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变化得太快,这场雪越下越大,走到阳台这儿都能感到彻骨的寒冷。
桑瓷夹着手机,“喂,怎么啦?”
想到路闻舟说晚上会回学校和她见面的事,桑瓷连忙开口:“哥哥,现在雪太大了,你别回来了,在家住吧。”
路闻舟:“嗯。”
路闻舟:“好想你。”
猝不及防的一句情话。
桑瓷眨眨眼,那点在被风吹走的体温又自动升回来了。
“我,我也想你呀...”桑瓷捧着手机,很小声地说。
这一周他们都太忙,虽然在同一个学校,可是却没怎么见面。
有空就挂着视频一起学习聊天,日子过得跟异地恋似的。
狂风呼啸而过,把桑瓷的头发都吹得乱七八糟。
路闻舟握着手机的手一顿,“宝宝,你在阳台?”
桑瓷点点头说是。
路闻舟:“嗯,先进去吧。”
路闻舟:“天气冷,多穿点衣服,不要感冒了。”
“好。”桑瓷吹了会儿风,声音听着有些软,“你也是。”
电话挂断。
路闻舟转身,对上了沈御秋复杂难言的眼神。
沈御秋心情确实有些一言难尽。
路闻舟也二十岁了,她从来没听过他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谁说过话。
这儿子真的没被掉包?
AI儿子成人了。
沈御秋清了清喉咙,说:“林阿姨他们来了。”
“嗯。”
路闻舟抬脚往外走。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沈御秋问:“闻舟,今晚弹首钢琴吗?”
“不弹。”
冷淡的声线没有什么感情。
沈御秋没想到会被拒绝,问他原因。
路闻舟随口敷衍:“不会。”
“.......”
沈御秋皱了皱眉,明显不信。
小学的时候家教老师就常常反馈,说路闻舟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学东西特别快。
沈御秋当时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客套话。
直到后来......
还只是初中生的路闻舟炒.币、炒股,还参与了老爷子手下一个私募与杠杆收购的项目挣了一大笔钱后,沈御秋终于舍得分出点精力到儿子身上了。
但好像已经晚了。
沈御秋抬脚往外走,不冷不热地扔下一句:“不弹就算了。”
现在长大了,有钱了,翅膀更是硬了。
路闻舟不知道他妈在想什么,但一垂下眼,思绪无端漂回了八九年前。
当时他来了日本和一年多没见面的父母见面,朋友们都觉得他肯定玩得很开心。
但其实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独处。父母是十天半个月见不着的,房子还变小了,没有管家,没有阿姨,没有朋友。
商业晚宴上他和爸妈第一次见面,被众人吹捧着上台弹了首钢琴曲,一曲结束,掌声雷动。
爸妈沉浸在众人的夸赞声中,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继续愉快地洽谈生意。
他只是父母用来社交的一个工具人。
巴结、恭维路闻舟的人自然很多,这些人眼里明晃晃写着对利益对社交的追逐和渴望。因为他是路家的孩子。
但目的性太强了,强到路闻舟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一句。
他忽然就觉得厌烦,没和任何人搭话,一个人匆匆离开了宴会厅。
雨中的东京塔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街道上的霓虹灯亮起,五彩斑斓的光线在雨水的映衬下变得无比朦胧。
在某一个瞬间,路闻舟毫无征兆地想起了一个小身影,那个仰着头诚挚赞扬他弹得真好听的小女孩。
眼神干净、纯粹,含着诚挚热烈的欣赏。
沿着街角走到一家书店避雨,路闻舟随手拿起架子上的漫画书翻看,破天荒地又想起了那个小女孩第二次。
......
女生宿舍。
晚上十点半,甄澄和夏晓菡两个人拎着一大袋烧烤回来了。
纪嘉瑶:“你俩不是回家了吗?”
“我不是要回家啊。”甄澄摇头,说:“本来打算去小韩看演唱会的,雪下得太大了,航班取消了。”
“哦。”纪嘉瑶转回身,想起什么,又好奇地扭回身来问:“你们过年有什么打算?”
