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是啊，能感觉出自真诚。”
“嗯……”良妃又去看太子妃，细品着，“模样还大气！”
“太后娘娘。”墨伊暗指那个珠翠满头的富贵老太太，“不是说她有点……爱忘记事儿吗？可刚才讲的那几句话，条理非常清楚。”
八卦二人组，又同向太后那边看去，老太太正慈祥的笑着，看着眼前几个孩子玩闹。
“……说起来，太后娘娘有今天，也不容易。有过儿子，曾经风光。后来儿子没了……但恐怕也正是如此，才能混到最后，安稳的当上了太后吧。前些年……娘家犯了事，影响太大，原本应该是全家男子杀头的。
皇上为显孝道，没牵扯她不说，还给了一定的赦免。只把主犯杀了，全家流放。结果，也真倒霉，到了流放地没多久就遇到天灾，家里没剩几个人了。她伤心欲绝，皇上就把剩下的赦免回来了。只可惜，能成材的都没了……现在经常带在身边的小姑娘，是她亲侄孙女。”
“哦，这样啊……”墨伊跟听书似的。
“嗯。听说……小十五给太后娘娘请安时，常常遇到那小姑娘，二人颇有些竹马青梅的意谓。”良妃内心活动激烈，但脸上却无表情。
“许是太后娘娘经历太多吧，咱们娘娘出事时，她惊吓过度，大病了一场。随后，脑子便有些糊涂了。算起来，也十年了。”说完，也有些恍惚，十年了啊……
“只是……”良妃眯了眯眼，“虽说糊涂，但这么久都安安稳稳的。而且，还有些让我奇怪的地方呢……”
“怎么奇怪？”墨伊满眼的好奇，就是良妃说下去的动力。
“有一回，外嫁的文华郡主带着女儿回京，在太后宫里聊天，指着自己小女儿说吃花生就嘴肿脸肿起红包。太后听了，连忙让宫女把带花生的点心端开。可过了一会儿，太后却又跟文华郡主说：今天的花生酥做得好，你们母女尝……旁边的嬷嬷吓得
连忙提醒，原来，太后是把刚才的话给忘了……”
墨伊眨眨眼睛，心想：太后或者就是想让郡主的女儿长包也说不定呢……
“可又过了一段日子，还是宫里宴会。有宫女不知情，端着花生芝麻糊给小姑娘们当点心。太后娘娘看到了，就赶紧说：她可不能吃这个！给拦了……你说她这记性，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墨伊暗笑，要我说：她是在装……
“还不止这一件呢！”良妃估计是多年没这么聊过了，很舒爽，端茶润嗓子。
旁边传来一阵大笑，所有人都去看。
墨伊却又看到了永安郡王，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没看热闹，而是神情专注的看着……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小董贵妃呢？”
“她堂姐是大董贵妃，当初和所生的儿子，被皇上宠得无法无天……以欺人为乐。”良妃摇摇头，“把后宫搅得鸡飞狗跳，都不把咱们皇后娘娘放眼里……小十四他哥……”
良妃眼眶一湿。
“娘娘，您别难过了。”墨伊赶紧劝。
良妃自行消化了一会儿，“当时，江皇后母子三个……日子也难过得紧。你别看现在的玉安公主明艳张扬，当时，过得比个奴才都不如！整个后宫，也就是咱们七爷和明安公主不怕他们。挑衅娘娘，差点让七爷给揍死……皇上，那回真动恼了。”
现在说，还有点后怕呢。皇上差点把七爷给……
“这小董贵妃嘛，性子也张扬，还记恨七郎，对我就没个好脸色。但实话说，她只是爱找别扭，倒没什么特别的恶行，人性比大董贵妃强多了。皇上也宠爱她，总开私库……江皇后很容让，从不与她正面冲突。”
墨伊点点头，小董贵妃所出的十五皇子，才十岁出头，还谈不上对手呢。
“永安郡王有什么说法吗？”
“这个郡王，财主得很，皇上非常喜欢他。宫里的妃子公主们，都没少得他的好处。接长不短的就有新鲜玩意送，都念他的好处。”
