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桃秀想跟着去,被何小海拦下了。
他客气地说:麻烦您就在这里等。
邓秀珍跟着何小海进到一间房里,发现田国强坐在里面。
她立即向田国强和何小海表示感谢。
等何小海离开后,邓秀珍将家人来找她的事情跟田国强说了。
田国强问她:“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没?”
邓秀珍歉意地说:“我哥这人我知道,他的事我不打听,不让您为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法律是公正的。他犯了错就该承担责任。
我只是想,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一下,让我家人知道我跟你们不熟,也拿不出钱,实在没有办法帮到忙。
当然,我是真跟你们不熟,也是真没办法。只是他们不信。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希望您能体谅。”
田国强笑笑说:“不做违反原则的事情没啥为难的。这个好办。你先去跟他们说说覃文静上次住院治病的事。
我跟栋梁打声招呼,等会儿他会叫你去。你带着你的家人,一起去听听你被骗钱的事。”
说完准备走,想想又说:“你们呀,真傻,也不问清楚就买。亏死了吧?幸好这次学乖了,不参与你哥的事,还算不糊涂。”说完就走。
留下邓秀珍满脑子毛线团。心想着幸好自己不是来求情的,不然怕是要扣上又傻又糊涂的帽子。而且看这样子,自己就算求情也没有一点用。
邓秀珍垂头丧气地回来。
何桃秀麻溜地跑到她身边问:“你不是跟派出所的人熟,是因为孩子干了什么事来了派出所?你刚才干嘛去了?哪个孩子把谁咬伤了?”
邓秀珍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说:“上次文静跟人打架,把人咬伤了,都闹到派出所来了,治伤了不少钱……”
“这闯祸精,这死女子……”何桃秀气急,骂人的话张口就来。
“妈!”邓秀珍严厉打断,她听不得别人这样骂自己女儿,即便是自己的娘也不行。
“邓秀珍!谁是邓秀珍?”何桃秀正要发飙。有人过来叫邓秀珍。
邓秀珍连忙过去答应:“是我是我。”
“去趟经侦科,你们上次的事情差不多调查清楚了。”来人说完就走了。
邓秀珍带着家人一起来到经侦科,张栋梁告诉她:那门店的钱要不回来了,门店是别人的,跟卖店给她的人没有一毛钱关系。所以,她是门店没有了,钱也打了水漂,要不回来了。
邓秀珍一下“晕”了过去。一家人手忙脚乱,喊的喊人,拍的拍背,掐的掐人中。
好在很快醒来。
醒来就哭,哭得伤心伤肝。
张栋梁听得嘴角直抽抽,暗叹:这样一位好演员没去演戏,真是被埋没了。
邓秀梅她们听着,一时不知道是安慰还是指责好,好一会儿都没人开腔。
还是何桃秀身经百战阅历丰富。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进入主题,问起事情的起因。
在何桃秀的连番追问下,邓秀珍如竹筒倒豆子般,将被骗钱,没钱做生意,只能开麻木,结果开麻木又把人摔伤赔钱。然后文静打架往院花钱等等全说了。
然后哭得鼻涕眼泪一巴拉:现在家里是穷得只剩麻木响,这顿吃了,不晓得下顿在哪里……
顺便问何桃秀和邓秀梅:“能不能借点钱给我?”并保证:只要帮她渡过难关,等她东山再起,她一定还钱。
何桃秀愣了一下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让我们也帮你想想办法呀。”
邓秀珍声音哽咽:“妈,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
而且这买门店的事情一直没有最后出结果,我想着万一,万一钱要回来了呢?
