽说总是体弱多病,可我观倪姑娘对他十分怜惜。”
李氏武馆的众人仿佛找到了习武之外的乐事,一个两个聊得满面红光,但还记得压低声线,不让薛临、谢寒楼听见他们的对话。
夜幕很快降临,暗色的天空已经有星子在轻轻闪烁。
队伍在一个名为青口镇的小镇前停下,明明夜色未深,小镇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紧闭房门,甚至就连蜡烛都没点,门窗一片漆黑,看着着实诡异。
众人皱紧眉头,谢二上前敲响了其中一户人家的房门,只可惜等了好久都没人来给他们开门。
接连试了好几家皆是如此,直到街角的一户人家有人偷偷摸摸地给他们开了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许是这个青口镇太过怪异,宫素衣没忍住就询问起缘由来。
瞧见灯光下宫素衣明艳的小脸,那户人家的妇人顿时面露不忍之色,然后压低声音将镇上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了解完镇上的事情之后,宫素衣气咻咻来到薛临等人身旁。
这时倪音才知道,原来这青口镇于多日前不知道从哪儿逃窜来一伙恶人,两男一女,仗着武功高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镇上的人被他们折腾怕了,有条件的早就搬走了,没银子的才继续在镇上苦熬着。
听到这里,谢寒楼眉头紧蹙,“没记错的话,青口镇应该在平家的管辖之下,他们没派人来处理?”
“平家的人通通死要钱,没有足够的银两,想喊他们出手,就是做梦。”宫素衣没好气道。
闻言,薛临与谢寒楼对视了一眼,这倒是真的,平家从上到下,嗜钱如命,即便是他们辖内的城镇,想要得到他们的庇佑,每年也需缴纳足够的银两。
这样的平家不是不被人诟病,可他们依旧我行我素。
果然江湖就是江湖,连所谓的名门正派都这般随心所欲,难怪那样多的人都想拜入大门派,尤其是四大家族,倪音心道。
“他们说,夜晚只要谁家点灯就会引来那三个恶人?”薛临的声音忽然响起。
“是这样没错。”宫素衣点头。
“看来今晚院中的灯不能熄了。”薛临缓缓勾起嘴唇。
“是要行侠仗义吗?”宫素衣有些来劲。
薛临但笑不语。
“两男一女三个恶人,还有他们做的那些事,听着有些熟悉……”谢寒楼忽然开口。
“我说就是他们,先前老大被我们宰了,余下的三人逃窜到这里作威作福。”薛临轻轻眯起双眼。
“你们说的是谁?”倪音有些好奇。
“鬼灵阁四大恶鬼。”薛临解释。
倪音:“……”好吧,就算有剧情在手,她也完全不了解这些乱七八糟的江湖势力。
“晚上可能会有些吵闹,记得待在房间内不要出来。”薛临温声交代道。
倪音点头,她武功迄今为止也就学了点皮毛,这种级别的打斗她根本不会出来。
夜色渐深,整个青口镇除了倪音等人下榻的这户人家院中还亮着灯,四周全是一片漆黑。
很快,几道人影出现在了远处的屋顶,看着镇上唯一亮起的光亮,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骤然响起,“二哥,看来镇上还有人不服呢,要不要三弟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颜色是一定要给的,只不过……”
“小心为上嘛,知晓了。”那人撇了撇嘴,自从赌鬼大哥被那飞星公子一剑穿心之后,直接骇破了二哥的胆子。现在张口小心,闭口谨慎,实在无趣,要不到孤木难支,他早找机会宰了这个压在头上的蠢货。
鬼灵阁四大恶鬼,包括赌鬼,暴食鬼,色鬼,酒鬼四人。
老大赌鬼已死,暴食鬼是个身高近六尺的壮汉,排行老二,色鬼排行老三,酒鬼行四,只有她是女子。
刚刚开口说话是正是暴食鬼和色鬼。
至于酒鬼早已喝得醉气熏天,可若是这样你就小瞧她,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走,我们下去会会这帮人。”暴食鬼一招手,三人齐齐运起轻功,好似真的鬼魂一般,飘了下去。
等三人发现埋伏的时候已经晚了,看见薛临和谢寒楼的一瞬,暴食鬼的黑脸一白,丢了个撤字,就飞速往外逃去。可还是迟了,谢寒楼的剑太快,轻功最差的色鬼,刚动身,便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来袭,低头他只看到左侧胸口穿出的剑尖。
来不及说话,男人头一歪,便没了气息。
余下的两人被吓得魂都快没了,起身便逃,薛临与宫素衣立刻追了上去。
此时,安稳待在房内的倪音听李馆长等人说恶人已死,便走了出来。
抬眸,便看到坐在院中一袭青衣的谢寒楼,以及卧在不远处的苍白尸体。
“谢公子。”倪音主动来到谢寒楼的身边,看见不远处尸体上的短剑,倪音知道这人恐怕正是被谢寒楼所杀,只是这人的脸色……
“倪姑娘……”谢寒楼温声唤道。
几乎同时,系统44417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系统44417:“宿主小心,墙边那人心脏与常人生得不同,恐怕还没死透。”
倪音脚下微顿,随即继续自然地走到谢寒楼的身边,主动拉住他的手。
谢寒楼眼神微讶。
可下一秒,他就感觉到倪音在他右手的掌心写了几个字。
谢寒楼抬头与她对视一眼,视线再次落到墙角的色鬼身上,转动轮椅,暗器发出。
正在装死寻求突破的男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彻底咽了气。
“你如何知道他没死?”谢寒楼有些好奇。
“我是大夫嘛,活人死人还是比较容易分辨的。谢公子需要上前收回自己的短剑吗?我推你过去?”
