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延寿坊，秦砚就认识路了，他喊住淘气的铁锤“我认识路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安不安全？”
铁锤“大人放心，安全的很。”
秦砚看了看四周“要是碰到坏人，你就说你是我开封府通判家孩子，吓唬他们知道吗？”
“知道了大人，您真是个好人。”说完铁锤冲他龇牙一了，跑了。
秦砚摇摇头，看着他跟泥鳅似的，也没管了，转身往陆家走去。
财叔知道他，上次他跟东家一起来过，听他说找东家，财叔道“东家在院子里呢，您自己进去就行。”
秦砚走了进去，就看到陆辛夷坐在那唱歌，歌词简单易懂。
他忽然想起上次她在大牢里说给那些女牢犯们听的故事，那个什么蛇精好像就是叫什么素贞。
当他听陆辛夷唱“望求菩萨来点化，渡我素贞出凡尘”的时候，秦砚脑子里一轰，看着陆辛夷一动不动。
陆辛夷嗨嗨哟完了后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那的秦砚，再看秦砚那一副震惊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陆辛夷心里只剩下一句话完了，这误会闹大了。
不等脑子想清楚，脚步已经先行一步走追了上去。
不能让秦大人就这么走了啊，她得解释清楚了，不然她在秦砚那不但不是好人，还不是人。
这误会谁受得了啊。
于是刚准备去点灯财叔就看到刚进门的秦大人匆匆离开，一副后面有鬼追的模样。
他刚要打招呼，秦砚已经从他身边跑过去了。
紧接着就看到他的东家提着裙摆也匆匆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啊？
吃撑了？
陆辛夷追出大门的时候见秦砚已经跑出二三十米了，追肯定是追不上了。
麻蛋，一个文弱小书生关键时候也能爆发这样的速度，果然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啊。老娘佩服。
居然怀疑她不是人，呵呵……
恶向胆边生的陆辛夷大喊一声“秦砚，你给我站住。”
这也就是追不上了的无奈之举，没想到秦砚还真站住了。
陆辛夷顿了下，这才继续追上去。
有些气喘，但这会儿天已经蒙蒙黑了，看不太真切。
而且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陆辛夷气鼓鼓的嘟囔“跑什么啊，怕我给你吃了啊？”
秦砚看不太真切陆辛夷的脸，毕竟读书人没几个在天黑后视线还不受影响的。
见他不说话，陆辛夷想着先把气给喘匀了。
就在这个时候秦砚忽然问。“你会吃我吗？”
陆辛夷没说话，只往前迈了一步，仰头看着秦砚，秦砚也低头看着她。
忽然就起了恶作剧的心。
就见陆辛夷的眼神变得邪魅凑到他跟前，就在秦砚不知道她想干嘛的时候，她忽然猛地往他跟前扑来，嘴里还发出了啊呜的声音。
秦砚没动，只是头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一下。
陆辛夷又啊呜了两声才恢复正常“你看我这嘴能张到你头这么大吗？”
说完再次张开嘴，已经张到她能张开的最大的程度了，这时候她一手握拳，想往她的嘴里塞，明显是塞不进去的。
她放下手翻个白眼“秦大人你看我有那个本事吗？”
秦砚忽然笑了，先是小声的抖动的笑，笑着笑着声音逐渐变大，接着逐渐变态，最后笑的都站不住了，就蹲了下去。
陆辛夷“……”
完了，疯了。
这个时候有一顶轿子从巷子口走了过来，陆辛夷不想陪他在这里丢人，赶紧道“大人，有人来了，你可别笑了，再笑丢的可就不是我的人了。”
秦砚看着她凑近的脸，脑子里都是她刚才龇牙咧嘴嘴里还发出啊呜声音的画面，好不容易有点要止住笑意了，结果瞬间又笑了起来。
陆辛夷想骂爹了。
这个时候轿子距离他们也就五十米的距离了，也幸好天已经黑了下来，不然肯定要被看清楚了。
