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刚发出一个字，声音戛然而止。
那隐晦的气味瞬间被抛之脑后，因为他们听到了一丝丝蛋壳碎裂的声音。
很清晰。
但绝不会听错。
那种轻微的、像是敲击石头，一声声、好似带着某种韵律，在这寂静之地，除了破壳之声还能是什么？
总不能深海万米还有老鼠吧！
两条龙瞬间激动，在洞穴上方徘徊，并未下来，幼龙刚出世，是有领地意识的，只有它自己冲出来，才是真正的龙。
在上方呈现“倒8”来回翻涌，满心欢喜的等待幼龙第一声清脆的龙吟。
等待那来之不易的生命。
哒、哒、哒——
蛋壳破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直至再也听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难熬，依旧没有等来幼龙的声音。
“难道是还没敲碎蛋壳？”青龙满脸狐疑，不应该啊，这龙破壳一般极快。
老龙则更忧虑：“莫不是天生体弱？”
毕竟此前幼崽们所需的灵气一直供应不上。
“这——”
“叽叽叽叽！——”
在凝重的神色下，忽然听到了一声……鸟叫？
鸟叫！？
两头龙面面相觑。
“听错了？”
“听错了吧？”
他们龙族，怎么会有鸟叫？
安静下来，鸟叫声果然消失。
“果然是因为太激动，所以听岔了。”青龙道。
旁边老龙疑惑，他也听错了吗？
“叽叽叽叽！”
结果就在两条龙狐疑的空隙，更清晰的鸟叫声响起。
这一回，还伴随着冲天的金色火焰，就是想装作听不见都不成。
“唰！”
火焰刚升起，就被一朵金色莲花吞噬，带冲天之势，一把吞灭火焰，这才没有对周遭的龙蛋造成危险。
“！！！”
“敌袭！”
龙吟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回充满杀意，两条龙同时俯冲而下。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情。”
金碧辉煌的海虾龙宫。
庞大的透明帷幕遮蔽着这一方天地。
盘踞在一根花纹复杂的长柱之上，金色的巨龙从后方绕出，露出硕大、且带着冷意的赤金色瞳孔。
被五花大绑，带到龙宫的白芷对着金龙敖广道，同样被绑着的还有哪吒。
金龙挥了挥一根龙爪。
绑在一人一妖身上的锁链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化作白光消失不见，被禁锢的力量也得以恢复，见金龙信了，白芷默默的松了口气。
差点……
就以为哪吒得闹海了。
实不相瞒，剧情这种东西真的没必要一一对应。
没错，他们被那两位龙抓到后，毫无反抗的被捆住，即使解释，两条龙也不会信，于是乎就被带到了龙宫。
好消息，龙王在。
坏消息，他表情也很震惊。
见到龙王敖广后看到他们后，震惊且充满诡异，很显然，他对于这两个家伙会出现在龙穴也很差异。
松了捆绑，哪吒环顾一周，微微蹙眉，脚步一动，以守护的架势站在了白芷身后。
白芷扯了扯嘴角，觉得这画面有点滑稽。
她和哪吒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龙族幼崽孵化的地方，还带着凤凰蛋，最扯淡的是，龙族辛辛苦苦照料的龙蛋没破壳，这不知道是哪年诞下的凤凰竟然真的破壳。
还直接引来龙族守卫，双方差点就打起来了。
要不是还记得这里是孵蛋的地方，保不准上方一开始就出手，直接夷为平地，到时候害了龙族的龙蛋们，那可就真的是要来一场闹海了。
因为事情太过离谱和凑巧，白芷都开始阴谋论，思考是不是她得罪了天道这么搞她。
也因为哪吒和白芷没有出手，所以在被擒住后，两条龙也没有直接杀死他们。
毕竟……
他们也想知道，为何外面的妖怪可以进入龙族禁地。
于是就拎着这两个家伙，准备交给龙王处理。
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你们如何进我龙族洞穴。”醇厚低沉的声音响起，庞大的龙首低垂，龙须在浮动，他疑惑看向下方的两个家伙，十分怀疑，难道龙族的结界就这般不堪一击？
