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到底怎么了啊？”墨如海上去抓住墨达问。
“爹，纹纹她……她没了。”墨达的眼泪，也哗的流下来。
“你说什么？”墨如海身形一晃，墨宝在旁边赶紧扶住了他。
墨如山皱着眉头，“都进屋！”
众人感觉气氛压抑又紧张，默默的进了屋。
“这怎么会？”墨如海腿发软，坐下。
“难产后出血太多了，之前，她太弱了……大伯，爹，纹纹生了个儿子，但很小。母亲受不了，晕了。大夫说是太急了……开了方子。已经让人抓药去了。”
这一下，屋里众人都哭了，连墨如山的眼眶都湿了。
墨达又把过程简单的说了一下，“伊伊还在那儿呢。”
在徐家的墨伊，终于等来了红颜，赵嬷嬷也跟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包裹得很紧严实，被人扶着……
“娘娘。”赵嬷嬷说：“她原来是赵家老太君跟前的丫头，前天，刚生了第三胎。人很妥当。”
那妇人给墨伊行礼，“娘娘。”
墨伊感觉有些不妥，“你来了，自己的孩子怎么办？”
那妇人轻声说：“妯娌间，相互照看着些就是。奴婢身子强得很……愿意来照顾小公子。”
“娘娘请放心……”赵嬷嬷说：“她奶水足，如果小公子吃不了。也可以把女儿抱过来。”
“那便罢了。进来吧……”
带着奶娘进了屋，刚才的奶娘正抱着男婴，准备喂奶。
婴儿尖声哭着，细声细气儿的，墨伊想到嫂嫂生下大侄子时，那嘹亮的哭嚎，吵得人脑门疼……
那奶娘解释：“之前喂了几口，刚又哭了，应该是饿了……”
“麻烦你了，我们这个奶娘是昨儿刚生的，听说，刚生下孩子的奶水，营养更足一些。就让她来吧。”
徐家的奶娘正担心呢，这么个小东西，万一自己没养好，可就麻烦了。
一听来了新奶娘，轻轻的把孩子放在床上，起身让出地方。
赵家奶娘脱下外头的衣裳，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白净、丰腴，眉眼温柔，看着就让人踏实。
她抱过孩子，动作很熟练。
此情此景，赵嬷嬷心里也不好受，“娘娘，嬷嬷知道您难过，但您自己也是双身子，这么熬下去可不行啊。”
墨伊累得，话都不想说了。
“嬷嬷，姐姐临终，把孩子托付给我了。我想带他走……”
赵嬷嬷想想：“娘娘，不如先送回墨家吧。家里人多，生过孩子的也多。再有奶娘跟着，更适合……”
“可是……”墨伊犹豫。
“您的经验不足，怀着孕精神头也不足，王爷又不在，杂事也不少。小公子在王府，肯定没有在墨家更舒服。”
见墨伊还在犹豫，赵嬷嬷就又说：“托付给您，是担心他在徐家受冷待，又担心墨太太带歪了。不如等您生下来，再把他接过来。那时，他不到一岁，身体稳定又没到启蒙的时候……”
墨伊终于点了头，去让人去请徐夫人。
徐夫人匆匆而来，“娘娘有何吩咐？”
“夫人，我想把姐姐的儿子带走……”墨伊指着屋子说。
“这……”徐夫人很为难。
“您看现在的情况，恐怕您顾不上，老太太顾不上……小婴儿那么弱，光指着奶娘，怕是不行的。”
“可是娘娘，这个……”徐家的子孙，刚生下来就让外家带走。再加上母亲刚去世，人家知道了会怎么说？
但徐夫人又想了想，“也罢。娘娘说的，也是实情。等家里的事情办完，踏实了，我再亲自去接他回来。回头我把寻的奶娘也送过去。有关的一切，徐家都会准备好的。”
“夫人通情达理……那事不宜迟，我们先回去了。”
“好。”
小婴儿被包裹得严严的，由赵嬷嬷抱着。
丫头搀扶奶娘。杜鹃留下，收拾之前为婴儿准备的衣裳和尿布什么的。
墨伊往外走……心想：这一走，短时间内是不会再送回来了……
386用力过猛
墨家，王氏醒了，发现自己被送回来了。
正在大闹……
