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米默默放下左手的威士忌和右手的啤酒瓶。
“啤酒就好。”卢平配合地说,“你们刚才在说做什么?”
“我去仓库,谁要一起?”罗米说。
“带我一个。”弗雷德说。
“我这就来。”乔治说。
和老师成为朋友不是什么难事,和朋友谈论私生活也很正常,但当事态演变成当事人之一——你的前教授——茫然无知地参与进这个话题的时候,一切就变得分外诡异,罗米,弗雷德和乔治缩在仓库单薄的门板后,卢平和小天狼星的交谈声隐隐传来,三个人都感到一阵心有余悸。
“谁都不许——”罗米说。
“——绝对不会。”弗雷德和乔治同时说道。
卢平被老朋友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小天狼星面容典雅,眼神锐利,某些不经意的神情似乎是布莱克家族成员的共性,这让他想到安多米达无意识流露出的平静而冷漠的姿态,继而更深一步想到了楼上睡着的正是他的女朋友,他老朋友的外甥女,这个时常被他刻意忽略的事实再一次闯入脑海,成了房间里的大象,于是卢平在这场幼稚的眼神角力中彻底败下阵来。
“大脚板——”
“那是个戒指盒吗?”小天狼星的目光停在他被顶出形状的外套口袋上。
三个人影几乎是同时从据说有很多存货没有登记入库的仓房里滚了出来,卢平的手抓紧了母亲留下的古董戒指,心中涌起一阵尴尬的甜蜜。
“你要求婚了?”他其中一个学生问道。
“我猜拥有朋友的人生就是要牺牲部分个人隐私,对吧?”卢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绒面小盒从兜里拿出来,展示给像是闻到新出炉烤肉味的小狗一样凑过来的四颗脑袋。
“有些仓促,我也知道,但是——”
“这人在和前女友复合的一个小时之后就求婚了。”乔治指着他的孪生兄弟说。
“用耳环。”罗米补充,单只耳环的宝石在她耳垂上折射着阳光。
“你用了花瓶。”弗雷德回敬。
“怎么还有一次?”小天狼星问。
“不重要。”罗米说,“回归正题。”
“你们为什么都把头凑过来?”卢平问。
“密谋你的求婚仪式呀,月亮脸!”小天狼星说。
“呃。”卢平说,“其实我已经想好了。”
四颗头顿时散开。
“能具体点吗,教授?”弗雷德咧嘴一笑,“我们还没见识过有计划的求婚哪!”
卢平在一簇接一簇的鼓励眼神下不得不开口了。
“我会约朵拉去一家餐厅吃饭,我们都很喜欢那儿的香橙乳糕,戒指就藏在香橙切片上,朵拉每次都会先把橙子片拿起来吃掉,所以只要她开始吃甜点……”
“哦——”乔治捧着心口呻/吟,罗米给了他一手肘。
“这时乐队会开始奏乐。”卢平不介意地摇了摇头,笑着说下去,“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完成凤凰社的任务,回总部前在快餐店里填饱肚子时听到的曲子。”
“你要哭了吗?”弗雷德问罗米。
“应该还有玫瑰花和彩带这些东西。”他想了想,“如果有雪花就更好了,我可能会雇几个歌舞演员——”
“你打算在什么时候?”小天狼星问。
“呃,三个月后?”
“你说什么?!”
“可你现在就揣着戒指到处跑呢!”罗米说。
“准备这些需要时间,而且我也需要钱。”卢平有些窘迫地说,“弗雷德,不要往我口袋里扔金加隆,我看得见。”
“抱歉教授。”弗雷德大大咧咧地说,“罗米让的。”
“我没有!”罗米瞪了他一眼,转向卢平,“但如果你负担不起,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求婚呢?”
