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感觉事情不应该是这样才对。
大皇子自然不可能说实情,一切只能说是不知,默认了被算计一事。
至于到底是被谁算计,他自然也是不知。
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长公主自然要询问南国二殿下的意见。
“二殿下如何说?”
二殿下看着地上跪着的沈淮序,不怀好意地摸了摸下巴。
“滋味不错。”
沈淮序身子一颤,继而猛地扭过头,双眼赤红,对着二殿下怒目而视。
长公主忽视了二殿下的话,轻轻一拍手,一个嬷嬷从殿外走进。
“尔等都说是祥运郡主动的手,容嬷嬷,你来说,祥运郡主自离开保和殿后都去了哪?”
“禀长公主,祥运郡主离了保和殿后便一直陪在太后身侧…”
乔九离开保和殿压根就没去过别的地方,沈怀序所说自然是假。
而此前出来作证的宫人也被查出来是收了旁人的银钱。
最终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杜舒乐杜丞相。
药是杜舒乐从宫外带进来,杜丞相负责收尾。
至于沈淮序身上所中的药自然也来自杜舒乐,不过并非她所下。
是大皇子偷拿了药,准备下给琴国五皇子,却被沈淮序误喝了……
大皇子的事自然不会放到明面上来说。
“杜丞相的手伸的可不是一般的长啊,这些供词,本宫自会禀明皇上。”
长公主早就知道事情真相,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事情到这里基本已经结束。
没想到沈淮序却膝行两步,朝着长公主重重磕了一个头。
“长公主,一切都因我而起,我愿意承担一切罪责,只是舒乐是无辜的,她只是太害怕去和亲了……”
“还请长公主放过舒乐,只要您放过舒乐,我、我愿意娶祥运郡主为世子夫人……”
“哐当……”
一直一言未发只当看戏的乔九,在听到这话后,手中的茶杯一歪,直接掉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碎片。
(O?O)
为什么啊?
她和沈淮序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她是皇上亲封的祥运郡主吧?
为什么沈淮序说要娶她为妻仿佛是她得了天大的好处,施舍她一般。
更甚者,仿佛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承恩侯怎么会生出这么愚蠢的世子!竟还看不清眼下的境况。
沈淮序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乔九一眼,眼底越发复杂,嘴边浮起一抹略带嘲讽的苦笑。
“微臣知晓,可这一切,不正是祥运郡主所希望的……啊!!!”
沈淮序话还未说完,就被小桃一脚踹飞了出去。
“敢玷污郡主的名声,拿你这条命来陪也不为过!”
话毕,小桃又上前补了一脚,直踹地沈淮序口吐鲜血
“住手!”
承恩侯目眦欲裂,大吼一声上前阻止。
“你这个贱婢,我儿可是世子!”
“世子就能胡乱攀咬他人?既然疯了就带回去拿条链子仔细拴着,别到时候又咬了什么不该咬的人。”
迟迟大概看清了目前的形势,出声丝毫不落下风。
承恩侯被气的半死,却拿她没有丝毫办法,只能求长公主做主。
长公主颇为头疼地看向乔九。
“你如何想?”
乔九:“……”
她想狠狠骂出声,但想骂的话在口中转了一圈就成了——
“全凭长公主做主。”
“咳咳……”
这时沈淮序咳嗽几声,吐出两口血后缓缓爬了起来,再看着乔九,眼中只剩下了不满。
“乔九,我都说了,我愿意娶你,你还要闹什么?”
在他看来,乔九爱他爱的无法自拔,他已经主动开口说要娶她,她不是该满心欢喜地接受?
如今却又露出这副样子,实在是矫揉造作,令人恶心,半分也比不上舒乐。
乔九:“???”
这是什么神经发言?
“我看你全身上下就嘴最硬,我家郡主何时说要嫁了你去?你也不瞧瞧你这腌臜样子,都是被人糟蹋烂的货色,也配提我家郡主?!”
