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仙君的什么人啊,哪有资格说几句?”
“临渊,”落阶轻声叫他,“虽然我现在不能打你,但是我会好的。”
把她洗干净的头发用木簪子挽成发髻,“你不是还打算以命换命么?我以为你不想活了。”
落阶:……
闭上眼睛,不想理他。
“我救了你,你就想着伤好了打我?你怎么这么出息呢?”
“说话啊。”
落阶轻声道:“我不想说话,我累了。”药水泡在身上,伤口的痛意暂时消散,她觉得眼皮越发沉重。
临渊,“你睡很久了。”
“乖,先别睡。”他拍了拍她的臀,“落阶、落阶。”
临渊叹气一口气,叫来了暮色。
暮色跪在池子边上,雾气弥漫,看不真切。
临渊把落阶的手递过去给她,暮色探了探落阶的心脉,良久才道:“灵力枯竭,仅剩一点护住心脉。魔界这地儿瘴气丛生,不适合仙族疗伤,灵气会恢复很慢。”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灵力恢复之前,会一直昏睡。”
“之前从仙族处抢来的灵丹有用吗?”
“有用,但是作用不大。”暮色探完脉,把落阶的手臂放回药池中。“尊上,其实现在这种状况,不是挺好么?”
临渊皱眉,没说话。
“你看啊,你千方百计带回来的仙族,她现在除了皮外伤有点棘手,但总会好的。虽然灵力枯竭,但又不会死,你可以慢慢养着啊。”
“你也没必要这么忧心。”真不至于她前脚刚走还没来得及坐下喝一口水又被人叫过来。
“每日子时我把药放好在这池子,尊上你带她过来泡半个时辰,再加上吃些仙族抢来的灵丹,那出不了大问题。”
临渊:“那你退下吧。”
暮色努努嘴,心想叫我是你,不耐烦也是你。真的是,在魔族当医师真是毫无地位。
但是她不敢有怨言,“好的尊上,桌上托盘上有药膏和纱布,泡完药之后抹上缠起来就行。”
落阶一直在昏睡,直到泡完药都没有醒过来。
临渊抱着她离开池子,也顾不上自己浑身湿透,给她擦干水,往可怖的伤口上抹上药膏。
绿色的糊状药膏碰上伤口,她便闷哼了一声醒了过来,“疼。”
“很轻了,乖,忍一忍。”
好不容易全部敷上药,她脸色苍白,额头香汗淋漓。
“很疼?”
她点头。
“挨揍的时候不觉疼吗?”
落阶毫无血色的唇勾了勾,露出一抹笑,无奈道:“那时候有灵力支撑啊。”
临渊拿过托盘上的干净纱布,一层层把她的伤口裹上,包裹到手掌的时候,临渊有些意外,“手掌竟然没伤?”
“祭阵太消耗灵力了,我没用。”从前临渊说过,她一遍祭阵一边打架虽然所向披靡但是灵力消耗太快容易被拖死。
这次打的妖族除了溪回没有法术特别高强的,而且溪回还被她砍了右臂,故而用不上祭阵,一把剑便够了,即使是如此,也因为妖数众多差点命陨。
临渊把纱布打了个结,把一旁的衣裙给她穿上,魔族的衣衫,裙摆繁复,衣领上还喜欢镶一圈毛边,故而落阶这套粉色的繁复衣裙,裹了一圈粉色毛绒绒。
落阶皱眉。
临渊看出她对这套衣裙不满意,但是他心里有气,见她还挑三拣四,便凉凉地道:“带你回来得突然,有就不错了。实在不喜欢就不穿了,反正也不会出去。”
落阶冷哼。
穿上衣裙,喂了她几颗灵丹,便抱着她回去寝殿。
怕她躺在床上压到伤口,便抱着她靠在榻上。她昏睡,他便处理魔族事务。
若水河畔。
乌云盖顶多日,不知为何今夜蓦然乌云散尽,露出漫天繁星。
因为与魔族一战大胜,仙族营地上,大家都高兴地围着喝酒吃肉。
火堆上烤着的肉吱吱冒油,外皮焦脆,散发着香味。
大家都端着酒碗要敬呈越一碗,“全靠主将英明,带着我等率先下手攻打魔族,打得魔族节节后退。”
