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妄正想着乔柒大概什么时候能到,一扭头就看到乔柒正站在他身后……
“你、你、你,乔神医什么时候来的?”
真特娘的见了鬼了,从梨花村到京城最快也得三四天的时间。
结果她竟然一晚上就到了?
“今早用完早膳来的。”
林妄:“……”
早上用完早膳到现在,最多也就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从梨花村到京城?
是想吓死谁?
深吸了一口气,林妄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一张沟壑纵横的脸勉强笑开。
“乔神医是为卫旻的事而来?”
林妄知道她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也就没多说什么,直奔主题。
“嗯,卫旻在哪?把人带过来。”
林妄无奈地扶额,朝着苏总管挥了挥手,让他赶紧把人带过来。
苏总管立刻应下,匆匆地就往外走。
“乔神医,想来那陆夫人也和你说了,卫旻本该被立刻处斩,我这不考虑到了你,故而拖延到现在,那些大臣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林妄唉声叹气地诉说着自己的不容易。
乔柒瞥了他一眼。
“他好歹是你手底下的重臣,他是不是罪魁祸首,你心里不清楚?”
“背后的人操控着这一切,偏生你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查不到,这才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想来卫旻在牢中不少人暗杀他吧。”
林妄可不是什么蠢货,和殷九州一样都是老狐狸,心眼子堪比马蜂窝。
既然你反感阴谋,那我搞阳谋行了吧。
卫旻一案之所以被牵扯出来,和乔柒密切相关,他可一点儿手都没动。
他只是中规中矩地让人去查案,又不是他让人污蔑的,证据摆在那。
原本他只不过是想用卫旻引出背后的大鱼,没想到对方压根不上套。
他也没想到,月国竟然还有这样一条手眼通天的大鱼,害得他没查出丝毫的线索,不得不更改方案。
“哈哈,乔神医,这些事说出来不就没趣了吗,再说了,证据摆在这,我也不好徇私枉法。”
林妄将一堆绝密的卷宗推到她面前。
乔柒翻看着卷宗随口问道。
“有怀疑的人吗?”
“有,程海,现任户部左侍郎,顶了郭仁的坑,目前正在调查,可对方太过谨慎,暂时还未暴露出马脚来。”
“把他们都带过来。”
乔柒放下卷宗,并未再看下去。
这些调查出来的证据,有一小部分都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
林妄调查出来的这个人,十有八九是对方推出来的替死鬼。
等待的时间,林妄忽然将一份圣旨递到乔柒手边。
“乔神医,我有意封你为月国国师,你意下如何?”
乔柒白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将圣旨打开。
册封的圣旨不仅写好了,还盖了印。
“……”
“你直接昭告天下岂不是更好?都不用给我看一眼。”
“哈哈哈,国师说笑了,这不得给你看一眼吗。”
“呵呵……”
做国师也不是不行。
她在修真界时曾听闻,有人借用愿力修仙,并非灵气,而是来自凡人的那些愿力。
虽说并未听说过有谁成功过,但如今在这个世界,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若是到最后灵气行不通,她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约莫半个时辰后,卫旻被带了过来,程海和郭仁紧随其后也走了进来。
“此次召你们二人前来,是为了彻查卫旻一案。”
“卫旻,朕再问你一遍,你可知罪?”
被关入牢狱中大半年,卫旻胡子拉碴,看着有些萎靡不振,却在听到林妄的问话后,依旧选择了摇头。
“回皇上,臣无罪。”
“既如此,你就随国师去偏殿一趟。”
林妄此言一出,新任尚书郭仁和新任户部侍郎程海皆看了过来。
就连卫旻都是满脑袋的不解。
月国何时有国师了?
这位……为何如此眼熟?好像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然而林妄可不会为他们解答什么,一挥手,就有奴才将卫旻带去一旁的偏殿。
偏殿中,乔柒的指尖在卫旻眼前缓缓晃过。
很快,卫旻的目光就变得呆滞。
晋升至筑基巅峰后,在普通人身上,催眠术可比搜魂术好用多了。
“慈幼院一事可和你有关?”
