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想说你连你二哥一根脚指头都不如,可一想到老二对他那样,顿时这话说不出口。老二是能耐,可压根不是他能指使得了的。从小到大,一点儿话都不听。
李成林进来的时候,看到三弟额头肿了一个大包,估计是被老爹用烟锅给敲的。这弟弟也是,针扎都不吭一声。这么大的人了,也实在木的厉害。
“爹你找我?”
“老二、你翅膀硬了爹管不了你。你可真行啊,自己亲弟弟结婚,你连面都不露。咋,因为你媳妇要跟我们断绝关系?我们是你的父母,没有我们哪儿来的你。”
又是这番说词,每次他没按照他们要求,他们都会这么说。李成林默默叹口气,他爹这是依旧将他当以前一样呢。
“市里开大会,我是获奖人员,得上台领奖发言。爹,家事再大,我也不能把它排公家前头吧。您老这话我要是在大会上说,一顿批可少不了。”
老汉在听到把家事排公家前头时,已经吓出了一头的汗。他哪敢那么说,他又不是想找死。在这个一心为公的时代,当然是公家事最大。
“我、我没那么说。”
“哦,那爹是啥意思?”
“我、”
他好像面对的不是儿子李成林,而是大队支书李成林。再不是忍让孝顺,而是侃侃而谈,开口就是一套一套的道理。这样的李成林他应付不了,开口这些大帽子他戴不动。
“我就是说、”
说什么呢?他就是想用孝道压他,可老二开口回的是公家。老二是公家人,自然公家事放第一。这道理,他不敢反驳。
“你弟弟,他太没出息。”
压不住老二他一肚子的火,这火不撒出去他能气死。抬手又要打老三,结果落了空,老三被老二一把给拽开了。
“爹、您叫我回来是什么事儿?”
老二不接他的茬,已经分开过咱们就各自安好。等你们什么时候不能动了,我们兄弟几个轮流赡养。别拿我当撒气桶,杀鸡儆猴我不乐意看。我没兴趣,我也不怕。
“明天会亲家,两家亲戚见面吃个饭,你到时候来。”
“行。”
李成林很利索的答应了,弟弟的婚礼他没来,如果会亲家再不来,老爹老娘估计又要找茬。他自己在看开后能做到无所谓不在乎,可他媳妇怀着孩子呢,可别让她跟着生气。
“那我到时候过来,爹你们早点休息吧。”
李成林话都没多说,正事说完转身就走。可腿还没迈出屋子呢,身后老爹的话语再次响起。
“一家三口一起来。”
已经让亲家看了好大一场笑话,旁人家儿媳妇敢这么给婆家没脸,保管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上去。可他家倒好,一个个说的多的还是公婆偏心欺负人,儿媳妇娘家不在,所以帮着大儿媳一起欺辱二儿媳。
虽然说的大部分属实,可这名声他们老两口也担不起啊。如今已发生什么冲突,舆论保管说他们偏心。之前招待儿媳娘家人,老大媳妇就丢了脸。这回正式见面,得给人一种李家一团和睦的感觉。
只要林意晚带着孩子出现在这里,那么之前的印象就能被打破。以后再发生什么才好转圜,才好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之前不是都一起吃饭了嘛,怎么能一直抓在过去不放。
“晚晚身体不好,卫国太调皮,这种场合还是别来的好。”
“老二、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李老太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老头子眼看又要发火,到时候除了让人说他们不待见老二,还能有什么作用。
“娘,不是仇不仇的。是晚晚她、”
“林意晚不愿意来?”
“她下身见红,医生让卧床静养。”
李成林这话出口,李老太是进退维谷。明明就是想着办法拒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可这拒绝的让你说不出别的话,敢强压又得一顶欺负儿媳的帽子落脑袋上。
她憋的脸色都青了,可却没任何办法。以往都是她把林意晚操纵在股掌之间,如今林意晚占尽了名声,她反倒处处被动。
翌日会亲家,果然她被亲家母给挤兑了。“小辈毕竟还小,咱们做长辈的哪能跟孩子一般见识。要关心爱护晚辈,亲家母你说是不是?”
