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桃之眼中的泪水已经擦干，正呆愣地看向乔柒。
像大姐，但又不像……
“我是乔柒，你大姐。”
乔柒声音平缓，并无多少波动。
眼前的女子的确就是原主记忆中的乔十一。
桃之张了张嘴，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死在了新婚夜，所以才会出现这些幻觉……
桃之的舌头生硬地喊出这两个字，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和记忆中大姐的样子的确有些相似，可曾经的大姐瘦瘦的，小小的，因常年劳作，皮肤也总是黑黑的。
而眼前的女子皮肤白净，一身的衣着虽低调，却奢华无比。
最为重要的是，大姐她绝无这样慑人的气势。
她曾经远远见过丞相大人一眼，眼前的女子，一身的气势就连丞相大人都比不过。
这才几年的时间，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变化？
桃之的手紧紧攥着衣摆，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抬头看。
“嗯，如今乔九和爷奶在一起，过段时间，我带你一起回家。”
乔柒的手放在桃之的伤腿上，一缕灵气钻入她的体内，缓缓修复着她的伤势。
感受到腿上传来的温热感，桃之震惊地瞪大双眼，这才后知后觉地转头盯着春巧。
明明昨天春巧还病的下不来床，可今日竟然能走动了，就连高热也退了。
“春巧，你的伤……”
“还要多谢乔小姐给的药，否则奴婢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她虽然昏迷着，却能感受到有人给她嘴里喂了什么。
之后就有一股热流流经她的四肢百骸，她的身体仿若被这股热流治愈，一点点的恢复着。
桃之怯怯地又看向乔柒，双手紧张地抠在一起，脸上满是卑怯，就连和之对视都不敢。
以前她和大姐玩的挺好，就和普通人家的姐妹一样，一会儿好一会儿闹的。
可现在眼前的人太让她陌生了。
“走吧，她你可要带着？”
乔柒余光扫向春巧，桃之眼眸一亮。
“可以吗？春巧姐姐一直都很照顾我，我、我能带她一起离开这里吗？”
当初她救了被人轻薄的女扮男装的大小姐，这事自然不可能到处宣传。
也就大小姐院里几个大丫鬟知道事情原委。
她被大小姐带到府里后，却并未有什么优待，甚至大小姐时不时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惩治她。
渐渐的，府里是个人都能欺负她。
后来是春巧看不过去帮了她几次。
也不知是不是帮了她的缘故，春巧的日子比以前更难过了，大小姐时不时地就把怒火发在她的身上。
“嗯，只要你想，就可以。”
乔柒带着二人走出屋子，忽地又皱起了眉。
“你是死契？”
她听身边的丫鬟提起过桃之，被春婆婆收养了去，后面春婆婆还想将她送进五皇子府做事，结果被蒋依云截胡。
原本她去五皇子府做事签的是活契，怎么到了蒋依云这里就成了死契？
“是、是，出、出不去吗……”
桃之脸上瞬间浮现出慌张之色。
签了活契的下人，主子即便要责罚也会给出缘由，且不会把人弄死了，若是下人要走，主家也不得阻拦。
可签了死契的下人，卖身契都掌控在主子手里。
主子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只要主子不放人，外人还真不好强行把人带走。
“不是，你为何是死契？”
“我……”
桃之脸色煞白，不知该怎么说这件事，事关丞相府小姐，当初大小姐可是告诫过她，随意嚼舌根可是死罪。
一旁的春巧见此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乔小姐，桃之也是迫不得已……”
这么久过去，春巧也算是想明白了。
蒋依云哪里是为了感谢桃之的恩情才把她接进府，分明是为了不让她把当初那件事说出去。
丞相府大小姐女扮男装却差点被人拖去巷子里轻薄，这件事传出去的话，她的体面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春婆婆当初要签活契，蒋依云却坚持要死契，各种好话也说了一箩筐。
蒋依云许了不少好处，又极为肯定地说将来一定放她出府，还给她许配个好人家。