连被妖怪入侵了都不知晓？
“……其实我们是想来龙宫的。”白芷神情复杂，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族长给自己的口诀，去的竟然是龙族洞穴。
有点怀疑金龙和族长有一腿，但是看对方的神情好像也不太对，于是直接把这个疑惑问了出来。
“口诀？”金龙狐疑，“你再念一遍？”
于是白芷又跟着念了一遍。
不出意外的，出现的依旧是龙族洞穴。
哪吒见此，看向金龙的眼神也逐渐不对劲起来，他若是没记错，金龙有不少子嗣。
“怎会如此？”
“不对、不对——”
“这口诀链接龙穴？”
“放屁，这明明是入我龙族大门的口诀。”
旁边的几条龙也开始嘀咕起来，从他们话语中可以得知，口诀应该是没错的。
至于会什么会去龙族洞穴……
不知道。
都不知道。
“你再念念这个——”金龙皱着眉，又说了一道完全不一样的口诀。
白芷回头看了眼哪吒。
在彼此眼中看到无语，不过还是按照金龙说的念了一遍，打开的还是龙族幼崽所在地。
其余龙族倒吸一口冷气。
这跟自家宝库被别人拿了钥匙有什么区别！？
而后又试了几个口诀，无一例外，白芷打开的都是龙族幼崽洞穴。
对此，金龙放弃，心中信了她的话，这家伙确实不是偷摸进去的，她是正大光明进去的！！！
“……好了，若往后，你想来龙族，直接吹海螺吧，我龙族会派龙去接你。”彻底放弃治疗，金龙语气充斥无奈。
这还能怎么办？别管口诀链接龙族哪里，只要从她口中说出，都是去龙穴，这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直接把她杀了吧？
若是一般妖怪，这自然是个好主意，但眼前的虎鲸那可是天道赐福之妖，别说天道不同意，到时候真在龙族出事，就是那群脑子有病的虎鲸也不会轻易罢休。
“你们来我龙族所为何事？”太过掉面子，以至于敖广不得不转移话题。
白芷见龙王也没揪着这件事继续说，微妙的松了口气。
“其实此事和凤族有关……”说罢，白芷扭头看向哪吒肩膀上的小鸟……
这个来到龙族之后莫名其妙就诞生的家伙。
“我们本想来询问如何孵化凤凰蛋，但是莫名其妙去了龙穴后，这颗蛋自己就裂开，虽然不清楚这个凤凰蛋为什么会突然裂开……”
“不过……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白芷又不是傻子，凤族蛋在龙族之地忽然裂开，且此前完全没有孵化征兆，就算是虎鲸并非蛋生，她也清楚，这不正常。
回头看了眼在哪吒肩膀上坚强站立，毛茸茸，神似小鸡的……凤凰。
不，这么看，果然是小□□？
体型娇小的小鸡——啊不，是凤凰，在面对这些比自己大数倍的家伙时也浑然不觉害怕，好奇的睁着金色的小豆眼。
亲昵的蹭着哪吒的脸颊，显然是把他当做父母了。
一出生就看到哪吒，根据雏鸟效应，把对方当做父母，现在心安理得的蹭着对方的脖子，发出叽叽叽的清脆声音：“叽！”
主要还是因为哪吒的三昧真火吸引着本就是火属性的凤凰。
更别说，这里是海底，到处都是水，对于幼鸟来说，这里危险，而火元素的哪吒代表安全。
察觉到小东西蹭着自己的脖子，哪吒眼尾落了落，余光瞥到自己肩膀上的金色小玩意，抬起手指戳了下。
软绵绵的。
小东西拍打翅膀发出又一清脆。
“……”
诡异的，白芷从一张龙脸上面看到了震惊之色。
“怎、怎么？”白芷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而金龙在看到小凤凰吐出金色的火焰后，立刻就想到了镇压在深海下的东西，但此事还不行……
时辰未到。
他一挥龙爪，其余的龙纷纷离开自己盘旋的柱子往外飞去，白芷和哪吒不明所以。
等四下再无其他龙时，他们听到了龙王低沉的声音：“……它是元凤。”
白芷摸小家伙的动作一顿。
豁然瞪大眼。
等等——
你说什么？
这玩意是元凤！？
在龙王想要开口说出这件事的始末之前, 白芷先一步开口。