她只能点头说是,除了这个她还能说什么。老二媳妇就是不来给她作这个脸,亲家母就差指着她鼻子说别欺负儿媳了。看来她这顶欺负儿媳的帽子,暂时是去不掉了。
如今家家粮食紧张,都是定量。像这种场合新媳妇家一般都会来十几个人,但不是空手,而是带着礼。也不是什么贵重稀罕的,基本约等于这些人的口粮。
吃了午饭亲家告辞,老三媳妇娘家几个哥哥嫂子还有她父母,一个个故意当着李家人的面跟她道别。
“嫁人了,但啥时候都是我们文家的闺女。有啥事记得回娘家。”
“你有这么多兄弟呢,挺起胸膛做人,别怕。”
李老汉提溜着烟锅,背着身走了,他实在受不了这些暗讽。要不是当地的习俗谁反悔谁付出的钱物不退,他早忍不了了。可如今为了那些钱,也得憋着。
李老太作为长辈不能失礼,怎么也得送亲家离开。站在这里听着那些如针一样的话语,转头看向老二,希望他能说点儿什么。
李成林对着弟媳娘家人笑容温和,他压根没听到这些话,他被弟媳二舅拉着,在一起说着最近的时局。
“不好说啊……”对着陌生的亲戚,他讲话十分保留。
“我也是忐忑,我们大队下放的有两家,我这……”
“难啊。”
送走了亲家,李老太好像脱了一层皮。对娶这个三儿媳后悔的要死。咋就相中这么一家人家呢。原来抱着她家亲闺女才定的亲,想着以后彩礼能给带回来。
如今彩礼是带回来了,不过是三儿媳自己拿着。这姑娘家里家外一把
好手,拿捏公婆也一把好手。还有这么强硬的娘家撑腰,以后有的磨。想想就头疼,肚子疼,浑身到处都疼。
老二送走客人连家都没进转身走了,说大队还有事儿。实际上是山里凉,一棵槐树开的正好。步履矫健的进了山,脱下外衣一抖摘了一大堆。
“媳妇,晚上吃槐花鸡蛋饼,还是槐花鸡蛋饺子?”
意晚从屋里出来,“我想吃包子。”
“行。不过包子得发面,得等明天。今晚先给你烙饼,槐花鸡蛋饼也很香的。”
“好。”
肚子里的小家伙又踹她几下,仿佛开心着即将到来的美食。她伸手摸摸肚子,这种孕育新生命的幸福感,让她嘴角时刻都上翘着。
不用管婆家的事儿,自由自在的过日子,他回家就是做饭洗衣裳,再也没有人说三道四。身体很舒服,心情也很放松。
院子里郁郁葱葱的绿色,她最喜欢的西红柿他已经用桑树枝条搭了架子,西葫芦已经结了果,嫩嫩的看着特别喜人。
“李成林,再做个西葫芦吧。”
“行。你想吃啥就说,家家菜园都快挂果了,咱家没有的话我出去给你寻。”
第23章
洋槐花鸡蛋饼,又给她冲了个鸡蛋汤。“听大娘大嫂们说,怀孕容易贫血。冲鸡蛋最能补血,你别嫌它腥气,我给你放了糖。”
“怎么会跟大娘大嫂们说这个?”
“这不是、就是随便说起来了,不知道咋就说到了这个。”
“是不是有人问你、我为啥没去给你弟弟娶媳妇?”
他眼眸一亮,他媳妇就是聪明,什么都骗不了。“我说你有些不舒服,在家养胎。大娘大嫂们就说可能是贫血,怀孕的女人有些会这样。”
看她眉头微微皱着,他将锅里的饼子盛出。“不想去就不用去,我家的事儿我来解决。”
她终于舒展了眉头,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一旁的卫卫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他俩刚才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现在又没事了。
翌日小姑子将上好的鞋子给她送来,手艺没的说。“我娘看见了,我吓了一跳。她居然知道这是我二哥的,还夸你手巧。”
“你二哥已经托人打听你的事儿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谢谢你和二哥。”
“都是他该做的。”
小姑子待了一阵告辞离开,临走小声感叹一句:“二嫂,感觉你跟变了个人似得。”
“哪儿变了?”