“和我无关,非我所为,我是被冤枉的……”
卫旻低声呢喃。
乔柒没再多问,又相继把郭仁和程海叫了进来。
郭仁也没问题,倒是程海有些问题,但和她猜测的一样,他是背地里的那人推出的一个替死鬼。
甚至程海都不知道自己是替死鬼,不知不觉就上了别人的套,做了别人手中的刀。
三人不知自己被催眠,清醒后已经回到了殿中。
倒是林妄一见她出来,立刻激动地站起身。
“国师,可有问出什么?!”
“嗯,他有问题。”
乔柒手一指程海。
“他是别国的暗探,不过和慈幼院一事无关,被背后那人推出来挡刀而已。”
程海不知道怎么好端端自己就被卷了进去,吓的脸色惨白,噗通一声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眼泪鼻涕齐下,声声哀求。
“还请皇上明察,微臣绝无不臣之心,至于什么暗探,更是子虚乌有,微臣从小到大皆是月国人,这一点任凭皇上查证,也好证实微臣的清白……”
“嗯,程海从小到大的确是月国人,但他不是程海,真正的程海早就死了……”
乔柒漫不经心地就揭穿了他的伪装。
程海自然不可能认,凭什么一两句话就能定下他的罪证?
证据呢?!
“一派胡言!皇上,微臣的确是冤枉的,微臣和国师从未有任何过节,却不知国师为何如此污蔑微臣,这是想要微臣的命啊!”
程海口口声声自己是冤枉的,林妄的脸却黑如锅底。
相比较程海口口声声的冤枉,他自然更相信乔柒,她的手段非常人所能企及,和程海又素不相识,没必要冤枉他。
更何况他和慈幼院一案无关,而他下令彻查的却是慈幼院一案。
他没指望三言两语就能让程海如实交代出来。
可让他难堪的是,别国的探子都升任户部侍郎了,如此重要的职位,竟然是奸细!
林妄连个眼神都没给程海,反而看向坐在一旁的乔柒。
“国师,不知他是哪国的探子?”
“南国,必要时刻伪装成琴国派来的探子,离间琴国和月国的关系……”
林妄无力的扶额,下令把程海先抓起来。
程海没想到国师的话语权竟如此重,三言两语就让他这个户部侍郎下了狱,连证据都没有。
眼看着求情无望,程海竟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昏君!你残害忠臣,月国必遭反噬!你会遭到报应的!哈哈哈,什么国师,牝鸡司晨的玩意儿罢了,月国必定覆灭……”
程海被拖了下去,卫旻和郭仁跪在地上脸色微白。
林妄暂时没管他们,黑沉着脸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抬抬手,让卫旻和郭仁起身。
如今查出的线索就只有程海一人,可程海却并非慈幼院一案背后的主谋者。
能将程海算计的入套,想来对方并非南国以及琴国之人,且在月国能力极大。
想做到这些,可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对方必定潜伏在月国已久。
“尔等可有什么要说的?”
此次是为了给卫旻翻案,他自然比谁都用心。
对方既然算计了程海,如今程海暴露,对方肯定会打探消息,亦或是将此事推到琴国头上。
到时必定会露出蛛丝马迹来。
他们只需要暂时隐瞒住这个消息,再顺藤摸瓜,不愁抓不到对方。
“郭爱卿,既然你也深陷此案中,不如就由你来彻查此事,至于卫爱卿,还要委屈你继续待在牢狱中,也好引蛇出洞。”
郭仁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这么多年虽有能力,却一直不瘟不火。
结果卫旻刚出事没多久,他就被人推到了他面前。
若是卫旻真的因为慈幼院一事被他斩首示众,只怕接下来等着郭仁的也将是个死局。
卫旻若死,背后那人势必会打着为他翻案的旗号将郭仁再推出来,各种证据也必定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接连除掉卫旻和郭仁,月国虽不至于动荡,可朝堂之上的可用之人却大大减少。
甚至因为卫旻和郭仁一事,必定会寒了那些忠臣的心……
卫旻和郭仁显然都想到了这一层次,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叩头谢恩。
林妄则伸手扶额,心中的感觉越来越诡异。
对方似乎对月国的这些朝臣了解的一清二楚,竟做出相应的圈套引得他们不知不觉往里面钻,这布局手段也太恐怖了。
待卫旻和郭仁离开后,乔柒这才起身,声音淡漠:“与其在这里胡乱猜疑,不如去查查你真正所怀疑的人,还是说,你对她还念有旧情,不敢去查?”