还有,还有就是我怕村里人看我笑话。所以,所以我才没有说。”
邓秀梅说:“要不我借点给你吧,不过我真没有多少。”
邓秀珍连忙道谢,她知道邓秀梅没几个钱。当然她也知道这钱她借不到。
毕竟邓春林的事情还没了结呢。
虽然邓春林这事拿钱也解决不了,可是何桃秀爱儿子,她怎么都要挣扎一下的。
果然,邓秀梅话音一落,何桃秀就说:“秀珍啊,不是妈不疼你,实在是你哥这事需要钱,你们只是吃差点穿差点,也能把日子过下去,熬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春林的事不行,要是不及时想办法,搞不好他得坐牢。
秀梅的钱得拿出来给春林找人,不能借给你。
秀珍,你赶紧回家做饭,孩子该放学了。”
何桃秀说着就把邓秀珍推向回家的路。邓春生也过来帮忙,劝她赶紧回家。
邓秀梅看了看邓秀珍,又看了看何桃秀,抿着嘴没作声。
邓怀先和宋元香一直没说话,现在继续保持沉默。
邓秀珍哭哭啼啼地边走边回头,一副依依不舍又柔弱无依的样子。
看得一向心硬的何桃秀都有些心酸。
邓秀梅更是眼泪水都要漫出来了。
拐了弯,邓秀珍偷瞄一眼,发现家人已经进了派出所,她放心地擦干泪,回家做饭。
伸手到口袋掏纸,却掏出了200元钱。
想到春生推她的动作,她心里一暖:弟弟是信了她的话,想尽力帮她一下。
这份情,她领了
邓秀珍没有再去管邓春林的事。
不是她狠心,而是她知道邓春林是个不知道悔改的家伙,何桃秀又是个护儿子没有底线的人。
前世她前前后后为邓春林花了不少钱,最后终于醒悟:邓春林不可救药。
而且她后来也得知,何桃秀花钱捞邓春林。钱是花了,却没有帮到邓春林。因为她找到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骗子,根本就不可能帮到邓春林。
这一世邓秀珍早就想明白了:不说花钱解决不了,就说邓春林死不悔改,自己能傻得一次又一次地为他犯的错买单?
她不傻,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腊八过后就是年。邓秀珍一向把过年看得重。往年的这个时候,她必定要去买一只猪。
杀年猪的时候把娘家婆家的兄弟姐妹都叫过来,大家吃好喝好后,再带一点回家。
婆婆和娘就多给点,最后剩下的,就自己在家里制备腊货。
住在乡里有专门的伙屋,伙屋里有老青砖围成的火炉,火炉上有活动索钩,还有一排挂钩,可以把腊鱼腊肉挂在火炉上面熏。
索钩可以挂水壶烧水,也可以挂吊锅煮饭。在火上搭个三角架,放上锅就可以炒菜。
烤火、做饭、熏腊肉一条线完成。
等到除夕,那腊肉熏得透亮,耐看又好吃。
今年进了城,被骗了钱,城里生活又处处都要花钱。再加上事情一件接一件发生,他们要处理事情,还要努力挣钱,都快忘了过年的事。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邓秀珍提起制备腊肉腊鱼的事。
三个孩子听说准备腊肉腊鱼,全都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们,文煜甚至砸吧了一下嘴巴。
覃彦林一拍脑袋说:“哎呀,看我这记性,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明天我去买一只.....”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今年不比往年,今年不能买猪杀年猪了,得另外想办法。
进了城,回乡里熏腊货是不可能的了。
让娘家帮忙,今年邓春林吃牢饭去了,何桃秀指定会上蹦下跳筹钱,上赶着去上当受骗。而且是谁说都不听,谁劝谁就是黑心烂肺想害她儿子的坏人。
让他们帮忙熏腊肉腊鱼,除了送钱去,就是去讨骂。
婆家?婆家肯定也不行,覃彦林家兄弟姐妹十人,就一个哥哥当兵后在邻县上班,再就是覃彦林出来了,其余的都在乡里。
姐姐妹妹还好,都出嫁了,虽然不像邓秀珍邓秀梅前世那般跟个护娘家狂魔似的,但绝不会拿娘家的东西,占娘家的便宜,只会往娘家拿,只是多少的问题。
可兄弟都住得近,孩子多,要是让婆家熏腊肉腊鱼,恐怕会连猪毛都不剩一根,鱼鳞也不剩一片。
城里自己熏?也不是没有人在自己家里熏。
可是熏腊货最好是每天小火慢慢烟熏火燎,如果急熏的话,熏出来的腊肉只有颜色,而没有腊肉香。
