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林子汐太温柔了,小乞丐点点头,小二赶紧上前,将小乞丐抱上了车,还没忘记他那个破碗。
小乞丐抱着破碗就蹲在马车一角,头低着不敢动弹,有点怵云翊,林子汐笑着拿出一杯绿豆汁递给他,“来,先喝点,一会告诉外面的哥哥路该怎么走。”
“嗯,谢谢姐姐。我阿兄在前面那个路口,能带上他吗?”小乞丐怯怯地问道。
“可以。”林子汐点点头,小乞丐这才接过绿豆汁小口小口抿着,甜甜的还有点凉,实在是太好喝了,他不舍得一下喝完,想留些带回去。
“喝吧,姐姐这还有很多了,你阿兄阿姐他们都有。”
小乞丐抬起头,虽然脸上脏污掩盖了原有的模样,但那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满含感激。他随后转身坐了出去,小声指着路。
云翊低声说道:“是不是早就惦记这个事了。”
林子汐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上次看铺子就看见不少小乞丐,事情一多又忙忘了。”
“你歇着就好,让影卫去做。”
“无事,这不正好撞上了嘛,累不着。”
这时,就听得小乞丐激动地喊了声,“阿兄!”
“小焰,你怎么在马车上?”
“阿兄快上车,姐姐给了肉包子。”说着从怀里掏出肉包子递给那男孩。
赶车后生冲那男孩说道:“别怕,上车吧,我家小姐给你们送吃食去。”
林子汐打开车窗,朝那男孩笑了笑,“上车吧,去你家。”
这是一个和云洛差不多大的孩子,一样脏兮兮的,只那神情还是有点警惕,不过林子汐的模样倒是让他打消了不少顾忌。
小乞丐又钻进了马车,让他阿兄坐在外面,林子汐又递过去一杯绿豆汁,小乞丐接过来转手递了出去,“阿兄快喝,好甜。”
那男孩接过却递给了赶车的后生,“大哥你赶车辛苦,给你喝。”
林子汐没想到这两乞丐小小年纪还挺知礼,遂又拿了一杯让小乞丐递了出去,这下都不用推让了,她跟云翊也各自喝了起来,小乞丐也没意识到林子汐怎么能一杯接一杯的从身后拿出绿豆汁。
马车行进了好一会,终于停在城郊一间破败的小院外,等男孩推开门,里面跑出来好几个小孩,比小乞丐还要小,那男孩将手中的绿豆汁递给他们,嘱咐他们慢慢喝。
林子汐和云翊一同走进了院子,手中拎着几袋包子馒头,那男孩不好意思地说道:“家中简陋,怠慢了。”
“无碍,这些吃食拿去分了吧,天热放不得抓紧吃了。”
“多谢!”那男孩躬身一礼,他让几个小的去洗了手,然后每人分了一个馒头,一个包子,小乞丐也拿起怀里剩下的那个啃了起来。那男孩将剩下的放在一边,便又走到林子汐跟前。
林子汐看着这男孩倒不似寻常乞丐,行事有礼有节,“你们缘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父母于数月前亡故,家产被叔父霸占,我与弟妹不得不沦落街头以乞讨为生,后来遇上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便一同收留了,两个妹妹还未回来。”
“原来如此,你先吃吧,不着急。”
“嗯,我先出去将她们寻回来再一起吃,两位稍等。”
林子汐点点头。
不一会那男孩带着两个小女孩回来了,不过那两个女孩明显被打伤了,脸上还有血痕,其中一个还在哭,看到家中有陌生人忙止住了哭声,不过抽噎声还是压不住,在那边肩膀一耸一耸的。
林子汐忙拿出药膏,给小女孩处理了伤口。“这是怎么了?”