话都说到这了，丞相府又家大业大，又岂是普通人能拒绝得了的。
春婆婆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如此。
没想到蒋依云压根没把她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将桃之带进府里后也是各种磋磨。
说到底，她就是在意桃之见过她被那些人拽进过巷子里。
“我知道了。”
乔柒带着桃之和春巧正大光明地走出下人所在的院子，刚出院门口，就见蒋依云带着一众下人匆匆地赶来。
“大小姐，就是他们，奴才都不认识她，竟敢公然来府里抢人，他们还打了奴才。”
马夫一手捂着额头的伤口，一手指着他们愤怒地控诉。
许是有人撑腰，那双三角眼里露出恶毒的得意之色。
蒋依云的脸上当即就染上了怒容。
“放肆！不仅私闯我丞相府，还敢打我府中的下人，你到底是何人？！”
蒋依云第一时间并未认出乔柒，或许在她心里，不过是两个下人，就算认识什么人也是下人，根本不配她放在眼里。
呵斥后她又把目光放在春巧和桃之身上，眼底满是失望之色。
“春巧，我平日里待你也不薄吧，可你做了什么？你竟伙同外人一起欺我丞相府的人，你当丞相府是什么？”
“还有桃之，我把你带进丞相府自是想你好的，你一个跛脚的丫鬟，把你许配给王二哪里委屈了你？”
“王二再怎么说在府里也有个稳定的活计，他还有一身驾马的功夫，不比外面的那些泥腿子强？他不就是爱喝些酒，可这世上哪个男人不喝酒，为何就你要斤斤计较？”
这般无耻之言让桃之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喝酒滥赌还打女人，这样的男人在她眼里竟是顶顶好的男人？
“大小姐，奴婢不愿嫁他。”
桃之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蒋依云脸色一沉：“不愿？本小姐亲自赐婚，你现在跟我说不愿？我告诉你，不管如何，王二他都是你的夫，你以后也只能以他为天！”
“大小姐说的是！你都嫁给了我，你还想跑哪去？！”
王二一脸的嚣张得意，眼底的恶毒肉眼可见，仿佛已经在心里想好了之后该怎么折磨桃之。
“呵，倒真是让人开了眼界了，蒋大小姐在欺负了你的杨浅浅面前唯唯诺诺，对救了自己的丫鬟倒是心狠手辣。”
亲眼见证过蒋依云的不要脸，乔柒将桃之拉到了身后。
蒋依云这才认真打量她，几息之后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
“你不需要知道。”
乔柒上前一步，隔空掐住了王二的脖子，王二被拽到半空，因脖子被狠狠掐住，他的两颗眼球突出，紫红的脸上惊恐到了极致。
“你干什么！放开他！”
眼看着王二就要为了性命，蒋依云尖叫出声，连忙就让身边的仆人上前。
那些仆人还未近身就被一阵莫名的风掀飞出去。
乔柒勾了勾唇，到底没杀了王二，眼看着人快要咽气，这才将人丢在了地上。
“蒋大小姐对这个仆从倒是情深义重，既然你如此称赞他，不嫁给他才是委屈了你。”
“你乱说什么！”
见王二没事，蒋依云先是松了一口气，可听乔柒这么说却是彻底恼了。
她可是丞相府嫡女，眼前的女子竟敢把她和一个奴才放在一起，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话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可她现在却苦于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并不能对她做什么。
就连九公主待她都无比和善，万一是谁家的贵女呢？
“安宁公主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高呼。
蒋依云刚扭过头，就见九公主快步地往这边走来，后面还跟着她的母亲以及府中的姨娘小姐。
“安宁公主安……”
蒋依云忍着怒火半蹲着给安宁公主行了一礼。
安宁公主站在她面前许久没叫她起身。
蒋依云奇怪地抬头，然而刚一抬头，一巴掌就迎面扇了过来。
蒋夫人尖叫一声，连忙上前将蒋依云搂在怀里。
“哼！蒋小姐当真是好大的架子，本公主都不敢做的事，你倒是仗着丞相府的地位敢的很啊！”
蒋依云捂着被扇的半边脸，震惊而又羞耻地从蒋夫人怀里抬起头。
“不知臣女做错了何事，竟让安宁公主如此羞辱我。”