“性子。沉静、不慌不忙、我也不知道咋说,我读书少。就是感觉做啥都特安稳。以前我劝你一句……”
小姑子没说完,意晚自嘲的笑了一下。原身任性又骄傲,那可能听得进去一个小学都没念完的人。吵架的时候经常会把她捎带上,李冬麦后来就学会了彻底闭嘴。
“以前是二嫂不对。”
“不,不,二嫂你没啥不对,不舒服了就该反抗的。是我自己,我太懦弱。”
“有些事儿可以让,有些事儿不能让。”
“嗯。”
原文中,李冬麦像是个透明人。只是在提起来的时候一笔带过,李成林有个妹妹,嫁人后一年坐月子的时候跳了河。
当这段信息被想起来的时候,同为女性的她对小姑子就多了分怜惜。这时期的女人太不容易了,多少年的打压,让她仿佛一个影子一样存在,消失的时候也没个水花。
“你要没事晚上就多来走走,你二哥打听到了再商量咋办。”
“好。”
李冬麦走了,背影单薄又坚韧。原文中这时候林意晚早已离开,二哥遭受离婚的打击不爱说话。父母成天怨天怨地,她跟母亲提过不乐意那家婚事,可母亲不支持她。
“女人结婚过日子,其他都是虚的,家境才是实打实的。对方多好的家庭,你可别犯傻。男人长的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他家可是砖瓦房,你进门就能住。不用担心夏天漏雨冬天漏风,多好的人家,父母还能害你嘛。”
“可他不上工……”
“你可别听人胡说,那是想撬你墙角,你可别傻。”
没用,没用,不管她说什么都没用。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她得听父母的,一旦提出自己的意见就会被这样说服。不许有自己的主意,我们都是为你好。
李冬麦扛着锄头上工了,在玉米地里锄草。周围俩大嫂在说她家的事儿,她家如今在大队成笑话了,谁见了都得说两句。
她娘欺负儿媳妇,这顶帽子戴在了她娘脑袋上。她娘这些日子气的躺在炕上不起,说是头疼胸口疼,病了。
赶快干活,等下回家了还得做饭。如今三嫂进了门,做饭轮流着女人们一人一天。她娘病了,啥都不干。一天三顿一次不少,吃完了就躺着。
二哥做的太对了,分家另过远离。一家三口做饭精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给孕妇开小灶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二哥太有远见了,爹娘那么逼他都不妥协。
李家的晚饭是老大媳妇做的,她那人一贯粗糙,做饭简单。野菜洋槐花和粗面拌在一起,做出来的远看就是一锅猪食,近了甚至能闻到猪食的味道。
“老大家的、”
公爹端着碗火气飙升,真想一碗扣她脑袋上。可是粮食不能浪费,这一条刻在骨子里的信条让他将饭咽进了肚子。
“你还要躺到啥时候?”饭是吃了火气却没消,进屋一把将躺着的老伴儿给薅了起来。
“我、”死老头子下一步可能动手,她一辈子早已经形成了记忆,捂着脑袋哼哼。“我头疼,我难受。”
“要么起来做饭,要么给老子去死。少他娘的半死不活。”
看着眼前这个凶狠了一辈子的伴侣,李老太那颗早就凉透的心好像结了冰。就是这样啊,她这一辈子的伴侣就这样。可为啥她的儿子就能那么好,可那好却是给了儿媳妇。
她怎么能心平,她怎么能不难受。可现在老二搬出去了,说不定现在就在家给他媳妇洗锅做饭呢。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低低的话语,两行清泪滑下。起来吧,起来,再不起来让死老头打一顿,她在大队更丢脸。
谷子种下很快发芽长出了苗,各小队队长到处视察看哪里苗不够的话得及时补种。或者采取其他办法补救。
天空下着小雨,稀稀拉拉的将地面淋湿。温度已经挺高,社员们换上了单衣。孩子们光着脚在外头玩水,一个个琳的跟落汤鸡似得,却是开怀大笑。
这样的天气不用上工,男人们在外抽着烟侃大山,一个个吹牛的本事就是这时候练出来的。女人们在家做针线做家务,啥时候都没个闲。
李成林进了李家大门,冲迎上来的大哥摆摆手。“没你的事儿,我找爹娘有话说。”
李冬麦在他的眼色下也跟着进了屋,二哥坐下单刀直入,说的果然是她的事儿。
“我托人打听了一下小妹的未来婆家,得到的消息不太好,我不放心自己亲自去了一趟。爹娘,这婚事不能成。得退。”
李老汉敲了敲烟锅,“为啥?”