“七嫂？！你跟良妃娘娘这儿说什么呢？怎么这么多话？！”
刚开始，良妃和墨伊都没意识到这是在跟她们说话呢，人到跟前，才看到是玉安公主。
“良妃娘娘，玉安还没向您道贺呢！”玉安公主笑容很甜。
良妃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谢公主殿下……这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典。”
玉安笑着对墨伊说，“七嫂，瞧着七哥成亲后，都变模样了。终于有人能让他变得软和了！”
“公主说笑……”墨伊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的是真的。良妃娘娘，您说多奇怪，与七嫂见面时，本宫都不知道她是谁。但就感觉着，很有眼缘儿……愿意亲近。没想到，她竟成了我七嫂……恐怕是上天感觉七哥与本宫不亲近，特意派了七嫂来调和……”说完，她就明朗的笑了起来。
良妃娘娘点头：“公主待人一贯的体面。您与齐王妃相处和睦，也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乐于看到的。”
玉安公主暗恨良妃，净说些没用的屁话！
“可到现在，七嫂也没请我去做客，也没去我府里认门儿呢。”
墨伊苦笑：“公主，实话说，我还真没开始在家待客，也没出过门呢！”
“那初四的太子府，七嫂会和七哥去的吧？”
“听王爷说，是要去的。”
“那好，咱们就太子府见。我弄了几坛好酒，到时也一并带去。等过了年踏实了，再请你去我家里玩！”
“好。那初五呢？给公主下了帖子的……公主也要来呀！”
“帖子收到了。七哥府里，以前我也常去的。我呀，就不愿意受约束，不说也许去，说了也许不去……”她哈哈的笑了一阵，然后低声问，“听说七哥府里，还是那位冯侧妃当家？”
玉安公主悄悄指着正带着儿子与人交际的冯侧妃。
墨伊点点头，“我刚进门就要过年。公主想必也知道：我娘家家世低，平日里教姑娘的，都是些寻常的事务。王府家大、人多，怕我撑不起来。所以，王爷交待冯侧妃接着管。”
她倒实在！“赶紧学吧，总让一个侧妃管着，别管外头怎么说，你自己也别扭啊！再者说了，那位侧妃，可是生了七哥的长子的……”玉安公主声音低，情真意切。
“公主提醒的是……”
突然一个宫女过来：“齐王妃，我们贵妃有请。”
墨伊赶紧跟公主和良妃告退，随着宫女走了。
玉安公主笑容淡了些，看着良妃：“哎呀还忘记了，十四弟要与赵家结亲了，再次恭喜娘娘了！”
良妃笑容真诚，“多谢公主。”
“您也真是的！既然早有想法，就赶紧与母后说呀！这是好事，瞒着做什么呢？”公主脸上笑，眼里可没有。
“公主……”良妃急于分辨。
“好啦！你急什么？我是心疼母后，给十四找了不少人选呢。虽然比不得七哥的吧……您早说，母后也不至于白白浪费功夫啊。她事情那么多，可不是每天吃干饭！”
“公主说的是……”良妃大红脸，听着训，“确实给皇后娘娘添麻烦了。”
“哼！这人哪，有多大脑袋，戴多大帽子。天生当跟班的，也得明白，只捡一棵树，说不得真就吊死了。我的良妃娘娘，你要珍惜得之不易的位份哪！”
玉安公主的眼神，蛇一样阴冷。这，才是她平日里的模样。
“公主说的是……”良妃一幅听没听明白，都会点头答应的模样。
205我喜欢他
墨伊被贵妃找去，是啰嗦手里的包。
刚才，有人不知道此物来历，便问起。
贵妃娘娘马上让人去叫墨伊，她变相的成了帮着推销的。
冯侧妃和田侧妃带着儿女们，到了良妃和玉安公主面前。
“公主殿下，良妃娘娘！”一众人给她们见礼。
玉安公主一笑，“你们聊吧！”转身就走了。
冯侧妃笑着送公主走，然后才说：“看良妃娘娘和王妃说得高兴，我们没好意思过来打扰。恭贺良妃娘娘……”
几个人再次行礼。
良妃娘娘笑容和蔼：“好啦，都是自家人，都别客气了。”