迟迟气不打一处来。
承恩侯府这世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听不懂人话?
“你——”
身为男人,却被另一个男人玷污。
再次被人提起伤心事,沈淮序又想到了那些恶心至极的事,气的一口血喷出来,气息萎靡,竟生生被气的昏了过去。
承恩侯心痛地扶住沈淮序,双眼冒火,恨不能杀了迟迟,一双眸子又转向乔九,宛若淬了毒。
“我儿要是出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承恩侯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你儿所中之药非出自我手,更非我所下,玷污你儿的人也非是我,你为何却将所有的恨意撒向我?”
就在沈淮序被气的吐血时,乔九终于能正常说话了。
这话说完,乔九向长公主盈盈一拜。
“长公主,杜相一家辱我害我,甚世子更是数次败坏我的名声,还望长公主明查。”
能开口后,乔九第一时间就是为自己找回公道。
她背后站着的是长姐,既然有了靠山,她为何还要被人欺负?
长公主有些诧异乔九竟变得硬气了起来,她还以为她要一直这么软弱下去。
可乔九这般硬气却让杜家人急了。
此次下药的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那是毒害南国皇子,破坏两国关系,罪同叛国。
其中还牵涉大皇子,若是再追究,还可再加上一个谋害皇子的罪名。
可如今南国二殿下不追究,那遭了罪的就只有大皇子和杜舒乐,往小了说,那就是杜舒乐爱慕大皇子,这才下了药。
可乔九却非要追着这些事不放,按长公主对她的态度,很可能为她出头。
杜夫人才不管这个乔九这个亲生女儿,她只在乎杜舒乐这个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眼下见形势对杜家不利,当即声嘶力竭大吼出声。
“乔九!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我杜家的女儿!离了杜家,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
“杜夫人这话可真是可笑,你的女儿只有杜舒乐,而我是皇上亲封的祥运郡主,和你杜家有丝毫的关系吗?”
之前待在杜家只是为了配合走大姐口中的什么剧情。
现在她能做回自己的主,剧情一说自然就土崩瓦解。
这样的亲生父母,不认也罢。
杜丞相听她这么一说,瞳孔骤然一缩,脸皮颤了颤,勉强露出一副和善的笑。
“小九,是为父的不是,为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
“打住吧杜丞相,我并非杜家女儿,你的女儿在那呢,可别胡乱攀亲带故。”
乔九心中对杜家没有丝毫感情。
她心里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她不是祥运郡主,如果她没有大姐护着,就这样孤身一人认回杜府,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爹不疼娘不爱,动辄打骂羞辱。
家中还有一个时时刻刻都想陷害她的假妹妹。
关键这个假妹妹的外祖母亲手将他们两人调换,可她的这对亲爹娘却仍旧对她无比宠爱。
对哦,还有一个是非不分的哥哥,不问青红皂白只知道维护那个假妹妹。
这一切的一切,孤身一人的她迟早会被逼疯……
“你别不识好歹!”