“这件事，我能不知道吗？”脱口而出。
根据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定律，白芷感觉自己现在知道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她现在每天都得抬头看一眼天道, 生怕天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给她再来沉重一击。
如果可以的话, 她其实也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其他事情。
不只是龙王, 连哪吒的眼神都逐渐诡异, 拎起在自己肩膀上安家的小家伙，他问：“……这个时候装不知道, 还来得及吗？”
沉重一击，叫白芷痛心。
“叽叽叽——”小凤凰被提着一点不生气，反而开开心心的往哪吒怀中凑去。
毫无元凤大佬的威严，以至于在看到那小毛球这般举动后，白芷的手指有点痒，她也想去摸摸。
哪吒对龙凤之事没什么兴趣，但他又不是傻子, 自然知道元凤是谁。
祖龙诞生出统领鳞甲、执掌海洋的龙族；元凤诞生出统领飞禽、执掌天空的凤族；始麒麟诞生统领走兽、执掌陆地的麒麟族。【1】
这便是一开始的龙凤麒麟三族。
元凤乃天地间第一只凤凰，混沌神兽之一。
“这真的是元凤？”白芷还是有点不相信。
元凤不应该早就死了吗？或者按照洪荒流小说剧情，以魂魄镇压火山？
金龙在青铜柱上缓缓挪动身躯, 最后一跃而下, 化作人形。
俊美且金光闪闪的美男子。
即使见过数次金龙的人形, 但每次看到, 白芷都忍不住眯眼，太过珠光宝气……
还真是富贵迷人眼。
金龙不知白芷内心的吐槽，化作人形后，缓缓走来, 神情透着些许凝重。
他本以为自己等不到这一线生机。
化作人形后，他的声音更低沉，眉骨锋利透着冷意，“口吐金火之鸟若非金乌，就是元凤，金乌乃三足，此鸟二足，额带火纹，身着霞光，是元凤无疑。”
“叽叽叽——”
雄为“凤”，雌为“凰”。
元凤、盘凰便是凤族最开始的凤凰。
见元凤已现身，金龙眼中生出些许凝重之色，转瞬又变作平静，要不是白芷眼神好，估计都不一定能看见。
哪吒伸手逗弄小家伙。
它叫的狠了，就生出一撮火焰，小家伙就能欢欢喜喜的开始吃火焰，看得出来，它很喜欢吃哪吒的火焰。
感觉这事好像也不是自己不停就能结束的，白芷沉默了下，看向金龙，问了句：“孔宣把元凤蛋给我，此事是你们之间的安排吗？”
“不是。”金龙一口否决，怕白芷不信，又道了句：“孔宣怕是不知这是元凤。”
正在捏小家伙的哪吒都抬起头。
亲儿子不认识亲爸？
白芷也是一脸不信，孔宣那家伙不知道？
欸——保不住还真有这可能，要是他知道，能这么随意的就把蛋给自己？最起码不得时时刻刻盯着她的行动？
完全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白芷懵逼脸。
她觉得自己这是跨难度打BOSS了。
“叽叽叽——”
“你们与我来。”眼看这两个确实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金龙表情也很复杂，最起码，在他的推算中，元凤不应当这么早出现。
化作原型，十来米长的金龙威慑性小了不少，像天冲去，金爪一张一合，直接一爪一个，把白芷和哪吒往深渊禁地带去。
哪吒和白芷也没反抗，任由他把自己带走。
金龙带他们去的地方是连白芷都未曾来到过得深海之渊，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越是往下，越能感受到海中生出的不平静。
金龙带他们来到一处火山。
准确来说是海底熔浆，奔腾不息，充满火气的岩浆。
四周的温度极高，小凤凰倒是很开心，扑打着翅膀，哪吒虽是莲花化身，但是火莲，属性为火，自然也是不惧。
白芷就不行了，她本体虎鲸，受不得这么高的温度，等下降到一定深度后，她就给自己搞了个隔绝火焰的罩子。
别的不说，她可没兴趣变成火鲸。