呈越大笑,“全靠在做各位,英勇善战。”他把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众人欢呼。
烤架上烤好的羊被抬下来,又一只被架上去。
大家高兴地围上去分烤羊肉。
突然,外围巡视的小将快步跑了过来,找到在人群中的呈越。他低声在呈越耳边说了几句。
呈越跟着他离开。
“仙君,昆仑山送来的信。”小将把方才玄鸟送来的信双手呈上。
无论什么时候,玄鸟送来的信都是紧急的,他不敢耽搁,马上找呈越。
呈越皱着眉头展信,信中只有四字:一人速回。
是师尊的字迹。
出事了。
他心头一跳。
他迅速在营地安排布防,把军中将领都交代了任务,匆匆离开若水河畔的营地,往昆仑山赶去。
昆仑之境。
呈越站在昆仑山的山门之中,夜半大风寒凉吹起他的衣袂。他站立不动,整个人如坠冰窟。
山门之上,千级石阶两旁的灯依旧明亮,顺着台阶蜿蜒而上,但是昆仑山千年不曾停歇的雪,停了。
寒风吹过,唯剩山间寂静。
他快速跑上台阶,甚至忘了用法术。每一步都在期望一场昆仑雪,但是每一步都是失望。他疑心这个会不会是个梦,拼命跑却跑不出梦境。
直到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大殿门前,弯腰大口喘气。
他想进去问一个答案,又怕这个答案不是他想要的。悬着的心空落落。他似下了什么决心,抬头直起身子,便看到微尘站在殿前的门槛前眼神悲悯地看着他。
脸色血色顿时褪尽。
微尘声音微哑:“先进去吧。”
大殿正中的长桌上,空空落落的坐着数十人,大部分椅子都空着。瑶玄的主位空着,辰枢也不在,只有璃月坐在他身旁。
“呈越,此次叫你回来,是有一事要说。”
一直低着头的璃月抬头看了她一眼,欲想说什么又有些于心不忍,叹了口气又低下头。
微尘叹了一口气,“辰枢重伤,阙涿逃脱。”
手背青筋爆起,呈越紧捏拳头,他冷声道:“我去找妖族。”
微尘低喝:“坐下。”
璃月连忙给他倒了杯茶。
呈越没喝,推到一旁。
微尘道:“辰枢重伤是七日之前的事了。”
那时候他还在若水攻打魔族,抢魔族的地盘。
微尘看着呈越的眼,道:“五日前,瑶玄带着昆仑山的人从人界回来,不知所踪。”
听了这话的呈越却比想象中平静。昆仑山的千级台阶上,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如今只是失踪。也许是心底一直说服自己,未有尘埃落定的确切消息,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她是何许人?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昆仑之主。
微尘沉默了良久。这些年也听了不少关于呈越和瑶玄的风言风语,真真假假不为外人道,但是呈越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也在他门下学习多年,呈越对瑶玄是什么感情,他还能看不出来吗?
人界出事,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相信瑶玄的实力能护住人界。但是三日前,千年未曾停歇的昆仑雪停了,而瑶玄不知所踪,这意味着什么在座的每一位都十分清楚。
没有消息瑶玄已故,大家都不敢说,只道不知踪影,不然军心动摇,让仙族的境况更加岌岌可危。
大约是大家都沉默太久,呈越冷静地问道:“还有呢?”
“四日前的夜里,落阶独自一人离开了昆仑山,此后再无消息。”
他抬眸看向在座的各位,“所以?”
