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
继续什么继续!你就是想被骂吧!
“你是狗吗?混账,不许咬……疯子……”
万幸这次华灯没晕过去。
大约是觉得时候到了,沈昼终于舍得放过她,也舍得从这幽闭的木屋内离开。
华灯恨恨地抹了把红肿的唇角,跟在他后面走出木门。
他们穿过一扇又一扇门,那些回忆不断循环上演,终于来到最后一扇带锁的门前。
沈昼一把扯开枷锁,走了进去。
这里的环境她见过,是虞菀记忆中,万剑堂的模样。
偌大的房间内,薛子非跪在地上,周围是影影幢幢带着剑的人,她有意低头不去看,只随着沈昼的步伐前进。
快走至门口时,身后一声巨响。
薛子非自爆了。
继而是慌乱的喊声,以及掌门等人的怒吼。
华灯不敢回头,跟着沈昼向前。
忽然,剑光划破半空,几道人头落地的钝响后,叫声戛然而止。
万剑堂的门被人破开,一袭白衣的少年御空而来,华灯踏出回忆的最后一刻,不经意对上他空洞死寂的目光,恰如当年五岁时一样。
他们轻易地走出了东海。
传说中困住无数高手的麒麟狱,对沈昼如入无人之境,华灯来到海面,才发现过了仅仅一天。
见到他们,原本蹲在岸边的今泽瞬间起身,左护法也跟着投来视线。
今泽一个箭步冲上来,刚要张口询问情况,就见沈昼牵着华灯的手说:“你怎么在这?”
他脚步一刹,宛若吃了苍蝇:“不是?我草?我怕你死在那没人帮我处理公务行吗!”
沈昼说:“滚吧,雷鞭三十你以为能逃掉?”
今泽小小地心虚了一把,嘀咕道:“谁想逃了?老子敢作敢当!”
沈昼懒得搭理,直接带华灯离开,华灯笑着挥手和他们告别。
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今泽却迟迟没有离开,罕见地陷入沉默。
左护法上前一步:“走吧少主,你的雷鞭……”
今泽跳脚:“你能不能别提这事了!”
左护法淡定地哦了声。
今泽抓了把头发,烦躁地叹息:“你看到那个女人了吗?”
左护法:“看到了。”
今泽苦笑:“我让她拔了问心剑。”
左护法一怔:“少主,这不合适。”他深深蹙眉。
问心剑与寻常法术不同,它测的不是感情,而是心。凡能拔出剑之人,必是情根深种,至死不渝,半点做不得假。
感情会变,而人的真心只有一个,不死不休。
今泽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仿佛感慨般说:“我知道,但她拔出来了。”
左护法:“……”他的表情变幻几次,最终什么也没说。
今泽看过来:“你说我该告诉他吗?”
若是从前,左护法大概会摇头说不知,但这次他说:“属下以为,应该。”
今泽低头盯着脚边的断崖,沉思无言。
四年前,他偷偷跟着沈昼来过这里。
那个男人经常不言不语,抱着薛子非的魂灯坐在这个位置。
从日出到日落,从春末到夏初。
直至一场大雨后,他再来此地,不见沈昼的踪影。
微风徐徐,海面掀起层层波澜,偶有鱼儿跳出水面,也很快消失不见。
今泽缓缓转身,把问心剑取出,攥在手心。
左护法不知道沈昼过去的事,而他不同,他知道这个人等了多久,不能有一丝一毫犹豫。
他手一扬,将那柄剑扔入水中。
波浪转瞬即逝,他终于下定决心:“这件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左护法沉默地看向他,半晌问:“那您告诉我做什么?”
今泽说:“我怕自己一个人保守不住秘密。”
左护法:“。”
华灯刚上了马车,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转头就发现自己的大床被某个无耻的家伙霸占了。
她叉起腰站在床边:“这是我的床。”
沈昼闭着眼,手一捞精准攥住她的手腕,说:“一起。”
华灯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直接被拽倒在床上,所幸他的手及时接住,没感到疼痛。
他把两人中间夹着的浣熊抱枕扔到一旁,搂着她的腰说:“可以了。”
华灯在他怀里挣扎:“谁要跟你一起!”