陆辛夷丢不起这个人，当下拉着秦砚的胳膊，把人拽起来，但秦砚就是不走，一手插着腰还在那笑，就跟笑岔了气似的。
拉不动，陆辛夷就走到背后双手抵住他的背开始用手推。
一边推一边哀求“大人，我求求你，别笑了，我们回去再丢人吧。”
秦砚笑声有所收敛，但还在笑，就跟被人点了笑穴似的被推着往前走，但也没走多少距离。
陆辛夷推出了脾气，也不推了，抬脚踹了他屁股一下“不管你了，笑死得了。”
说完气呼呼的就走。
这一下终于把秦砚给踢的不笑了，他捂着自己的屁股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气呼呼跑进去的陆辛夷。
胆子大了，居然敢踢自己屁股了。
屁股两个字，又让秦砚不好意思起来，但心里莫名的就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情绪在心里发酵。
看着陆辛夷进了屋，秦砚也赶紧跟了进去。
财叔有些无语，刚才两个人一阵风的跑出去，现在又调个顺序一阵风的回来，闹哪样啊？
天都蒙蒙黑了，现在也不适合在外头了，陆辛夷收拾起一个字没写的纸张笔墨往回搬。
正搬着呢，秦砚走了过来，看到空白的纸张，脑子里回想起刚才那荒诞的念头，一时间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陆辛夷这会儿是真生气了，她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拍“笑笑笑，笑屁啊，赶紧走，不走我就真把你给吃了。”
秦砚又是一阵没忍住的噗噗笑声。
陆辛夷这会儿也想起了自己刚才那脑抽的举动，她为什么要对着秦砚张牙舞爪的啊呜一声啊？居然还不够还又啊呜了两声
简直太丢人太社死了，她当时脑子一定是离家出走了……
陆辛夷这会儿有些恼怒，羞臊，生气，但又不敢真动手揍，刚才那一脚已经是极限了。
秦砚见状缩了几下腮帮子，又努力的将嘴角往下压，半天才道“好了，不笑，说正事。”
陆辛夷斜睨他，阴阳怪气“秦大人，我一介草民跟您能有什么正事要说啊？”
“有。”秦砚将她的纸笔等收起来“要不找个地方说？”
虽然芸娘他们在小院里没出来，但陆辛夷还是选择了听话。
她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她的房间很大，当初是屋主为自己准备的，所以是进门是客厅，再进去是书房，最后才是卧室。
就这一个房间都有五六十平大。
秦砚举着手里的东西“放哪里？”
陆辛夷接过送到书房出来后手里举着一盏油灯放在桌上，随即要给他倒水，结果茶壶是空的，就喊“狗蛋，送一壶热水进来。”
除了做饭的婆子，还得加个小丫头。
荷花虽然跟着芸娘，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芸娘那边的小院子里，还跟着她学唱曲，芸娘也说荷花的嗓音很好，假以时日说不定出一番成就。
远处传来狗蛋哎的一声。
一灯如豆。
陆辛夷下意识的抬头去看秦砚，发现秦砚一直在看自己。
那眼神陆辛夷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样的眼神，但在这昏暗的灯光在被秦砚这么看着，陆辛夷心里有些发慌。
赶紧又赶紧把蜡烛点了。
蜡烛的光亮瞬间就驱赶了昏暗灯光带来的让人心慌的感觉。
陆辛夷默默舒了一口气。
两人坐定，陆辛夷绷着脸，不绷脸不行，刚才那一幕幕真的太让人社死了。
刚才周围昏暗还好点，现在屋子里点着灯后，两人脸上的表情能看的清清楚楚的，陆辛夷心里的那些不得劲儿虽然少了，但跟秦砚眼睛对上的时候，窘迫感跟羞耻感再次放大。
夭寿哦~~
第227章 鸡蛋煎饼
秦砚将陆辛夷那些微小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自然也能猜到她心里此刻大概在想什么。
于是没控制住走了下神，耳边仿佛还有她刚才那啊呜的声音。
怎么说呢，就跟小老虎示威性的怒吼一样。