“朵拉喜欢热闹。”卢平笑了笑,“和我在一起,她受了很多委屈,虽然她从来不说也不在意,但——”
“你理想中的求婚仪式是什么样?”小天狼星打断他,托着下巴问。
卢平愣了愣。
“或许会更安静些?”他用试探的语气说道,好像对面有个隐形的考官在评判着他的每一句回答,“只有我们两个,如果再有我们的朋友也很好,天气晴朗,如果阴云密布,那我希望室内有暖黄色的灯光……朵拉整理好了工作的卷宗,或者刚刚睡醒,我拿出我母亲的戒指——”
绒面小盒在他细瘦修长的指间打开,一枚造型古朴的戒指躺在中间。
“然后我问:尼法朵拉·唐克斯,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要哭了吗?”罗米问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推了她一下,罗米顺势倒进弗雷德怀里,意外发现他也有些动容。
“其实都不重要。”卢平摇了摇头,笑道,“不管什么样的仪式,对我来说,最理想的只是因为朵拉对我说——”
“我愿意。”
唐克斯站在楼梯上,眼睛因为不规律的作息有些浮肿,头发也乱糟糟的,她身上还是穿着一件不知道谁丢在阁楼上的旧T恤,皱巴巴地垂到屁股,配上紧身裤和被她踩着靴筒穿出来的龙皮短靴,有种不伦不类的滑稽,但她的粉发在从书店窗外透过来的阳光下,呈现出梦幻般的美丽光泽。
“我愿意嫁给你,莱姆斯·卢平。”唐克斯揉了揉眼睛,笑着说。
“这是我见过最动人的求婚仪式。”罗米感动地说。
“谢谢你啊,罗齐尔。”弗雷德郁闷地看着卢平和唐克斯贴在一起远去的背影说道。
“所以就这样了?”乔治说,“他们去结婚登记了?”
罗米抱着手臂站在店门口,迷茫地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和车流,弗雷德搂着她的肩,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砖缝。
“我倒是不意外。”罗米说,“但小天狼星为什么也去?”
“人到中年还单身就是会这样,不可避免的空虚。”弗雷德煞有介事地说。
“你们觉得他真的是处男吗?”罗米问。
弗雷德低下头看她。
“单纯的学术探讨。”罗米连忙补充。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弗雷德阴沉地说。
“好了——我预感你们接下来要说一些私密到让我不适的内容。”乔治举起一只手,另一只手去推书店的门,“所有人,听我的命令!等我走进去再开口——”
“我会想你的。”罗米先发制人地搂住他的腰。
弗雷德一愣。
“你不会吗?”罗米扬起脸问,得到了一个嘴唇贴嘴唇的吻。
“别犯傻。”弗雷德无奈地说,又亲了亲她额头和眼角,“我当然会。”
“那我们三天后见。”
罗米干脆利落地推开他,伸手开门。
“乔治!你们要来不及了!”
“罗米!”弗雷德叫道。
“时间意味着变数,亲爱的。”罗米回头笑了笑,“你要习惯。”
三天后,苏格兰,格拉斯哥,纺锤酒吧。
弗雷德紧张地呼出一口气,对着镜子再次调整正装衬衫领口的领结。
“时间意味着变数,亲爱的,你要习惯。”他看着镜子里的罗米说。
罗米站在他身后,脸色阴沉,显得精心勾画过的眼睛更深更冷,头发盘到一半,怀里抱着雪白的婚纱。
“进展有些太快了。”罗米局促地说,“我很紧张。”
弗雷德最后一次对着镜子调整发型,转过来帮罗米把掉下来的那绺头发别了回去,推着她去换衣服,酒吧二楼另一扇客房门打开了,伸出一只手把罗米拽了进去,弗雷德不意外地被挡在门外。
罗米深吸一口气。
“你的婚纱拿来了,唐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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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终末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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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米十三岁时参加了克里斯托夫一位表姐的婚礼,在那场据称筹备了半年的盛大婚礼上,她见识到了阴晴不定的天气,突然出现在礼服上的污渍和仪式还没开始前就酩酊大醉的客人是如何逼疯一位对婚姻充满憧憬的年轻新娘,所以当唐克斯凌晨翻进她位于缅因花园街的破公寓,告诉她自己准备在两天后结婚时,罗米尽自己所能地尖叫起来,但紧接着就被准新娘捂到了枕头下。
婚礼位于苏格兰格拉斯哥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巫师酒馆,唐克斯曾在一场绑架案中救下了纺锤酒吧的老板,如今这个留着络腮胡的矮个男人热情地借出了店面作为婚礼场地,而罗米从古董商店里买来了一件或许是二十年前时装秀场的婚纱,弗雷德和乔治带来了他们还没上市的新产品,这些种子被撒进地板缝里,立刻长出了藤蔓和颜色各异的花朵。
“你知道怎么让它们长得慢点吗?”罗米走过酒吧里的鲜花长廊,耳边盛开一簇雪白的晚香玉,浓烈的香味让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至少在新娘下来前,别让它们把客人们吃掉。”
“你猜它们为什么会是未上市产品呢,罗米?”