甄澄:“去玩呗。”
夏晓菡没理她,但纪嘉瑶本来也没指望她会回自己。
纪嘉瑶:“哦哦,挺好的呀,我也打算出去玩,去澳洲。”
甄澄:“噢。”
纪嘉瑶:“这还是我第一次坐这么远的飞机呢,不知道会不会晕机。”
“对了桑瓷。”纪嘉瑶cue了一下旁边的人,“你坐过飞机吗?”
桑瓷说:“没有。”
“?!”纪嘉瑶捂嘴,表情有些惊讶:“这样啊....”
温温柔柔的声音莫名带上了点怜悯的味道
“你坐过私人飞机?”
一直没开口的夏晓菡忽然抬眼看向纪嘉瑶。
纪嘉瑶眨眨眼,“没坐过。”
夏晓菡:“那你家有私人航线?”
“没,没有...”
夏晓菡也捂住嘴,可爱无害的一张脸上露出两个甜软的酒窝,语气带上惋惜的口吻:“这样啊....”
纪嘉瑶:“......”
这个学人精!
等人出去上洗手间后,甄澄凑到夏晓菡旁边问,“你家还有私人航线啊?”
夏晓菡说:“没。”
甄澄挑了下眉:“那你刚才.....”
“哦,随便说说,气她一下。”夏晓菡耸了耸肩。
“6。”
路家庄园。
上门拜访的林氏一家走后,门一关,沈御秋的表情就冷了下来,上楼走到路闻舟面前。
他们和林氏的关系还可以,平常生意上也有挺多往来。刚刚林家二女儿明显对路闻舟有意思,虽然以他们的家境用不着走商业联姻这种俗套的路,但基本的社交礼仪还是得到位。
结果路闻舟不管他们的眼色,直接扔出一句——
“有喜欢的人了,抱歉。”
场面一下子就僵住了。
沈御秋:“加个微信都不肯?又没让你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哦。”
沈御秋:“你现在对父母都这么不假辞色?”
“嗯。”
沈御秋拧眉:“你是不是对我还有意见。”
路闻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反问了一句:“你不高兴?”
“不然我让医生催眠你,让你把今晚的事情也忘记好了。”
沈御秋:“......”
不远处,路承川听见吵架声走了过来。
“在说什么?”路承川插嘴,瞥到路闻舟手里戴着的东西后眉头一皱,“你这戴的什么戒指?”
刚吃饭的时候就想说了,结果忘记了。
路承川说:“拿来看看。”
细看后路承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最近没钱了?戴这种东西干什么。”
路闻舟:“我喜欢。”
戒指刚要还给路闻舟时,沈御秋忽然拿起来也看了一眼。
平平无奇。
沈御秋刚要还给儿子。
窗外的冷风打着卷儿吹过,沈御秋本来就倚靠在窗台旁边,被风一吹,不小心手一抖,这枚戒指直接掉了出去。
屋外的雪花如同鹅毛一般,纷纷扬扬,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堆。他们这里是四楼,戒指一掉出去,就没了踪影。
“啊。”沈御秋看着一下子吞没在雪堆里的戒指,也没太在意,扭头没什么歉意地对路闻舟说:“我不小心弄掉了,没事,给你买个更好的。”
不过是丢了个几千块的小玩意儿而已,她再买个更好的,后面加三个零都可以。
路闻舟僵硬地站在原地,垂下的眼睫颤了颤。
门关了。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房间睡觉去了。
夜更深了,雪粒打在窗玻璃上沙沙作响,几棵枯树在风雪中摇晃。
漫天的寒气弥散开来,到处都是一片浓稠、刺骨的冷,这一夜大雪像是要把整个世界冻成冰窖。
无边的冷白铺陈开来。
早上七点,起床准备早餐的佣人穿戴整齐,打着哈欠走出了保姆房。
这么冷的天,好想继续躺着睡觉啊。
算了,没有那种少爷命。
天蒙蒙亮着,佣人透过积雪的窗户随意地往外敲了一眼。
少爷怎么在外面?
佣人一惊,连忙打开门往外走出去,一低头,看到了一向矜贵、优雅的人,此刻却生出了点狼狈。
睫毛上还凝着未化的霜粒,嘴唇干燥,脸色更是白得吓人。好像一晚上没睡一样。
...怎么可能呢
佣人被自己的猜想吓到,立刻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晃了出去。
“少爷,您在找什么啊?”他问。
.....