挣扎半天无果,她气得踢了一脚:“你不是要修炼吗?”
沈昼:“躺着修炼比坐着舒服。”
华灯翻身去扯他的脸:“你舒服了,那我呢?我好好的地方凭什么给你一半?你还扔我的抱枕!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沈昼睁开眼,眼底没什么情绪,但华灯仿佛嗅到危险的小动物,嗖地退后不少。
他说:“别闹了,睡觉吧。”
华灯:“我闹?你还讲不讲理?你以后再也没有工资了知道吗!”
“可以。”沈昼说,“那就给点别的做报酬。”
“嗯……”
又是一阵令人心跳加速的缠绵,华灯气喘吁吁别过脸,推着他的下巴说:“你干嘛呀,我正生气呢……”
沈昼顺势用下颌蹭了蹭她的手:“别生气了。”
华灯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除了这句你还会说什么?你不是看了很多书吗?”
沈昼按下她的手,将她重新抱回来。
“那些书没意思。”
“什么有意思?”
“你。”
说完,好像怕她没听见,又盯着她的眼睛说了遍:
“——你。”
他露出一种华灯从没见过的,甚至称得上柔软的眼神。
就在她因此恍惚的一瞬间,又被他捉住机会,捧住了脸庞。
昏昏沉沉间,她似是而非地想到——
朕就这么原谅沈贵妃,会不会太娇纵他了?
不过她马上就没闲情想这些,而是眼尾潮红地仰着脑袋,断断续续问:“你真的……没骗我?没这么对过别人?”
“没有。”沈昼给她换气的时间,安抚地亲吻她的耳垂。
他压下来的时候,含混地道:“谁也没有。”
华灯整个人都不好了。
细碎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她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熟练?!”
华灯趴在他怀里缓了好一会才平复呼吸。
得益于特殊体质, 当她再抬起头时,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嘴唇已经恢复原样。沈昼摩挲着她的唇角,眼底情绪不明, 似乎很遗憾没能留下痕迹。
车厢里响起几道敲门声。
华灯连忙推开他近在咫尺的脸:“月牙和月满来送吃的了,你放我起来。”
沈昼捏了捏她的耳垂:“那就让她们离开。”
华灯红着脸从他身上爬起来:“才不要, 我想吃东西。”
沈昼不咸不淡瞥了外间一眼,随着她的动作起身, 安静地坐在一旁, 看着月牙和月满将托盘摆到桌上, 请华灯品尝。
华灯让月牙把栗子糕放到沈昼那, 说:“你尝尝这个。”
沈昼无可无不可, 拿起来吃了一口, 不过也只有一口。
华灯说:“好吃吗?”
沈昼:“不好吃。”
月牙:“?”
华灯毫不意外,自己拿起一块,笑着塞进他嘴里:“不好吃也得吃。”
沈昼垂眸, 盯着她葱白的指尖, 慢慢地咀嚼, 说:“好吃。”
把一整块糕点都喂进他嘴里,华灯朝旁边努了努下巴:“茶呢?”
沈昼端起茶喝了口。
瞧着他的表情,华灯忍俊不禁:“茶也不好喝?”
沈昼:“嗯。”
月满:“?”
华灯亲自拿起一杯茶, 喂到他嘴边, 拖长腔调问:“现在呢?好喝了吗?”
沈昼神情未变,就着杯沿喝了几口,说:“好喝。”
月牙和月满:“……”
她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充斥着不和谐气息的车厢。
华灯给他喂完糕点和茶,眼睛都笑成了两弯月亮:“沈昼,你好像个小孩。”
沈昼不予理会,华灯又塞给他一颗饴糖:“好吃吗?”
“好吃。”
华灯双眼放光:“那你能不能变成小孩给我看看?”
沈昼咀嚼的动作一顿, 撩起眼皮。
华灯捧着他的脸说:“你现在脸上的梨涡都不明显了,你小时候特可爱你知道吗?”
沈昼平静地说:“是吗。”
“是啊是啊,人还是小的时候更可爱。”华灯沉浸在幻想他变小的激动中,完全没注意他语气的古怪。
沈昼说:“我也这么觉得。”
华灯:“那你……啊!”