“我多年位份不升，王爷又常年不在京，小十四没事由。我们娘俩平常的日子，多是你在帮衬。辛苦了！”
“这都是王爷吩咐的，臣妾不敢居功！”冯侧妃谦逊又低调，心里却在暗恨：平日里见到我时，立刻眉开眼笑，客气的不得了。
如今有了位份，府里又有了正妃。
她眼里立刻只有墨伊了！
我的种种好处，统统忘到一边了，现在说这个便宜话干嘛？
二人坐这么半天，她嘴就没停过……
以为我没瞧见呢！怎么跟我没这么多话？
良妃叫过贴身宫女，拿出一个万花筒，两个八音盒，“这有皇上赏的，有永安姓王送的，是西洋玩意儿，你们几个拿着玩吧！”
李湘陵双手接过，带着一弟一妹，郑重道谢。
宫宴开始了，大家沿大殿四周席地而坐，面前的小矮桌上摆着酒菜。
中间场地让出来，有歌舞。
各家人都坐在一起，李倞和墨伊并肩在前排，其他人在身后。
今天，太子系有好事，所以，现场气氛很热烈。
歌舞下去时，皇子们都要给皇上敬酒，又说了许多吉祥话。
等饭吃完了，时间也跨了年，算是守完岁了。
大家穿戴好了，去了宫内的寿皇殿。给祖宗上香……
流程倒是简单，但孩子们困得受不了，礼毕往外走的时候，都是由人背着了。
李倞喝了不少酒，回家后，简单梳洗，径直上了床。
而墨伊梳洗起来本就麻烦，然后她发现，月事来了……
她记得赵嬷嬷说过：这样的人家，当妻子来月事时，有让丈夫去别人屋里的传统。
坐在马桶上愣了一会儿……她可不愿意！
若他要走……心里一沉，自己也不会拦他！
但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开这个口的。
不知道是不是月事影响了心情，这一刻，她非常的难受，眼圈都湿了。
自嫁进来，李倞除了外出的几天，都是歇在主院的。
这好像成了习惯……
都没认真的去想，那边院子里的侧妃和姨
娘，都是干什么用的。
早晚，自己要面对这些的……她双手揉搓着脸，无比忧愁。
按规矩，新婚后，王爷会在她屋里住一个月……那以后怎么办？
她对王爷，到底是种什么感受？
一直被裹挟着往前走，人多，事多，一遍不停歇。都能没静下来想想，自己喜欢他吗？
对于这个改变了自己的人生，甚至是墨家前程的人……
他又是如此的高贵出众……
应该是喜欢的吧？肯定是喜欢的……
吐口气，收拾好了自己。回到卧房，吹灭了灯，蹑手蹑脚的上了床。
从李倞身上往里去……他都睡了，也不能让他爬起来穿上衣裳，冒着寒风出去吧？
将来怎么样，先不去管，现在就这样！
刚要躺下，李倞伸胳膊一搂，墨伊便跌入他的怀抱。
挣扎了好几下，终于背对着李倞躺好了。
李倞应该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他没再继续，并且呼吸变长了。
墨伊刚松口气，身边人却又开始动手动脚了……
墨伊抗拒着，转移注意力，“王爷，十四弟的消息，今天都没人提，是不是没定下来？”
李倞抚着她的头发，睡音很重的说，“已经定了，说不说也没关系。”
“说了，九王妃等人就不会人前花似的招摇了，好像是她家王爷得了好差事似的。亏我之前还以为她……”
李倞在捏她的后脖子，墨伊舒服得直哼哼。
“哼，头发长见识短！”李倞说。
“王爷在说我么？”
“哼……对了，今天还跟永安郡王提到你的铺子了呢。据我所知，他可是个大财主，或者就能成为你的大客户呢。”
墨伊却不以为然，“铺子里的东西，女子用得居多，他连个媳妇都没有，哪里会买？”在他的按摩中，人变迷糊了，刚要睡过去，突然又想件事，转过头，眼睛亮亮的看着李倞。
“王爷您说的还真有可能呢！今儿良妃娘娘说，永安郡王对皇上和宫里的娘娘们可孝敬了，总有又新鲜又贵重的东西往宫里送。说不定还真是……”说完打了个哈欠，好累啊。
“是吧？既是这样，那你许我什么好处呢？”他又开始动手动脚了。
“王爷……”墨伊无奈，“妾身来月事了。”