“卧槽,路少真的一晚上没睡?”搭话失败的佣人A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了点消息,眼睛倏地睁得跟铜铃一样大。
佣人B:“是吧,反正我凌晨三四点出去接了个水,还看到外面有个又长又高的人影,把我吓一跳,差点以为有鬼了!”
佣人C:“应该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吧,他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佣人D:“那肯定是珍贵的东西了。”
早晨,沈御秋刚走出房门,就对上了门口外佣人焦急的神色。
她问:“怎么了?”
几分钟后,沈御秋拧着眉,大步走到了一楼。
她还是不太相信,虽然从小关心没到位,但钱绝对是到位的。路闻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稀奇东西没见过,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便宜戒指在外面找了一晚上?
沈御秋趿着拖鞋走到门口,在看到什么后脚步猛地一顿。
那双向来锐利、冷静的狐狸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
皑皑白雪下,路闻舟屈膝蹲在雪地里,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被冻得通红,手里捧着枚尾戒。头顶、衣服、鞋子......全都沾满了雪花。
沈御秋死死皱着眉,心口凝结了一团郁气无法消散。
是疯了吗
良久,沈御秋走过去,十分不理解地问:“至于这样?一个不值钱的破铜烂铁而.....”已。
“——至于。”路闻舟凉声打断。
“......”
膝盖蹲了太久,站起来的那一刻脑袋发昏,身体晃了一下。路闻舟没什么表情,只是用力握着手里的东西,转身朝着车库走。
在沈御秋看不见的角落,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这枚沾满了积雪的戒指。
这是他的定情信物,才不是破铜烂铁。
第64章 Lechapitre64哥哥,……
早上八点,桑瓷很准时地睁开了眼。身体对于晚十一早八的生物钟适应很快,每天到点就睡,早上起来时确实感觉神清气爽。
洗漱完,桑瓷一边下楼一边看手机里的消息。
老师再一次提了去Ox留学的那个项目,问桑瓷考虑得怎么样了,名额不多,下个学期一开学就去伦敦。
想了一会儿,桑瓷没立刻拒绝,决定问问男朋友的意见。
桑瓷低头给他发消息。
【桑瓷:哥哥,我已经起床了,现在去吃早饭,你醒了吗?】
“叮咚——”
消息提示音在不远处响起,桑瓷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
路闻舟长身玉立,额前的黑发耷下来一点,半遮住漆黑狭长的眼。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像是有些困倦的样子。
桑瓷眼睛一亮,立刻收起手机跑了过去。
“哥哥,你怎么来了啊?不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吗?”桑瓷问。
路闻舟:“想你。”
“......”
在一起也有半个月了,但桑瓷每次听到路闻舟说“想你”“好喜欢你”“宝宝好可爱”诸如此类的话时...心跳还是忍不住加快。
每次都觉得下一次再听一定会习惯,结果还是习惯不了。
今天是周六,学校里的人不多。路闻舟开车,带她去了一家早茶店吃早餐。
繁华的街景倒带般向后退去,桑瓷却没有心思看。她偏着头,目光从男人挺拔的鼻梁下移,划过粗大的喉结、劲瘦有力的小臂......