“人界境况未知,辰枢重伤,落阶没有消息,此趟让你回来,是想让你安排接下来的事情。”落阶在的时候,有什么事总能让她兜底,如今她不在,竟发现无人可用。这是仙族的悲哀。
呈越把方才璃月倒的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前几日,不知道什么缘由临渊带着魔族退回去了,我们向前推进了不少,如今也不确定魔族会不会卷土重来。妖族的消息也一直没有传回来,现在北荒情况未知。”
“现今昆仑山只有我和璃月,璃月去人界看看如今是什么情况?看能不能找到瑶玄他们。若水营地那边已经安排好了,短期内不会出什么状况。我去北荒看看,最坏的结果,若水河畔失守,保住北荒。”
呈越说完,众人沉默良久。
其中一个老头道:“禺疆能不能帮上忙?”
呈越:“北海妖族一直不安生,禺疆没办法兼顾北荒。”
微尘对此不置可否,“璃月,你能去一趟人界吗?”
“可以的,师尊。”璃月肯定道。从前与她一同上学的同窗都能提剑上战场,她也可以。纵然她资质平庸,却努力上进。如今仙族危殆,她理应出一分力。
微尘:“此趟凶险,实在不行不要勉强。”
呈越起身,拍了拍璃月的肩膀。
在他踏出门口之前,微尘轻叹一句,“最坏的结果,便也是回守昆仑山。如今……”最后一句,终是没有说完。
呈越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径直跨过门槛,离开了大殿。
落阶在魔界养伤的第三日。
晨光熹微,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柩洒满整个寝殿。
落阶站在寝殿前的回廊,看不远处的湖光山色。暮色端着灵丹过来的时候,看到她站在那里吓了一跳。
“你怎么起来了?”
落阶被她震惊的语气也吓了一跳,“不能起来吗?”她疑惑地问道。
暮色把灵丹塞到落阶受伤,惊讶地围着她转圈看,嘴里啧啧称奇,“神迹啊!”
落阶皱眉。
“前天见你的时候也就剩一口气,眼看就不能活了,躺了两天竟然能站起来走到这里看风景,真不愧是你。”
落阶哭笑不得,回头看了一眼,从临渊的床走到这里不过二十步的距离,被她说得仿佛她从北海走到了南海似的。
暮色示意她把丹药吃了,“手给我。”
她给落阶探了心脉,灵力恢复了那么点儿,身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但是能走能跳。
暮色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她修医道,却是身体上一个小伤口治愈都得十天半月的体质。
她有点好奇,这等神人满身的伤得好到什么程度啊?“进去,我看看伤口。”
“不用看了。”
落阶和她同时回头,看到从另一端走过来的临渊。
玄色暗纹的黑衣,窄腰宽肩,脸色冰冷漠然,“你只管送药便成。”
暮色觉得莫名其妙,她一个女医,送什么药啊?送药找侍女啊。但是她不敢说,只能点头称是,“我先退下了。”
落阶看着暮色匆忙跑走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临渊在她身后冷笑一声,“我不过是走开一阵去处理了些事,你就自己到处走了?”这三日他寸步不离,难得今日她伤好了一些可以自己睡了,他见她未醒,便出去一趟而已。
“事务这么快处理完了?”
神色冷峻的魔君勾唇冷哼,“我怕再慢些你都能走到若水了。”
她有些许无语,不过是见天气好,伤口也不疼,“我就出来走两步。”
“进去我帮你看看伤口。”
“方才不是不让暮色看吗?”
“进来。”
拉她进寝殿,他袖子一拂,门在身后被关上,寝殿顷刻暗了下来,下一瞬,柱子上悬吊的夜明珠驱散黑暗。
她站在寝殿中央,左侧是一面巨大的琉璃镜,清晰地映照他们两人的身影。
临渊站在她身后,目光与镜中的她对上,他轻轻勾了勾唇角,低声道:“脱。”
素手解开了腰间的纱结,粉色流云纱落在琉璃地阶上。临渊伸手,指尖挑开外衣,粉色衣裳从肩上滑落。
扯开腰间的结,裹着伤口的白纱松散开来,他一层层拨开,粗粝的指腹偶划过白嫩的肌肤和结了痂狰狞的伤口。
白纱全部被拆开,伤痕交错布满全身。
最为严重的一道伤从前腹蜿蜒到后腰,跨过半个腰,指尖轻轻点在上头,“还痛吗?”