“安宁公主，即便你贵为公主，可也不该无缘无故地打人啊。”
蒋夫人心疼地质问。
九公主脸色一冷，抬手又是一巴掌冲着蒋依云扇了去。
“放肆！本公主做事又哪轮得到你来置喙。蒋依云你掠卖人口还有理了？”
“臣女何时掠卖人口？安宁公主一张口就把这样大的一口锅盖在臣女头上，就因为您是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
“哼，是否是诬陷，本公主定会禀报父皇，请父皇严查，本公主倒要看看，蒋小姐如何辩解将救了你的恩人变为贱奴一事！”
若只是活契，那就是普通的下人，相当于雇佣合作，下人还是良民的身份，想离开也能离开，主人家也不可随意买卖。
可若是签了死契，那可就是贱奴，完全可以随意买卖。
闻言，蒋依云脸色一白，目光不自然地瞥向一旁。
“安宁公主，此处乃是丞相府，夫君再怎么说也是当朝丞相，您就这般冲进丞相府打我儿，这事就是闹到皇上那也是不合规矩的，至于您说的掠卖人口一事，完全是子虚乌有，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便是死了也是我们丞相府的事，就不劳烦公主您了。”
丞相夫人三言两语就把九公主怼的无话可说。
九公主虽说得皇上宠爱，可她到底根基尚浅，背后又没有可靠的势力撑腰，蒋夫人自然没有那么畏惧。
即便皇上要降罪，也不过是罚些俸银的事。
上次在赏花宴公主罚了她儿就让她无比心疼，这次更过分，竟直接冲进丞相府打人，还是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奴才。
这像话吗！
九公主被这一席话气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紧紧攥起的拳头都在轻轻颤抖。
乔柒不愿在这里继续听他们口舌之争，走到这对母女面前，隔空一巴掌就扇在了丞相夫人的半边脸上。
力道之大，她的牙齿都飞出去了几颗，疼地她立即惨叫出声。
“你说得对，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希望你过段时间还能这么想。”
乔柒脚踩在丞相夫人的背上碾压了几下，疼的她又是接连惨叫。
府中的家丁护卫想要上前，却被她通通隔绝在外。
“蒋小姐这么喜欢罚跪，那就在这里跪上五天五夜吧！”
乔柒一声冷哼，蒋依云不受控制地就跪在了地上，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从地上起来，膝盖仿若长在了地上。
“走。”
她并未急着解决他们，死是最轻松的死法。
这对母女，一个口口声声说马夫是良配，一个又说下人死了也就死了。
那就让他们亲自去体会一二吧！
路过丞相府的一众姨娘小姐身边时，乔柒忽地停住了脚步，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视。
“你……”
寻着那股微弱至极的气息，她最终停在了一人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茫然地抬头，眼底情绪莫名，似乎不知道自己该说不该说。
“她叫蒋依霜，是丞相府的庶女。”
九公主适时的出声。
乔柒没再多说什么，带着人先回了五皇子府，旋即就让人将殷九州喊来。
“你去调查丞相府的罪证，无论大小。”
能爬到丞相这个位置，手脚根本不可能干净，就看他犯下的罪到底有多大了。
殷九州：“……”
“乔姑娘说笑了……”
丞相的罪证怎么可能那么好查。
“三天之内把她的罪证交给我，我给你丹药。”
既然要让蒋依云那对母女体验下人的日子，就绝对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死了。
“成交！”
没用三天，殷九州第二天就把丞相的罪证交了过来。
收受贿赂侵占良田只是小事，此外还有纵容手底下的人残害无辜之人……
这些事放在旁人身上，只怕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可丞相势力遍布各地，即便有证据也没用。
她要这些证据可并非为了给他定罪，而是看他在她这里是否有活命的机会。
只可惜，他没有。
“乔姑娘，丞相今日上朝告了御状……”
殷九州刚下朝就匆匆赶来。
蒋依云到现在都还在跪着，无论他们想了什么办法都无法将她拉起来。