桑瓷注意到什么,眼睛睁大了些。
“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路闻舟垂眼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手背有些红肿。
他不着痕迹地蜷缩了一下手指,说没什么。
一开始有一点刺痛、灼热的感觉,但现在只剩下麻木,以及在承受范围内的发痒。
应该是轻微冻伤后气温回暖造成的。
虽然说了没事,但一直到要下车,桑瓷都还盯着他的手在看。
路闻舟见她表情担忧,俯身帮桑瓷解开安全带,“下车了,宝宝。”
低磁的嗓音带着点轻松的笑意。
在安全带解开的瞬间,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被人握住了。
路闻舟垂眼,看见桑瓷捧着他的手,很心疼地揉了揉,像是要帮他取暖一样,还轻轻地吹了一下。
桑瓷高中时因为衣服不保暖,有过冻伤的经历,所以看到路闻舟这双手,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冻伤。
可是怎么可能呢。
路闻舟在暖气充足的大房子里,出门也坐车....桑瓷都没办法将冻伤两个字和他联想到一起。
在路边的一家药店买了保湿霜,桑瓷抓着路闻舟的手将保湿霜抹匀,表情认真地像是在艺考现场画画。
“会痛吗?”桑瓷担心地问。
其实不痛,整只手现在只有被温柔抚摸、揉捏、按摩后留下的触感。
挺舒服的,舒服到他觉得有点爽了。
“嗯。”路闻舟拧了拧眉,说,“有点痛。”
桑瓷心里一紧,“啊..那怎么办,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路闻舟:“不用。”
路闻舟:“你亲亲我就好了。”
语气自然又正经。
桑瓷信得很轻易,然后低头,很轻很轻地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怎么说什么都相信呢。
好可爱。
早茶店里,刚点完菜家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路闻舟起身走到外面。一接通,就听到他爸平静严肃的声音。
路承川:“闻舟,你不回来了?”
“嗯。”
路承川:“舅舅他们等
一下来吃饭,你尽快回来,长辈都在。”
路闻舟说:“没空。”
没空成为社交场上的工具人。
路家家大业大,亲戚自然很多,但大多都挺塑料的,奉承路闻舟也只是想获得更多利益。
唯一关系比较好的小姨现在人在法国开钢琴巡回演奏会,并没有回来。
接二连三被拒绝,估计路承川开的免提,沈御秋的声音传了过来。
无非就是说他长大后翅膀硬了,一点都不和他们亲近之类的话,路闻舟垂眼听着,心里没什么波澜。
沈御秋纵横商场十几年,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她是掌控欲很强的人,现在频频在路闻舟这儿碰壁,心里确实有些不满了。
聊天不欢而散。
见他出去讲了挺久,桑瓷仰头,“谁的电话呀。”
“家里打的。”路闻舟说:“让我回去见亲戚。”
桑瓷:“哦哦...那你要回去吗?”
“不用管。”路闻舟说:“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会有点忙。”
桑瓷以为他在说期末考试的事,闻言点了点头。
这顿早茶吃了很久,中途,桑瓷提起了去Ox当交换生的那个项目。
从前桑瓷之前对出国没什么想法,觉得费钱费时间,她英语也不算很好,去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学校,还不如在京大媒体老老实实上学画稿。
可是现在....
桑瓷忽然觉得这好像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开阔视野、提升自己的机会。
而且哥哥也去过伦敦,她在他朋友圈看到照片了。
桑瓷:“你觉得我要去吗?说是各种费用全免,还有奖学金。老师说这是今年才有的新项目,名额不多了。”
漂亮干净的一双眼里有纠结有担心也有期待。路闻舟放下玻璃杯,沉默了一会儿说:“去。”
桑瓷一怔,没想到他同意得这么干脆,慢慢吞吞地说:“可是这样我们就异地恋了,我想你怎么办......”
哥哥不会很舍不得自己吗..
怎么可以这样。
像是看出她的所有情绪,路闻舟抬手在桌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又在胡思乱想。”
桑瓷不吭声了,安静地注视着他。
路闻舟:“宝宝,你愿意出去学习我当然支持,世界很大,我希望你有丰富、精彩的人生体验,看看外面的风景,同时也深入地了解你自己。”
沉稳、理智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桑瓷抬眼看着眼前这张冷峻的脸。某一个瞬间恍惚就觉得,哥哥真的只大她一岁多吗。
每一次和他分享、倾诉,桑瓷都觉得对方像是快三十岁的阅历丰富的成熟男性长辈。
路闻舟:“我当然也很想你,所以每周我会过来和你见面,安全起见,我会安排人在那照顾你。”
路闻舟:“卢浮宫、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泰特现代美术馆这些地方有许多大师的原作,我想你会感兴趣。学业可能会很繁忙,但活动也很多,据我所知,不少学生都可以通过参与志愿者、实习或观展接触到顶级艺术资源,像威尼斯双年展、巴塞尔艺术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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