她叫了一声。因为她发现视野突然急剧变化,桌椅变大了,沈昼也变大了,她晃着腿甚至踩不到地面。
再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已经不能说是穿衣服,变成被衣服堆住,滑稽得很。
她气急败坏大喊:“沈昼,你干了什么!!”
可惜人变小声音也变得稚嫩,喊出来不仅没有气势,还像是奶声奶气的撒娇。
沈昼一把捏住她的脸,眼里划过隐约的笑意:“怎么不叫哥哥?”
华灯目瞪口呆:“你还要不要脸?谁是你妹妹!”
沈昼将她抱起来,放进怀里,给她一面镜子:“也对,我妹妹没你这么可爱。”
华灯虽然气愤,但还是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会自己可爱的脸。她五六岁的时候可真嫩啊,大眼睛长睫毛,难怪外婆总说她是小仙童。
欣赏完了,华灯将镜子啪嗒打掉,继续生气:“你快给我变回来!”
沈昼捻起一块糕点,不紧不慢送进她嘴里,说:“张嘴。”
华灯猛地咬下一口,腮帮子鼓鼓,仿佛把糕点想象成沈昼在嚼:“你的癖好是喂小孩子吃东西吗?真无聊。”
沈昼摸了摸她的头说:“慢点吃,别噎着。”
华灯加快了吃的速度,又在他的服侍下吨吨吨喝完一杯茶,一抹嘴角:“好了,我不要吃了,你快把我变回来。”
沈昼不说话,她干脆转过身,抱住他的胳膊就是一顿晃:“沈昼,沈昼你最好了,把我变回来嘛。”
当大人不好意思做的事,变小后做起来毫无心理负担,对上她的目光没一会,沈昼就败下阵来,将她恢复原样。
只是很快,抱着华灯柔软的腰肢,抵着她的颈窝听她怕痒的笑声,他便散漫地想道,果然还是这样更好些。
日色渐晚,华灯在他怀里睡了一觉。
夜里半梦半醒,依稀察觉沈昼没有睡觉,而是时不时摆弄她那条桃花手链。她迷迷糊糊问:“做什么呢?”
沈昼答:“没什么,睡吧。”
她就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是次日上午。
华灯神清气爽坐到桌边,提笔准备这次的仙门大比单人报告。
是的,修仙界也有报告这种东西。
她苦思冥想,把自己在青阳宗的经历胡编乱造凑成三万字,差不多能应付过去。
她写的时候,沈昼就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摸她的手链。
等她写完了,沈昼也放手了,桃花链色泽明艳,焕然一新,她不由问:“你做了什么?”
“注入了几道剑意。”沈昼说,“它会保护你。”
“剑意?那是什么?”
闻言,沈昼随手一挥,周围场景倏然变幻。
华灯眼睛一花,人已站在云端,对面是浩浩汤汤的江水,穿过重峦叠嶂的山野,一路向东流去。
江上雾气蒸腾,华灯问:“这是哪?”
沈昼说:“我自己开辟的空间,你可以在这里试试剑意的威力。”
华灯已经不想去深究,开辟出这么大的空间究竟是否合理这件事。
她对着手链干瞪眼:“怎么试?”
沈昼:“你可以定一个口诀,随便什么都行。”
“好啊。”华灯不假思索,“沈昼大狗比!”
“嗯,口诀就是我的名字了。”
“后面还有三个字。”
“最多两个字。”
“你胡扯的吧!之前怎么没说?”
沈昼按住她的手腕,睨向她一眼:“还试不试了?”
华灯把手链对准他,哼道:“试,我现在就用它弄死你!”
沈昼眼都没眨一下,任她冲着自己,等她默念口诀之时,果然手腕一偏,锋利的剑气朝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华灯起初并没当回事,这剑意在她手下太过温顺,发出的瞬间也没有任何后坐力。想来她一个金丹期,最多只能发挥出化神的水平。
直到剑气一往无前,轰然一声,削平了一座山头!
华灯:“……”
剑气仍在向前,接连两座、三座、四座……数不清的山头轰隆倒塌,高山倾摧,江水沸腾。
华灯:“!”