嗷嗷的叫唤，上蹿下跳的挣吧，坐在地上寻死寻活，非要再去徐家……
一群人围着她连哄带劝，她却软硬不吃。
正乱呢，墨伊进来了，王氏一见她，冲着她去了：“墨伊！你为什么把我送回来？谁让你这么做的……”
指着她，痛心疾首：“你姐姐提前一个月发作，我让秋红去跟你说，你竟然不去瞧瞧她！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差一点，你就见不着她最后一面了呀……你难道就不怕吗？！”
王氏脸上眼泪鼻涕一脸，都不带擦的。
“关键时刻，纹纹是想指望着你这个妹子的啊……她那个时候，又痛又害怕……纹纹……”她坐在地上拍着大腿。
墨伊不出声，寻了个椅子坐下，冷冷的看着她。
“好了！好了，你冷静一下……”这个时候，墨如海总不能再跟王氏急眼，只得耐心劝。
“我偏不！当我不知道哪，我跟着纹纹一道走了，你就高兴了！”王氏又冲着墨如海嚷嚷。
墨伊终于张了嘴，“您跟着墨纹走了，大哥就能休息三年了，这官儿，也不必当了……”
周氏正在旁边哭呢，闻言也不哭了，瞪着王氏。
“你！”王氏被墨伊噎得说不出话。
赵嬷嬷进来，见此场景，顿时急了：“墨太太，我们娘娘也怀着身子呢！跟着忙活多半天了？您问过她一句吗？”
王氏的脑子，根本就拐不过这个弯！
“可我纹纹……”
“墨太太，墨纹是不在了，可她留下了孩子……早产下来的小公子，轻的跟猫儿似的。他身子怎么样？要怎么养？奶娘好不好用？这些，您都不考虑的吗？只会撒泼打滚？”
王氏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对！孩子！哎哟……你们回来了，那边……”
“墨纹的儿子，在我车里！”墨伊疲倦的说。
墨家人全愣了，“伊伊，你把他带回来了？”
赵嬷嬷一脸严肃的说：“我们娘娘不仅把小公子带回来了，还从赵家找了个前天才生孩子的奶娘，娘娘说这样奶娘的乳好。还吩咐杜鹃把小公子的东西收拾过来……墨太太，您除了穷叫唤，都干了什么？再没见过比你更糊涂的了！”
“我……”王氏被赵嬷嬷骂得的脸通红，但终于的，她嘴上认了错：“伊伊，是母亲糊涂了，母亲不该这样，只是太难过了……那什么，赶紧把孩子抱下来啊！”
“抱到哪儿去？”墨伊脸色极差：“是我跟徐夫人说：徐家要办姐姐的丧事，人多事乱，照顾不好，所以才带回来。结果，您这儿比徐家还热闹！”
“不闹了，不闹了……娘没事了。”王氏赶紧擦着脸，从地上站起来。
“不闹了，就赶紧收拾！才五斤重的婴儿，要怎么养，您看着办！”
“明白明白……”王氏终于冷静下来，把散乱的头发往耳后一别，麻溜的去了。
“娘娘，这些事情，家里就都能安排了，您得赶紧回去歇着。”赵嬷嬷劝。
墨如海二话不说，上来拉着墨伊的手，“如果不是家里乱，爹都让你睡在家里了。伊伊，你是世上最重情谊的。你那个娘啊，估计要糊涂一辈子了。
让他们扶着你，小心些。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难过。明天，爹爹去看你，会把这儿的安排告诉你的，你就不要跑了。”
絮絮叨叨的把她送上车。
车摇晃着走了，墨如海喃喃道：“原来，生孩子有这么大的风险哪，我的天……”
想到刚才墨伊的样子，再过几个月，她也要面临这样的生死考验了。
可千万……
只要这么一想，他的心就跟针扎一样。
突然，他对太太，有了那么一丝丝的理解。
接下来，王
氏全部精力用在照顾孩子的身上。
有所寄托了，情绪便缓和了很多。
墨如山给起了个小名，叫“康哥儿”，希望他健康成长，百病不侵。
康哥儿住在王氏屋里了，和奶娘睡王氏的床。
王氏在外头屋搭了个小床。亲自，全天侯的照顾……
看着皱皱巴巴的小不点，墨如海心里也很疼惜。每天都要过来看几回，他自己的儿女，就包括墨伊，都没这样过……