弗雷德抬起一条粗壮浓绿的藤蔓,罗米弯腰钻了过去,最后一次调整椅子的摆放方式,隔着两排木椅,新郎正笨手笨脚地往扣眼里插玫瑰花,她本来想去帮帮卢平,听见弗雷德的话一个急刹。
弗雷德的魔杖在藤蔓上点了点,植株们顿时停止了生长,尽管如此,酒吧里还是像个植物园一样。
“当然是开玩笑的。”弗雷德弯腰摘了把雏菊给她,“我们怎么会用自己控制不住的玩意儿。”
“可你七年级时那些脓包——”
罗米被一大块巧克力松糕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有些太紧张了,罗齐尔。”弗雷德扶着罗米的肩膀把她按到第二排的一把椅子上,“婚礼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一切顺利,快把你的百宝箱取下来。”
他说着去拿罗米肩上挎着的巨大单肩包,那包有椅子背那么高,但弗雷德还没碰到包带,手就被打了下来。
“这里面是是第二计划,如果他们俩谁想逃婚——”
“他们俩谁会逃婚?”
小天狼星坐了过来,证婚人穿了身十足典雅的礼服长袍,及肩的长发也难得规整地束在脑后,但小天狼星显然不太适应现在的自己,他不耐烦地扯开领口最上面的几颗扣子,绣纹繁复的衣领向两边散开,露出锁骨中间的纹身——
罗米猛地跳了起来,差点儿撞翻前排刚摆好的椅子,她委屈地揉着腰看向弗雷德。
弗雷德抱起双臂,看上去被地上风铃草的蓝紫色小花完全吸引了。
“万一莱姆斯临阵退缩呢?”罗米说。
小天狼星不赞成地皱了皱鼻子。
“你又有什么对策?”乔治跨着前排椅子坐下,好奇地打量着她的单肩包。
“里面有只旧靴子做成的门钥匙?”小天狼星调侃道,“如果月亮脸敢跑,你就把他送到西伯利亚去?”
“你对此一定很熟练了。”弗雷德凉飕飕地说,被罗米踹了一脚。
“那不就遂了他的愿吗?”罗米转过脸说,手在包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一只浑浊的玻璃瓶,“低浓度的生死水,我准备倒进他的酒里。”
“各位注意!这位女士是我的未婚妻!”弗雷德伸了个懒腰。
“哪儿来的?”小天狼星问。
“药倒我们的前教授?”乔治说,“那谁上去结婚?”
“上次凤凰社例会,我管蒙顿格斯要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没收我钱,而且态度不错。”罗米耸了耸肩,“至于仪式——你们都没看过《老板度假去》吗?”
格兰芬多们面面相觑。
罗米叹了口气,“回头我把碟片借给你们。”
“嘿——”
泰德的突然出现把四个人吓了一跳,金发男人的肚腩被一件剪裁得体的长袍很好地隐藏了大半,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你们知道莱姆斯在哪儿吗?”
“就在——”
小天狼星抬手一指,指向一片茂密的花墙。
“说真的,哥们,你们俩得控制一下它了。”新郎的好友敲了敲乔治和弗雷德脑瓜顶,站起身,“我带你去,泰德——这是什么?”
“哦,你说这个。”泰德晃了晃手里的羊皮纸,笑呵呵地说,“今天早上在家的时候,我碰巧发现了它——我在决斗俱乐部里的获奖证书,特地拿来和莱姆斯分享……”
小天狼星搭着泰德的肩走远了。
“碰巧?”弗雷德咧嘴一笑。
“泰德和卢平教授以前不是很聊得来吗?”乔治说。
“那是在他的女儿被莱姆斯娶走以前。”罗米无奈地说。
“可约瑟夫和我相处得一直不错,在布莱克祖宅的时候——”弗雷德挺了挺胸膛,却发现罗米和乔治正同情地看着他。
“哦,弗雷德。”乔治拉着长音说,“我得回避一下了,实在不忍看到你得知真相的表情。”
罗米温柔地握住他的手。
“你叔叔一直在密谋杀掉我吗?”弗雷德说,“现在其实是个陷阱,卢平教授和唐克斯根本没打算结婚?”