就连想在她膝盖下面垫些厚垫子都没法子。
再这么跪下去，她的腿肯定得废，以后可能连路都走不了。
丞相气得告了御状，连带着之前乔柒伙同九公主殴打丞相夫人一事……
第178章 驾崩
皇上再怎么宠爱九公主，也不可能纵容她殴打众臣妻女，九公主第一时间就被问责。
至于乔柒的身份，九公主却直言是五皇子带来的人，更多的她并不知情。
一番话直接就将殷九州也拉下了水，更何况她的确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殷九州早就料想到了这一日，故而在下朝后被皇上接见时，他早已有了一套自己的说辞。
“我已经和父皇坦白了您药灵谷谷主的身份，父皇想请你进宫一趟。”
如今皇上已经不在意丞相控诉的事，他更想知道的是，殷九州所言是否为真。
这个神秘冒出来的药灵谷早就被各国所知，奈何却一直查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上次殷九州说服皇上和月国签订友好条约，其中就有对药灵谷的猜测。
“仅是如此？”
乔柒略一挑眉，对殷九州所说的话并不全信。
殷九州之所以在琴国皇帝面前能说上话，主要还是他足够‘真诚’。
他尴尬地咳嗽两声：“还有上次雷劫一事……”
“行了，有什么事让他来这里说。”
“此事我会去禀报父皇。”
殷九州一句劝说的话都没有说，反正多说了无用。
当晚，一身黑色兜帽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琉璃院中。
院门自动打开，男子脸上没有丝毫异色，脚步沉稳地踏入院中，径直来到房间中。
“乔谷主，久仰大名。”
“皇上客气了，请坐。”
乔柒微微一笑，轻轻一抬手，茶壶便漂浮至半空中倒下一杯茶，茶杯又自动飞至琴皇手中。
琴皇接过茶杯轻轻品了一口，双眼顿时放光。
“好茶！”
“不知皇上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乔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表情平淡。
琴皇沉吟一瞬这才放下茶杯：“乔谷主，此次前来，朕想问问你对担任琴国圣女一事可有兴趣？”
很显然，在来之前，琴皇已经在殷九州那里了解了一些她的事，否则不会这般直接问出口。
她讨厌拐弯抹角的对弈。
“琴皇说笑了，毕竟圣女可并不一定一直圣洁啊，说不准又会成为下一个皇后呢。”
乔柒嗤笑出声，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皇上的面子。
在她有用的时候拉拢她，等没了用处，就会如对付皇后一般，把她往死里按。
琴国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青一阵白一阵的。
自他成为皇上后，还没有谁敢和他这样说话。
即便殷九州已经再三提醒过，她不仅手握各种世间无二的丹药，自身的实力不容小觑，可琴皇还是动了怒。
他是皇上！
一人之力再如何厉害，又怎可抵挡全国之力？
“放肆！”
“不想谈就滚出去。”
乔柒淡淡地瞥了琴皇一眼，压根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琴皇眸色瞬间变得森冷：“乔谷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朕可是这琴国之主！”
“琴国之主？呵，若是琴国没了，你还是琴国之主吗？”
乔柒站起身，将压制的实力稍稍解封了一缕。
不过是几息时间，晋升金丹的雷云就遍布了整个京城上空。
“只要我想，整个琴国都会付之一炬，区区琴国之主，你以为我会在乎？”
她收敛了气息，劫云快速消散，在琴皇还在震惊之时，上前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人拎到了半空中。
“你觉得，我今日坐在这里和你谈这些是畏惧你皇帝的身份？呵，天真！”
琴皇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带过来的一众高手暗卫察觉到他的危机，纷纷冲了进来，却在进到屋子里后通通被定在了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