“遇到恶人,给打了几下。”那男孩恨恨道。
“是二婶,说我们丢人,姐姐护着我,给表姐挠破了脸。”小点的女孩忍不住又哭出了声。
“真是无耻至极,我们都已落得如此境地,还要来踩上一脚。若不是父亲,他们还在乡下种地了,真真是一家子白眼狼。”那男孩气得红了眼眶。
“你们可想离开此地?”林子汐问道。
“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男孩眼神中透着坚毅。
“我家里有很多弟妹,也有不少孤儿,你们若是愿意可以先跟他们生活在庄子上。”
“愿意,我代弟妹们叩谢恩人。”那男孩赶忙答应,接着就跪了下去,后面几个孩子也跟着跪了下去。
“快起来,那就走吧。”林子汐让他们全坐上马车,先送回宅子,让阿娘烧水给他们洗干净。
她跟云翊难得清闲,慢悠悠地往回走着。
“云翊,这世上就是有一些恶人,泯灭人性,道德沦丧。总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行善事定能好报,做恶事定会遭报应吗?小乞丐父母做了善事,却累得子女却落得如此下场。”
“行善原也并非为了回报,如此说不过是希望人人向善罢了。他们父母尽了兄嫂的责任,行了自认为的善,想来也并未想从兄弟那里得到什么回报,然帮的却是不该帮之人,他们对自己兄弟的为人不可能毫无所知,然他们坚守了道德底线,做了善事,却给了恶人行恶的机会,可怜了自己,便宜了他人。”
“毕竟人言可畏,活在这世上总是要受到种种约束的。小时候总幻想着做行走江湖的大侠,惩奸除恶,一言不合就能代表月亮消灭他们,有仇就报绝不过夜,等十年那得多着急啊,养肥恶人过年吗?”
“女侠,想给小乞丐他们报仇吗?”云翊嘴角轻勾。
“唉,女侠空有一腔热血,没那本事。”
“你忘了你可是云影卫的女主子,这大衍你想做的事必能做成。”
“说得有道理,不过不是因为他们,而是,我有一个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云翊。”林子汐侧头看着云翊,夕阳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笑容显得格外的温暖。
云翊心头如浇了蜜般,“此生便妇唱夫随,你若行侠,我便是你手中的剑,助你荡平一切妖魔鬼怪。”
“我心甚悦,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小声地说着情话,云翊此时只想将林子汐拥入怀中,然而周遭都是来往的行人,他也只能偷偷在袖下捏一捏她的小手。
两人也不着急,从日落西山走到白月当空,终于回到了小院。云翊好想拉着人就回空间,不料影一将收到的密信递给了他,看完后,云翊心情更好了些,他将信递给林子汐,“看来云时是去对了,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狄戎,不过这崇宁王府有大问题,勾结狄戎贩卖粗铁和私盐,私养大量马匹,心怀不轨,图谋不小。”
“之前宫中丑闻,你不是让人去查藩王嘛,难不成跟这崇宁王有关。”
“这戏倒是越来越精彩了。”
“云翊,这简直比话本子还玄幻,他难道做的是两手准备,自己若是没有机会,便扶植自己的孩子上位,不过这盘棋下得也太大了,那位肚子里万一是个女孩了。”
“自然可以确保是个男孩,崇宁王后院比之后宫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皇上至今无所出,瑶妃此胎乃是长子。”
“明白了,不做皇帝,便做摄政王,看来那位的处境不妙啊,登基几年一个孩子都没有,这本身就有问题了,我想想,有没有可能他被下了慢性毒药,影响生育又吞噬生机,不然三宫六院那么多嫔妃即便有人暗中动手脚,一儿半女还是有可能的,不过连江院判都无法察觉,若真是中毒,那这毒必然很厉害。”林子汐这脑子就适合去写话本子。
云翊和影一的神色俱是一凛,能给君王下慢性毒药,那必是身边之人。“主子,我去庄子上跟毒医打听一下,是否有此种毒药,宫里那位总管太监看来也要查一查了。”
“瑶妃能秽乱宫廷,想必也有他的帮忙,加紧去办。”影一领命立刻离开。
“我就是猜猜啊,纯粹是宫斗剧的套路。”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崇宁王是皇上最小的王叔,这些年表面上一直默默无闻,沉迷女色花天酒地,暗地里竟然图谋不轨。”
“云翊,我又脑洞大开了,你爹出事不会也是他暗地里做的手脚吧,你爹绝对是他谋反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云翊一掌拍在桌上,五指深陷。这些年他都在收集证据,若真如小汐猜想的,那这个幕后黑手藏得可真深啊。
林子汐赶紧将他的手抬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生气归生气,别伤了自己嘛。”
“你的断案水平可以入职大理寺了。”
“我只是穿越剧女主里比较一般的那个,再次感谢阿奶当年让我看的电视剧。”
云翊被她逗得心情好了些,这时阿娘在外面喊小汐。
林子汐便拉着他出了门,八个孩子洗得干干净净的站在外面,穿得都是家里孩子半新的旧衣服,几个孩子齐齐跪下又磕了一个头。
“起来起来,我家里不兴这个。今晚先在这里住下,明日便送你们去庄子上,不过你们要跟小伙伴一起读书习武哦。”
那男孩激动地看着林子汐:“姐姐大恩大德,我和弟妹们日后一定报答。”
“你留下我有话说,让弟弟妹妹们去隔壁院找薛爷爷玩吧。”林子汐是想让薛郎中给他们把把脉。
待三个人坐下,那男孩开口道:“姐姐是想问我家里的事吧?”