“我不会让他那样做的。”罗米说,“只是你知道,家长对孩子带回家的恋人表现出的友好分两种:喜爱性友好,和补偿性友好……”
“你是后者。”乔治说。
“那是什么?”弗雷德问。
“补偿性友好,是指家中的长辈认为这个被带回家的男孩迟早会被女儿甩掉,出于怜悯表现出的和善态度。”罗米善意地解释道,和乔治击了个掌,“我们俩的总结成果。”
“开什么——”
流畅的乐声打断了弗雷德的话。
泰德显然是没来得及和未来的女婿分享他的决斗战绩,因为他正挽着新娘的手臂缓缓走下楼梯,唐克斯穿着款式复古的白色塔夫绸长裙,头发是明媚的粉红色,雪白的花环连着垂到腰际的头纱,并不多的宾客们——几乎都是凤凰社成员——欢呼起来。
金斯莱手中的提琴变了欢快的小调。
“金斯莱到底还有多少才艺……哦,老天。”弗雷德凑到罗米耳边说到一半,无奈地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认真的吗,唐克斯夫人都还没哭呢。”
罗米吸着鼻子,刚要开口说话,后脑勺突然被打了一下——路过第二排的新娘默默收回手,温柔地注视着尽头的卢平,仿佛刚才敏捷地照着罗米后脑勺来了一下的不是她。
酒馆里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
“女士们先生们。”小天狼星清了清嗓子,握起站在他两边的卢平和唐克斯的手,流利地背出一长串深沉古朴的证婚人主持词。
“我还是觉得让小天狼星来证婚有些冒险……”罗米低声对弗雷德说,“为什么不叫穆迪来,他就坐在那儿——”
“看上去随时都会踹别人一脚。”乔治坐在弗雷德的另一边,把脑袋凑过来说。
“这倒是。”罗米缩了缩脖子。
弗雷德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扶正罗米的肩膀。
新郎新娘正吃惊地看着哭出声的证婚人。
“你带没带——”
罗米拍着弗雷德的胳膊,弗雷德不知道从哪儿摸出照相机,快门声噼啪地响了起来。
“我爱你。”罗米松了口气。
穆迪突然站了起来,木腿咚咚地敲着地板,老傲罗一把推开小天狼星,抓起新人的手时力气大得把两人同时弄了个趔趄,他清了清嗓子——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穆迪说道。
“别掐我。”弗雷德咬着牙握住罗米的手,“这不是幻觉。”
“……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穆迪粗声粗气地说,“莱姆斯·约翰·卢平,你愿意娶尼法朵拉……”
罗米握着弗雷德的小臂,不止她一个,似乎在场的人都被老疯眼这一长串流畅但语气硬邦邦的致辞震惊了,金斯莱也忘了奏乐,湛蓝的魔眼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女傲罗的脸上,伤疤似乎也被明艳的粉发软化了,和谐地在脸上分布。
“……我宣布,你们结为终身伴侣。”穆迪最后道。
金色的粉末,银色的星星还有缤纷的鲜花从他头上倾泻而下,绚烂的雨落在证婚人和新婚夫妇的身上,弗雷德和乔治咬住欢呼,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有些担心满头金星的老疯眼会拿起拐杖挨个敲他们的头。
穆迪在稀疏的头顶抹了一把,对着满手的金粉,在所有人的屏息中露出一个笑容,临时上任的证婚人挥动魔杖,手心里多出一把金色的花束。
“新婚快乐,唐克斯。”老傲罗将它递给后辈,用不太熟练的温和语气说。
唐克斯猛地抱住了他,还不忘一把拉过丈夫,小天狼星的欢呼打破了寂静,他自己也加入了抱抱,弗雷德和乔治站起来鼓掌,金斯莱奏起舞曲,仪式上的椅子自动后退,靠着墙叠成几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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