她们既没有柴火,更没有地方熏。
邓秀珍突然想起,前世城里人都是请人熏腊肉,就是将肉买好,出钱让人帮忙腌制熏烤。现在有没有,她不知道,但是可以去问问,或许可以开个先河。
邓秀珍到附近转了一圈,看到一些人在熏腊肉腊鱼。
与他们在农村熏腊货不一样。那些人只是在屋子旁边搭个矮矮的棚子,将肉和鱼等挂进去后。再在地上倒厚厚的一层锯木屑,锯木屑要湿木的,湿的燃不起明火,只有烟,正好熏腊肉。
但在前世,她听过很多起这种熏法最后引发火灾的。
所以这种熏法她很反对。
“今天怎么得空到处转?”赵老头正带着小宝晒太阳,看到邓秀珍问道。
“这不是要过年了,看看有没有办法熏点腊货。”邓秀珍拉住小宝的手回答道。
“这里哪有腊货备?你要么到乡里请人做点,要么自己搭个棚子熏。
你那里窄,我这后面有个院子,你可以在那里熏。不过东西都得你自己准备。”
邓秀珍跟着赵老头去看了,那后院真有些大,只在屋檐旁搭了个顶棚,底下放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其余的地方都空着,显得很空旷。
“我屋里有木头,可以做支柱,还有些盖布。明天我再去弄些木板和锯木屑来。你只管把要熏的东西准备好就行。”赵老头说。
“那种熏棚太矮了,容易引发火灾,而且熏出来的味道不正宗。
要不我们把这个顶棚改造一下,做个火炉,天冷可以烤火,又可以做饭,还可以熏肉鱼。”
赵老头笑:“跟你们乡里一样吗?”
“是啊,那样不仅安全,熏出来的腊货还比这个好吃。他们这种熏法,有烟味,没有香味。”
“那行,咱们就试试看。”赵老头表示赞同。
邓秀珍转身去买肉鱼,还买了两只鸡,拿到老头家里,用一个塑料盆腌好。
第二天,邓秀珍开麻木,覃彦林跟赵老头一起把以前的棚子改造一番。看起来跟农村的伙屋有点像。
只是农村基本上是青砖加土砖做的墙。
他们这是全木板的,再用塑料布围一下,以免漏风,里面坐不了人。
棚子做好了,然后就是搭火炉,找烧火的柴火。
而熏腊货要经烧的柴火,最经烧的就是树蔸了。
搭火炉的青砖好找,这片区域都是青砖做的平房,屋旁都会有几块。
但树蔸就不好找了。
赵老头问他们,附近有没有认识的村民。
他们还真没有。
赵老头说他认识东城郊区的一个老头,可以到那里去买。
覃彦林说他跟赵老头去,树蔸重,赵老头和秀珍搬不起。
邓秀珍不同意,一来她怕覃彦林为了节约钱,舍不得请人,自己硬扛,万一累狠了或伤了都不好。
二来,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前世东城郊区是新区,开发力度大,但现在肯定没有人意识到。现在那里应该没有什么房子,显得特别偏,买房子买地便宜得很。
她要把握先机,买便宜房子、便宜地基。
赵老头说可以让卖树蔸的人帮忙运过来,覃彦林这才答应。
覃彦林把赵老头和邓秀珍送到城东,赵老头让覃彦林去跑麻木,他带邓秀珍沿着河道往山边去。
那山邓秀珍知道,叫聚财山,前世的聚财山下全部是新房。
她第一次到聚财山是去一个朋友家,那已经是十几年后了,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是别墅一栋栋,楼房一排排。小区众多,配套齐全,又依山傍水,旁边还有一个有名的风景区,地理位置极好,让房价一度冲到蒲城顶端。
那里的原住居民的补偿不仅让他们拥有了住房,手上还有了一定的存款。
她曾听人讲:有个老头无儿无女,住着一个破棚屋,一直靠捡破烂维持生活,以为一生就那么窝囊度过了。
结果拆迁拆到他那里,他不仅有房住了,手中还有点钱。听说一直光棍的他后来还讨了个老婆,日子越过越安逸,真正的咸鱼翻了身。
可见当时这个地段的补偿还是比较优厚的。
她不知道聚财山这边是什么时候拆迁的,但在她想象中,这里当初肯定有些人家。
可是他跟着赵老头走了好远一段路,中途只碰到两个在河里用电瓶捕鱼的,除此之外,再没看到过人,也没看见房子。
入眼处全是齐腰深的杂草,要不是最近对赵老头了解多了点,她都要怀疑赵老头要把她带到深山老林卖掉。
又走了一段路,有个开阔的平地,也开始有路,虽然是土路,但看得出经常有人走。路边有排土房子。
邓秀珍正准备去房子那里去看看,听到前方隐约有争吵声传来。
他们快步向前,绕过一个杂草遮掩的拐角。
听到一道尖锐的女声:“你胡说什么!谁偷了你的鸡?”