这世上所有的好和坏几乎都和利益绑定。
背后的人既然这么做了,那肯定在某件事上是既得利益者。
既然如此,那就不妨猜猜。
对方在月国搅风搅雨,想引得月国和南国以及琴国相互对立争斗起来。
一旦三国打起来,既得利益者大概率就是那些附属小国。
从这些小国中再寻找答案也就不难了。
“我记得你当初甚是宠爱的玥贵妃就来自南召国吧。”
哦,她虽然死了,但却被贬为最末等的才人了,该叫岚才人才是。
当时林妄之所以中毒,其中也和岚才人有关系。
“她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不可能再有此算计……”
林妄张了张嘴,声音沙哑。
乔柒却嗤笑出声:“怎么?旧情难忘?你脑子被驴踢了?在这里搞什么深情这一套呢。”
“想必你自己也早已经有所怀疑,当初岚才人的死,未必不是以身饲局。”
林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的那丝感情已经消失不见。
不需要乔柒提醒,他也知道,岚才人当初死的蹊跷。
如今想来,未必不是以身饲局。
“可是老三一直被我幽禁,他哪里来的势力做这些?”
林妄早就开始怀疑起三皇子了,毕竟他当初为了南召可是甘愿毁了月国的。
可他派了几波人手,却全都没查出有什么问题。
“且不说这些,我一直想不明白,他的身上不仅流着南召国的血,同样也流着月国的血,他为何这般痛恨月国?”
“他为何这般痛恨月国,那也得问你才是,你问我有什么用。”
要不是为了慈幼院一案,她根本不会插手这些事。
“国师……”
林妄抬头可怜巴巴地看向乔柒。
乔柒脸色一变,随手拿起桌上的砚台就丢了过去。
“老大不羞的,你多大了,还在这里装嫩。”
都四十大几的人了,也不害臊,在她这个小姑娘面前装可怜,装也不装的好看点。
林妄避开砸过来的砚台,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
“我正因为查不出来,才来求助你啊国师。”
他虽贵为一国之主,可许多事情也不是想查就能查出来。
“把他带过来。”
既然要彻查慈幼院一案,还卫旻一个清白,有了嫌疑人自然要查清楚。
三皇子被幽禁在大牢里,日子并不好过,相比较以前不仅消瘦许多,人也颓废了下来,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模样。
如今得知皇上要见他,眼底闪过惊喜之色。
“苏总管,不知父皇他为何要见我?可是原谅我了?”
三皇子眼底带着些许期冀,装的一副渴望父爱的模样。
苏总管摇了摇头:“三皇子,皇上的意思,哪里容得奴才多嘴呢,您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三皇子犯下那等大罪,能活着都是皇上看在二人之间父子的情分上,哪里还容得他抱有什么幻想。
苏总管心中暗叹,很快便将三皇子带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除了坐在桌案后的皇帝外,一旁还坐着一个女子。
看到乔柒的瞬间,三皇子瞳孔微微一缩,很快却又恢复如常。
饶是只有一瞬间的变化,却依旧让乔柒给捕捉到。
“草民给皇上请安……”
三皇子跪在地上给林妄行了个大礼。
当初他被贬为了庶人,早就不再是什么皇子。
苏总管还能称他一句三皇子,可到了皇上面前,他自然不能再如此说。
且此番情深意切地请安,说不定还能唤醒他父皇心底的一丝怜悯。
“嗯。”
林妄淡淡地嗯了声,没让起也没和他多说什么,转而却和乔柒谈了起来。
“国师,你看他如何?”