落阶没有回答。
指尖轻轻摩擦伤口,不疼但微痒,她颤抖地缩了一缩。
“差一点,便能把你拦腰斩断。”
“如果我来晚一点,是不是就看不见你了?”
镜中的他皱着眉懊恼,落阶鲜少见他这般神色凝重,不知道为什么,话便脱口而出了,“拦腰斩断能活我会爬着回来找你的。”
房中旖旎顷刻消散。
临渊要被她气笑了,他咬牙切齿道:“不必。”
他径直走到桌旁坐下,拿起木制托盘上的药膏,“过来上药。”
她在榻上躺下,第一次使小性子,“不,我累了。”
终究是临渊妥协。
上完药,临渊让她坐起来裹纱布。
她坐起身便看到脚腕上悬着的紫玉铃铛,“我脚上的法器,灵力是谁的?”
这个法器与她之前发簪上吊着的紫玉铃铛有异曲同工之妙,与妖族那一战,在关键时刻,便是这个法器化出的结界护住一击,灵力护住她的心脉。
之前在西海的时候,临渊说靠这个法器找到她,那时候她还以为是临渊的灵力封印在铃铛里,所以与他相通,但是他前几日发现,护住她心脉的灵气很纯净,没有魔息,她又不确定了。
白色纱布裹好伤口,临渊从案上拿过一套新的给她换上,依旧是粉色。
“确实是我的灵力和少部分灵识。我从转修魔道的时候留存下来的,也算是给自己留的后路。”
“为什么送我了?”
替她穿好衣服,临渊抬眸看向她,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他捏起她的下巴,“想知道你在哪里?随时把你抓回来关起来,用捆仙索锁在床上。”
落阶歪了歪头,“你应该先问问我,万一我愿意呢?”
“哦?”临渊挑了挑眉,“那你愿意吗?留在魔界陪我。”
“暂时可能不太愿意。”
临渊:……
“我不喜欢粉色的衣裙。”
“我知道,你说过了。”
落阶:……
临渊看向她,粉色衬得苍白的脸色有些许血色,不那么难看。当然,他不想告诉她。
落阶也没在衣裳上纠结多久,提出“我想去沼泽地走走。”的想法。
临渊:?
“哦,那我们去门口走走吧。”
据一个伟人说,当你提出一个让人不想答应的请求时,要率先提出一个更不想让他答应的请求。这样他就觉得第一个不想答应的请求也没那么过分。
所以当落阶被允许在门口走走的时候,她觉得那个那个伟人说得对。
扶醉领命前去,辰枢转身进了主帐。
呈越跟着扶醉进去的时候,有些意外,这么多年他一同跟辰枢出生入死,第一次见他伤得如此重。
脸上血色全无,苍白得如同昆仑山巅的积雪。
说起昆仑雪,他的心便往下坠了一坠。
两人沉默良久,均不说话,唯有两人中间的茶氤氲热气。
“阙涿从魂阵逃脱了。”辰枢道。
呈越讥讽地笑了笑,“还说什么无可匹敌的神器,关是关进去了,这般薄弱吗?”
“无关魂阵。之前落阶跟我说,魂阵是我封印的,我与它灵力相通,如若我受伤灵力减弱,魂阵的结界也相应减弱。是我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以至于妖族围困时,他为了减少伤亡,以一人之力抵抗妖族法阵,给了阙涿脱身之机。
这事说到底辰枢其实没有错,魂阵也没有错,是仙族如今力量薄弱。
呈越问:“人界的事你知道了吗?”
“我所知与你所知一样。”
两人又继续沉默,直到桌上的热茶已经凉透。
外面的大风吹起主帐的幔帘,寒风卷进来。
辰枢把冷茶一饮而尽,复又倒上一杯热茶,“看来大雪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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