“好。”谢寒楼点头。
倪音推着谢寒楼来到那人身边,主动拔下那人身上的短剑。
听闻这个就是那四大恶鬼中的色鬼,看着干瘦干瘦的,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男男女女。
倪音将短剑在那人身上拭净后,谢二上前,“倪姑娘交予我就好。”
闻言,倪音便将短剑交给了谢二。
“薛临和宫小姐不会有事吧?”
“不会,以他二人的武功,那两个恶鬼不会是他们的对手……”说话间,谢寒楼眉头轻皱。
见状,倪音赶忙开口关心,“谢公子你怎么了?”
“老毛病,无碍。”其实自从中毒之后,身体总有不适,谢寒楼早已习惯。
“其实,我也研读过许多医书,先前得知谢公子你中毒一事,我就起过心思,想要替你把一把脉,只是担心你觉得我学艺不精才一直没开口。今日有空,不知谢公子可否让我替你把脉试试……”倪音认真说道。
说话间,倪音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燥热从体内生出,有点古怪。
倪音:“44,帮我扫描一下我的身体。”
系统44417:“收到。”
“自然可以,只是这里人多嘈杂,不如去后院?”谢寒楼笑着说道。
“好。”倪音同意了。
推着谢寒楼的轮椅正要去往后院,小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系统44417:“宿主不好了,你好像中药了……”
倪音:“我体内的毒素过于蛮横,任何毒素进入体内都会被吞噬,除非……”
系统44417:“就是那个,那什么四大恶鬼是个变态,把c药当饭吃,连血液里流淌的都是那个药,刚刚你拔走插在他心口的短剑时,就已经中了药了,其实不止是你,攻略对象谢寒楼也中了那个药。不过这点药效,起不到什么作用,一晚上就能代谢干净,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闻言,倪音笑了。
倪音:“谁说起不到什么作用。”
系统44417:“?”
推着谢寒楼来到幽静的后院,倪音示意谢寒楼将手腕伸出,开始细心给他把起脉来,这一把才发现他的脉象和闻人巽又有些不同。
可把脉不是重点……
“抱歉,谢公子,我好像有点静不下心来……”倪音眼神歉疚。
“无碍。”谢寒楼缓缓收回自己的手。
“谢公子,你有没有觉得有些燥热,是不是今晚无风的缘故?我总觉得有些热,还有些渴,我去拿点水过来!”倪音赶紧起身,还没抬脚,便觉得脚下莫名一软。
眼见倪音快要摔倒,谢寒楼下意识伸手揽了她一下。
倪音直接跌坐到他膝上,转头脸上一片嫣红地向他看来。
“我好渴……”她再次说道。
莫名的,谢寒楼也觉得心跳加速起来,他这样的状态绝对不对,不仅他的状态不对,倪音的状态也不对。
“谢……”谢寒楼刚想张口呼唤谢一谢二,他便感觉到自己脖颈被人抱住下压。
紧接着一抹柔软贴上他的唇角,“不要,你不要叫人,我只喝一点点,好不好?”