“先不谈别的,我记得他从未见过我,可我观之,他似乎对我极为熟悉……”
刚见面时,他眼底的那丝忌惮可没来得及半分作假,很显然,他不仅早就认识她,且还知道她的一些手段。
只怕幽禁是假,趁机躲在阴影里搅风弄雨是真。
乔柒靠在椅背上悠闲地品着刚泡好的花茶,幽香扑鼻,令人神清气爽。
反观跪在地上的林慕阑,额头却不受控制地沁出了一层冷汗。
不过是刹那,三皇子复又磕了几个头,声音哽咽。
“皇上,儿臣从未见过国师,只是观她一个女子却如此从容地坐在御书房中,心中下意识的一惊罢了。”
许是情急之下,‘儿臣’两个字再次脱口而出。
林妄也没计较这些,仍旧将希望放在乔柒身上。
乔柒站起身缓步走到林慕阑面前,缓缓将手放在了他的头上。
“也不知是你太过谨慎,还是我猜错了的缘故,我观御书房周围没有任何气息波动啊。”
若猜测为真,就连林妄都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么林慕阑手底下必定有武功和谋算都极为恐怖的存在。
这才能瞒得过林妄的眼线,一次次给身在大牢里的他传递消息。
此次被带到御书房,他同样谨慎地没有将手底下的人带来。
不过还有两个可能,传唤他的消息来的太急,他还未来得及将消息传递出去。
至于第二个可能,就是她猜测失误。
乔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慕阑的呼吸没有丝毫紊乱,眼底甚至闪过一丝迷茫之色。
林妄若非遇上他,保不准还真会死在林慕阑手里。
“林慕阑,放轻松……”
一缕灵气渗透进林慕阑的脑海中,此人心性太过坚定,坚持了几息时间,他的心底也从一开始的挣扎到后面逐渐沉沦。
约摸一刻钟后,乔柒收回手,看向林妄的目光带了一丝同情。
林妄直觉不妙,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音。
“国师,这……如何啊?”
旋即看到跪在地上的林慕阑,低喝了声就让人将他先拖下去。
直到御书房中再无旁人,林妄才敢继续询问。
他觉着,接下来乔柒要说的事情,很可能很严重。
乔柒沉吟了瞬,组织了下语言才开口。
“之前的猜测没错,慈幼院一案背后的幕后黑手的确是林慕阑,除了慈幼院一案,最近发生的不少事情,背后都是他在推动。”
“就连程海一事,也是他在背后推动。”
林妄的脸白了青,青了白的。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他已经清剿了林慕阑的绝大部分人手,为何他还有那么恐怖的势力?
“他哪里来的人手?”
“南召国提供给他的人手,当初你清剿的只是明面上的一部分,他暗地里还留有不少人手……”
都说狡兔三窟,林慕阑从头到尾都没把自己真正的后手暴露出来,输赢未定之时,他必须保留输时足够反击的手段。
这些都是催眠时从他记忆深处中提取出的片段。
“南召,好一个南召!他们就这般认定老三会偏向他们,而非是月国吗?”
林妄被气的狠了,咬牙切齿地低吼出声。
南召只是一个小国,能为林慕阑提供这诸多支持,肯定是携举国之力才能办到。
可他们就不怕他反水吗?
明明月国才是生养他的地方,他有这般手段,竟如此妇人之仁地偏向母族。
更何况自他母亲入宫,他对南召可有半分不仁?
他自认对他母亲,对他甚至是南召都无半分的不是。
为何他这般痛恨他、痛恨月国?
“他一个南召人,竭尽全力地为南召谋划,又有何不可?”
“他身上可还流着我月国血脉!”
林妄气急怒吼出声。
可平静下来后却察觉到了不对。
“国师,你、你说他是南召人?这是什么意思?”
林慕阑明明是他和她的孩子,怎么就成了南召人,难道她背叛了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妄的脸色都黑成了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