赤红的熔浆在海底深处如同奔流不息的河水，只不过这河水是耀眼的红。
第一次在海中看到岩浆，哪吒表情有些惊讶，察觉到什么，又跟着皱起眉，语气带几分微妙：“下面有东西？”
赤红的岩浆映衬着他们的脸，映照的通红。
小凤凰往下飞，凤凰属火，即便是飞入岩浆中也没什么关系，哪吒和白芷自然也没拦着。
入了岩浆，小家伙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蓬松了一圈，金黄色的毛抖了抖，看起来像是炸开的毛球。
金龙化作人形，看到这片赤红之地，缓缓开口道：“这地下有元凤的尸首。”
“什么？”
因为太过震惊，所以白芷怀疑自己听岔了。
哪吒皱眉，指着下面在岩浆中梳理羽毛的小家伙：“不是说这小鸡是元凤吗？”
难不成，世间还有两个元凤？
比起外界的推测，真正经历过龙凤麒麟三族大劫的金龙才是最清楚当年情况的，即便他当年不过是刚诞生不久的幼崽，也清晰的记得，那片被三族染红的天和地。
到处都是混沌神兽的尸体。
天空和大地都是一片赤红，没有白日、黑夜，入目所见都是一片如晚霞般刺眼的红。
无法停下，杀红了眼，血流成河。
“当年我三族大败，龙汉初劫后，元凤身受重伤欲回不灭火山疗伤，行至半途遭遇五行灵气入体，本源□□间诞下一枚雀卵【2】。”金龙缓缓道。
“……什么？”哪吒有点蒙逼，眨眨眼，不可置信：“孔宣是凤生的？”
凤不是雄性吗！？
震惊到双目瞪圆的哪吒，连一贯的清冷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满脑子都是：男人生娃。
白芷倒是知道这段历史，当然仅限于洪荒流小说设定。
不过她之前一直没想起来，毕竟那事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但现在听金龙一说，她立刻悟了，这肯定又是贼老天干的。
就不知道是天道还是鸿钧，还是这两个家伙一起密谋，白芷倾向于后者。
现在想来，魔祖没有死怕是天道干的。
天道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平衡，鸿钧以身合道，但道还是有两个意识，那么谁才是真正的天道？
鸿钧意识越强，天道越不容许他，而魔祖，大概就是天道估计搅的。
金龙说完这句后，心脏跳的很快，但片刻那种心挛就消失。
像是警告，却又没有直接杀死他。
变弱了。
他在变弱。
意识到这一点，金龙眼中生出克制不住的欣喜。
哪吒消化不了，表情懵逼，看看白芷，又看看下面的凤凰，皱起眉，严肃的神情比之前思考自己和白芷诞下的子嗣是否是蛋还凝重。
“所以，我也可以生孩子？”哪吒问。
本欣喜于那个家伙的力量变弱，准备说出已经没有妖怪知道的洪荒秘史，乍一听到哪吒的话，金龙懵逼了下，道了句：“你是男子如何诞下子嗣？”
“那元凤如何能诞下？”越想越觉得这事古怪。
“那是因元凤所诞下的子嗣并非是他想——”差点直接脱口而出，金龙闭嘴，看向哪吒的眼神顿时幽深三分，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想要从他口中炸出点什么吧？
非常清楚，哪吒单纯就是对未来不知名的子嗣产生担忧，完全没想多，不过看金龙的眼神就不是那么一回事，眼看事态逐渐失控，白芷轻咳一声：“所以这和下方的元凤尸体有什么关系？”
虽然嘴上说着不想知道，但八卦的念头谁都有，更何况，白芷有预感，也许这就是天道想做的事。
与其被迫做天道的棋子，倒不如主动出击，让自己尽可能有更大的胜算。
金龙暂时也看不出哪吒的路数。
毕竟一堆黑心眼中，突然多了个“恋爱脑”确实很叫妖不解。
哪吒啧了一声，也没继续问。
他又不蠢，何尝听不出这是天道所下的局，但这局又不是对他们，他自然更关心男子如何怀孕。
金龙见他们都不说话，继续道：“元凤本就在天劫之中元气大伤，被迫祭出一半本源成了孔宣之后，更是没有生机，陨落不过是时间……”
“但……天道不可能让元凤布局后手，孔宣出世后，元凤为了护住他落凤坡泣血哀鸣，本源精血喷出被一只大雕吞入腹中。”