杜夫人依旧搂着杜舒乐的,却对乔九横眉冷对。
杜舒乐越发哭的梨花带雨,心中并不觉得乔九会放弃她的亲生爹娘。
“姐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离开杜府,就算是去乞讨也不会再来打扰,只求你原谅爹娘,他们是你的亲生爹娘啊……”
听着杜舒乐的哭诉,长公主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在宫里待了那么久,什么样的没见过。
就她这点道行,搁在宫里根本就不够看。
“舒乐!我绝不允许你离开!杜家的女儿我只认你。”
杜夫人将杜舒乐死死地搂住,气的杜丞相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混账,小九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如此是非不分……”
“老爷,舒乐可是我们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啊,你怎么舍得啊……”
杜丞相火冒三丈,杜夫人和杜舒乐抱头痛哭。
乔九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丝毫的触动。
“够了!此事我已经上禀给了皇上,自有皇上定夺。”
长公主呵斥住了几人,杜家三口不敢再有异议。
很快,苏公公带着皇上的口谕前来宣旨……
大皇子御下不严,即日起幽禁府中半年。
杜丞相携其女毒害大皇子,证据确凿,抄家充公,即刻关入大牢,丞相夫人杜氏剥夺诰命身份。
承恩侯世子剥夺世子身份……
接完口谕,杜丞相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怎么可能呢。
他向来深得皇上重用,怎么可能说废就废了他呢。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杜夫人拼命摇着头,压根无法接受自己的夫君和女儿都成了阶下囚。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诰命夫人也被收回。
甚至她以后再也不是官家夫人,就连家产也被抄没……
“皇上,我儿冤枉啊……”
承恩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儿明明是被人陷害,可为什么却是他承担后果?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侯爷,您先别急着哭,老奴这里还有一份口谕。”
苏公公稳住了承恩侯的情绪,当即又开始宣读下一份口谕。
“皇上口谕,承恩侯贪污枉法,草菅人命……即刻起剥夺爵位,贬为庶人……”
苏公公一举列下了数条罪证,承恩侯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事情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苏公公,你在说笑是不是……”
他可是太后的亲侄子啊!
至于贪污枉法,朝廷中哪个官员没贪墨过,为何非要揪着他不放?
他可是侯爷,打死几个人怎么了……
“太后!我要见太后,我要见太后……”
承恩侯不死心地还想见太后,他不信太后会见死不救。
苏公公摇了摇头:“沈老爷,此事太后已经知晓,皇上说了,若非看在太后的面上,凭你犯下的罪,就是凌迟处死也不为过,沈老爷,想必你自个儿心里明白是吧。”
有些事不方便放在明面上说,苏公公已经说的再清楚不过了。
话说到这,沈老爷面色骤变,终于是泄了气,整个人心如死灰。
他在月国得不到重用,心中就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故而开始和南国以及琴国的人来往,甚至贩卖一些消息给他们。
他一直自视甚高,觉得皇帝不过如此,却没想到,他做的这些事竟早就被发觉……
眼看着大皇子要走,杜夫人不管不顾地扑到了他面前。
“大皇子,舒乐现在可是您的人,您就当发发善心,即便她做不成您的正妃,您娶她当个侧妃也行,我求求您了……”
杜家没了,杜夫人现在只想给杜舒乐求一个安身之所。
“殿下……”
杜舒乐眼角含泪,微咬着唇,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大皇子。
大皇子冷着脸,没有任何意动。
他本就不爱杜舒乐,一切不过是他的算计罢了。
可这杜夫人也太过愚蠢。
都到了这时候竟然还肖想正妃的位置。
“杜舒乐现在乃是阶下囚,别说是侧妃,就是贱妾都是抬举了她!”
大皇子撂下这么一句话就甩着袖子离开。
今天这一切,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被禁了足。
朝中这些人向来善变,半年后他再出来,早就物是人非。
大皇子不留丝毫情面,杜舒乐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远去。
“不、不该是这样……”
想她之前那般高贵,皇子任她挑选,就连承恩侯府世子她都看不上。
可现在,她什么也不是了……
“娘的舒乐啊……”
杜夫人心中悲痛不已,忽地想到什么,膝行至乔九身前,抬头仰望着她,伸手拽着她的衣摆,脸上满是哀求之色。
“小九,小九,娘求求你,救救你妹妹吧,你求求皇上,救救你妹妹啊,她娇生惯养到现在,她不能这样啊……”
乔九深吸了一口气,她该庆幸,从始至终就没对这对亲生父母抱有任何希望,否则现在被伤的千疮百孔的人就是她。
想到此,她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女人,一点一点掰开她拽着她衣摆的手。
“杜夫人,我和杜家毫无关系,我娘也不是你。”
说罢转身便和长公主告退。
杜夫人眼见求情不成,竟破口大骂了起来。
“乔九!你无情无义!你枉为人子,你不得好死——”
“拖下去。”
长公主挥了挥手,本想治她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可最后还是顾及她是乔九的生母,给她留了两分脸面。
一场除夕宴,大皇子被幽禁,杜丞相被关入大牢,承恩侯被废……
次日早朝,众臣没人敢提这两件事,反倒是说起了和亲一事。
如今南国二殿下和琴国五皇子都在月国,和亲是迟早的事。
当然,选择了一方必然就会得罪另一方。
朝中众人有人属意琴国,也有人属意南国,两方很快就吵了起来。
月皇烦不胜烦,一直到下了朝依旧没有决断。
他更属意琴国,可昨日有消息传来,琴国和南国爆发了一场小的争端,琴国战败……
御书房。
“皇上,南国二殿下求见。”
月皇下了朝没多久,弩连就急不可耐地求见。
“琴国五皇子现在何处?”