虽然表情够威严狰狞，但奈何声音不符合气势，看起来就十分搞笑。
正好狗蛋送了热水进来，陆辛夷给他泡了杯茶，坐下后端庄问“大人，请说吧。”
秦砚没动茶杯，“我本打算去樊楼找你，结果桂姨说你在家，我才让铁锤带我来的，这么一折腾，我肚子饿的厉害，家里有吃的吗？随便一碗素面都行。”
他不说还好，一说陆辛夷也觉得自己饿了。
她摸了摸肚子，白了秦砚一眼，起身“等着。”
说完去了厨房。
这边的厨房基本不怎么开火，芸娘那几个都不会做饭，财叔倒是会，只是他做出来的饭芸娘等人实在吃不下。
以前拮据，大家吃的差，现在她有钱，自然都想给众人吃好点儿。
秦砚立刻跟上，还举着油灯。
来到厨房，秦砚将油灯放好。
陆辛夷打开橱柜看了下，里面没什么吃的了，就几个鸡蛋，一些面粉，还有一坛子腌制的剁椒。
应该是带回来吃的。
“鸡蛋煎饼吃不吃？”陆辛夷问。
秦砚自然应允“都可以，饱肚子就行。”
陆辛夷拿碗舀了不少的面粉再打了三个鸡蛋进去。
芸娘他们估计也还没吃，反正都动火了，那就多做点，最少得一个人一个吧。
加水，拿着筷子搅拌着，见秦砚在那站着，就道“烧火啊。”
秦砚哦了一声，倒也听话的坐到灶下，看着旁边有干柴跟柔软的草柴，还知道要用草来引火。
等锅热起来后，陆辛夷也弄好了。
面粉加了水后有点稠，陆辛夷感受了下锅里的温度后加油，而后用手沾水，抓了一把糊糊放进油锅里。
锅里立刻传来噼啪声。
手再次沾水，接着又快速的抓了六七个放进去。
而后拿着铲子将第一个饼铲起来换了个地方，再用铲子用力的压，直到将一个圆饼压成了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饼。
压完再换，一直将锅里的饼都压的扁扁的，起硬壳的时候洒一点水盖上盖子焖个两分钟，再翻面。
被油煎过的薄饼两面很快就变成了金黄色。
陆辛夷感觉差不多了后，迅速将这些饼铲了起来，倒入油，继续煎饼。
许是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香味，狗蛋在门口探头探脑。
陆辛夷喊他，他赶紧跑进来。
陆辛夷用嘴努了努那一盘子的饼“你跟你爷一人拿一个，剩下的给芸娘他们送去。”
“知道了东家。”狗蛋高兴坏了，端着碟子就跑了。
先给他爷跟他拿了一个，剩下的都给芸娘他们了。
“谁做的？”芸娘一心扑在这些人身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东家回来了，东家做的。”说完狗蛋倒腾了一只手，接着用袖子托着两张饼，赶紧跑走了。
这边陆辛夷陆陆续续又做了十几张饼，才让秦砚熄火。
天气本就热，秦砚坐在那烧火就更热了。
陆辛夷也没好到哪里去，等饼做好了，陆辛夷让他把饼端到院子里去，她弄了点剁椒也跟着出来了。
院子里的几盏气死风灯已经点了起来，虽然不甚明亮，但也不会什么都看不见。
外面比厨房里凉快多了，虽然黑，但不耽误吃饭。
陆辛夷拿起一张饼，弄了点剁椒放在上面，啊呜就是一大口。
秦砚见状，也学着弄了一个，一口咬下去，饼的酥脆加上剁椒的辣在嘴里一顿发酵后别有一番风味。
狗蛋在那探头探脑，陆辛夷见状对他招手。
狗蛋跑了过来，有些局促。
“拿去吃吧，不够再来。”说着给了他两张。
狗蛋“够了够了。”
说完赶紧跑了。
秦砚并不觉得她府上的下人没有规矩。
他从来没把云舒当下人，他从陆辛夷的眼里看到，她也没把她这里的人当下人，最多就是当下属而已。
吃完了饼，陆辛夷也没回屋，就坐在院子里“大人，正经事赶紧说，我要休息了。”
她现在忙的很啊。
秦砚没想到嘴巴里还有饼的香味呢就被下了逐客令。
他本来想旁敲侧击的解释一下他并不那么可怕，但经历了刚才那一场闹剧后，秦砚就感觉不太适合说这话了。
他想了想道“你之前不是挺关注那个案子吗。”
“你说那个脸被毁的案子啊？”
秦砚点头。
陆辛夷阴阳怪气道“上次不过是多嘴几句，您就问我到底是谁，我不是陆辛夷还能是谁？今天倒好，也不怀疑我是坏人了，直接怀疑我不是人了吧，我哪里还敢问啊，再问就不知道要怀疑我是什么品种的妖怪了吧。”