李倞兴头正起，这一下子没希望了，有点失望，“嗯。那……睡吧……”
墨伊嗯了一声，真准备睡了。
可是，她感觉后背的身体越来越热，呼吸也重了……
“王爷……”墨伊很是无奈。
李倞却在她耳畔低语，“成亲前看的画册里，没教过你，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墨伊感觉脸都发烫了，吃吃的笑着……
“肯定学了。”李倞贴上来，拉着墨伊的小手，“是自己来，还是我再教教你？”
“……”
这么晚才回来，之前就说了，初一睡到自然醒，然后中午一起吃饭。
墨伊能睡，但李倞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躺着，脑子里的事也不断，就打算起身了。
他一动，墨伊就醒了，睡眼朦胧的，“王爷，再睡一会儿嘛！”
“你睡你的，我去前头……”
“今天是大年初一，您怎么也得歇一天哪。”
李倞犹豫了。
墨伊主动抱上了他，喃喃道：“今天前头都没人，说不定连火墙都没烧，您一个人过去干嘛？一会儿，跟儿女们，还有大家，一起说说话。您还得给我们压岁钱呢！”
“……那好吧……”他又重新躺回来，轻搂着妻子。
感受他有力的心跳，墨伊想：我喜欢他……
今年的初一，是李倞陪伴家人，最长的一天。
连湘湘，脸上都高兴了几分。
冯侧妃看到儿子在王爷面前傻笑傻闹，明明应该高兴的，但她心里却有些悲苦。
这个王妃，对王爷的影响，竟然这么大么？
我好讨厌她……
206高枝难攀
初二，李倞陪着墨伊回娘家。
田侧妃的父母不在京城，今天，她弟弟带着一家人来王府看望。所以，芊芊小姑娘没能跟着他们两口子出门。
冯侧妃说她那儿，也会有亲戚来看绍哥儿。其实，她就是不想让绍哥儿去墨家。
李倞打算带着湘湘去，按说，这也是她的外家。
但墨伊知道湘湘性子敏感，还有点小高傲。墨家今天，肯定是一大家子，乱得要命。她去了肯定不适应，到时板着个小脸，大家都尴尬。
“湘湘，你是想着父王去墨家，还是想回周家找九姨玩？”墨伊悄声问。
“想去找九姨！”李湘陵毫不犹豫的说完，又问：“只是父王那里……”
“我去跟他说吧。”
跟李倞说完，他有点不满，“她都没去过墨家呢，这不合规矩。”
但墨伊捅捅他，柔声说：“今天我家，人肯定特别多，地方又小。湘湘跟墨家不熟，去了再被大家围观，肯定很紧张。回头选个不是过节的日子，再带她去，慢慢适应。咱们就先把湘湘送到周家，然后一会儿再去接。”
李倞淡然说：“随你们吧。”
墨家果然很热闹了，连通州的姑奶奶都拖家带口的来了。也一大家子，连孙子孙女都带来了。
以前过年，也就是在收到墨家给的年礼时，也礼尚往来一下。
今年可大大的不同了，她娘家发达了！
刚才，跟王氏私下聊了好一会儿……都庆幸当初没做傻事。
这时，徐可跟墨纹到了。
王氏看到恍若壁人的一对，笑得合不拢嘴。
跟墨如海说：“老爷，您先跟女婿聊着，妾身找纹纹说会话儿。”
上手就扯着墨纹，直接扯回自己屋里，“哎哟，前些天，徐家可送了不少年礼来！吃的用的，都是精品。真是太客气了！咱们家的回礼，就真的不够看。你大伯，连对联都加上了。”
她把墨纹按着坐下，上上下下的打量，“啧这步摇，可真漂亮！肯定贵得不得了。衣裳也好看……哎呀我的女儿啊！”有心想问女儿肚子怎么还没消息，但她没敢……
“大伯的字确实好！”墨纹安稳的坐着，喝了口茶，“太婆婆和婆婆院子，贴的就是呢。年货，是夫君亲自让人加了的……”她脸上有一丝温柔的笑。
“女婿对你可真好！怎么样，一切都好吧？”
“您就放心吧，女儿一切都好。”
王氏看着墨纹，明艳依旧，镇定依旧。只是……原来身上的小傲气劲儿，似乎少了些。不过嫁作人妇了，跟在闺中肯定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