随即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明明就是你偷了我家的鸡,鸡就在你园子里,我都看见了!”
“在我家园子里的鸡,不就是我的,怎么还是你的了?”
“你家又没有养鸡,我家的鸡不见了,这鸡肯定就是我家的!”
“这就是我家的鸡,刚从我亲戚家抓来的。”
“你早不到亲戚家抓鸡,晚不到亲戚家抓鸡,偏生我家鸡不见了,你就到你亲戚家
抓鸡放你园子里,还跟我家的鸡长一个样,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就有这么巧!就这么巧怎么了?在我家园子里,就是我家的鸡!”
“我家的鸡跑你家园子里去了,就成了你家的鸡?那你昨天从我家地里过了,那你是我家的?”
“你放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然占老娘便宜!”
“老东西!你再敢胡说,我打死你!”一个稍显稚嫩的男声怒骂道。
国人都喜欢看热闹,赵老头和邓秀珍也不例外。两人藏在草丛后看得津津有味。
都说骂架是女人强项,邓秀珍觉得有失偏颇,此刻那男人一张嘴是张张合合,各种骂人脏话接连不断。而且骂了这么久都不见一句重复的。
女人骂不赢,气得直颤。那少年估计是她儿子,根本不会骂人,憋得面红耳赤。
男人轻蔑一笑,女人更生气,指着男人怒声道:“鸡就是我从亲戚家抓来的,信不信由你。你给我滚!不滚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第41章 、那房子卖,价格好商量
男人满不在乎地说:“好啊,你对我不客气啊,我等着你对我不客气呢,哈哈哈,还对我不客气!”
男人笑得正带劲,突然有什么扑面而来,一下飞到脸上,他一把抓住,发现是个女人的月经带,还带着红。
顿时大怒,丢掉手中的东西,准备教训那女人,那女人却已经转身跑了。男人立马起身去追,却被赵老头一把抱住。
男人怒声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打死那臭BZ!”
“你现在追过去,那霉气就真上身了,还不如赶紧去洗洗,回家拜拜,化解一下。”邓秀珍忍住笑说道。
男人听说,赶紧往家跑,刚抬步又回头对赵老头说:“赵叔我先走,你跟着来啊,我爸在家。”说完跑得飞快,一不小心被藤子绊倒,爬起来又跑。
“您认识?”邓秀珍问。
“嗯,就是我们要找的李老头儿子。好像叫李虎子吧。”赵老头赵树良回答。
“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邓秀珍问道。她知道这个说法:在旧时代,民俗风水中认为月经血可能会带来霉运。新时代后,只有少数闭塞的地区还会认为月经血是不洁之物,会妨碍好运的降临。
而蒲城是个比较开放的地区,思想跟很多大城市差不多。所以邓秀珍虽然一直在乡下,却也早已不信这一套。
没想到今天竟然碰到了两个信的,一个竟然真的拿来当攻击武器,一个吓得慌不择路。
“那个李什么看起来好像有点那个——特别呢。你怎么认识这些人的?”邓秀珍说着笑了起来。
“李老头是个好人,别看他儿子那张比尿罐子还脏,人却不错。
现在我们先去把树蔸的事情安排好。”赵老头答非所问。
可能是李虎子跟他爸说了,他们到时,李老头已经等在了门口。
看他们来了,热情地迎过来。此时邓秀珍才发现李老头走路有点跛。
赵树良一把扶住李老头说:“最近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
李老头答:“还不错,能走几步。”
两人亲热地说着话,走回了屋子。
邓秀珍站在门口场子看了看,发现就这一家,附近没看到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