这剑意的威力未免太恐怖了点,毁掉一座城池不是问题。
她猛地回头,震惊地问:“我是不是能杀合体期了?”
沈昼用很随意的口吻说:“渡劫期也可以。”
华灯的心怦怦直跳:“如果是仇策呢?”
沈昼云淡风轻:“我说过,他就是个废物。”
这一刻华灯再顾不上其他,一个劲端详自己的宝贝手链,抽空回了句:“嗯嗯知道啦,你最厉害了!”
沈昼迫使她转向自己,沉下双眼:“你夸我就这么敷衍。”
华灯笑嘻嘻:“我哪有,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沈昼仍然脸色不善,可惜华灯的注意力全在手链上,兴奋地问:“你这剑意有多少呀?”
沈昼淡淡地回:“十道,还剩九道。”
华灯连忙把手链收好,不敢再试了:“怎么这么少?你是不是摸鱼了?”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沈昼瞥了她一眼,见她确实喜欢,这才勉强补充:“以后还会有,我暂时只能凝练这么多。”
听起来挺难的,华灯问:“你花了很久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费什么时间。”沈昼轻描淡写说,“一个月前开始的。”
一个月前,那不就是她刚从虞蘅手底下被救出来的时候?
他竟然从这么早就开始筹备,而她一无所知。
华灯揽着他的脖子,笑意盈盈地说:“就算这样,我也不会给你发工资的哦。”
沈昼顺着她的动作低头:“我说过,你可以用别的报酬抵消。”
孰料被华灯一只手堵住,她撤开身子,忍笑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渡劫啊?”
沈昼说:“你很着急?”
他扬手退出空间,两人又回到马车里。
“那就现在去吧。”他说,“你先回药清宗,我——”
“为什么?我要和你一起!”不等他说完,华灯立刻抓住他的手。
“我很快回来。”沈昼说,显然并不打算带她一起。
华灯闷闷地问:“很快是多久?”
沈昼说:“五天内。”
华灯失声:“五天叫很快?!”
前所未有的焦虑涌上心头,她扑过去抱住沈昼的腰,声音低低地说:“我从来没有和你分开这么久过。”
沈昼顿了下,改口:“四天。”
华灯依旧摇头,难过地说:“我不要你为我缩短时间,我要陪你一起。”
没有等到回答,她也不气馁,仰头凝望他的眼:“我不会干扰你的,我就在旁边看着,好吗?”
相处得久了,她也察觉到,好像每次这样看他,他都会妥协。
她耷拉着眼尾看了片刻,沈昼微不可查地叹了声,说:“你只可以待到第二天。”
华灯又要说些什么,但他没有再给这个机会,直接道:“从第三天开始,天劫结束,我会正式冲击渡劫境。我的真气会影响你,你必须马上离开。”
华灯紧紧盯着他,见他确实不会再退步,方才不情不愿道:“好吧,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沈昼答应下来,在她交代月牙和月满直接回药清宗等待后,便带着她出现在天含山。
天含山设有特殊阵法,每当他出现,都会第一时间通知左护法,不出片刻左护法匆匆赶来,向两人行礼。
沈昼说:“叫今泽过来。”
左护法点了点头,过了会,嘴里还含着药丸的今泽被连人带床抬了过来。
他艰难咽下丹药,一脸懵逼。
沈昼无视他血肉模糊的后背,指着华灯说:“这几天我会去渡劫,你保护好她,后天之前送她回药清宗。”
今泽:“???”
左护法惭愧地叹息:“对不起少主,是属下下手失了轻重。”
今泽眼角抽搐,心说那三十鞭你是一下都不放水,老子看你就是故意的!
不过他现在更关心另一件事:“你疯了吧?这个时候渡劫?没有我你一个人去?”
他不敢喊出来,只能传音给沈昼,怕华灯听见。
沈昼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叮嘱了华灯几句,快要走的时候才传音给他:“是,我一个人,烈天留在你手上。”
今泽气得脑壳疼,眼睁睁看他走远却无能为力。
他又看了眼华灯,忍着后背的雷伤,虚弱地笑了笑:“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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