“那小子二十二了,家里条件是不错。原先家里人口多分了地主家五间砖瓦房,现在人口少了住的宽敞。爹娘也勤俭。可他长的那样就不提了,他一年挣的都没小妹三分之一的工分你们知道吗?就这样的懒汉,他以后咋养家糊口。”
老头子依旧不紧不慢,“不是还有冬麦嘛,俩人一起挣,日子咋不能过?”
“爹、”李成林跟他爹的意见冲突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倒不至于惊讶。
“犁地、场面上、收秋、挑粪、所有高工分的活儿他从来没做过,压根不会。一天天就在地里跟着一帮女孩甚至孩子混,有时候这样都不去。就这么懒的人,你是指望小妹以后养活他吗?”
“结了婚就好了。男人懂事晚,结了婚自然就知道了。”
李成林将视线转移到他娘身上,老太也点头附和老头子的话。“男人结婚就好了,结婚就知道疼媳妇的。”
“结婚是投胎啊,结婚了就能换个人?”他叹口气:“而且,他还打人。这消息旁人都不知道,但他家邻居却是清楚。他有动手的习惯,之前在家里
对他姐打过很多次。”
“男人嘛,女人不听话打两下,这有啥的。”
老头子的话让李成林无语,一贯口齿伶俐的这回都无语了。一旁的李冬麦一颗心一直坠,终于被这句话给打落谷底。
“爹、我要是被打死呢?”
老汉抬头对着闺女心如死灰的脸,不仅不不觉得内疚,反而觉得碍眼。“打死你是你没出息。瞧瞧旁人家的,一个个多能耐,你连男人都掌握不住,活该被打死。”
李成林蹭一下站起来。“爹你太过分了。”
“我咋拉?一个个小兔崽子,想翻天了不成?”老二当了支书翅膀硬了他压不住,死丫头难道也想翻天。
“我不再说别的,反正这婚事不可以。我已经跟对方说了,退婚。他们说您收了订婚钱,还有一丈二的布料。拿出来我去退给他们。”
“反了天了。”老汉也站起来拍桌子。“这是老子的家,还轮不到你当家做主。”
“婚姻自由,冬麦已经十九,她成年了。这事儿她自己说了就算,谁也不能强迫她。怎么,您比国法还大?”
李成林最后一句压下来,老汉终于傻眼了。声儿也不那么大了,话也不那么凶了。
“老子嫁自己闺女也犯法?”
“违背当事人意愿,您就是犯法了。”
“滚、一个个的都给老子滚。”
“把钱和东西给人退回去。”
他娘从兜里去掏钥匙,到箱子前了还回头不死心的问:“我们是爹娘,我们给闺女找婆家,哪里不对?为啥还犯法。”
李成林有一种浓浓的无力感,这种法盲不是一个两个,大队里搜罗一下,百分之八十都是。
“娘、我不愿意嫁给那个人。您就当是帮帮女儿,退了行吗?”李冬麦不忍心二哥一个人扛父母的火力,哭着开口跟还算温柔的母亲求情。
“人家好好的,你为啥就不愿意?爹娘都是为了你好,你以后就明白的。”
“为我好?”李冬麦哭的满脸泪。“二年级你就不让我上,说让我捡麦穗捡石头,说每天给我一颗苹果。可是苹果就只有那一个,你当时也是说为我好。我现在大字不识。如今要把我嫁给一个动手打人,懒惰不上工的,我能相信是为我好吗?”
老太瞪大了眼眸,说着就哭了起来。“你这么怨恨我呢。我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怨恨我?多少人生了闺女直接扔尿桶里的,我可是把你养大了啊。我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养活你们、”
“所以,没被你弄死我就该感恩戴德?”
老汉猛然往前一步,李成林害怕他动手打妹妹,赶快护着妹妹跟前。要打就打他吧,他是个男人皮糙肉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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