“嗯,你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父母应该三十不到,不该如此早逝。”
“数月前母亲因为一场风寒倒下了,本来病症不重,大夫说喝几日药就会好,可是药喝完了我娘却起了高热,又吃了几日药也不见起色,后来就去了。父亲过于悲伤,整日酗酒,一日酒后不甚落水,也去了。”男孩说完泪流满面。
“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云翊问道。
“我娘生病的时候,是二婶每日给她熬的药,那几日也是二婶一直在屋里照顾她。父亲那日落水之前是和二叔在酒楼里一起喝的酒。父亲一去,他便急不可耐地霸占了我家的宅子、田地。我怀疑父母的死是他们一手谋划的。”
“你叫什么名字,父亲是做什么的?”
“我姓曾,名少煊,父亲生前做点小生意。”
云翊喊来影四,将曾少煊的事嘱咐给了他。这事对云翊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影卫出手相信很快就能查出结果。真叫他忧心的是宫里那位,自己头上都可以跑马了,被人往死里算计还一无所知,这大衍江山都快成别人的了,若是他昏庸云翊也不介意换一位,只是这崇宁王就算了,更别说还可能和他有仇。
夜里影一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那位还真有可能中了毒,毒医有个师兄,已经多年未见了,这种毒他就会制,且不会让人看出端倪,脉象上最多显得体弱些,时间久了不仅影响生育,还会致命。这毒无色无味,每次只需分毫,每日近身之人就是最有可能下毒之人。且这毒除非她师兄亲自去解,她也没有根除之法。
司徒宸近几年确实身体不如之前,御医也只当是登基之后国事操劳所致,连他自己也觉得如此,登基三年破事不断,劳心劳力,自然没有往别处想。
“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既然一时死不了,就先撑着吧。”
“毒医说可以联络她的师兄。”
“之前断掉的线索可以往崇宁王那里寻一寻了,新账旧账要一起算算。”
第109章 背锅
早几日林子汐便让影卫去泸城周边找石灰石,考虑到今后造房子需要熟石灰,还可以给鸡舍猪棚消毒,若是想造纸那也是需要石灰水的,所以得提前准备起来。石灰石在前世华国分布是很广泛的,大衍相信也不会少。
这不影卫很快就传回消息,找到三处露天矿,两处离庄子不远,一处就是自己家庄子头那里,于是那几处山头就被云翊划到了自己碗里,等着那位的封赏到了,就去圈地。
林子汐见石灰石搞定了,便将造纸原料的事提上了日程,影卫在寻找石灰石时,也一边找着构树,构树皮纤维素长,是造纸的好原料,尤其是高档纸。构树适应性强,耐干旱瘠薄,繁殖快,分布广,影卫在很多地方都看到了,有些山头上还是成片的。林子汐让影卫去庄子上选一些人,先砌个窑烧点生石灰,再安排时间去剥树皮,每棵树只能剥少许,不能一次往死里薅,还要选一两年生的构树皮,韧性强,大构树皮晾晒的时候反而容易烂。
事情吩咐完了,林子汐突然想起来前世“假杨梅”的事,那会子她在路边看到构树果以为是杨梅,吃到嘴才知道不是的,生怕是什么毒果,后来问了阿奶,这才知道是构树果,连着构树都仔细了解了一番。于是她脱口问了句:“构树果红了没?”