想到那一幕，秦砚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联想了，这会让被她这么一顿说，不但不生气，还觉得她怪有意思的。
秦砚笑道“这也不怪我，你一口一个‘望求菩萨来点化，渡我素贞……’”
秦砚话还没说完呢，陆辛夷满脸通红羞耻感爆棚“不许说。”
他倒也不恼，不说就不说。
但解释还是要解释的。
“你还记得你上次在开封府坐牢的时候说给那些女牢犯听的故事吧，当时我正好去找你有事，所以也听到了一些，当时你就说到那叫白素贞的女子被丈夫一杯硫磺酒逼出了真身。”
“我一进来就听你在那唱什么渡我素贞……好好好，不说不说……那你也不能怪我联想啊。”
陆辛夷……“
这么说来，好像也确实不完全是秦大人的错。
陆辛夷一拍桌子“那你跑什么啊？”
“我这不是看你起身要过来，我下意识掉头就跑了。”当时真的就是本能反应。
陆辛夷“哼，还不是怕我是妖怪真把你给吃了。”
秦砚一听她说吃了脑子里现在就自动播放那个画面，嘴角又不自主的上扬，怕她真生气，死死压住“说那个案子，说那个案子。”
第228章 滤镜碎了
陆辛夷不雅的连续翻了几个白眼，翻完后在心里嚯了一声她居然敢对秦大人翻白眼了，好像已经翻了好几次了。
之前她很是惧怕秦砚的，秦砚一瞪眼她就有种两股战战蹲下抱头的冲动。
但也不知道是他之前像个神经病一样蹲在地上笑还是被自己踹了一脚也没跳起来打她后，陆辛夷就觉得她看秦砚的心态不一样了。
以前看秦砚，她脑子里自动带入的就是包大人，现在看秦砚就觉得……看，那个高高在上一身正气的秦大人，他的正气在刚才都被他笑完了，没了滤镜的秦大人现在在她的眼里，也就是个长相隽秀的中年男人。
咳咳，二十多岁的男人，在古代确实是中年男人了。
秦砚哪里知道她脑子里已经开始编排起自己了，见她不说话，就主动道“上次那个案子跟你说的八九不离十，那个教唆李晚晴的邓鹏被我们抓到了，冒充李晚晴的那具女尸就是邓鹏弄来的。”
陆辛夷闻言还是惊讶了一下。
说到这里他看了陆辛夷一眼“你说的没错，如果我们没有抓到李晚晴，她就会被邓鹏拐带走，最好的下场就是被卖入青楼，最坏的……就跟那具女尸一样。”
说到这里秦砚的语气明显的不太好。
陆辛夷瞬间就懂了“那具女尸也是邓鹏从别处骗来的？”
秦砚点头“那女子叫朱蝶香，我们已经找到了她的家人，她是一个夜香郎的媳妇，因为十分嫌弃丈夫的工作，并不太愿意跟丈夫同房，说是有臭味。
夜香郎每天在家过不好，又是夜里干活，半年前他在某位大人家里收夜香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了一跤，也是倒霉，人就没了。
那边赔了一百两，拿到钱朱蝶香也没纠缠，把人领回去就安葬了。
很快她就遇到了自称从金陵来这边做生意的邓鹏，邓鹏的商贾身份以及出手大方很快就俘获了朱蝶香的心，带着那钱就跟邓鹏走了，没想到最后，出现在货郎家，以那样的方式结束一生。”
陆辛夷闻言深深的叹口气“这些女人真傻，还有这个邓鹏，太坏了，他能在短时间内就勾搭上这么多人，就是惯犯。”
秦砚点头“他祖籍确实是金陵的，我已经派开封府的衙役去金陵调查这个邓鹏，他身上类似的案子绝对还有。”
陆辛夷点头“大人，那以后我把这个案子稍微修饰一下，变成戏本演出来，会不会妨碍你们？”
秦砚“你想干什么？”
心里已经猜到了，毕竟她上次跟自己说过。
陆辛夷并没有隐瞒秦砚，虽然但是，她还是很信任秦砚的。
“敬王送了我一个茶楼，我已经在改造了，改造好后，一楼给大家看戏，所以我想把这样的案件稍微修饰一下让给戏班子编一出戏来，这样多宣传宣传，也让大家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妇的，多点警惕心，别跟没见过男人似的，三言两语就被人骗了。”
这话说出来她觉得脸红，毕竟在秦砚眼里，她也是这样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