照顾孩子，非是一般的功夫，看着老妻消瘦的脸，黑眼圈。还有鬓边顿生的白发……墨如海并不是恶人，再跟王氏说话，便和气了很多，也会跟她道声辛苦。
这竟成了夫妻两人成亲以来，最为和睦的时段了。
王氏参加墨纹的葬礼，伤心得也没太过分，只对墨纹暗暗发誓：你放心，娘一定会替你照顾好康哥儿的。
康哥儿体弱，奶也吃不了多少，但这个奶娘的乳确实很好，一次吃得少，就多次的喂。
再加上王氏全方位照顾，徐家的好东西每日不间断的送。
虽然还比不过寻常孩子，但眼见着结实起来。
墨媛知道了墨纹的事，变得有些恍惚，深感：生死一瞬，世事无常。
跑来找墨伊，一说话就掉眼泪，不仅为墨纹，更为她自己那未知的将来。墨伊也受了些受影响，吃不香，睡不好的。
把赵嬷嬷气得，这天，直接把墨媛“送”走了，并提醒：给您的外甥或者外甥女，寻些好玩的东西。娘娘要养胎，您短期就别来了……
消息传来：牛将军正在进京，进京后，与公主的婚礼，立刻举行。
不管怎么说，皇后也得操持。
这天，是墨伊进宫请安的日子。她怀孕后，有段时间没进宫了，现在孕相稳定了，怎么着得去走一圈儿。
先去的太后宫里。
太后最近春风满面，除了想起来时才装一下傻，多数时候都是非常清醒的。
已经为钱念祖张罗了一门好亲……
墨伊来了，她便拉着墨伊聊了起来。
“这些事，你都不知道吧？你们都好，哀家也放心。现在又寻回了侄孙，钱家有了可靠的后人。真是：此生无憾了。”
墨伊不说话，王爷至今没有消息……所以，我们都好？
“钱家有旧宅，但已经多年没有修缮了，这回，就重新都收拾一遍。一切弄好了，再开府，成亲，凑在一起。可有多好！”
“是不错……”墨伊随口附和，心里却充满了恶意：就是不知道，你们都能不能平安的走到那天……
“那是！”太后得意的说，然后有些可惜的看着墨伊，“倒是听说你姐姐的事了。唉，女人家。不管生过没过生的，只要是生孩子，都是到地府里走一遭。你呀，得特别特别的小心。能走动，就多走走，别吃太胖……”
“多谢皇祖母。”
扯了些有的没的，墨伊从屋里出来。去皇后宫的路上，遇到了玉安公主。
玉安公主还没满三个月，一点肚子也不显。还因为孕吐得多，人瘦了不少……
一见墨伊，玉安公主就笑着迎了过来：“七嫂呀！好长日子没见了……哎哟这肚子，还怪明显的了。”
墨伊笑笑，没说话。
“来，咱们俩园子逛逛，聊几句，然后一同去看母后。”玉安公主上手拉墨伊。
墨伊躲开了，但笑道：“是很长时间没聊了……那就逛逛吧。”
这个时候，园子里早开的花，开得正茂盛。牡丹也打着花苞……风景十分怡人，只是刚下了一阵雨，瞧着还要下的样子，园子里没什么人。
两个人慢慢悠悠的往里走，玉安公主转头吩咐红颜和她身边的丫头，“你们俩自己逛着玩吧，本宫与齐王妃有私密话儿说，你们可别听着！”
红颜不放心，不动，看着墨伊。
墨伊却冲她点点头……
“哼！这个丫头，是赵嬷嬷培养出来的吧？牛气得很！”玉安公主恨恨的说。
墨伊没说话，暗自观察玉安公主，再有七天，她就要成亲了……如果真的有了孕，倒不大显怀。
“唉，最近本宫在备婚礼的事，红事白事的，怕犯了冲，也没能去送她一程……唉，以前见面还总说话呢，真是怪可惜了的。”
“这婚礼，公主还真当真啦？”墨伊脱口而出，马上又意识到自
己说错话了，“呃……我的意思是，那个牛将军，以前可是见过一回的……”
她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个贱人，还真是可恨！玉安公主心头火起，又忍了忍，继续说：“听说，墨纹冒死把儿子生下了下来，徐家感动得不行。徐老太太来了宫里，还跟皇祖母和母后说呢。我听了，眼圈都湿了呢，哎呀，真是英雄一样的母亲。”
这都没能堵住她的嘴，墨伊就不说话了。