影卫回道:“红了,还挺多。”
“那就先带人去采成熟的果子。”果子漂洗后便可留下种子,即褚实子,可以供给药铺,而且这构树浑身都是宝,药用食用兼具,嫩叶还可喂猪,回头让薛爷爷去研究。
客栈那边传来好消息,带出去遛弯的客商们在绣坊下了好几笔大订单,都看中了双面绣,另外杂货铺的白糖也被订了不少,只不过目前没有那么多货,当然林子汐并未想一直用超市出货,她早有打算,只不过来到泸城这些天太忙了,现在这大订单来了,也该做起来了。林子汐没想用穿越必备神技黄泥水淋糖法,她想烧制一批骨碳,用骨碳去吸附红糖中的杂质应该更为快捷,且骨碳还可以用于烧制骨瓷,穿越人的事业自然少不了烧瓷。
云翊建议干脆招一批会烧窑的工匠,多砌个几座窑,生石灰、骨碳和瓷器都可以同时烧起来,反正不差钱也不差地。林子汐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她只负责提供方法,其余的事自然有人去做,在泸城实验成功了,去滇城就直接复制好了。
“我们能遇上周山长估计就是天意,否则我们做的这些事都太招摇了,在这正好让他把锅都背了。”林子汐说道。
“他背锅挺合适,我还让杨尚书建议朝廷在六部之外单独设立农司,由周山长掌农事,且无需在京任职。”
“你这主意简直太妙了,日后在农事上我们根本无需遮掩,有他这个大衍最大的农官在,锅都是他的,我们只不过是干活的而已。”
“周山长注定要流芳百世了。”云翊嘴角轻扬。
“哈哈哈……明明是褒义词,为啥听起来怪怪的了。”
林子汐正开心着,周长宁风风火火地赶进来,“小汐,老远听到你的笑声,有什么好事啊?”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店里不忙吗?”林子汐反问道,不然还能说给她爹挖坑的事不成。
“忙,每日预约都是满的,这不是昨日城里那个贾家夫人带着她婆母一起来了,她婆母不过四十上下的年纪,头发白了许多,人看着特别显老,问我们可有法子遮遮这白发。”
“有,必须有。云翊你去忙吧,我跟长宁说说事。”
林子汐和长宁坐到一起,“我确实有法子让这白发变黑发,叫做染发。”
“小汐,那我们以后岂不是又能开辟新业务了。”周长宁经常和林子汐讨论事情,这嘴里时不时也能蹦出不少新词。
“嗯,孺子可教也,过两日便增加两个服务项目,头浴和染发,我给你的洗头膏好用吧?”
“好用,太好用了。”
“不过这洗发膏我们不卖,只给在店里做头浴的客户用。现在这种大热天,长发不过两日就得洗一次,结合头部按摩,你又可以赚一笔。”
“这洗发膏算我买的,要给银子的。”
“不错不错,这生意没做几天,倒是有模有样的了。”
“这铺子都是你的点子,可你却分文不要。”
“我拿你的铺子练人,扯平了。”
“好好,说不过你,你跟我说说这染发是怎么回事?”
“你晚些时候过来,从铺子里带几个人,我来教你们。不过这染发膏实在有限,所以这染发服务每月只能限量提供,价钱不能低了。”林子汐心想这古人头发太长,再遇到发量多的,染发膏一次就得用掉不少,这玩意她可没法做出来,只能靠着超市供应了。
“好咧,对了我阿娘最近又买了些人,每个铺子里都放了。”
“嗯,这事就麻烦你娘操心了,有合适的就多买点,铺子和作坊里都需要。”
“她现在把家里那摊子杂事都交给我姐了,要不是要照顾我爹,她早去庄子上了。”
“哈哈,你娘也被我们带偏了。”
“哈哈哈……”
送走周长宁,影一便来回禀,司徒家布坊的掌柜上门了,本想先去拜见他家老夫人和少公子的,只是人都不在,便直接和影一谈起了此行的目的。林子汐在城里开了这许多铺子,别人当是周家的,司徒家作为半个自己人,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道道,司徒家在这泸城铺子也有不少,他是司徒家的老人,一直得司徒老爷器重,这泸城的生意大事小情的也都由他总管着,林子汐的铺子如此红火,他自然也是了解了一番,说不眼红是假的,但也只是眼红,毕竟自家和林子汐关系不浅,大公子临行前还特意吩咐了凡事多帮衬,再说夫人的病还指望着薛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