月皇皱眉问出声。
苏公公连忙上前:“回陛下,五皇子说想逛一逛月国的集市……”
月皇只能先召见二殿下。
不出所料,弩连此行的目的是求亲。
“月国陛下,贵国祥运郡主非常合我眼缘,本殿想求娶祥运郡主为正妻……”
“二殿下倒是来得迟了,朕曾亲口许诺祥运郡主,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你想求娶,也得她答应才是。”
一句话直接堵了弩连的嘴。
弩连脸色不好地出了宫,可却并未回到驿站,而是去了祥运郡主府。
站在郡主府门口,弩连大声诉说自己的爱慕之情。
此举甚至可以直接毁了乔九的名声。
郡主府。
乔柒摸了摸乔九的头发,心情并不糟糕,相反相当不错。
自乔九摆脱这段剧情后,将她带在身边,天道对她的压制又松了不少。
“乖,替你报完仇,我们就回去,不在京城待了。”
“嗯,谢谢大姐。”
曾经的承恩侯府世子被发现死在驿站,所有的证据直指南国二殿下弩连。
沈老爷痛心疾首,拿出大半身家捐给国库,恳求皇上严惩弩连。
弩连暂被困在驿站。
又是五日过去,琴国五皇子未曾提和亲一事,也未曾提出离开月国一事。
然到了次日,一封飞鸽传书震惊朝野。
南国那位身强体壮的皇帝驾崩了……
“死的正是时候。”
乔柒坐在椅子上,手边放了各色美味的糕点,她头也不抬,捏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月皇握着笔的手一抖,墨汁滴落,纸上晕染开一团黑色。
“你不这么觉得?”
乔柒一抬眸,明明眉眼弯弯带着笑,可月皇却觉得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六天的时间!
仅仅是六天的时间,南国皇帝就死了,而且还是死在守卫森严的皇宫。
对方到底是死于乔柒之手,还是她手底下的人所为。
若是她亲自所为,仅仅六天的时间,她到底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往返月国和南国?
月皇稳定了心绪,跟着点了点头。
“死的时机是极好,只是……”
南国皇帝一死,群龙无首,几个皇子势必要为皇位争的你死我活,这就让琴国有了可乘之机。
可能不能打起来还不一定呢。
若是南国拿出足够让琴国心动的代价,这场仗或许打不起来。
若是南国和琴国打不起来,琴国说不准会反过来收拾月国。
“哎……”
月皇长叹了口气,原本他更倾向于和琴国和亲。
可现在看来,月国似乎只能和南国绑定在一起,一切还得看琴国的意思。
“乔谷主,你觉得,此事该如何是好?”
“你问我?你是皇帝,又不是我,就算问,你也该去问那些食君之禄的朝臣。”
乔柒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压根就不想操心这些事。
月皇:“……”
“行吧,不过那弩连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按照他的意思,可以用沈淮序之死,用弩连来和南国做交换,后续再谈和亲一事。
南国不管是哪个皇子登基,为了顾及大权和脸面,肯定会将弩连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