“只是……唉，生下来就没了母亲，还担个克母的虚名……身子又弱，这一生……难哪……”玉安公主嘴角带笑，这个结果，虽然没有一尸两命来得爽快，却也还行。
这回自己可没动手，是她自己死的……
“确实不易……”墨伊说：“尤其我姐夫，听说：他改邪归正后非常能干。将来，说不得就前程似锦了。相貌出尘，风度翩翩。徐家门第又好……我想，他顶多，为我姐姐守一年吧？就又要续弦了……唉。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姑娘！”
玉安公主眼神冷了下来。
“可就算是续弦，听说京城贵女们也趋之若鹜……姐姐院子里的丫头跟我回，这些日子，都有问上门儿的了。这么早就提……真是不像话！不过，说都是体面的人家、规矩好的姑娘。”
徐可那逐渐淡了形象，又清晰的出现在眼前。玉安公主悄悄的摸了下肚子……
虽然现在，她有各式各样的英俊少年相陪，但大多是一眼美，再看，总感觉差那么一点。
尤其一说话，怎么也没徐可那样有深度，有见解。能跟自己能说到一起去，却又不是光迎合自己。
那种又酸又甜的滋味，重新荡漾了起来……
两个人走到了湖边。
丫头远远的在后面跟着。
“呵呵，墨伊……”玉安公主不装了，面带嘲讽：“徐可当初为什么会娶墨纹？是你们墨家配还是墨纹出色？徐可……他是本宫的面首，一个玩意罢了！
什么家世人才……就是给本宫玩的。墨纹第一次怀孩子，就是本宫害的。她的死……或多或少也与本宫有关！你能拿……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被墨伊猛的一推，往后退了两步，还没等站稳……
墨伊又抢步上前，用力的一推……
扑通一下，玉安公主掉到了湖里！
用力过猛了，墨伊肚子里小家伙不干了，折腾开了。她顺势坐到了地上，摸着肚子，胸膛起伏……
“快来人哪！公主掉水里了！”她用力的叫嚷起来……
387臣妾不知
“扑通”的一下，玉安公主落了水。
她并不会水。
湖算不得大，掉的位置水也才到她腰部，但架不住她是向后仰的姿势下去的。
随着惯性，直接倒在水底。
眼睛看不到，耳朵、鼻子、嘴都进了水，脚底下没根……都不是慌乱了，而是恐怖和窒息！
身上的衣裙，入水后也紧紧的缠在身上。
最要命的是那个斗篷，直接把她裹住了，连胳膊都伸不出来。
整个人就像粽子一样扔在水里，连口气都没能喘上。
想呼救，但只能咕咕的喝水……像鱼一样，在水里打着挺……脚蹬到了什么地方，人没能靠边，反而离岸更远了。
挣扎的时候，也能往起蹿出水面，可露出了嘴，她就用来叫唤了。没换着气就又沉了底，如此两三次……只见水花翻腾，看不到人了。
整个过程非常快，公主的侍女和红颜离得并不算远，可等她们跑到了湖边。水面上，已经没了公主的踪影，只见些许气泡了。
红颜不管公主，而是跑到了墨伊身边：“娘娘！”她担心的叫。
墨伊肚子里在折腾，更想装样子，所以倒在红颜的怀里直哼哼。
公主的侍女也不会水，“快来人哪！”她高声叫。
眼见着，远处有人听到动静，往这边来了。
但那侍女也真急了，怕再耽误公主出事，那她淹死都算是轻的了……
于是，一咬牙，跳了下去。
墨伊“哎哟哎哟”的抱着肚子叫，眼神却发冷的看着湖面。
那侍女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凭着一腔孤勇，乱抓挠，还别说：真让她揪着公主了。可这一下完了，公主抓住了她这根救命稻草，缠了上来。
终于从斗篷里伸出了手……特别用力的抓到侍女，便往身下按，直接骑着她，头才出了水面。
但侍女本能的挣扎，两个人又摔了进了水里。
这下，水面上两个人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