少女贴着他的嘴唇,呼出的气息灼烫。
下一秒,他的唇角便被撬开,一条柔软的小舌便钻了进来。
霎时间,谢寒楼的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几乎同时,宰杀了暴食鬼的薛临再次回到小院,却并没有在院中寻到谢寒楼和倪音,得知两人去了后院,薛临抬脚便向后院走来。
静谧的庭院, 月光如流水般倾泄在地面上。
明明满腹经纶,谢寒楼却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此刻他的感受。除了口腔内的柔软纠缠,其余所有的感官知觉仿佛彻底消失, 包括双腿的麻木沉重隐痛。
怀中的少女仿佛真的干渴到了极致, 不断撷取他口中的津液。轻微的水声响起, 谢寒楼喉结滚动, 说不清是被药物所迷,还是被少女的热情所惑, 等谢寒楼反应过来时, 他的手掌已经抚上女子纤薄的脊背, 下意识将她压向自己。
身体严丝合缝贴上的同时, 谢寒楼的舌头也主动与倪音勾缠起来。两人灼热的呼吸迅速融到一起, 谢寒楼的手掌顺着倪音的脊骨上移, 最终来到她的脑后, 本能地按下,让两人吻得更深更重……
刚过一个拐角,抬眸, 薛临便看到这样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愤怒像是落到秋日野原上的一点火星,风一吹, 便迅速蔓延开来,烧毁了他所有的冷静理智。
薛临毫不犹豫地抬脚向前。
察觉到身后动静的谢寒楼, 强行按下眸中暗涌的欲色, 从倪音的口中退出, 转头向身后看来, 却恰好对上薛临猩红的眼。
谢寒楼神情一怔,坐在他怀中的倪音却依旧凑上来找他的唇,“还是渴……”
女子的声音甜得像是浸了蜜。
猝不及防下, 谢寒楼被她亲了个正着。
没等倪音继续,薛临已经来到两人身旁,不由分说地将倪音从他的怀中抱离。
“二哥哥,谢二他们好像有些不对劲,那色鬼的尸体有问题……”宫素衣及时出现。
待看到倪音绯红的脸颊,宫素衣心头一惊,立刻上前,在随身的小布包里掏出一根银针插在了倪音右手虎口的位置,倪音迅速昏睡在薛临的怀中。
“看来倪姑娘也中了招,只是她没内力傍身,反应才会比谢二他们更明显些,我已经给她扎了针,等明日睡醒,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即便再爱庖厨,宫素衣的医术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之前急着扎针,宫素衣还没注意,现在平静下来,她才发现倪音的唇竟然又红又肿。
宫素衣从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自幼被逼学习医术的她什么都懂。她几乎是下意识向薛临的唇角看来,发现薛临的嘴唇没红也没肿,倒是两人身后的谢寒楼唇上一片艳色。
宫素衣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一时间连薛临抱着倪音都顾不上责问,脑中一片凌乱。
倪姑娘……谢大哥……他们……
宫素衣心头的震惊溢于言表,其实如果真的是薛临,她可能还不会这般震惊。偏偏是谢寒楼,那可是所有江湖女子一致认为如山尖雪般高洁,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谢家玉璧啊!
他竟然……
那色鬼体内的药有这般烈性吗?
宫素衣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是的,她宁肯怀疑是自己给谢二他们诊错了脉,也不愿怀疑到谢寒楼头上。
另一头,将沉沉睡去的倪音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之上,薛临依旧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在发酸发疼,疼得他整个人都要炸了。
他想质问倪音所说的七日之期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她为何能提前一日与寒楼互渡津液,这番互渡到底是因为药物的影响还是其他?
又气谢寒楼,明明以前两人闯荡江湖时,更烈性的药他也中过。可寒楼却从未想过找人肌肤相亲,而是独自一人泡在冰冷刺骨的寒泉中打坐练功一夜,才压□□内的药性。
如今只是这般轻微的药,他为何就……
守在倪音的床榻前,薛临几乎一夜未睡。
这也就导致,倪音第二日中午醒来时,对上的便是某人熬红的兔子眼。
倪音刚睁开眼就吓了一跳,“薛临,你的眼睛……”
这时,她才注意到薛临身上穿着的依旧是昨日的衣裳,面容也有些憔悴。
见状,她试探开口询问,“你该不会在这守了我一夜吧?”
倪音有些难以置信。
薛临面色沉沉,语气发酸,“不守着,我怕一个错眼,你又亲了谁,我连阻止都来不及。”
倪音:“……”
倪音明显还有昨夜的记忆,“昨晚是意外……”
“马车上是意外,昨晚又是意外,你和寒楼之间的意外真的很多……”薛临的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可就是意外啊,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倪音祭出渣男语录。
薛临:“……”
她总能这么气人。
一个没忍住,薛临伸手捏住倪音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到一起。
“好,我就当你说得是真的。那你怎么解释,为何未到七日你也能和寒楼互渡津液?”互渡津液四个字被薛临咬得格外重。
倪音眼神无辜地向他看来,“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昨晚中药的缘故……”
薛临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不由得用力,他并不满意倪音这个敷衍的解释。
又是闻人巽,又是谢寒楼,薛临真的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到底要招惹几人,才心满意足。明明他都已经答应与她互渡,甚至甘愿成为闻人巽离开后的备选,她为什么仍然要去亲近寒楼?
薛临的心口一片酸涩难当。
深谙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原理的倪音,轻轻移开自己被对方捏在指间的下巴,伸手戳了戳薛临即便熬了大夜,依旧英俊逼人的脸颊。
薛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倪音这才轻声开口,“薛临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我没有撒谎,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没到七日也能与人互渡津液?”
昨晚与谢寒楼的亲吻一方面是为了攻略,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试探的结果就是和谢寒楼互渡完津液后,倪音就跟闻人巽互渡完一样神清气爽,并没有任何不适。
具体情况可能还得去到华佗谷才能弄明白了,谁让倪音自己只是个半吊子大夫呢。
倪音软下的语气,让薛临下意识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倪音也乖巧地由着他抱。
薛临缓缓收紧双臂,心里又酸又涩又甜。
贴着倪音的耳朵,薛临低声蛊惑她,“如果不愿骑马,我在镇上给你买辆代步的马车,不用你再去和寒楼挤同一辆马车。往后,离寒楼远一点,好不好?”
闻人巽也就算了,可寒楼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薛临真的不想因为倪音与他对上。
以寒楼的性子,一旦倪音主动选择远离,他自会与她保持距离。
他希望倪音能稍微听话一点,只要一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